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回 奇袭江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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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三刻前后,荆州军的船只依次靠上了江州的河岸,张靖、彭雍当先跳下船来,同先行登岸的法正会合。张靖问道:“法大人!怎么个情况?”

    “放心吧!这边我一早就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暴露!”法正说着,随手一指西北方,谓二人道,“那边有个山谷,最是隐秘!咱们可以先到那里歇歇脚,养养精神,等候秦大人安排接应!”

    “也好!弟兄们在船舱里窝了大半夜,也是够累的!”张靖同彭雍相互一视,各自点了点头,便唤过李遥吩咐道,“命令弟兄们下船!咱们到前面的山谷里面歇歇脚,吃点东西,养足了精神随时准备干活!”

    “是!”李遥应了一声,正待转身而去,却又听得张靖叮嘱道:“等会儿!告诉他们,动静别弄得太大!”当下笑着应道:“知道了!”于是,将号令传达给哨兵,命其发出全体静默登岸的讯号。

    五千荆州将士在深夜的黑幕之中井然有序地离船登岸,而后有条不紊地各依所属排开整齐的队列。待到诸营领兵校尉清点所属兵马已毕,李遥回报张靖、彭雍道:“老大!彭将军!人都齐了,一个不差!”

    “好!”张靖点头应了一声,便谓法正道,“法大人!咱们走吧!”法正应道:“好!跟我来!”便挥手招呼手下人马当先领路。

    “跟上!”张靖一声令下,荆州军将士迈开大步,各依队列随后而行,四下里除了尽量放轻的脚步声之外,别无其他的动静。

    借着月光和法正手下零星火把的引路,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法正停下脚步,微微喘了口气,谓张靖、彭雍道:“看!就是这里了!”张靖见时,谓彭雍道:“均义兄!你带弟兄们进去休息,我和法大人在谷口守着,等候接应!”

    “好!”彭雍一早就说了一切听他的,自然不会有丝毫迟疑,当下笑着应了一声,便举手一挥,轻声招呼左右道,“跟我来!”众军士将其号令逐一向后传去,一面跟在其身后开进山谷之中。

    待到全军进入山谷之后,彭雍吩咐副将道:“传令下去!原地休息,让弟兄们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副将应了一声,当即传下令去。众将士闻听号令,均默不作声地席地而坐,各自取出随身干粮和水,充饥解渴,却仍就保持着整齐的队列。

    法正眼见得众军士就地歇息之时,仍就有着极强的纪律性,不禁连声赞道:“如此纪律严明的军队,我是第一次见哪!似此何愁大事不成?”张靖闻言,从旁笑道:“军队固然重要,但若是没有智谋的辅助,光靠武力也未必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啊!法大人眼界高明,谋略过人,今后还需多多仰仗!”

    “哪里哪里!”法正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承蒙阁下信任,在下自当全力以赴!”张靖拱手谢道:“如此!在下代我主子羽公先行谢过!”正此时,彭雍走上前来,见礼已毕,问法正道:“法大人!子孝先生那边是如何安排的?”

    法正略一思量,说道:“秦大人之前跟我联络过,他说高沛将兵符随身带着,只能在庞羲寿宴上设法先将他灌醉,再想办法盗取其兵符,然后由其义子付俊率部控制南门!一旦得手,便会差遣凤瑶姑娘来此同我等联系,以便里应外合!”

    彭雍思量道:“都已经这会儿了,按说寿宴应该早就结束了,却还没有消息!我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状况!”法正沉吟道:“应该不会!如果真的有状况发生,秦大人也会设法差人知会我等!以他的本事,就算江州城门守备得再怎么严密,要安排一两个人出城,也绝非难事!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在做进一步的部署了!咱们还是耐心地再等一等吧!”

    “言之有理!反正咱们也需要休整一下,以便恢复体力,再等一等倒也无妨!”张靖略一思量,说道,“如果天亮之前还不见动静,那咱们只好另外再想办法攻城!毕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咱们只能向前,无路可退!”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彭雍、法正相互一视,各自点了点头。于是,三人席地而坐,一面吃些干粮,一面商讨着万一秦耀那边失手,该用什么方法一举夺下江州城。

    然而,事情其实并没有像张靖三人所担心的那样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变数,而是进行得非常顺利。就在张靖三人商量着第二套应急方案的时候,付俊正与打扮成其手下偏将的秦耀、秦潇父女一道,领着数百兵马,趁着夜色大摇大摆地直奔江州南门。

    “站住!什么人?”在守门军士枪戟并举的喝问声中,付俊脸色一沉,把头一扬,喝道:“怎么着?连我都不认识了?”领头的兵长一看,登时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地笑道:“哎哟!中郎大人,是您哪!真是不好意思!您瞧这黑灯瞎火的,小的一时眼拙,没能认出来!您别见怪!包涵!包涵!”一面赶忙吩咐左右将家伙收起来。

    “行了行了!”付俊心里偷乐,却仍就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说道,“去!把老杨给我叫下来!”江州南门的守备校尉姓杨,平素与付俊倒也有些交情。那兵长闻言,赶忙应了一声,便跑上城楼去了。

    过不多时,但见一员校尉下得楼来,眼见着付俊领着一帮人马聚集在城下,不禁问道:“付老弟!这么晚了,你带这么多人到这儿来有什么事么?”

    “这事对我而言算是苦差事,对于你老兄来说,那可就是美差了!”付俊呵呵一笑,自怀中取出兵符,往杨校尉眼前一扬,说道,“奉将军之命,来与你部换防!”

    “换防?”杨校尉走上前来,不解地问道,“之前没听将军提起过啊!怎么这个时候说换防就换防啊?”付俊当下将其拉到一旁,故作神秘地轻声谓其道:“不瞒你说!这都是兄弟我出的主意!你看啊!自打来了江州,你跟你的弟兄们就一直在此日夜严防死守,那份辛苦就不说了!兄弟我看在眼里,心里那个不好受啊!所以,在之前庞太守的寿宴上,我就趁着将军喝得兴起的时候,跟他说道了一番!我说,老杨他们这些天也辛苦了,也该让他们休息一下,喘口气了!将军一听,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了!”

    “真的?”眼见着杨校尉俩眼放光的兴奋样,付俊赶忙趁热打铁,说道:“那是当然!我跟你说,将军不但答应由我来替你的差事,还吩咐我说:‘他们也的确是辛苦了!你就去军需那儿拿些好酒好肉,替本将军犒劳犒劳他们吧!’我跟你说,酒肉我都让人送到你们营里去了,你老兄就带着弟兄们好好地回去乐呵乐呵吧!这里有我替你看着,绝对万无一失!”

    “好!还是你付老弟知道心疼人哪!”杨校尉一听既有酒又有肉,忍不住连吞了几下口水,便笑着拍了拍付俊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说道,“果然是好兄弟!够意思!等来日有空,我来做东,请你好好地喝上几杯!”付俊打了个哈哈,拱手谢道:“那我就先行谢过了!”

    “诶!哪儿的话!不用客气!”杨校尉呵呵一笑,便招呼身旁那兵长道,“去!告诉弟兄们,回营喝酒吃肉去了!”那兵长也是喜笑颜开,赶忙应了一声,将号令传达下去。于是,南门守军在一阵欢呼雀跃声中跟着那杨校尉屁颠屁颠地回营去了。

    “上!”眼见得杨校尉率众消失在街尾,付俊一声令下,手下将士赶忙各就各位,接管了南门的守备。

    秦耀赶忙吩咐秦潇道:“凤瑶!你赶紧出城去联络奕庭他们!”秦潇应了一声,当即命人打开一道门缝,纵马出城而去。正此时,付俊手下偏将领着余部人马飞奔而来。付俊见时,将其唤到身旁,指着四周的街道吩咐道:“你让弟兄们潜伏在这几条街道当中,休息一下,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遵命!”那偏将应了一声,便招呼众将士分组潜藏去了。付俊则与秦耀一道登上城楼,等待着荆州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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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潇一路马不停蹄,直奔事先约定好的山谷,同张靖、彭雍、法正三人见礼已毕,说道:“江州南门已在掌握之中,随时可以进城!”三人闻言,均大喜过望。张靖当即招呼众将士道:“弟兄们!入川首功就在眼前了,咱们来个急行军,赶在天亮之前进入江州!都跑起来啊!”

    “嗬!”一众将士齐刷刷地站起身来,高声应和着,便在张靖、彭雍的带领下,撒开两腿,直奔江州而去。秦潇顾念法正是个文官,便将马匹让给了他,自己则施展轻功,跟在张靖、彭雍身旁,当先领路。

    待到得江州南门外,已然将过寅时。秦耀、付俊见荆州军来到,即刻命人开门迎入。相互见礼寒暄一番,张靖问道:“城中守军驻扎何处?”付俊答道:“全都驻扎在西南角的大营之中,那是个死角,只有一个出口!只要把口子堵住,就是飞都飞不出来!”

    “那就好办了!”张靖当即唤过李遥,吩咐道,“你带三千人,扛上诸葛飞弩,把蜀军给我堵在营内!一个也不许给我放出来!”李遥拱手应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法正从旁说道:“城中道路我熟悉,我来带路!”

    “也好!”张靖应了一声,又问付俊道,“各门守军有多少人?”付俊答道:“每处不过几百人!”张靖又问道:“你手上有多少人?”付俊说道:“城楼这儿有五百,还有一千五百藏在附近的街道当中!”

    “好!咱们来个擒贼擒王,速战速决!”张靖略一沉吟,谓付俊道,“你带着手下人马前去抄高沛!我带五百人去府衙抄庞羲!”又扭头谓彭雍道:“均义兄!你带剩下的人马去抄东门,以防白帝方向可能赶来的援军!”却又谓秦耀道:“至于南门这里,就有劳子孝先生了!”说着,拔剑在手,环顾众人道:“各位!成败在此一举,咱们就各自尽力吧!”

    “好!”彭雍、付俊、秦耀、秦潇、法正五人应声拔剑在手,同张靖并剑一处,齐声盟誓道,“各尽其力,共成大事!”

    “那就分头行动吧!”张靖一声令下,法正领着李遥及三千荆州将士悄悄地穿过街道,直奔蜀军大营而去。付俊、秦潇召集潜伏在附近街道的人马,系起白巾,直奔驿馆。张靖、彭雍分兵两头,杀奔府衙与城东而去。秦耀则登上城楼,率领余众留守南门。熟睡之中的江州百姓做梦也想不到,就在这看似寻常的一夜,江州的天已经变了。

    战斗率先在城东打响,彭雍率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有如饿虎一般直扑东门守军。守候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的蜀军将士哪曾料到会有如此变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登时乱作一团,任凭守备校尉如何呼喝指挥,却丝毫无济于事。这些平日里无所事事,只知道混日子得粮饷的蜀军将士几时见过这等架势,眼见着荆州军个个杀气腾腾,早已吓得失魂落魄,又何来抵抗之力?不是抱头鼠窜,就是跪地讨饶,稍有反抗者,顷刻之间便会血溅七步。不到一刻钟,东门的守军便彻底土崩瓦解。

    就在彭雍率众打扫残局的同时,付俊所部也同留守驿馆的蜀军交上了手。那数百人的守军都是高沛近卫营的心腹部众,除了高沛本人,其他人的命令一概无视,因此付俊事先无法用兵符将他们调开。也正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死忠于高沛之辈,所以付俊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率众发动强攻。

    守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家兵马竟会突然发动袭击,猝不及防之间,虽然奋起反击,怎奈事先毫无准备,实在太过仓促,又面对着三倍多于己的对手,硬顶了不多一会儿,便被付俊所部突入驿馆,两军登时于院落之间胶着在一起,展开混战,喊杀声及兵器敲击之声在四下一片死寂的凌晨时分,显得越发的振聋发聩。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一员偏将跌跌撞撞地冲进高沛的房中,将其摇醒,满面焦急地说道,“付中郎……付中郎造反了!他带人杀进来了!”

    “什么?”高沛闻言,噌的一声跳了起来,耳听得外面扰攘不断,喊杀连天,一惊之余,宿醉陡然间便一扫而空,赶忙吩咐道,“快!顶住!给我顶住!”

    “是!”那偏将应了一声,赶忙前去应敌。高沛暗自骂了一声,一面披甲戴盔,拎起一旁架上的大刀,便要出去迎战。

    没等高沛走到院门前,却听得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但见两人,一个提着双枪,一个拎着长剑,堵住了去路,正是付俊、秦潇二人杀到。但闻付俊呵呵一笑,说道:“高将军!哪里去?”

    “付俊!”高沛见时,咬牙切齿地喝道,“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反我?”付俊呵呵一笑,说道:“反你?我没兴趣!我只是觉着在刘益州手底下混着没什么前途,所以想换个出路罢了!”

    “原来你想勾结荆州军!”高沛倒也不算太傻,居然还能想到这么关键的一层,这倒令付俊有些刮目相看,却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将军不愧是将军!都不用我开口就能想到!可惜还是太迟了,荆州军已经进城了!我这个人呢还是很念旧情的,咱们好歹袍泽一场,只要你弃械归降,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荐引荐!”

    “放你娘的屁!老子非宰了你这叛徒不可!”高沛大骂一声,抢上前去,抡起大刀照着付俊的脑门便是一记力劈。

    付俊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双枪并举,迎面架住高沛的大刀,任凭其如何使劲,却丝毫也压不下来。眼见得高沛咬牙切齿的样子,付俊冷笑道:“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说话间,双枪一分,架开大刀。高沛把持不住,登时向后一仰。付俊当即抢上一步,左脚一抬,将其踹飞出去,连人带刀摔倒在地,便扭头谓秦潇道:“师妹!你出去帮忙,这里交给我!”

    “知道了!”秦潇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付俊眼瞅着躺在地上的高沛,不禁呵呵一笑,说道:“怎么样?高将军!摔疼了没有啊?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我呸!你这个叛徒!看老子我怎么收拾你!”高沛骂了一声,已然翻身而起,抡动大刀耍开一阵刀花,直向付俊颈项斜斩过去。付俊微微一笑,反背左手,右手挥动双枪,轻轻巧巧地接了下来。

    若要论及真材实料,高沛根本就不是付俊的对手。付俊单手持双枪,好整以暇到了极点,任凭高沛施展浑身解数,却始终奈他不何,直气得高沛不住地呼喝叫骂。

    斗得十数个回合,但闻院外的打斗之声渐渐平息,付俊暗自思量道:“看来是收拾得差不多了!得!不玩了!”念及于此,眼见得高沛大刀一抡,直向自己腰间斜斩而来,当下提气一纵,飞身跃过高沛头顶,双手一合,将两杆短枪并作一杆长枪。甫一落地,双手握住枪杆,陡然间拧腰纵臂,回身出枪,直刺高沛背心。这一枪刚猛狠疾,高沛一刀落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其一枪刺透,两眼圆睁,没等叫出声来,便瘫倒在地,抽搐了一阵,便咽了气了。

    正此时,秦潇领着几人提剑而来,见高沛已死,便谓付俊道:“这里都收拾干净了,咱们之后做什么?”

    “这就完了?不过瘾!”付俊略一思量,笑谓其道,“这样,你带一些人留在这里打扫!我带人去抄西门!”秦潇点头应道:“好!一切小心!”

    “放心吧!”付俊呵呵一笑,便留下了两三百人与秦潇一道善后,自领余众就近杀奔西门而去。西门守军仓促应敌之时,倒也没有完全乱了阵脚,一枝示警的响箭发出刺耳的惊鸣声射向了天际。

    “咚咚咚咚……”一通急促的战鼓声惊动了尚在沉睡之中的蜀军将士,值宿校尉命人将战鼓敲得震天响,一面招呼左右道:“快!出事了!传令各营,准备迎敌!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

    慌乱之中,蜀军将士赶忙穿衣带甲,抄起兵器涌出营帐,于校场上排列阵型。由于没有主将坐镇,只能靠各营领兵校尉不住地呼喊约束着乱成一团的一众军士。好不容易集结完毕之后,几员领兵校尉凑在一块儿略一碰头,便招呼手下兵马各依队列,飞奔出营。

    “放箭!”眼见得蜀军将士吵吵嚷嚷地蜂拥而来,李遥一声令下,埋伏在四处房顶之上的荆州军将士登时乱箭齐发,给与蜀军迎头痛击。

    “不好!有埋伏!”待得蜀军当中一员校尉喊起之时,早已不知有多少人中箭倒地,只听得四下里响起一片有如撕心裂肺一般的惨叫声。眼见得黑暗之中无数箭枝有如暴雨一般倾射而来,蜀军仓促之间根本无从招架,更不用说去追究那些箭究竟是从哪里射过来的。

    “不要慌!不要慌!刀牌手列阵掩护,一鼓作气冲出去!”在一员校尉不住地呼喝声中,蜀军将士总算是找到了一点主心骨,刀牌手艰难地立起盾墙,众军士以此为掩护,冒着箭雨奋力向前冲去。

    然而,李遥却是早有准备,一早就在街道两旁布置好了兵马,居高临下发动攻势。蜀军的盾阵挡得了前面,就顾不上两旁,再加上荆州军将士早已将诸葛飞弩掌握得极为熟练,弩箭毫不间隔地直向蜀军阵中射去,任凭蜀军如何奋力冲突,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冲破这道箭雨组成的封锁线。

    在几番冲突无果的情况,蜀军心惊胆战,士气大堕,不得不抛下上千具尸首,抱头鼠窜,龟缩回营中去了。

    诸葛飞弩第一次上阵临敌,便收获了奇效,给与了荆州军极大的鼓舞,也进一步增强了张擎对于诸葛飞弩的信心,以至于其后花大力气将诸葛飞弩列装全军,使得麾下的弓弩部队成为天下一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