“诸公,适才刚由上庸传来一条紧急军情……”徐庶神情严峻地拿起一封绢书,让人递给了厅下的众文武,“新城(上庸郡下的一县,毗邻南乡县)令申耽,内通曹操,以输送粮草为名,将2000余家兵伪装成送粮民夫混入南乡城中。随后与驻守南乡的其弟破贼都尉申仪里通外合。兴兵作乱。叛兵打开城门,迎攻城的曹军入城,目前南乡城业已失守。冯校尉(冯习)与董县令(董和)率残军正退往上庸城。”
“什么?”还未能见着绢书的官员,乍听这个消息。都抑制不住震惊而轻噫出声。这震惊,既是因为申家兄弟的的反叛。也诧异于南乡地失守,更蕴涵了对上庸、襄阳。乃至整个荆州局势地担忧。申氏本是上庸大族,申耽、申仪的父亲便曾担任过上庸的太守。这兄弟二人自幼便颇为聪颖,成年后一人习文,一人习武。申耽25岁便是一县之令,申仪23岁也在军中任都尉之职,前途可谓无量。而且,这两兄弟在荆襄士族中声誉一向不错,并无什么劣迹。乍一听申氏兄弟投曹叛乱,在场的多半地官员都感到难以相信。
“军师,申公时、申公亮兄弟通敌叛乱之事,是不是有所误传?”荆州治中韩嵩与申氏兄弟的亡父乃是故交,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幼看着长大地故人之后居然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叛乱事来。
“韩公,此事确实无误。”徐庶缓缓摇头,打破了韩嵩地幻想,“冯校尉与董县令都已经证实此事。此外,斥候也刚刚回报新城县内出现异状。”
“这两个孽畜……”韩嵩将申家兄弟当作自己的子侄一般,不由得痛心地摇头道,“申家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他们的手上!”
“元直,南乡城固若金汤,怎么会失守?”荆州典学从事庞山民更为关心南乡城失守之事。庞山民是庞统的堂兄,更是徐庶恩师庞德公之子,且年龄又长于徐庶,所以一般都是直称徐庶表字。其实,不但庞山民,在场的不少人也同样有此疑惑。南乡城依山而成,又经两次扩建,绝对可称铜墙铁壁,在此前冯习已据守南乡抗击满宠攻击20余日,没有遇到一丝危险。徐庶知道庞山民精于政务,却不通晓军务,耐心地解释道:“南乡的城防是防外不防内,用来抗击外敌攻击,绝对可称固若金汤,但如若背后遭遇攻击,防卫能力就要大打折扣,更何况这次是叛军在城中作乱。变起突然,冯校尉能率部分人马撤出城池,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
“南乡扼上庸门户,一旦此城告破,曹军即可长驱而入上庸腹地!”王粲不无忧虑地说道。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个……”两个月前刚从鹿门书院出师,现任荆州典农从事椽(典农从事的佐官)的习桢接口说道,“只要上庸城不失,上庸郡即可暂保无虞。有文将军镇守上庸城,仅是防守应当还不成问题。更为令人担忧的是,曹军很可能自南乡转道新城,渡汉水直接南下攻击襄阳腹地。”
在场的不少文武只想到南乡失守后,上庸将会遇到的危险,还没想及襄阳其实是更加危险的。
“这如何是好?”王粲慌乱地说道,“速请赵将军将曹军赶出上庸!”
“赵将军需要迎击曹仁。”习柱面色肃然地摇头说道,“新野、樊城集结了六万多曹军,赵将军离开后,一旦被曹仁抓住机会,情况更加危险。”
直到此刻,一众荆州官员才愕然发现,其实跟曹操腹地的情况一样,荆州腹地也是一片空虚。西征汉中,动用了四万大军:赵云迎击曹仁,动用了四万大军:原本上庸和南乡两城的驻军共有一万五千人:刘磐所率逼压刘璋的兵马又有近一万五千人。庞大的荆州,十二万多的大军,眼下除了襄阳城中还有近万人外,居然已经抽不出像样的兵马来。
一旦被上规模地曹军攻入襄阳腹地。那绝对将是一场噩梦。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些还不是我最担心的……”徐庶叹了口气说道。
一众文武齐将目光投向徐庶,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可怕”的顾虑来。
“曹军攻入上庸,由荆州向汉中输送粮草辎重的补给线就被切断……”徐庶看了看西面方向,沉声说道,“将军已攻到了南郑。只要夺取南郑和阳平关,汉中之战的大局即定。但大军所需粮草辎重。多半是靠荆州的补给。
一旦粮草告急。将军那里的情况堪忧啊……”
汉中本来也是相当富庶的地方,粮食并不缺乏。但可惜地是,因夏侯渊攻入汉中地速度太快,张鲁仓皇撤退时。根本没有机会将囤积在南郑、褒城等地的粮草带走,结果全部便宜了曹军。目前张鲁能够筹集到的粮草。连维持自家兵马都保证不了,更湟论补给荆州大军了。所以。
一直以来,都是由荆州源源不断地将粮草输送入汉中,保证大军征战之用。但如今,这条关键的补给线即将不保。听完徐庶地话,厅内一阵沉默。原本平稳的战局,竟然只因申家兄弟地叛乱,陷入了极度的困境之中。
“向扬州求援么?”许久之后,襄阳郡丞向朗谨慎地提议道。
“关君侯那里情况也吃紧,扬州还出了乱子,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蒯越缓缓摇头说道。
“军师和蒯公有什么对策么?”习桢看向主事地两人,这两位也是素以智计出名的。徐庶和蒯越对视了一眼,面上流露出犹豫的表情。小半晌后,徐庶叹气说道:“眼下可行的办法,恐怕只有一个了……”
“什么办法?”数名文武禁不住同时开口问道。
“请将军放弃汉中之战,即刻回师荆州!”徐庶无奈地说道。
“这……这可行么?张鲁那里不管了么?”王粲乍喜还疑地问道。徐庶命人将一座汉中地形的沙盘抬到厅正中,指着标注南郑的那一点,随即在南郑和上庸直接划了一条直线,“将军已经攻到南郑,若要回师,不需绕道太多,可以直接取道赤陵、安阳,返回上庸。以行程来算,四天就能赶到。”
“曹军不会追击么?”向朗疑惑地说道。
“曹军没有飞鸽传书,料想上庸的消息传递到南郑需要些时日。凭将军的威名,如果大军突然后撤,敌军十有八九会以为是诱敌之计,绝对不敢贸然追击。只要能岔开半天时间,就足够了!”徐庶迅速回道,“虽然暂时夺不回汉中,但只要能够凭借大巴山和落旗隘口,张鲁据守住巴中、巴东应该不成问题。”
沉吟了片刻后,韩嵩踌躇着说道:“将军未必会回师,而且主公那里怎么交代?”
“将军精晓军略,只要了解了荆州的情况,肯定分得出利弊得失。主公那里,由我传书解释此事!”徐庶回道。
一众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都点头表示赞同。
“好,既然如此,我即刻命人传书!”徐庶转头对蒯越说道,“蒯公,其余事请您交代一下!”
蒯越点了点头,徐庶向众人微一拱手,便举步匆匆离去。
“此刻已关乎我荆州存亡,愿诸公精诚团结,共度难关。仅一申氏叛乱,就将我荆襄百万士民陷于危乱之中,此等贼子,纵夷灭九族也难辞其罪。越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等,为一己私利,陷我荆州于水火。此刻若悬崖勒马,尚不为迟,如若执迷不悟,便休怪越不顾往日情面了。”蒯越眼带锐利之色,巡望厅中众人,意有所指地告戒道。文武官员列中,有一、两人难掩惊慌之色。告诫完毕后,荆越继续说道:“方此危急之际,最需民心安定,民心不安则军心难定。劳诸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