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克山恨恨地说道:“没有。战斗开始的时候,他还跟在我的旁边,后来,战斗激烈,敌人炮弹轰炸我方阵地,战士们都四处躲藏,我就没注意到他。当时战场上的尸体那么多,我一直以为他牺牲了,埋在死人堆里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跑下山去给敌人带路,还把你和高山逼得跳下了悬崖!这个该死的王八蛋,简直就是一个畜牲!”
钱震山道:“难道周进财是潜伏在我们队伍里的国民党特务?要不然,他断无临场叛变的可能,因为敌军自始至终也没有占领过黑虎山,而周进财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下山去为敌军带路?”
牛克山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倒隐藏得挺深的,咱们平时愣没有看出他的一点端倪。”
赵大海平日最喜欢看战斗故事片,对电影里的那些叛徒更是深恶痛绝,他没想到在钱震山的连队里也出现了叛徒,就忍不住义愤填膺,说道:“这个小子当初是怎样混入到咱们的队伍里来的?”
高山说道:“周进财的来头可不小,我听连长说过,是团部的周大路指导员亲自把他交给钱连长的。”
高山刚刚恢复记忆,按照以前的习惯,还是把钱震山称作“钱连长”,一时很难改变,大家也都觉得无所谓,反而觉得称其为“钱连长”,更觉得亲切。
钱震山道:“不错。那还是一九四七年的冬天,我到团部开会,会议结束的时候,周指导员亲自将周进财领到了我的面前,说送给我们连一个刚刚参军的小战士,并让我对他严格要求,我就把他带回了连部,我见他会读书写字,而连部的通讯员正好负伤了,就让周进财担任了连部的通讯员。”
赵大海道:“团部的周指导员亲自把周进财教导咱们连队的?难道他们之间――”
钱震山说道:“我也曾有过这样一个疑问的,为此,我当时还询问过周指导员,问周进财是不是他的什么亲属,周指导员笑着说周进财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与他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钱震山接着说道:“黑虎山阻击战那年,高山才二十岁,而高山刚才所讲,周进财比他小三岁,那么周进财时年只有十七岁,周进财参军的时间并不长,在我们七连总共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难道他在参军之前,也就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叛变革命了吗?可那时他不过才是一个孩子啊!”
牛克山一摆手,说道:“算了,不要再谈论这个可耻的叛徒了。不论他是谁送到咱们连队里来的,也不过他多大年纪,就冲他为敌人带路把老钱和高山逼上悬崖这一点来说,他就已经对人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如果他还活着,千万不要让他碰上我――碰上我,那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说完后,牛克山还不解恨,一仰脖,干了一杯白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拍,道:“如果他在这里,我恨不得马上就一枪毙了他!”
见到牛克山发了如此之大的火气,大家担心再引起他的枪伤发作,便抛开了周进财这个话题,开始找一些轻松的事情闲聊了起来。
李潇坐在牛克山的旁边,对黑虎山阻击战的情况基本弄清楚了,但有些事他还是不太不明白,此时,见大家都有了空闲,李潇就向牛克山问道:“老牛,老钱和高山下山以后,你们七连的阵地上怎会只剩下你一个人?”
牛克山猛吸了一口烟,说道:“老钱和高山撤离阵地后不久,敌人的炮弹大概也打光了,黑虎山上的炮火也渐渐停了下来,之后,敌军又组织了多次进攻,均被我连打了下去。虽然我们剩下的十七个人也陆续有人牺牲了,但剩下的战士们经过浴血奋战,一直坚持到了当晚二十一点,敌人终究没有攻下黑虎山,没想到,就在我们即将完成阻击任务,就要撤离阵地的时候,山下的敌人恼羞成怒,竟然就近调来了一个炮兵加强连,乘着夜色,把大炮就架在黑虎山下,对我黑虎山阵地发起报复性炮击,最终把我们的阵地夷为平地,战友们全都壮烈牺牲,我也被弹片击中,昏死了过去,被埋在炮灰里。半夜时我醒了过来,挣扎着从山上爬了下来,被兄弟部队发现后送到了后方医院,捡回了一条命。”
赵大海听的入了神,今天的这些故事他只是在电影里看过,没想到自己现在就是和这些英雄在一起,他感到无比兴奋。
但接下来还有更让他兴奋的事情,因为他听到钱震山在对牛克山说道:“咱们目前所在的二龙山在皖西,而当年咱们战斗过的黑虎山在皖北,二者都在安徽境内,我刚才查看了一下地图,我们与黑虎山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远,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我想咱们正好趁这次出来,顺便到黑虎山去一趟,看望一下长眠在那里的七连的弟兄们,老牛,你的看法如何?”
牛克山也说道:“二十年了,自从黑虎山战斗之后,我们又先后找到了组织,参加了渡江战役,之后进军西南,参加了川黔战役和成都战役,解放后,老钱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我也一直在国内忙于后勤保障工作,再后来,抗美援朝战争胜利以后,我们都忙着参加社会主义建设,都没有时间到黑虎山上去看看。现在高山也找到了,并且也回复了记忆,无论如何咱们也该到黑虎山上去看看了,多年以来,我一直牵挂怀念的就是当年七连的那帮兄弟们。”
饭后,王子铭乘坐当晚的火车返回了北京,钱震山一行就住宿在双龙镇的一个小招待所里,第二天,大家早早地起了床,匆匆吃完早饭,与前来送行的李萧等人道别以后,就发动了吉普车,往安徽省北部的葛安县黑虎山方向开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