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幸福的时光总是显得短暂,不知不觉间已近午时。在亲兵的提醒之下,我无奈地放弃了与蓉儿的游园信步。小心谨慎的将蓉儿送回卧房,换上一套锦袍之后,我拒绝了亲兵的侍随,独自离开了将军府。
大哥所在的郡守府和我的征虏将军府相距并不甚远,只有不到一刻的脚程,加之白日里行街上多有人来人往,所以我并未骑乘乌骓,只以徒步前往郡侯府。与我4月前离开之时相比,如今的寿春城繁华更盛,仅以街道上的人流量,便至少要多上两成。当日在张辽进袭之战中毁坏的屋舍店铺,也已被重新整修起来。但更为令人侧目的一个变化,就是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这至少可以说明,百姓已经归心!民定则治安,治安方可兴农强兵。看的出,这几月来孙乾、简雍他们治政的绩效是非常显著的。以这样的状况,再加上大哥一贯仁德爱民的好名声“必然可以吸引更多的流民移居寿春,进而扩充户籍。寿春有沃野千里,可灌溉良田以十万倾计,春秋战国时的强楚正是凭借富饶的寿春、庐江(当时不叫寿春、庐江)等地,才得以与其余诸强抗衡争雄。寿春,乃至庐江、丹阳、吴郡诸地,可开发的潜力都大得惊人,制约发展的最大不利因素就是——人丁的匮乏。但如今的寿春,可以说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
什么时候庐江、丹阳、吴郡也能如寿春这般,莫说抗击孙权,就是与曹操也有一拼之力。我轻叹了口气,随即笑着对一位向我行礼问安的乡老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前方拐角处的一条分街突然传来了阵阵喧哗之声,似乎是有人在吵架,并不时有百姓围观过去。
刚刚才称赞寿春民心安定,治安良好,没想到转眼之间居然就发生了这等事情。我不禁哑然无语,轻摇了摇头。
不多时,便有一什值巡城池的士兵闻讯赶到,由于我被急涌地人群挤在其中。他们也未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怎么回事?谁人当街滋事,扰乱民生?”
看到有巡城士兵赶到,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很快,喧哗吵闹之声平息了下来。
虽然看不清内中的情形,但看来,事态应该已经平息了!就在我准备移步离开之时,围观的人群突然发出惊骇的呼喊声,并迅速地溃散了开来。
“杀人了……”
“蛮汉打死军爷了……”
“什么?”我两眼立时睁圆,眉头紧蹙起来,大步朝聚众之处迈去。口中暴喝一声。“谁人敢擅杀我军士?”
如霹雳雷霆般的暴喝,一下子就将奔逃的人群喝得楞住了,一个个呆在原地。直直地看着疾步如飞地我。
“嗬~~”震惊之后,大部百姓竟同时出了一口气,似乎将心放了下来,随即居然又“回潮”般地聚了回去。
“张大叔,你们要做什么?那蛮汉凶神一样,连军爷都敢杀,回去太危险了……”一名20余岁的年轻人惊骇且不解地向一位正欲回身围观的老者说道。
“不用怕,那是张将军……”老者知道那年轻人是近几月才移居至寿春,对有些人和事并不很清楚,遂出声解释说道。
“哪个张将军?”年轻人仍自不解地问道。
“张飞将军!”老者语带恭敬地低声说道。“有张将军在,那蛮汉伤不了人。快回去看看……”说罢,老者急匆匆地向折返了回去。
“片刻之间,我已进到了适才百姓围观的地方。入眼处,只见领军什长和4名士兵正与一名体型魁梧异乎常人的大汉缠斗,另5士兵已经躺在了地上,动也不动。
“啊~~!”随着一声惨呼,又一名士卒被击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人事不醒。
快速地瞥了几眼,我已知除那名什长外,其余几名士兵必然是新入伍不久,战斗技巧和战阵配合相当不熟练。若非什长身手矫健,拖住那大汉的大部分攻击,恐怕这一什士兵早已全军覆没。更让人惊异的是,那名大汉居然只是徒手。
眼见最后四人也难以支撑,我不急多看多想,疾步上前,猛地一拳砸向那大汉。
那大汉正战得兴起,欲一鼓作气将最后四个对手全部打翻,突然感觉有一股强悍至极的劲风袭向自己,心悸之下不得不放弃对4个士兵的追打,急纵身后跃几步。
“派一人唤大夫前来,看他们还有没有救?”救下人后,我没有立即追击那大汉,反而驻身沉声向那名什长喝令说道。
“……啊……”那名什长看清解救自己之人后,惊喜交加之下,竟微楞了一下,随即应道,“是,将军!”
“小三,快去请大夫过来。你们两个,快去看看地上的兄弟怎样了?”那什长快速地向麾下仅余地三名士兵吩咐说道。
“究竟怎么回事?”我一边向那什长问话,一面仔细地打量着那名大汉——此人身材地魁梧程度几乎与我相当,个子甚至比我还要稍高一些,皮肤古铜泛黑,四肢粗壮有力,一看便知是颇具勇力之徒。长满短刺须的面庞上,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里流露出怒意和不忿。最奇怪地是其着装,在如此秋意寒凉的天气里,此人居然只穿一件粗麻布单衣,而且衣服的样式一看便知不是汉人服饰。
“少数民族?……难怪被叫成‘蛮汉’……”,我眼中现出一丝异色。
“启禀将军……”早就等我问话的什长,急忙恭敬地禀报道,“小人进来时,就见这蛮汉意欲殴打一商铺主,准备阻止时,这蛮汉却说我等合起欺负于他。便动起手来……”
那大汉原本正在上下打量我,似乎也颇为惊异我的身材,但一听到什长称他“蛮汉”,大眼立时被怒火充满,毫不犹豫地朝我冲了过来。
“哼~~!”虽还不清楚真正的原由是什么,但怎么不能容这大汉如此肆意妄为。冷哼一声后,我疾步迎向前去。
“呼~!”大汉猛地一拳轰出,如钵般巨大的拳头破着风声径袭而来。
“啪~!”我左手急探。从极巧妙的角度将其势大力沉的右拳抓住,随即猛地发力,将他整个人完全地顶在了身前。
那大汉似乎颇为惊异于自己地拳头居然会被人挡下,努力地挣了几下后,更骇然地发现——对方的力量之大,竟还在从未遭逢敌手的自己之上。无论怎样用力,似乎都摆脱不了对方铁环一般的大手。
“去死!”大汉毫不犹豫地又将左拳轰出,意欲脱离困境。
“哼~!”我迅速将身形一矮,右手探出,紧抓住大汉右臂的臂弯处。随即身体一扭。力量猛发,一个“过肩摔”,将那大汉重重地甩在了青石地面上。
以我的力道。加上这坚硬的青石地面,重撞之下,以那大汉的强悍体质也无法再爬起身来。但令人惊异地是,尽管这“蛮族大汉”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实在不哼一句,显然其性格极硬。此人的力虽大,可惜……武艺技巧却不怎样。
“啊……”见两个照面之下、那名凶神恶煞地大汉就惨败当场,周围围观的百姓立时惊骇地喊出声来。
“ 将军,地上的兄弟都只是受伤昏倒……”那名什长来到我的身边,崇敬异常地禀报说道。“将军,这家伙怎么处置?”
“恩……”听得无人死亡,我神色一缓,随即转头对躺倒在地、动弹不得的大汉喝问道,“你叫什么,为何当街闹事伤人?”
“哼~!”大汉虽处境窘迫,但口中却毫不服输,坚持着怒骂道,“你们这些汉人。除了欺诈,除了杀人放火,还会什么?今日输给你,我认了,我打不过你……但是我死也不会服软!”
“欺诈?杀人放火?”看大汉所说的话,和说话时的模样,似乎内中还别有隐情。我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你有胆滋事伤人,却不敢承认,居然还敢反咬一口?莫非你们族中全是这样之人?”
“你敢羞辱我们越族勇士?”大汉目龇欲裂,似乎愤怒已极,颤抖着身体,竟然要强行爬起来,“要不是你们汉人骗我宝物,又以多欺少,我怎会打你们这帮杂碎!”
“骗你宝物?莫要虚言,是何物?”
“我家传的宝剑!”大汉恶狠狠地说道。
这越族大汉性格虽然粗鲁,但却不像是个说谎之人。我面色一沉,转头向围观人群怒喝道:“究竟是谁骗了此人地宝剑?快些自己出来,否则一旦查明,必严惩不怠!”
一商人模样地中年人战战兢兢地从人群中走出,声音颤抖着说道,“小人知罪,小人这就将宝剑奉还,请……将军恕罪!”
“先将宝剑拿来!”我沉声说道。
不多时,那商人在一名士兵的看押之下,持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回到我身前。
“呛~~!”我将长剑拔出少许,一股寒气立即从剑身上散溢了出来——是一柄好剑。
很快,商人将事情地原由简要地说了出来——原本这名越族大汉想要以身边的饰件向这名商人换些钱物,但颇有眼光的商人却看中大汉的长剑,想要将剑买下。但将此剑视若珍宝的大汉无论如何不肯出卖。商人便出了个阴招,以看为名将剑骗到手,随即命铺中伙计赶大汉出去,最后便闹成如此光景……贪婪害人!
“拿去!”在那大汉惊疑的目光中,我将那柄宝剑丢还给他,“剑已还你!此事之过,根源本不在你。你虽伤我军士,但庆幸无人亡故,否则此事不会如此轻易了断。我也不与你计较,你且好自为之,或走或留于城中,皆莫要胡乱滋事!”
“将此人交有司处置!”我沉声对那名什长说道。
“是大人!”
“对了,你叫什么?”我忽然将那什长叫住,出声问道。
“小人陈阳!”那什长急忙回道。
“恩!”我点点头,“身手不错……先去吧!”
“是!”陈阳面色异常激动,高声领命离去。
耽误一些时间,大哥、二哥他们该等得急了!我整了整锦袍,正要离去。
“这位勇士……轻停一停!”那名大汉挣扎着爬了起来,急声向我说道。
“何事?”我举目看向他,沉声问道。
“勇士叫……什么?”这大汉尽力让自己的话语变得和缓一些,但问出来的内容却是相当的“不客气”(有这样请教姓名的么?)
“张飞!”沉默了片刻,我还是告诉了他。
“勇士是个……大将军么?”
“……”我微感愕然地点了点头。但严格来讲,我地征虏将军跟“大将军”还差得远呢!但这个越族大汉估计搞不懂军职编制问题。
“我叫毛荣……”大汉强忍着痛楚,急切地对我说道。
盏茶的工夫后,我不禁有些愕然地看着这名粗豪的大汉毛荣他居然还是会稽郡治内山越族族长之子。而他所以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寿春,竟然是为江东孙氏累次攻伐掠夺山越人丁、财富之事,向当今天子求救,那把被骗的家传绝世宝剑正是进献天子的贡物。当然,这些山越族人根本不知道当今天子根本就无实权,而且即便天子有实权在手,又岂会袒护山越异族。事实上,毛荣已经去过许昌,但呆了每一天,没见到任何大人物,就因为被骗殴斗之事被逐出城。盘缠耗尽之下,毛荣只得无奈南返。更是机缘巧合,他居然还能平安地从曹操治地来到大哥的治地。见惯了汉人的冷眼,今日乍见我似乎对他还算“不错”,而我的地位似乎也不低,他竟是想让我帮忙驱除孙氏对其族人地攻伐掠夺。
“……”听罢之后,虽然我仍是面无表情,但其实心中早已盘算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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