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又要离开京城?”杨宁将想趁着假期去昌平算一说,李太后便立刻皱眉道,随即察觉到儿子有些诧异的目光向自己望来,心下不由一凛,神色瞬间恢复了平静,不动声色对杨宁道:“这大过元宵佳,你不在京城呆着好好歇息几日,跑到那荒郊野岭去做什么!”
杨宁之所以来告假,便是知道李太后不愿自己离开京城,虽说自己也和别人一样能放长假,但不去东厂当值,却必须时不时得跑到李太后这来“当值”。
“是啊,杨宁,朕还正想趁着这空闲时当咱们两个好好玩……呃,好好向你讨教些学问呢,你这一下子跑那么远,让朕找谁去?”万历跟着也道。
想讨教学问,你找张居正去,我又不是你师傅!笨蛋,撒谎都不会撒,还满脑子想着玩儿呢,差点没说漏嘴!杨宁心下暗道。
“回太后、皇话,奴才不是蒙先帝隆恩,赐授了昌平那处皇庄么,奴才想趁着这长假过去,好生规划打理一番。偌大一片产业,又是先皇所赐,若让它荒废了,那奴才罪过可就大了!”
“啊哈,原来你是那处汤山黄庄啊,你不说朕倒还忘了,那皇庄原来可是朕做太子时名下的,没想到被父皇拿来赏给了你!听说那儿景色不错,就是有些荒凉,你去了可要好生打理哦,以后你可就不愁吃、不愁穿,甚至还会财源滚滚呢!”万历虽说这皇庄原属于他的,但话语里却并没有一丝不乐意,话里也都是玩笑的语气,想来也不吝将这庄子给了杨宁。
杨宁正话,李太后却是冷哼一声道:“什么财源滚滚,左右不过一处荒郊破庄子罢了,能有多少进项?依哀家看——,随便派个人过去打理一下就行了,这一趟你不去也罢……!”
听自己母亲口气有些不善,万历顿时不敢再开口了。
听李太后如此说,杨宁心里不由一沉,他清楚李太后这是舍不得他离开、而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他,这份对自己难舍难分的情意,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可也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将自己寸步不离的绑在身边啊,那自己还有没有点儿自由了!照此下去,若万一将来自己身体发育掩饰不住、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瞧李太后这个劲儿,自己还甭想走了呢!
想到这里,杨宁心里未免升起一丝烦躁,脸上神情随之也冷了几分,万历没注意,李太后却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脸上虽多了几分异样,但目光却移了开去,故意不去看杨宁的神色。
杨宁心下更恼,口气不免有些生硬道:“既然如此,奴才告退!好几日没去给公主请安了,奴才想过去瞧瞧!”
杨宁如此说,未免带了些与李太后置气的味道,李太后神色也果然顿时一恼,刚要脱口道不准,但话到嘴边猛然想到万历还在一旁,只好有些悻悻改口道:“准了,你退下吧!”
尽管李太后说得故作平静,但杨宁还是能察觉到她话里的恼意,但此刻他却是更心烦,闻言再不看李太后脸色,转身径自退出了东暖阁。
出了乾清宫,杨宁绕过坤宁宫,独自一人向内宫深处的福宁宫行去,刚才他对李太后也不全是气话,这几日一直忙于东厂的事务,确实好几日没去见永宁公主了,不知道这温柔美丽的公主是否又过得了然无趣了。
一路上,杨宁仍在心烦着不能去昌平的事,本来他计划得好好的,趁着放元宵长假的工夫,去那含有温泉的庄子好好见识见识、规划规划,如今倒好,让李太后一发话,什么都泡汤了。还说什么“派个人去就行了”,旁的不旁的,派个人去自己能泡到那舒爽惬意的温泉么!
想到李太后不情愿自己离开的话和神情,杨宁不由又想起了困扰自己大烦忧,内心顿时又是纠结半天。
儿女情长固然重要,可自己身份迟早若是泄了密、被万历大卸八块,李太后她自己也弄个身败名裂,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不走不行,可想到如今身边千头万绪、难以割舍的人和事,还必须得留下来。可想要留下来吧,别的都好办,只是怎生解决掉这嗓音变声和喉结突出的身体生理特征变化问题呢?
想到这里,杨宁下意识向四周瞅瞅,确定四下就他一个人,才伸手仔细摩挲了自己的喉结处,那里凸起地好像又高了一点儿!再想想自己的嗓音最近也开始了变化,搞得自己平日里和外人说话总是有意无意将发音变细,做到这一点倒是不难,关键是长此以往实在是人累心更累!
虽说前几日和李太后谈时,她安慰自己还有时间,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开启了“**”的缘故,还是已经到了“青春期”猛然加快发育的时候,自己总感觉过了年以后,这身体最近的变化明显比想象快了起来,几乎有些一天一个样的感觉。
以前,若不是就像李贵妃所,自己的“下身发育”速度比其它方面发育明显过快,依自己已经迈进十五岁少年的年龄,恐怕纸里早就包不住火了!可如今呢,却已快要到了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了。
胡子可以勤“拔”着点儿;嗓音也可以受受累故作尖细着点儿;可这喉结的凸起问题呢?
虽说如今现在仍未开春、天气寒冷,自己穿的棉袍所带的高翻毛领子也能给遮住了,可天气转暖了呢?总不能一直穿着这冬天的衣服吧?到时候换了单衣、遮不住了,再发育地凸起一些,被有心人注意到,只怕谣言四起了,传到万历耳朵里,后果可想而知!
虽说万历如今很怕李太后,一切也都是李太后说了算,可他总有一天会长大亲政的,到那时……,只怕历史上第二个“嫪毐”就荣耀诞生了!
而与自己关系亲密的水灵、小乐子、岳风关雷、还有如今府一群老的少的,只怕人人都落不了个好下场!
……
杨宁心里是越想越烦躁,越想越惊心,此刻他正经过御花园边上一处假山树木掩映景园,忍不住猛地一个飞脚,踢在石径旁草地上一颗凸起地碗大石块上,本来杨宁以为那石块是活动着的,谁想到石块下面还有一截迈进了冻土里,他这一脚下去,那石块纹丝未动,一阵剧痛却猛地传来,疼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一**坐在了硬邦邦的干枯草地上,捧着脚脖子便是一阵倒吸冷气,显然痛苦之极,他心下还连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脚趾头肯定断了,弄不好还得残了!
坐在冰冷的草地上、背靠着假山石,杨宁好一阵的龇牙咧嘴,疼得眼泪儿都流出来了,形象实在有些狼狈不堪!也幸亏此刻就他自己一人,这出糗的场面才没被别人看到。
按理说,作为内监的高级太监,出入时候身边总跟着有手下的随从太监的,位子坐得越高,身边的随从太监人数就越多,冯保在这方面就很合乎“标准”,每次出入身旁总跟着一大帮子手下的随从太监前呼后拥,只在跟着主子们的时候才有所收敛。
可杨宁却与冯保截然相反,一直以来,无论他坐到什么位子,他在皇宫出入总是一个人,即便如今做了东厂厂督,可他身边却仍是一个随从太监也不带,对外他会宣称这是他个人形成的习惯,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他觉得身边跟一棒子人,想办点什么“隐秘事”太不方便,尤其他的“个人情况”还在诸太监中与众不同,办的“隐秘事”也太多!
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杨宁才缓过劲来,疼得已是浑身冷汗。忍着右脚的剧痛,杨宁小心翼翼脱去了鞋子,这才发现,自己脚上洁白的白麻布袜已被染成了一片殷红,让人触目惊心,杨宁心下疼得不是一个哆嗦,同时又暗暗觉得窝囊不已。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先后去宁夏监军平叛,又出使草原和谈,经历了俺答各部的叛乱大战,所受重的伤也只不过在草原那处山坳与诺敏遭受暗杀、被黑衣人射在后背和**肉不深的两箭,如今倒好,一时“失脚”之下,就造成了如此“壮烈”的“自残”!
杨宁四下瞅瞅,视线之内却没见有个宫女太监,心下不由抱怨:妈的,平日里在这皇宫里走十步能碰见八个人给自己请安,如今怎么这么巧,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其实这也怪不得人家宫里的太监宫女,杨宁为了省事,抄的是去福宁宫的近道,这里偏在御花园一隅,平日自然鲜有人至。
杨宁知道不能在这里久坐,好在此处离福宁宫也已不远,他费力站起了身来。
鞋子脱下来容易,穿却是穿不上了,杨宁只好拎在手里,右脚撅起脚掌、顿着脚跟,一瘸一拐地向福宁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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