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弯腰放下布袋子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他别在腰里的那把弹弓掉落在地上。
据福生说,这把弹弓是他在公社武装部当部长的叔叔张德昌送给他的,其弓架的做工甚为精美,是张德昌委托县五金工具厂的工人,用当时非常稀有的纯不锈钢制作的,从皮筋到弹兜的选料也都非常讲究,其中,皮筋是用医生的听诊器皮管做的,弹兜是用纯牛皮铰的。这样的弹弓在我们方边左右几乎没有第二把,福生一直把它当做向别人炫耀的宝贝。
福生第一个跑出了桥洞,别的孩子也都跟着迅速撤离。我也被他们拖着跑了出来。福生带领大家跑到了离桥洞十几米外的灌木丛里,趴下身子隐蔽下来,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外观察。
不一会儿,就看见老风沿着河岸从东面溜达着走了过来,离那个小桥洞越来越近了。我刚要大喊着向老风报警,却被福生一把捂住了嘴巴。
“别喊,如果你敢喊,今天我就打死你。”福生拾起了一块大石头,对我低声恐吓道。
走进了桥洞之后,老风好像感觉到了有些异样,在巡视了一番之后,他弯下了腰,从被子的旁边拾起了一把明晃晃的弹弓。
“他妈的。”福生看着自己心爱的弹弓成了别人之物,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后悔不已。
“别着急,这个神经病,根本就不知道弹弓是什么玩艺儿,即使给他一把弹弓,他也不会使,”福根凑过去,贴着福生的耳根,小声说道:“呆会儿,等被子里的大蛇爬出来,老风就会吓昏过去,我们再去把弹弓抢回来。”
奇怪,老风好像对这把弹弓很感兴趣,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着。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熟练地解开了缠绕在弓架上的皮筋,用左手握住弓架固定在前方,右手捏着弹兜往后拉动了皮筋,那金黄色的软管皮筋被拉得又细又长,那老风还侧起了脑袋,眯缝起了一只眼睛,有模有样地向着东边树林里瞄准哩!
“这个神经病竟然也会使弹弓!”福根低声惊呼着。
福生朝着他恶狠狠地把眼一瞪,福生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再也不敢低声说话了。
我的心一直揪着,一直替老风担心着。
福生他们也都在目不转睛地观看着,我也一眼不眨地盯着老风。我希望老风千万不要去碰那个布袋子;我希望那条大蛇会在老风发现它之前自己逃走;我甚至希望老风赶紧离开这个桥洞,再也不要回来。
但是,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两分钟之后,老风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扭头往墙根的被子方向望去。接着,他麻利地收起了弹弓,放进了裤兜里,轻轻地向着墙根的被子走了过去。
我睁大眼睛一看,原来那条大青蛇已经从被子里钻出来了,当老风走过去的时候,它好像也意识到了危险,前半段身子突然直直地挺立了起来,昂着头,向着老风吐着火红的芯子。
我的心怦怦直跳,好像要从心窝里蹦出来一般。
面对这条大青蛇,那老风的脸上还是一片木然,没有任何恐惧惊慌的神色。
他不仅没有逃跑,反而灵活地移动着身体,慢慢地向着那条大蛇逼近了。
那大蛇被激怒了,蛇头高高地昂了起来,左右来回晃动着,不时吐出通红的芯子,向着老风张开了大口。
老风停留了一会,和那大蛇对视着。
稍后,老风向身体的左边慢慢地地伸出了粗壮有力的左胳膊,张开了蒲扇般的大手。
突然,老风的身体往前猛地一纵,同时,左胳膊对准了那个蛇头以迅雷之势横扫过去,宽大的左手一把就攥住了那条大蛇的蛇颈,提着那条大蛇就站了起来!
从老风发动攻击到抓住那条大蛇,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
当老风一把攥住蛇颈把那大蛇提起来的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一片恐慌地惊叫声。我转头一看,所有的孩子瞪直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有合上。
老风往我们这里看了几眼――显然,我们的惊叫声以及灌木丛的晃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时,那条大蛇正一圈圈地缠绕在他的左胳膊上,不时翻卷蠕动着,更显得恐怖之极!
老风一把将缠绕在胳膊上的大蛇扯了下来,用右手提着那条大蛇的尾巴向我们藏身的方向走来。
老风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那大蛇盘曲着长长的身子,在半空中缠绕翻卷着,蛇头吐着通红的芯子上下蹿动着。
福生和福根他们吓得六魂出窍,连滚带爬地从灌木丛里蹦出来,飞一般地逃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