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的叛军早已离开了,因此杨宁才敢放声与刘碧瑶说话。
“碧瑶姑娘,刚才对你有失礼之处,那也是情急无奈,你若出去了,不但救不了你父亲,你也会丧命的!”杨宁无奈解释道。
刘碧瑶声音依旧冰冷,“你不用这样假惺惺,你拦我分明是担心你自己被发现而丧命,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杨宁刚要再说,一股浓烟自墙缝里渗了进来,杨宁心下一惊,急道:“不好,这帮兔崽子们放火烧房了,碧瑶小姐,你恨我也好,想杀我也罢,咱们还是先逃出这暗道再说吧,要不就要被闷死在这里面了!”
“要走你走,我要出去收敛我爹爹的遗体!”说着,刘碧瑶站起身来,用力推开了书柜的暗门,一股热浪立刻扑了进来,暗道之内大亮,因为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
“碧瑶姑娘,外面火太大了,你出不去,咱们还是快走吧!”
“你――,你滚,我、我爹爹都去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还不如随爹爹去了!”刘碧瑶又已经泪流满面,表情凄婉欲绝,说完,就要纵声冲进火海。
“死吧死吧,你快去死,死了就没人给你爹爹报仇了!”这次杨宁却不再扑上去拦她了,只是冷冷道,从刚才刘碧瑶的激烈反应中,杨宁多少了解到这个少女激烈刚强的性子。
果然,这话比抱住刘碧瑶还管用,刘碧瑶猛地停下了身子,不顾扑面而来的热浪,怔怔望着熊熊的火光跪了下来,嘴里泣声道:“爹爹,女儿不孝,你安心地去吧,日后女儿定会为你报仇!”
杨宁在前,刘碧瑶在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黑暗中前进,地面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杨宁几次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地,让杨宁庆幸的是这暗道只有一条路,没有岔道,直管闭着眼摸索着往前走就是。
也不知道这密道是不是刘东尚修的,这家伙倒有先见之明,早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啊!”
走着走着,后面传来一声娇呼,听动静应该是刘碧瑶摔倒了。
“碧瑶姑娘,你没事吧?”杨宁停下脚步,转身摸索着要去扶刘碧瑶。
“不用你管……啊!你、你这个登徒子!”黑暗中刘碧瑶传来又一声惊呼,杨宁却是感觉到一只手触上了刘碧瑶滑腻的俏脸,慌忙缩回了手去。
杨宁倍感冤枉,“我不是故意的!你自己能起来么,咱们必须赶紧出了这暗道,要不宁夏城就麻烦了!”
杨宁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入城前他已与麻贵商定,午时前他如果还没出去的话,麻贵就会命令决堤灌城,现在已是在城里浪费了够多的时间了。
刘碧瑶不作声,悉悉索索的想自己爬起身来,却“啊”的惨呼一声,又跌坐了回去。
“怎么了,扭了脚了么?还能不能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杨宁心里一阵着急。
“不用你管,你自己走吧!”刘碧瑶冷冷地说了一句。
“那怎么行,我答应你父亲以后要照顾你的,怎能扔下你不管!”
“我不用你管,你、你快滚,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无耻、下流、贪生怕死的小人!”想是杨宁提到刘东尚的缘故,刘碧瑶突然又怒了起来,连声骂着杨宁,只是因为教养良好的缘故,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
杨宁不由暗中苦笑,看来自己在刘碧瑶心里的印象是没个好了!
“你怎么还不走?”黑暗中,感觉到杨宁呆着一直没动,刘碧瑶没好气地道。
“我等着你出去,好让你杀我啊,我要是走了,你不是找不到我了么!”杨宁好整以暇地道。
刘碧瑶沉默了一会,突然语带着些不自然道:“哼!你……,你莫要得意,刚才听我爹爹叫你‘小太监’,可你刚才……明明是个假太……,只凭这一点,我不但能找到你,还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让杨宁心下一凛,刚才定是自己在搂抱刘碧瑶时,下身凸显的特征被她感觉到了,这下可麻烦了,若是她出去以后真说出去,自己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碧瑶姑娘,我承认,我是一个冒牌太监,可你也别忘了,你现在是反贼之女,若是身份暴露了,你也难逃一死,这样搞个两败俱伤,何苦呢,你的仇人可是?拜父子!”
“哼!我自然知道我的仇人是那可恶的?拜父子,但你以为你们官军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完这话,刘碧瑶就沉默了。
过了一会,杨宁却呆不住了,他怕过了时辰,麻贵已经命人掘开了黄河大堤。
“碧瑶姑娘,若是不走不动,我可以背你出去!”杨宁又开口道。
“你、你又想如何,难道欺辱得我还不够么?”刘碧瑶立刻警觉道。
杨宁一阵哭笑不得道:“碧瑶姑娘,实话和你说吧,我本是朝廷大军里的监军,此次入宁夏城,是知道你父亲是条汉子,造反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才孤身入城来劝降你父亲的,我来之前,官军已经决定了掘黄河大堤水淹宁夏城,我若午时之前不出去,到时候大堤一决口,宁夏城几十万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刘碧瑶一听这话慌了,怒斥道:“你们――,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怎能想出这样的主意?那可是几十万条人命啊!这主意定是你这无耻之徒想出来的吧?”
“碧瑶姑娘,你也不想想,若是我想出来的这主意,我还会孤身犯险来劝你父亲投降么?如今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你快随我出去吧,不为别的,你也要为这宁夏城中几十万的百姓想想啊!”杨宁仍旧耐心劝道。
这话终于起了作用,黑暗中,模糊看到刘碧瑶扶着墙壁要站起来,估计是一只脚扭伤不清,挣扎了几次却是没站起来,嘴里因疼痛发出一声痛哼。
杨宁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就扶住了刘碧瑶的胳膊,刘碧瑶一惊,挣扎着要躲开,杨宁却是用上了力不松开,半架着刘碧瑶就向前行去,刘碧瑶挣扎了几下,却没挣开,只好任杨宁扶着往前走去。
黑暗中,杨宁扶着刘碧瑶也不知走了多久,地势越来越高,直累得杨宁两腿发软,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一线光亮。
杨宁大喜道:“碧瑶姑娘,快要到出口了!”
刘碧瑶脚腕处越来越痛,双腿也如灌了铅一般,累得香汗淋漓,已是懒得说话了。
推开出口处的一个石板,杨宁探头往外看了看,却发现外面是一个荒芜的山洞,没发觉人迹所至,杨宁先爬了出来,然后回身把刘碧瑶又拉了上来,刘碧瑶一出地道,立刻甩脱了杨宁的手,怒瞪了他一眼。
杨宁讪讪一笑,说道:“你在这等会,我出去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自这地道出口所在的山洞,杨宁七拐八拐,才来到了洞口,这洞口处杂草丛生,杨宁拨开杂草往外看去,却一眼看到了宁夏城。
再往四周看去,杨宁发现这洞口位于宁夏城东南面的半山腰的隐蔽处,往南不远就是黄河大堤,再往宁夏城南面的平原上看去,却发现麻贵的大营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杨宁一惊,抬头看向太阳的位置,却发现太阳已近中天,时辰马上就要到午时了!
杨宁知道,麻贵已经按照计划开始行事了,悄悄撤走了兵马,连营帐辎重都不要了,怕敌人有所察觉,下一步就是要掘开黄河大堤了,杨宁慌忙向外跑去,可没跑出去两步,突然还想起山洞里还有个刘碧瑶呢,马上又折了回来,冲进了山洞。
七拐八拐进了地道出口所在的石洞,刘碧瑶正坐在那个地道出口的石板上,轻轻捏着自己的脚腕,那里已经肿了起来。
杨宁冲了进来急道:“碧瑶姑娘,如今已近午时,我必须尽快去通知朝廷兵马不要掘开黄河大堤,你现在的身份不宜露面,你在这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回来我再想办法安顿你!”
完,杨宁转身就往外跑,如今已是千钧一发的关头,晚了一秒,黄河水就会咆哮而下,一片汪洋。
“你――,你就这样走了?”刘碧瑶在后面急忙喊道。
听到刘碧瑶声音有些惶恐,杨宁以为她害怕,回头笑道:“别害怕,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很快就回来!”
见杨宁又急着要走,刘碧瑶犹豫着道:“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杨宁一愣,也未多想,脱口道:“我叫杨宁!”接着又急道:“来不及了,就这样,你一定要等我回来!”说完,他已转身冲出了石洞。
望着杨宁的背影消失在石洞拐角处,刘碧瑶俏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嘴里喃喃道:“杨宁!杨宁!我刘碧瑶记住你了!”
杨宁没有下山,直接奔往黄河大堤处,他知道,麻贵肯定派了人在那里。
一路发了疯似的狂奔,不知跌倒几次,手脚都磕破了,杨宁却也顾不得了,他必须要阻止麻贵的人掘开大堤。
当上了黄河大堤的时候,远远的,自隐蔽处跳出两个兵士,大喝道:“什么人!”
“是、是我!”杨宁恍惚中看清了那两个兵士正是大明官军的服饰,刚回答了一声,心里一松,脚下一软,就向前跌倒在地,倒地之前的一刹那,他听到其中一个兵士的声音“是监军大人,快!”
杨宁趴在地上,气喘吁吁,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般,手脚磕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刚才那一番疯跑,可是四五里的山路,他已是疲累不堪。
两个兵士眨眼就窜到了他跟前,慌忙扶起他道:“监军大人,你怎么了?”
杨宁看清了眼前的兵士正是麻贵选出的精锐斥候之一,他咧嘴笑道:“麻、麻、麻将军呢?”
那兵士立刻答道:“在前面大堤上,正领着人掘口子呢!”
杨宁一急,猛抓住那斥候的手臂道:“快,火速去通知他,不能掘堤,就说我……说的,快!”
“遵命!”见杨宁神情焦急,那斥候不敢怠慢,冲同伴一示意道:“快去!”
另一个斥候飞奔而去。
一会的功夫,杨宁刚歇得好了一些,命那斥候扶了自己起来,远处大堤下一群人疾跑过来。
“杨兄弟,杨兄弟在哪?”杨宁耳中传来麻贵激动欣喜的声音。
当麻贵看到杨宁时,高兴地语无伦次,咧开大嘴狂笑道:“哈,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杨兄弟福大命大,果然没死,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麻大哥,大堤怎样了?”杨宁急忙问道。
“刚刚掘开……!”
“什么?”杨宁脑子一晕,第一个反应就是:到底还是来晚了!
“哈哈,别急,刚刚掘开一点,我有让人给填上了,不过,你要再晚来一会儿的工夫,掘开的口子可就谁也堵不上了!杨兄弟,你是怎么出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城里的情况如何了,刘东尚答应投降了?”麻贵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麻贵说话这一大喘气,让杨宁一惊一乍地有气无力,他已无心与麻贵计较,急道:“这个呆会再对你细说,你马上命兵马全部回营,刘东尚没降,但咱们不用水淹之法照样能攻破城池!”
麻贵一愣,立刻点头道:“好,若是不决堤就能破城,那自是最好不过了!常大勇,马上安排兵马回营,他娘的,你不是舍不得那营帐辎重么,这下你又得回来了!”
常大勇领着诸将满脸高兴地转身去了。
“杨兄弟,你快和我说说,除了水淹之法,还有什么破城的办法,刘东尚既然没降,咋放你出来了?”麻贵满脸急切地追问道。
杨宁于是就将如何入城,如何碰到了?承恩,引起了他的疑心,又如何与刘东尚谈的话等等,详细的说给了麻贵听,只是隐瞒了刘碧瑶的存在,只是说刘东尚对造反早有悔意,所以最后才放了他逃生。
听完杨宁一番讲述麻贵先是大骂已经死了的宁夏巡抚党馨和城中的?拜父子不是东西,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要不然,也不至于死上这么多人、浪费那么多钱财物力了!
最后麻贵叹道:“这刘东尚也算条汉子,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是一步走错,就落得了这步田地,真是让人感叹呐!”
“杨兄弟,那城中密道出口没有被发现吧?”麻贵问了一句,他已猜到了杨宁想要通过这条密道悄悄潜入城中,以破了宁夏城。
“没有!”杨宁肯定地答道,与刘碧瑶离开时,杨宁合上了那书柜的暗门,如今那总兵府现在的大火只怕还未燃尽呢,肯定不会被叛军发现。
“那太好了,咱们现在回营,养精蓄锐,静待晚上自密道杀入城中,杀他个措手不及!”麻贵一挥手,高兴地道。
“麻大哥,你先回城吧,我有些东西还拉在那山洞里,我去拿了再回营!”杨宁想到刘碧瑶,对麻贵撒了个谎道。
麻贵没有多想,只是道:“好,我派两个弟兄保护你!”
“不用,东西不多,那地方也很安全,不用麻烦了!”杨宁立刻拒绝道。
“好!那你自己小心,早些回去!”麻贵尽管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领着几个亲兵校尉回大营去了,此时,明军隐藏在远处高坡上的大军正缓缓开回大营。
这事实在透着蹊跷,难保城内叛军不怀疑,但此刻?拜父子想必正忙着消灭军中死忠于刘东尚的兵马,只要不是明军攻城,他想必也顾不上城外的动静!
一路往回走去,杨宁就琢
磨开了,如何安排刘碧瑶还是个难题,如今自己在随军打仗,一个女子如果跟在自己身边那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化装成明军士兵带回军营,悄悄安排在自己营帐内做个亲兵,待日后仗打完了再带回京城,自己既然答应了刘东尚,总不能言而无信!
当杨宁回到那个半山腰的山洞时,四下小心的瞅了瞅,没什么异常,他才进了山洞。
“碧瑶姑娘,碧瑶姑娘,我回来了,你在……咦,人呢?”当杨宁进了最里面那石洞时,却不见了刘碧瑶的身影,杨宁心下一惊,赶忙四下寻找,这山洞虽然曲折,但四周却没有岔路暗洞之类,杨宁四下找遍,却没找到。
杨宁又回到最里面的石洞,仔细观瞧,没有打斗的痕迹,稍稍放下心来,又不由喃喃自语道:“难道她自己离开了?这个倔丫头,脚腕都肿成那样了,还敢自己跑,还真把我当成仇人了!”
杨宁知道刘碧瑶脚肿的厉害,必定跑不远,他回身出了山洞,四下瞧了瞧,左边是通往黄河大堤的路,自己刚才走过,没碰到刘碧瑶,这条路不可能了,杨宁立即向右面一条路走去,这条路通往山后,比较崎岖,若是刘碧瑶离开,肯定是向这条路去了。
走出没多远的山路,当拐过一个山角时,杨宁就看到前面山石旁跌坐着一个一身绿色罗裙的少女,低着头,露出雪白的螓首,双手捂着红肿的脚腕,正在嘤嘤哭泣,可不正是那个倔强的刘碧瑶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