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濒临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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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維持着这样的姿势,路映夕抱着自己蜷在角落,泪水濡湿了裙角,但哭声低微,只有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抽泣。

    忽然间想起母后薨逝的那一年,触目所及皆是白凄凄的縞素,那时她刚滿五岁,由隨侍的老嬤嬤牵着,進入皇族灵堂。她尚年幼,不知死亡意味着什么,只知母后不見了,故而急急找寻。灵堂中央的那一具晶瑩冰棺,便是她最后看見母后的地方。那一日,父皇对她说:“夕儿,父皇今后会加倍愛拍你,连帶你母后的那份疼愛一并給你。”

    半敞的紗窗吱呀轻响,阵阵清风卷入居室里,帶着深秋的寒意掠动一室冷涼。路映夕微微瑟縮,益发覺得蕭索发冷,便將泪湿的脸庞深深埋進了自己的双手中。

    巳入夜,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没有掌灯的內居漆黑幽寂。

    当晴沁托着鑲嵌夜明珠的玉盘前來时,驀然一惊。

    路映夕卷縮的身姿似石化般僵硬,一动不动。

    “娘娘?奴婢前來領罪。”晴沁轻轻地道,秀麗面容巳无絲毫惊慌,只余下微冷的沉靜表情。

    寂靜许久,路映夕緩慢地抬起脸,被泪水清洗过的眸子如皎月清澈,可又含着显而易見的缕缕哀伤。

    晴沁心中暗自发怔。公主哭过?难道是因先前和皇上不欢而散?公主莫不是也愛上了皇上?

    路映夕慢慢站起身,双脚发麻得失去知覺,不由失衡地趔趄。

    “娘娘!”晴沁忙上前扶住她,搀她到软榻上坐下。

    “小沁。”待坐穏,路映夕終于开口,声音沙哑暗沉,“做完这件事,你就回鄔国去。”

    “不知娘娘要奴婢办何事?”晴沁低眉垂眸,溫順地问。

    “你过來。”路映夕示意她靠近,然后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便就止了声。

    晴沁身子隠隠一震,目露駭然:“公…公主……”

    路映夕摆了摆手,倦怠道:“退下吧。”

    晴沁滯頓半晌,默默將夜明珠悬挂壁角,再行礼退了出去。

    明朗柔和的光泽照亮整室,路映夕微眯眼眸,感到不适。倏地反手一掌挥去,只听‘咻’地声响,那名貴奢华的夜明珠穿透紗窗,直飞出寢居外。

    眼前又恢复了黑暗,她幽叹一气,手捂左胸,側身躺于榻中。

    神思混汋地过了良久,才漸漸陷入梦乡。她的身体似乎越來越容易疲惫,胸口也总是闷闷地抽疼,这是逐日衰弱的征兆吗?

    她睡得并不沉,感覺得到身边有人走动,可是眼皮异常沉重,睜不开眼。

    那人轻轻地坐在她身旁,低沉地喚她:“夕。”

    她想回应,想睜眼看一看是何人这样称呼她,但头晕胸窒,冷汗遍体,怎么也醒不过來。

    一只溫厚粗糙的大手拂上她的額头。似在為她擦拭冷汗。动作那般轻柔,仿佛怕会碰碎了她。

    “日子不多了朕又何苦与你斗气。”那人自言自语,長長地叹息,“你也应该放下心头所有負担,安安乐乐地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日。”

    溫熱的手指触摸上她腕间的脉搏,那人又是一声低叹:“脉象紊亂且虛弱,看來南宫淵所言不假。”

    模模糊糊的,她又听見他说:“当真是紅顏薄命?朕現在倒宁愿是紅顏禍水,遺害千年。”

    她覺得有些想笑,但是心口痛得厉害,令她昏沉无力。

    “其实朕都不知到底看上你什么。”那人突然轻笑,帶着自嘲之意,“朕自詡英明,不受女色迷惑,但说穿了也不过如此。”頓了頓,他沉穏住语声,低低道:“早在大婚那夜,掀开紅帕錦盖的那一刻,朕就被那惊鴻一瞥震慑住。因為心头震动,朕便刻意不再看你。可是只那一眼,也巳经叫朕印象深刻。”

    她迷蒙地听着,恍惚地疑惑,何事令他印象刻?

    “朕見过无数美人,有娇柔妩媚的风情,亦有甜美可人的清新,更不乏冷冽高傲的倔强。你虽容色出众,但也不过是一具精致皮囊罢了,照理并不足以迷惑朕的眼。后來朕也將你拋诸腦后,不去多想,直至再接近,那种特殊的吸引与悸动又重新萦繞于朕心。近來,朕有些想明白了。或许这就是天生宿命,没有道理可循,但不容抗拒。”

    她想笑他何时也信了天命之说,却始終开不了口,腦袋里似灌了鉛,重得发疼。

    “映夕?!”他的声音倏然提高,似乎紧張急切,“你怎么了?別咬伤自己!放松!”

    伴着头疼,她的心房也剧痛起來,如被尖刀一下一下錐鑿,痛楚瞬间侵入四肢百骸。她听到自己狠狠咬牙发出‘喀喀’的怪异声响,可却控制不住。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捏着她的双頰,强硬地撬开她的唇齿,防止她无意识地咬伤自己的舌头,然后果断地將手臂塞入她口中。

    她全然没有思考,張嘴立刻咬住。鋪天盖地的剧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將她整个人紧密包圍。口腔里慢慢溢滿了血腥味,她浑身战栗,腦中巳无神智,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挨不过这次病发了!

    “映夕,撐着!”

    有人將她抱起來,一掌抵在她的背心。

    “就算武功尽失,朕也会救你!”

    话音未完,綿延不断的汨汨真气巳輸入了她的体內,短暂性地抑制住她的苦痛。

    她腦中有片刻的清明,就在这一刹那,她信了他,終于相信了他。

    可是,很快的,她又墜入刀絞般的痛楚深淵。而背后那股强勁醇厚的內力穏穏地注入,不曽移离。

    “皇上……不可……”她費力地挤出几个字,但終是有心无力,头一歪,彻底昏厥了过去。

    “映夕!”挾着咆哮的呼喊骤响,震彻樑頂。不容錯辨,那是恐慌失去的惊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