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风好像也特别想显露一下自己的本事,从裤兜里掏出了福生刚才掉落在桥洞里的那把不锈钢弹弓,在手里高高地一扬。
“打麻雀!”我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麻雀是我们这里数量最多的鸟儿,我们有时也把麻雀叫做“家雀”。它们经常成群结队地在天空飞来飞去,数量多得惊人。听说这麻雀特别喜欢偷吃庄稼,大人们都对麻雀恨之入骨。每当麦熟时节,人们就会在麦田里扎上了很多稻草人,以驱赶麻雀。但这些麻雀鬼精得很,时间一长,竟也能分得出那是假人,依旧旁若无人地落在麦杆上里偷吃麦粒,为此,我们村的每个生产队里还要派出一些老社员们,专门轰赶麻雀,看护着麦田,以防粮食减产。所以,打麻雀是政府鼓励、大人欢迎、孩子喜欢的一件好事情。
虽然麻雀的名声不怎么好听,但麻雀的肉却是很好吃的。而我们村和我差不多的那些小孩子们打弹弓的水平也都很有限,常常半天也打不到一只麻雀。我自己没有弹弓,当然一只麻雀也打不到。不过,有时候我们会跟着村里的志胜、志国等大孩子们去打麻雀,大孩子们负责打弹弓,我们年龄小的孩子就负责给他们捡麻雀,当走出小树林的时候,大孩子们就会把打到的麻雀分给我们一些。
每当得到了一两只麻雀之后,我就快活得像一只小鹿一般,快步地跑回家里,等妈妈做饭的时候,把麻雀往炉灶里一扔,那麻雀的羽毛一下子就烧掉了,再把麻雀埋进炽热的草木灰里,心急火燎地等了几分钟之后,把麻雀用火钩子从炉灶里勾出来,那麻雀就变得如同一块又黑又小的木炭一般,只是依稀可以看出一个小鸟的雏形。
这时候,还不能急着吃,一来是因为太烫,二来是因为上面的灰烬太多。要把烧好的麻雀在地上轻轻地拍打几下,等把上面的灰烬抖落干净的时候,麻雀也就不太烫人了,然后,用手撕下一只雀腿,尽是红红的瘦肉,放口里一嚼,那个香啊,连骨头都能吃掉。
要说起打麻雀来,这方面我们最羡慕的就数我的四叔唐天强了。唐天强不光是我们四队的队长,还是村里民兵连里的排长,曾经参加过县里的打靶比赛哩,听说他的射击水平不错,还获得了好几张奖状哩。他有一支气枪,经常一个人到树林里去打麻雀。听说他一次能打下很多只麻雀,有时候我还亲眼看到他提着几只五颜六色的鸟儿从树林里出来,那些羽毛特别漂亮的鸟儿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唐天强却如数家珍,对每种鸟儿都很熟悉。我们都很喜欢唐天强的气枪,可唐天强把气枪看做他的宝贝,连让我们摸一下都不行。
我们跟在老风的后面,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小树林里。福生紧走了几步,追上了老风,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泥弹,交到了老风的手里。那些泥弹是用我们村南窑厂特有的黄泥做的,这种黄泥粘度极高,色泽金黄,久晒不裂,是制作泥弹的上好泥料。福生虽然在学习方面一团糟,制作起泥弹来却是一把好手。他兜里的泥弹全部都是自己手工搓制的,就像一颗颗用模具制作出来的玻璃球一般,大小均匀,软硬合适。不过,福生的这一大把泥弹放在老风的大手里,看上去还是显得少了点,老风把泥弹装进了裤兜里,又蹲在了地上,随手捡了几颗小石子。
虽然在树林里听着麻雀的叫声此起彼伏,从外面看也是麻雀成群,但当你要真正那些寻找停在树枝上位置好打的麻雀时,数量却很少。也许是我们的脚步声引起了麻雀的警觉,不等我们靠近,前面树枝上的几只麻雀一振翅膀,“嗖”的一声就飞走了。
老风走在最前面,他猫着腰,踮着脚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只见他时而藏在大树后,时而快步疾行,丝毫看不出平时邋遢的样子,那身手敏捷得就像是一个回到了大森林里的猿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