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边喊边骂,一手还死死拉住那个人。这个被拉住的人只有十五六岁,一头卷毛,还是个孩子。这个孩子想争脱,老汉死抓不放。这时挤过来一个青年,抓住卷毛说:“小伙子,跟我走一趟吧!”
这卷毛一甩手说:“干嘛?干嘛的?干嘛跟你走一趟?”
青年掏出证件说:“我是警察!”
卷毛说:“我没偷,干嘛?你有证据吗?”
警察对公交司机说:“师傅,沿途不上车也不下车,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把车直开公交分局!”
刚说完,卷毛上去一拳,正打在民警的眼上。民警一手捂住眼,一手拉住卷毛不撒手。在这时,挤过来两个大汉,把民警拨拉一边,说:“干嘛?欺负小孩怎么的?”
这个警察不是反扒民警,没有随手带刑具,也没有带自卫工具,只穿便装。这卷毛和两个大汉摁住民警在车上连打带踢。大壮看在眼里,心中激愤,就大喝一声:“咳!你们太眼中无人了,大天白日就敢行凶打人!”上去就把这三人拉开,扶起警察说:“你们三个,一个也别走了!”
其中一个大汉说:“嘿,嘿,嘛时裤子破了露出了你?你是干嘛的?屎虼螂下油锅——装嘛黑元宵?”
大壮堵住门口,说:“说一千道一万你们走不了!”
警察说:“你们三人必须跟我去分局说清楚!”
这三人一看走不了,马上凶相毕露,刷一下掏出弹簧刀说:“诸位,看清了吗?识趣的让开点,免得沾血腥!我说二位,今天咱们是叫驴扎堆吗?小爷今天跟你拼了!”说完挺着刀子直扎大壮。周围乘客都屏住声息,担心出了凶祸。大壮看了一眼,突然一伸手,就将刀锋用二指夹住,手一拧,便将弹簧刀夹在手,那刀锋被夹作两截。吓得大汉大叫:“我的妈呀!”
大壮一伸手,一掌便将这个大汉劈倒在地。车内乘客如梦中惊醒大呼:“棒,太棒了!”
汽车开进公交分局,三个小偷被押下车。大汉交出黑色钱包,老汉接过钱包,激动得哭着说:“太谢谢警察了。这些钱,是我家救命钱。我老伴正在住院,我还得去医院呢——”
这个警察说:“老同志先别走,得作个笔录!”
老汉和几个热心人去公交分局做笔录,大壮就上共交车走了。
这个警察向领导汇报完案件原委,再找大壮时,却没了人影。分局局长说:“你带两个人去找那个见义勇为者,快开车去——一定要找到他!”
大壮找到骨科医院站点就下车了。满以为打听一个人很容易,谁知一报姓名,医院人事科长摇头说:“打我到这个单位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大壮告别医院往外走,心里作了难。难道是“和尚爷爷”告诉错了?又一想,不可能!“和尚爷爷”记忆力比二十岁小伙子还好呢!刚走出医院门口,一辆吉普车“咔”一声停在他身边。大壮一激灵,就站着等吉普车开走。却从吉普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人大壮面熟,就是在公交车上抓小偷的警察。
警察迎上去对大壮说:“同志,你腿脚也太快了,我一转眼功夫,您就走了!多亏我还有点记性。上车时您嘴里叨念上骨科医院,买票时却说到终点。我就凭这点线索,沿这条路线追踪而来。还真巧,终于找到了你!”
大壮说:“小偷抓住就行了呗,还找我干啥?”
警察说:“同志,我们局长对你的帮助表示感谢。另外你还得给我们写一份证明材料。所以请你跟我们一同回分局一趟。”
大壮说:“咳,这点事不算啥,只是举手之劳!也好,我还有难事请公安局帮忙!”
警察说:“有嘛困难,请到咱们分局里说。请上车!”
大壮和三个民警回到分局,民警把他领到局长办公室。局长说:“你帮了我们大忙,做了好事,不能甩手就走。我们要登记,还要通报呢!这件事看似不大,经过审讯,却获得一大收获。这三个人是我们本地的小痞子,有名的三只手。别看那个“卷毛”才十六岁,干这营生却有五年‘工龄’了。‘卷毛’在前边偷,那两个在后边打掩护。至今这二人还守口如瓶,不肯交代。这‘卷毛’一口气交代了大小很多案件。现在还交代一宗更大盗窃案。‘卷毛’交代了一宗大案线索。”
大壮说:“报告局长,你是不是有任务要我参加?”
局长说:“不,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参加?我是说,因这个案情,引发出其它大案、要案,这也有你的一大功劳!”
大壮说:“这谈不上什么功劳!”
局长问:“听口音,你不是天津人,你的见义勇为精神让我敬佩!你的功夫让我喜欢。这么着,咱俩交个朋友,聊聊天怎么样?我先说说我的情况。”于是,局长直率地把自己情况说了一番。大壮把自己的情况也简单说了一遍。
局长听了很感动,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就称我老刘,我就叫你大壮,好吧?对你刚才说的情况,我给你总结两个问题。一是你自小被寄养,现在要寻生身父母,要从天津找到你的姨妈,就能找到你的生母。二是你要等县安置办安排你的工作。就这么两件大事。我的意思是你先住在我们招待所,我派人专门查阅户籍档案;再派人去骨科医院细细查阅近三十年的人事变动档案。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出结果。这比你到处去找,要省时省力。再一个问题,你县安置办一旦安置了你的工作,然后你可不可以调到咱们分局来?”
大壮说:“感谢局长的心意。第一条我听局长按排。第二条,因我父母、爷奶年老体弱,我就原地不动了吧!”
局长听了说:“念你一片孝心。当然你如能调来,我举双手欢迎!”
大壮说:“太感谢局长的关怀了!”
局长说:“你住招待所,让小马陪你玩几天,对,就是你在公交车伸手救助的那个民警。我派人去户籍室查阅你姨妈的户籍存根。也许有两种可能,一是你姨母已调外地,二也可能在这三十年变化中,遇到不测。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帮你查到底!”
大壮感谢局长,连连称谢。局长说:“你别谢我。小马带你去招待所,你安心住在那里,可以逛逛天津卫。有什么事,就叫小马去办,办不了的事,你直接找我。”
大壮住了一天招待所,心里就烦了。因为小马为陪他,不干其他工作了。小马人又热情,一日三餐给大壮买好饭好菜吃,不要钱也不要粮票。大壮过意不去,说:“小马同志,如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小马说:“大壮,你别这样。你如嫌在招待所闷得慌,我带你逛天津市。去水上公园,北宁公园,逛逛劝业场,中午去吃狗不理,怎么样?”
大壮说:“不行,不能再花你的钱了。咱们不能光吃不干活,如不,这么办。咱们看看能不能帮专案组。干点事?”
小马说:“这可不行,因为这起大案是咱公交分局审讯出来的,所以市局就要求以公交分局刑警队为主,侦破这起撬盗大案。他们人上哪儿,咱们见不到个人影!”
大壮说:“那,咱们只能两手攥空拳?”
小马一眨眼说:“嘿,不如这样,咱们每天去分局报到,也许能碰上专案组的人,到时候咱们就跟他们走,怎么样?”
大壮说:“好,就这么办!反正也是閑着。”
小马说:“不瞒你说,这次专案组破这宗案件,‘卷毛’交待不错,同意回去卧底。这七个东北人,个个都有一把子活,又凶又狠,还有少林功夫。拼杀打斗全在行,有的是退伍的侦察兵。”
大壮气愤地说:“不学好,非栽进去才过瘾!”
小马说:“咱们那个侦破组也不简单,捣皮拳、摔跤、擒拿格斗,都是老武把子!当然,如果你能参加,那肯定如虎添翼。可惜呀,你是局外人。”
大壮说:“这好办,涉及保密的事,别让我听。收网时,让我参加不就结了!”
小马说:“好,那咱们明日就按时报到,见到那个专案组人员,咱就跟他们一起干。”
第二天,大壮和小马就按时去分局“上班”,恰见到刑警队长向局长汇报破案进度。小马和刑警队长一嘀咕,队长说:“欢迎你参加,要想参加,这么办:这七人现住宏卫旅馆。可让大壮同志先住进这个旅馆的二0三大房间,到时候,可以作个内应。怎么样?”
小马对大壮一说,大壮说:“行,就这么办!就住进这个旅馆!”
这伙流窜犯年初去南方,沿途下车就盗窃单位保险柜。在一个市,盗窃几处便走人。现在来到天津,准备在天津干几起“大活”再去北京。在北京干几件“活”,回东北“猫冬”。这几人上午去外头踩点,画地图,设线路,下午返回旅馆,在密室内研究方案。晚上七点去外头吃饭,然后去歌厅乐呵,半夜后下手。他们随手带有小型氧气切割器,碰到好打开的保险柜,用万能钥匙。如碰到难打开的保险柜,就用小型切割器,一两分钟“解决战斗”。若遇到值班人员,依仗人多,先把值班人员制服,捆绑结实,再用胶带纸封口。一些企业不遵守现金保管规定,有时三万五万,有时十数万现金放在保险柜里,结果,让这些窃贼一夜盗得精光。
这些窃贼,在中小城市做一两起案,就走人。在大城市,一干就是十天半月。他们用假身份证在一家旅馆只住上两三天,就又换一家旅馆。所以他们作案频频得手,各地发案后不能破获。
“卷毛”一直在天津偷窃,认识了一个东北籍同行,二人脾气相投。东北籍同行来天津,都是“卷毛”招待,以示地主之谊。这次,“卷毛”认识的朋友参加了这个盗窃团伙,那天招待了东北七大汉,是“卷毛”亲自给安排的住处。
“卷毛”被抓后,交代了这宗案件,局长要他立功赎罪,要他去这帮人中卧底,“卷毛”同意了。这卧底可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暴露,必遭杀身之祸。“卷毛”说不怕,其实“卷毛”每天白天照常去干他的“活”。晚上回来陪他们住旅馆。哪一天前半夜不在旅馆,他们准是去外作案。“卷毛”每天在公交车与反扒队交接情报。“卧底”差不多了,“卷毛”被反扒队抓起来,这样就躲过了那七人的怀疑。
大壮住进宏卫旅馆,已是东北盗窃团伙第四次搬家住的旅馆。他们准备这一天“干完活”,休息一天就向北京开拔。也是刑警队收网日。
第一夜,小马、大壮分别住进盗窃团伙的两个房间。两个房间应住十人,其实一间只住三人,另一间住四人,这两个房间全让七人给包了。他们一回来,见住进了外人,马上就把小马和大壮捅醒,让他们光屁股滚出去。小马和大壮也不生气,就和这几人周旋。一会儿,服务员来了说,今日客人来的多,安排不了,所以给这俩屋加了客。钱可以退还你们。将就点算了,现在已经后半夜了,再调也不好调。反正这二人就住两宿。
这七个大盗想想,再闹下去,反而不好,所以也就忍了。但是他们给这二人下了话,睡觉不许打呼噜放屁嘎巴嘴,犯一宗,就把你二人扔出去!小马和大壮听了心里暗笑。
最后一夜,这七人吃完晚饭,便在房间里打牌。他们打拱猪、捉娘娘、扎金花。每玩一把动输赢,一次输赢几百块。玩累了,就白酒、啤酒一块喝。这七人都是烟鬼,乌烟瘴气,连喊带骂,闹得四邻不安。
就听一个问:“喂,‘卷毛’这两天没来,是不是‘折’进去了?”
另一个说:“咳,可能是翻船了。小打小闹没啥出息!”
大壮闻不得烟呛酒气,不得不出外吸口新鲜空气。大壮一出门,就有人跟着他,说:“喂,小子,你还挺正统啊!老子们抽口烟、喝口酒,就值得你走出屋来?昨日撵你不走,今日想去外面?半步不许出门!”
大壮一笑说:“我说你们可够不讲理的,人家闻不得烟酒呛味,这也犯法吗?”
这小子两臂一伸,露出恶飞龙纹身图案,说:“老子说话只说一遍,第二遍就要削人!”
大壮看看时间还早,只好忍气吞声回屋,继续看他们的各种表演。
大约十二点了,这七人还在喝酒、抽烟、调侃淫语。又过了一会儿,酒劲发作,他们上床休息去了。
小马在另一间屋里,装作看报,实际已通过电话把情报报告给局长。这七人在两个屋分头睡下,他们不脱外衣,而且在枕头下,放一把弹簧刀。这几人的警惕性还蛮高的。
大壮一直没睡,他担心一旦打起来,小马会吃亏。大壮估计时间快到了,就悄悄爬起来,开门去叫小马。此时小马正起身开门。
二人刚见面,两边忽然追出四个人说:“你们想干哈?”
大壮说:“我二人半夜要赶去上海的火车,怎么样?还碍你们事吗?”
一个大个说:“今天你们二人是走不了了,想走明天一起走!”
大壮说:“为什么呢?”
大个说:“谁知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壮说:“你管得着么?管天管地你,还管人家拉屎放屁?也管得太宽了吧?”
大个说:“我说一句话,你二人现在谁也走不了!”这时,两屋七人一起挤在楼道,这个推那个搡,不许大壮二人走出半步。大壮觉得时间快到了,就说:“你们七人别耍无理,小心我发火。我一发火,你就是七七四十九个人也难逃法网!”
这七人一听说:“嘿,还真有这胆大包天之人,也不看看我们这七人是干啥的?”
大壮和小马此时故意激火。旅馆服务员、便衣刑警队员都挤过来看“热闹”。小马说:“你们有种的,今日别让我们走!别仗人多,不妨来个单挑!”
七个中有三个人说:“嘿,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挨揍!单挑就单挑!我们出二人对你们二人怎么样?”
大壮说:“好哇,咱先说好,谁输了必须认帐,不许狡赖!”
三人说:“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大壮说:“我先出来,谁和我单挑?”
马上应声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小子,说:“我怎么样?”
大壮故意激火说:“不够二两酒钱!”
这小子一听火冒三丈,说:“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老子可是五年少林功夫,现在走南闯北还无人敢说大话!今日交手小心让我废了你!”
大壮说:“来吧,今日谁废了谁还不一定哩!”16 k小 说 wW w.16k.C N 首发
二人交手,就在楼道里叮当打起来。大壮为节省时间,用“神虎术”应招,使了一招“小英雄扬鞭”,将这个大个子戳倒在地,这一戳故意脚尖加力,让他站不起身来。接着又上来一个敦胖子,大壮用神虎术“霸王滚身折将腿”,只一招把他摔倒在地,小腿折断。第三个上来一个瘦猴,这小子手握匕首,上来就刺。大壮一掌就把匕首拍断,接着用八卦掌中“隔墙拍掌”招术,一掌拍在瘦猴的肩头,这肩头马上耷拉下来,右胳膊不能动了。
大壮说:“还用上第四个吗?”剩下四人面面相视,不敢动声。大壮说:“你们交待吧!”
这句话说完,小马带上四个便衣,上前给四人戴上手铐。坐在地上的三个大盗这才知道,自己估计不错,这二人果然是“雷子”,这两个雷子炸得他们体无完肤。乖乖等便衣给他们戴上手铐。
开始大壮用激将法,把这七个江洋大盗迷糊住了。等戴上手铐时他们才发现落入了圈套。大壮和盗贼交手时,几个便衣刑警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不费一枪一弹,凭这身好功夫轻轻松松抓扑了这七个江洋大盗。
局长夹在人群中,亲眼看见大壮的着法、功力,功夫非同一般!这样的虎将如能调到自己身边,该多好呀,他更坚定了留下大壮的信心。
最近几个区发生的撬保险柜案件,经统计一共被盗保险柜十余个,盗窃现金二十五万余元。公交分局破获此案受到市局的表扬。趁此机会,局长向市局提出协同查找一个人,市局领导马上让户籍室和有关分局配合查阅档案。五天后,终于查到了李明珠的确切去向。
这一天是十月十五日,刘局长得到李明珠的确切消息,非常高兴。因为十月一以来大家都没休息,所以让小马带大壮到家中吃顿便饭。大壮和小马吃了一顿猪肉韮菜馅锅贴。刘局长边劝大壮喝酒边告诉他好消息。
刘局长问大壮:“你寻到母亲后,能不能给我当兵?”
大壮说:“父母身体不好,自己不准备远离。”
刘局长佩服大壮的执着,越感到这个小伙子人格可爱。
大壮说:“我‘和尚爷爷’教导我,言必信,信必果。干什么事必须有决心、信心,最后达到预期效果。所以,我决心已定。刘局长就不要再提调我之事。我由衷感谢局长帮找到我姨妈的单位、地点。我找到姨妈就等于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明日我就坐火车去,到时我给局长和小马来信就行了。”
刘局长说:“你对我们的帮助很大,我们应该有所表示,明日我和小马送你去,如何?”
大壮说:“刘局长,实在劳驾不起,你工作太忙,不必为我分心了。小马同志这些天来一直陪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明日一早我坐火车就走,你们千万别送我。因为我不定几时走——”局长见大壮决心已定,不好再说什么,就掏出二十斤全国粮票和一百元钱,塞给大壮。大壮一把又扔回桌上,小马拣起来又塞给大壮,刘局长这才送二人走出门口。
大壮把小马撵回家,一人住在招待所。天刚亮,大壮起身洗漱完毕,把二十斤全国粮票和一百块钱交给服务员,让服务员转交给刘局长。办完手续,怕小马来车站,便乘车赶到西站,买了票上了车就走了。
火车走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桑洲。他知道这里人崇尚武功,所以历代辈出各派高手。今日来到这里,正好看看古城风貌。现在已不是碱草篙蓬,土墙茅屋的时代了。现在到处是工厂林立,人潮流涌的化工城市。街道笔直,高楼麟次栉比。大壮听人们言谈话语,音调格外亲切。大壮想,今日先逛逛大街,然后再找个小旅馆住下,明日再去找姨妈。
大壮逛了商场,看到货物齐全,琳琅满目,买卖兴隆。又走进运河公园,这里人们围住湖岸,演练各式拳术和器械。还有人在石凳上摆棋对弈,四周站满了看客,看棋者比下棋者更激动。此时已是深秋,天高云淡,春种秋收,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刻。看看天快中午了,大壮走出公园,又去大街上寻找一处小店。安排了住宿后,上小吃店吃了中午饭。下午便在小店内查电话簿,查到石油基地职工医院的电话。他马上打电话问了姨妈的姓名住址。接电话的人说,李大夫一年前已经病退在家,但家庭地址不知道。知道李大夫家住址的人没上班。
大壮又宽了心,总算知道姨妈就在这里,非常高兴。吃了晚饭,洗漱之后,就早早安歇了。他梦见了妈妈,见到了父亲。但他从不知父母亲是什么样子,梦中见到一男一女就喊爹叫娘呜呜地哭了。他一哭吓坏了旅店服务员,马上敲门拉开灯问他怎么了,大壮一看表,刚刚夜里十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了,我可能做梦哩!”
服务员笑笑说:“同志,你可能想爹娘了!”把大壮臊个大红脸。
第二天起床,服务员打扫房间卫生,说:“同志,你是外地人,有嘛事就说话。”
大壮说:“我正想打听去石油医院怎么走?”服务员热情地告诉了大壮。大壮称谢后,就按所指方向直奔基地医院。
石油医院在市区东边,离市区五公里。大壮自小练沙袋功,走路又轻又快,这五公里路按大壮的走法,用不了二十分钟。但刚出市区不过四里远,便被车辆堵住了去路。原来,一辆油田公安处的警车拦两辆拉原油的罐车,不消几分钟,前后来往的车辆就堵住了去路。四个民警命令罐车司机下车查验证件,司机拧住车把手理也不理。副驾驶座位上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举着砖头样的大哥大打电话,打完电话对民警说:“经理马上派人来,你们着他娘嘛急?”
大壮见车辆堵住去路,就站在路旁的白杨树下看热闹。
过了几分钟,从市区开来一辆黑色大奔驰,超过所有车辆,停在油田公安处警车前边,打开门,下来五个胖乎乎壮壮实实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一摆手,两辆油罐车下来四个人。九人合在一起,说了不过两句话,一齐朝四个民警走来。大壮想,他们敢袭击民警吗?那可是吃了豹子胆!但大壮清楚,在云南,黑社会、毒贩子和民警厮杀对仗。大壮正想着这九人想干什么时,一场打斗开始了。
九人中一个年轻人指着民警说:“哥们,你知道这油罐车是谁的吗?”
民警说:“是谁的油罐车我不管,我们要依法查扣!”
那个年轻人一变脸说:“我告诉你,说出来吓破你的苦胆!知趣的马上放行,不然的话,别怪哥们不客气!”
民警说:“我告诉你,大话吓不住人,盗窃国家原油是犯法行为,数额巨大就是犯罪!我们抓住盗油现行,一路命他停车,他敢拒绝检查,所以我们要查扣这两辆油车,带回处里审讯!”
那个小青年说:“就你们四个小警察还想翻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人从腰中哗啦抽出九节鞭,压头盖脑打向这四个民警。这四民警万万没想到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向民警动武。可怜四民警个个都挨了鞭打。有的打在身上,有的缠住了大腿,有的被抽在脸上,被打得满脸花。四民警被打的措手不及,只好四处躲避。那没拿九节鞭的人不依不饶,抡圆了胳膊追着打。
一个民警得机会抽出手枪说:“我们是执行公务,谁敢妨碍执行公务,就是犯法行为!”
小青年一看民警手中的枪,哈哈大笑说:“那是什么?手枪?”突然一伸手把手枪夺过来,说:“你这把破五四,漆已掉光了,枪膛也滑了。能打枪,但打不准,也打不远。还在我面前显摆!说吧,是放行还是扣车?”
四个民警齐声说:“你抢夺民警武器,你妨碍执行公务,你已经犯了法!盗窃国家资源犯了法,你们只有和我们一起回处里接受审查!”
这个年轻人哈哈大笑,顺手把弹夹拆下,把手枪往地上一扔,说:“看来小警痞子是王八吃秤砣——铁心了!”接着大喝一声:“上!”这几人围住四民警就打。
那年轻人点上烟,大口吸烟,边吸边喊:“打!往死里打!打死一个赔他二十万!”
民警被激怒了,说:“你们不听劝阻,继续制造袭警事件,我们不得不正当防卫!”有一个民警当当向天空开了两抢。那个年轻人说:“别怕,那是吓唬小孩哩!”
这时,民警虽然都拿出手枪,但不能开枪,因为有围观的群众。八条壮汉围打四个民警。
大壮在一边看,这八人都有工夫,出手就是毒招。这样打下去,四个民警马上就遭了殃。如无人相救,会有生命危险。
远处围观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百姓一看这九人,似乎都有惧怕心理,谁也不敢上前劝阻。大壮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晴空朗朗,法网烣烣,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他冲进打斗场,动了招。抡开铁掌,甩开鸳鸯脚。掌到,必定有人倒地,脚到,必定有人脱臼。没用两分钟,这八个人都倒在地上。
四个民警被那八人打得头破血流,警帽打飞了,警服撕烂了。有的被打断了胳膊,有的被踢在小肚子上,窝在路上不能动,只有一个民警受了皮外伤。
那个指挥袭警的年轻人一看,八个手下被打倒了四对,气得鼻子冒青烟,口里叫到:“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敢在这地面上撒野?”
大壮不答话,笑眯眯地看着他,二人抡拳就打在一起。只一个回合,大壮一招“海底捞月”,把这小子打翻在地。那小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从腰里摸出一支手枪,大壮飞起一脚,踢中他的手腕,枪被大壮抓在手里,大壮看了看说:“好小子,还是比利时造的勃朗宁!”顺手交给一个受轻伤的民警。这时从市里开来两辆警车,后面跟着120急救车。呼啦啦下来一群警察,大壮闪在一边,且看此事如何处理。
下车民警先将四个受伤民警抬上救护车。受伤民警中有三个头脑还清醒,说,他们能活着,多亏一个小伙子出手相救,是个英雄啊,一定要找到这位英雄!
袭警的九人都被铐起来,押上警车。受轻伤的民警又跳下救护车,转八遭找救他们的英雄。最后在人群中拉住大壮,说:“同志,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哪!你是见证人,你可不能走!”
大壮说:“我只是看不惯,帮把手。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我还有急事,可不能久留。”
这时走过来一个领导模样的民警,冲大壮说:“是你把那九人打倒的?你可真够本事!今天,你要跟我们走一趟,做做笔录。另外,你无故打伤九人,不能不负责任吧!”然后喝令身边两个民警说:“把他带回警队!”
大壮本以为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听口气倒好像做错了似的,就说:“民警同志,我见这九人袭警,就上前帮了忙,别的事我也不知道,我有事,没工夫伺候你——”
那领导一瞪眼说:“我是刑警队长!你打伤那么多人,想一拍屁股走人?还有理了?你不去不要紧,有法让你去!你不服不要紧,有地方让你服!给他铐上!”
大壮一听火冒三丈,说:“我不管你多大官,对我都是扯淡官!我没做坏事,要把我当坏人对待,你们就来试试!”刚说罢,扑上来两个民警拧住大壮胳膊想上背铐。大壮一闪身,就把两民警拧住。
两民警忙喊叫:“小点劲小点劲!”大壮马上松手。
那头头一看被气得白脸变成猪腰子脸。一摸胯就掏手枪,枪没出套,掏枪的手如触电一样打了哆嗦。大壮一看他抽枪,二指轻弹,一粒拇指大小的石子,打在他的手腕上,“喔呀”一声,那枪掉在地上。他当刑警队长以来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围观的群众成百上千,看见这尴尬场面,立刻引起哄堂大笑。刑警队长被讥笑得手足无措,自己弯腰拣起手枪,他当了半辈子“人上人”,今日可算“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清楚,今日耍“横”要倒霉,所以就坡下驴,赤红着脸说:“好好,算你英雄!你有本事!那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大壮一见刑警队长蔫了,就说:“这还差不多,敢动硬茬,吃不了让你兜着走!”这话也只有大壮敢说,只有大壮说话,刑警队长才不敢长牙舞爪。
交警疏导车辆,民警驱散围观群众。警车拉走了袭警暴徒,把油罐车开回市局。受伤的民警非要大壮和他们四人一起坐120救护车去市医院,那个刑警队长也就依从了。
自打二十年前这里开采石油,盗窃原油案件就接连不断。小偷小摸者不计其数。这些人当时的根本用途是取暖、做饭、节省自家薪炭。遂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发展成盗抢、盗运、贩卖、加工炼油,形成一条龙盗运集团。这次截获的这两辆油罐车,就是当地有名的原油大盗的罐车。十年前就在油田公安处掛上名号。这些人有组织的公开开车盗油。有的打伤油田职工,驾驶大型油罐车成车罐装原油。每逢抢装了原油,前面小车开道,后有小车保镖。他们倚仗地方有保护伞,根本不把油田公安放在眼里。这些亡命之徒犯了案,最多罚款完事。对于那点象征性罚款,他们叫“失财免灾”。这次油田和地方根据公安部有关严打盗抢的指示精神,统一部署警力,共同加强打击力度,严惩盗抢油田原油、器材的犯罪分子。
救护车开进市医院,马上给受伤民警作CT检查。油田领导和地市领导陆续赶到医院,对受伤干警进行慰问,对大壮的英雄行为表示感谢。油田公安处的领导表示,一定要把袭警案严查,希望大壮配合,将他所见所为当成第一见证人,写一个证实材料。
经医院检查,四个受伤干警中一人重伤,二人轻伤,一人皮外伤。受皮外伤的民警简单包扎处理后,就找大壮,他希望大壮去油田小住几日,油田公安处领导同意后,二人坐车开出医院门口。刚出门口,突然有四辆地方公安车堵住去路,并用车用放大器高喊:“请田思汝下车,去市局接受调查!”
油田民警下车说:“请你们让开道,我们回油田!”
地方民警下车说:“我们要田思汝下车跟我们走一趟!请他下车!他打伤了九人,而且都达到了中度伤,所以不能放你们走!”
油田民警说:“他是见义勇为,他应该表扬!”
地方民警说:“那是你的看法!请他下车!我们要审查他,请你支持我们执行公务!”
这几个民警嘴里说着,悄悄围住油田警车。
大壮心不跳,肉不惊,平静地下了车说:“你们想怎么着?”
“想叫你跟我们走一趟!”
大壮说:“刚才你们说我打伤了九个人?我告诉你们,我一个人都没打伤!”
民警一齐指着大壮说:“你是睁眼说瞎话,那九人不能行动,还说没打伤人?”
大壮说:“我说没打伤就是没打伤!我可以让你们眼见为实。但那个指挥袭警的人,我不给他看伤!”
几个地方民警说:“具体事情不是你我所决定的,领导怎么命令,我们就怎么执行!”
大壮说:“你们请我这个无名小卒,来四辆车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你们用四辆警车堵住医院大门,也是你们领导的指示命令?”
一个民警不耐烦地说:“少说废话,跟我们走一趟!”
大壮说:“这真是,各行都有各行的行话,去哪里我都不怕!我劝你们往后少说行话来吓唬老百姓!”
这次派来四辆警车,十个民警。因为那个头头从心里胆怵大壮,选派了十个擒拿格斗的尖子来抓捕大壮。大壮一眼就看出这些人的险恶用心。大壮不想惹事,所以就决定跟他们走一趟。油田民警害怕大壮吃亏,死说活说也要陪大壮一起去。别看十个民警,从心里早就惧怕大壮,和大壮说话他们也不敢硬顶,也不敢做粗鲁动作。
大壮说:“跟你们走一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地方民警马上互相对对眼,说:“讲!”
大壮说:“一,我先给那八个人看病。二,你们如用手铐‘请’我,我就给你们戴上。三,和你们走一趟可以,来去我只坐油田的警车。四,我只给你们写或说当场所见的过程,其他事本人一律不伺候!如答应以上四条,我跟你们走一趟,如不答应,恕我自便!”
四条要求太苛刻,但如不答应,惹得这小子兴起,更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便点头答应了。
大壮随四辆警车来到市第二人民医院骨科病房,医生介绍说,这九人没有内伤,也没有外伤,都是脱臼,我们骨科大夫都无法对位。
大壮笑眯眯地看着这九个人,说:“没啥大碍!”走上前去拍了拍两人的肩头说:“爬起来吧,别装蒜了!”
那两个人起来,活动活动胳膊果然不疼了。忙说:“谢谢,谢谢!”没有两分钟,大壮手到“病”除。八个人起了床,完好如初。这八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大壮,连连说:“谢谢,谢谢大侠不伤之恩!”说完都深深地鞠了一躬。
十个民警一看没词了,只好把怒气转到那八人身上,大声呵斥他们:“都回到原床位,不许乱说乱动,等候审查!”
大壮对十个民警说:“我说没伤就是没伤,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一个民警说:“你没伤八个,可伤了一个呀!”
大壮说:“你们说的是废话!我说一个没伤就是一个没伤!这第九个是这场袭警案件的主谋者、指挥者!我给他治好骨伤,你们把他放跑了,谁负责任?”
一句话打哑了这十个民警。他们几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一个民警说:“田同志,我们怕这个人最后落了残废,不好交待,所以你不能见伤不救。”
大壮说:“根据你们头头的态度,我认为你们头头跟这小子关系暧昧,对这个人我不治,我也不管!”
这个民警小声说:“我们是当差的,我们也不敢乱说,这人是我们队长的,咳,我不说了。走吧,田同志,给我们录个口供就行了。”
大壮已听出言外之意,也不说话了。这十个民警在大壮面前,既不敢说硬话,也不敢发火,平时对百姓那些粗鲁行为、举止,此时皆无,他们都变了个人似的。油田公安干警一刻不离大壮左右,看大壮的言谈、举止,一派大将风度,敬佩得五体投地,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显露一丝笑纹。
袭警案惊动了省、部领导,马上指示油田公安处要对此案一查到底。整个案子由油田公安处负责,地方公安机关协助。袭警案主犯已移交油田公安处拘审。为了使那个袭警首要分子开口讲话,在油田公安处领导的恳求之下大壮给他手、胯、下巴复位。
大壮被安排在油田招待所休息,由那位干警陪同。
大壮说:“你甭陪我,你就帮我查一下我姨妈的住址就行了。”
干警说:“你报一下名姓,马上就可以告诉你。”
大壮一报姨妈的姓名,那干警说:“嗨,你算问到家了。那李大夫可是我们油田的知名医生。你要问我她老人家住在何方,那我可不知道。这不要紧,有人知道就是了。咱们今日先不去找,你先跟我去城里买点水产,眼下正是蟹肥虾鲜之时,来到我们这里不能不偿偿海鲜。”
大壮说:“不用你们破费,你说有人知道我姨妈家,你快快去找,比让我顿吃海鲜还高兴哩!”
干警说:“我这是执行命令,我不敢违背,说什么也得去市里买回来再说。”
大壮心想,好吧,且等买回来再说。
城东那场袭警案,早被百姓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有声有色的传播开来。几乎全城百姓都知道此案是陈氏五虎一手所为,如何处理?众百姓只等看今后结果。百姓把大壮勇斗九个袭警暴徒描述的绘声绘影。说这小伙子长得浓眉大眼,白镜子脸,年纪不过三十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身手快如风,飞脚如闪电。谁也没看清用什么招法,眨眼功夫打倒了九个。那陈老五可不是好惹的,却被小伙子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还有那陈老二,穿着一身“老虎皮”,人模狗样地掏枪想吓唬人家,谁知枪没掏出来,手被飞石砸伤,哈哈哈……。接着又传出新闻,那九人既无内伤也无外伤。都是被小伙子卸了胳膊摘了胯,小伙子只用手拍、托,几下就接好了。
桑洲是武术杂技之乡,凡会武术者,都会玩几手杂技。凡会杂技者都有功夫。这里拳术种类繁多,派流纷呈,名人辈出。在那场袭警案中,那小青年见义勇为,为救干警挺身而出,赤手空拳使用了“拆骨拳”。一般武术大师点穴、拆骨都会,但都不得门路。据老一辈武术大师回忆,要说会拆骨,而且拆、挫、复位能够随心所欲者,只有盐山吕氏家族祖传此拳。但只传了不过三代,便没有了下宗。看这小伙子不像本地人,听口音却像京东人氏。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马上传到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便是吕方双生儿中的老二——吕志安!
吕方在河南段集镇和侯天梅成婚三个月后,在安庆被抓壮丁。第二年夏天,候天梅生下一双儿子。自从有了外甥,侯天瑞高兴的没法说。两口子为孩子洗褯子,做衣服。为催奶水,侯天瑞整日去河边钓鲫鱼、熬鱼汤。赶集市,买猪脚、炖猪蹄。侯天瑞过去是横草不动、竖草不拿的人。如今却成了里外家务大忙人。
两个孩子长到一岁,收到吕方大爷的来信,字里行间希望母子们去吕方大爷那里。因为那里有买卖产业。吕方不能守在身边,希望侄媳和孩子过去。……侯天瑞见信后,抱着两个外甥哭了好几天,他企望妹妹侯天梅不要离开他,但侯天梅说:“我们家在直隶,孩子的根在桑洲。孩子的爷爷奶奶在桑洲,我们得回家!”侯天梅要回家。侯天瑞两口子永记母亲遗言,自己再难受,也要让妹妹高兴。所以,咬咬牙,送!送她们娘仨回直隶!
侯天瑞带两个徒弟护送母子三人回到了桑洲。可谁知,等他回到了段集,才知妻子被人欺辱。侯天瑞大怒,一气杀了仇人,携妻逃到桑洲。此时吕方大伯大娘年老体弱,却得济侯天梅的精心伺候。侯天瑞两口来到,就将买卖揽过去。吕方大伯老两口颐享天年,整日逗两个孙儿玩耍。日本占领华北后,桑洲的买卖全由侯天瑞两口打理,吕方大爷预感不测,便带一家老小回到乡下,躲过日本人的劫杀。日本投降那年,老两口先后病逝,侯天梅打幡抱罐养老送终。
日本投降后,侯天梅带两个儿子回到桑洲。侯天瑞在掌管买卖期间,又染上毒瘾,所赚大钱都被吸光。后来毒瘾发作,医治无效而亡。不久,夫人也病逝而去。侯天梅撑起这个家业。一九四九年,侯天梅将两个儿子送去参军,大儿吕志平在解放太原战役中牺牲,牺牲时刚刚十八岁。二儿吕志安,南征北战屡建战功,一九五零年,又赴朝参战,第二年负伤回国。养好伤后,转业到桑洲公安局某派出所任所长。一九五四年省公安厅从各地抽一批青年公安干警充实机关,吕志安被抽调到省厅任科长、副处长。一九五七年任省厅劳教处副处长。一九五八年,省、市合并,公安厅随省机关从保定迁到天津。这一年,调他去南郊农场任主任。五七年,天津、河北大专院校打了一批右派,年底将这些右派集中到吕志安所在农场劳动改造。这些右派都是三十到四十几岁的中青年教授。他们知识渊博,血气方刚,说话直率。都有一颗报国心。当时动员他们“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谁知这是先“引蛇出洞”,后“请君入瓮”,最后“痛打落水狗”!不知那句话或那几个字,挫伤了哪个人的神经,就被扣上右派分子的帽子。当了右派,就送进农场劳动改造。白天不是掏沟、挖土方、就是抬大粪,一刻不停闲。拉犁、翻地、插秧、播种、春种秋收,每天累得贼死。这些人都是拿笔杆子出身,那里吃得了这些苦 ?到了晚上还要认真写心得、写收获,写思想汇报。稍有不慎,就遭到批判!
六零年十月的一天晚上,劳改队长组织政治学习,把“肯尼迪”念成“肯尼由”,李昊哲教授当面指正错读,被劳教队长当面挖苦、讥讽,还令其写检查,气愤之下暴病而死。吕志安妥善处理丧事,李昊哲教授的两个女儿对吕志安表示衷心感谢。
一九六二年冬,吕志安去天津办案,下公交车时,不慎踏上冰面,失足摔倒,左手腕粉碎性骨折,住进骨科医院。事有凑巧,主治大夫就是李教授二女儿李明珠。她对吕志安心存感激,每天查房都要仔细盘问,认真检查,有时还亲自护理。住院期间,她用自己的粮票给他买油条、豆浆、煎饼果子,买点心、饼干、水果等营养品。得知吕志安爱吃鱼虾,便在家做酥鱼,带给他吃。吕志安住了两个月医院,长了三斤肉。这两个月的耳鬓厮磨,二人磨出了**的火花。但是,那个年代,根红苗正的人哪敢相恋家庭出身不好的人?这是禁锢。吕志安是革命军人出身,共产党员,革命干部,自己的终身大事,必须由组织考察同意。李明珠是反革命右派分子的女儿,哥在台湾,姐是右派的“同盟军”。李明珠认为这桩婚事不可能成。二人虽有情有意,但花好难有月圆!二人经常书信来往,也相互鼓励,但都有难言之隐。就这样,二人僵持到一九六五年秋,还是吕志安大胆向上级组织提出结婚申请。结果,立即遭到扼杀!吕志安和领导申辩了几句,领导的结论是:同志啊,你还年轻,前途远大,不可一时头脑发胀。人是有阶级的,哪个人都打着阶级的烙印。你根红苗正,要多考虑自己的光明前途!
吕志安没有听领导的话,和李明珠公开了关系,博得老娘的欢心。老娘早就盼着娶回个儿媳,她不计较儿媳的出身,她认为人好、厚道、能干就行。吕志安认为,人分三六九等不公平,理论和实践是相孛谬的。他冲破重重阻力,终于和李明珠喜结连理。这一年吕志安和李明珠已经三十二岁。没有新房,没有领导的祝贺,只凭票买了几斤糖果,散发给同志们。两人把铺盖搬到一起,就算结婚了。从此,噩梦也就接踵而来。
一九六六年夏,一场运动铺天盖地而来。这年省、市分家,领导决定吕志安同志下放回原籍安排工作。结果把他挂在公安局,无职无权,当个闲人。文革中,被下放到公社,在公社派出所任代理所长。
李明珠是骨科医院的主治大夫,她医术精湛,经验丰富。在这场运动中,被戴上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因为她父是右派,又被扣上反动家庭的帽子。因为她和吕志安结婚,又加一顶腐蚀革命干部的帽子。三顶帽子立刻遭到批斗、关牛棚,最后下放劳动改造。下放劳动,却使她因祸得福。因为她下放的农村离吕志安所在的公社只有十里远。二人越凑越近,一年后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下一个乖巧漂亮的千金。李明珠在农村却成了社员心目中的香饽饽。她不但精通骨科,对内科、妇科、儿科也游刃有余。每天她的住所人流不断。她看病仔细,脾气随和,医术高超。社员不去县医院,也要去找她看病。这一带大人小孩都敬佩她,众百姓有口皆碑。
一九七六年,这场“浩劫”终于划上了句号。李明珠和吕志安都相继落实了政策。骨科医院要她立即回院。李明珠和吕志安商议,李明珠说:“从心里想,不回去。为这口气不出,还是想回去。为嘛呢?我要让那些整我的人看看,我李明珠到底反动在哪里?为嘛往死里整我?害得我一身病!”
吕志安听了暗暗点头,却说:“这些帐不应记在同志们头上,气是气,事是事,两分开。应该学会宽宏大量。可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小家子气!”
此时各地医院都缺少行家里手,一听李明珠要走,各级医院都伸出渴望之手。捷足先登者是油田医院,马上和李明珠联系,李明珠点头同意了。因为油田是新单位,设备新,人员少,急需老医生。
李明珠在农村劳动锻炼八年,在油田医院工作十二年。但因身体多病,提前退休。此时吕志安也退居二线,独生女儿在外地上大学。老两口共同奉养母亲吕侯氏。
吕志安在街上听说陈氏袭警大案,一名外地小伙子见义勇为,一人独斗陈氏九人。他所用绝技却是吕家早已失传的“拆骨拳”。吕志安的武功是母亲传授的,但听娘说,父亲吕方可是武功大侠。还听大爷说过,吕家祖传密笈“拆骨拳”,只传到他父亲吕方这一辈。吕志安没见过父亲,也不知父亲如今是死是活。但他听李明珠说,六一年时大姐在天津东站把外甥送给一个老和尚。老和尚答应二十八年后让外甥认祖归宗。他掐指一算,今年正好二十八年。因此怀疑这个小伙子可能就是自己的外甥!
吕志安急匆匆赶回家,把所听之事说给李明珠。李明珠听了心里非常高兴,说:“如老和尚不说谎话,今年应该是外甥大壮认祖归宗之时。如果你怀疑此事,你去油田一趟,或打个电话问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吕志安抓起电话拨通油田公安处,一说话,那边就热情地说:“老局长啊,您打电话太凑巧了!您打问的这个人,就是来油田找他姨妈的!他的姨妈就是我们油田医院的李大夫!我们刚说打电话印证此事,您就打过电话来了!您等着,我立马开车去见您老两口,等着啊!”
“太巧,太巧了,果然是咱外甥。就是咱外甥,我敢肯定!那个,那,那老和尚,是咱,是咱爹!就是咱爹!娘啊,我爹没死,没死啊!” 吕志安放下电话,高兴得直拍巴掌,两眼流着泪,向屋里喊道:“娘啊,娘啊,找到俺爹了,找到俺爹了!明珠啊,快收拾收拾屋。。。。。。”
从里屋颤巍巍走出一位老太太,她就是当年的侯天梅、今日的侯氏母!虽然年近八旬,耳不聋,眼不花。见儿子高兴的样子,就伸着脑袋问:“你说谁来了?你又找到谁了?”
吕志安说:“外甥来了!”
老太太说:“好,我们有个大孙子!”
吕志安又说:“也找到俺爹了!”
老太太一扭头,说:“咦——他早死了!”
李明珠说:“娘,当年抱走大壮的老和尚就是我爹!”
老太太扭身回屋,说:“吔——那是个死和尚!”
吕志安见老太太不高兴,就说:“娘,外甥来了,娘可高兴吧?”
老太太转脸大笑说:“俺孙子来了,哪能不高兴?俺孙子还有功夫,来后得让奶奶好好瞧瞧!”
吕志安说:“娘,那是咱外甥!”
老太太说:“是啊,他是你外甥,那不就是俺外甥孙子么——”说完,哈哈大笑。
李明珠笑得喘不过气来,说:“娘净说逗乐话!”
李明珠还没收拾好屋子,院外响起汽车声。吕志安忙去开门,油田公安处长一推门说:“看,我把你外甥也带来了!”吕志安一把拉住大壮仔细端详:浓眉大眼,一头短发。肩乍腰细,不胖不瘦,白白净净一个俊小伙。李明珠急忙扶着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大壮一见“扑咚”双腿跪地,口里喊“奶奶、姨妈、姨父。”眼中流着泪水。老太太上前抱住大壮左看右看,一口一个“好孙孙”,接着,高兴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李明珠想起姐姐、想起二十八年前的那揪心的一幕,不由泪如雨下、大放悲声。
娘儿俩一声高一声低的哭泣,吕志安把娘仨让到东屋说:“娘啊,你们娘几个去屋里细说悲情吧!外边又来了客人哩!”
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津公交分局的刘永丰。刘永丰查到李明珠的户籍档案后,又查到调往工作地点。大壮一走,就听说桑洲发生严重袭警案件。他马上给油田公安处挂电话,一连打了两天,也没挂通。这一天好容易打通电话,得知李明珠的丈夫就是桑洲市原公安局长吕志安,吕志安又是大壮的姨父,这下他可高兴了。因为刘永丰和吕志安在朝鲜战场是老战友。六六年省、市分家,刘永丰留在天津。文革后,多方打听吕志安杳无音讯。谁知,却原来回到桑洲。最近听说桑洲发生袭警案,有一个小伙子见义勇为,猜测准是大壮所为。一来惦念大壮的安危,二来想念多年没见的老战友、老同事!所以趁星期日就带着小马坐火车来到桑洲、赶到油田公安处。正和油田公安处长聊大壮见义勇为之事,接到吕志安打来的电话。这样,刘永丰二人坐油田车来到吕志安家。
这天晚上,吕志安一家欢乐无比。吕志安见到了外甥大壮、又见到阔别二十多年的老战友,心里高兴,因此多喝了几杯酒。刘永丰虽喝得不少,但他有根,头脑清醒,他不忘他要办的事。他对吕志安说:“我今天来就是来看大妈、你和嫂子。当然,我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要大壮。大壮去天津,可以大大帮助我们的工作。而且,大壮调动之事已得到市局主要领导大力支持,现在只要你说句话,让大壮调我那儿吧!”
吕志安翻翻眼皮,说:“这样的小伙谁不喜爱?可,我们大壮还是个光棍,你喜欢,何不招他做上门女婿?”
刘永丰说:“我,我还有个小闺女,可以招女婿!可你得让他去我那儿!”
吕志安又翻翻白眼说:“招个女婿?那也不一定去你那儿,我只是他姨父,我有权利说让他去你那儿?刘,刘永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二人酒后醉话说得热闹,小马和油田公安处长有时也添话凑热闹。四人在一起说醉话,你逗我乐,时常开怀大笑。看儿子、刘永丰和油田公安处长昏昏欲睡,老太太拉过大壮,要大壮去东屋,陪奶奶、姨妈聊聊天、说说心里话。奶奶一五一十地叙述过去,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有时也打问那个“和尚爷爷”的情况。不过,都是姨妈问得多,奶奶只在一边听。娘儿仨说到后半夜才睡觉。早饭后,刘永丰和小马回天津。刘永丰临上车还叮嘱吕志安:“好好做做工作,让大壮调我那儿!我求你了!”念念不忘要大壮。
刘永丰二人走后,油田公安处长说:“老局长,大壮什么时候去顺城,我们派车派人、保证他安全到达!”
吕志安说:“就不用再麻烦你们了。你们案子重,今后工作更忙。让他坐火车去就行了!”
公安处长说:“我们实实在在要感谢大壮同志对我们的帮助!”
吕志安说:“有嘛感谢的?只要你们把这个盘根错节的案子拿下来,比用什么方法感谢都好!”
大壮在一旁说:“举手之劳小事一桩,不值得感谢!”
公安处长说:“其实我现在考虑的首要问题,是大壮同志的安全。所以我还是想,如大壮同志去顺城,我派车派人送他。据侦查员反映,陈氏集团已派多人在侦查、跟踪大壮的行踪。你这里并不安全!”
吕志安说:“他们敢翻天?他们敢打家劫舍不成?”
公安处长说:“坐火车虽然安全,但人家要暗算他,也有招法。”
吕志安说:“我看没那么容易!”
公安处长说:“他们不来硬的,来软刀子抹!”
李明珠和老太太一直在屋外刷洗碗筷,侧耳听二人说话。老太太越听越糊涂,对李明珠说:“咦,怕啥哩?我这孙子是伤天了、还是害理了?为啥有人敢暗算他?”
李明珠解释说:“娘,没什么,只是志安他们考虑多了。怕嘛呢?天塌不了!”话虽这么说,只是为婆婆解心宽。她知道陈氏集团的厉害,在这块地上,谁不知陈家五虎?
送走了油田公安处长,大壮对吕志安说:“姨父,事情没那么严重。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他们还能把我怎样?”
吕志安说:“孩子,你这次捅了马蜂窝!你惹了地头蛇!这个陈氏公司,专门偷盗油田原油。老百姓叫他们是‘耗子公司’。这个公司五个股东,就是陈氏家族中的五个兄弟,称之为陈家五虎。这五虎,手眼通天,金钱开道,几次严打,都让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油田公安破这个案,非常困难。这里人际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这次抓了九个人,其中有指挥袭警的陈老五,此案继续深入,就不只陈老四,也许陈老三,陈老二……这次可是灭顶之灾,他们能轻易就范吗?”
老太太听后,心里害怕,忙说:“孩啦,奶奶不让你出门就是了。他们谁敢找上门来,奶奶也不能绕他们!你就安心住在家里,奶奶给你擀面、烙千层饼、包饺子。你想吃啥,让你姨父去买。咱不出家门口,看他敢把你怎么样?”
李明珠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娘,你孙子那不成了吃饱墩了?他要找我姐,能不出门吗?”
老太太说:“我怎么越看越像我们老吕家人哩?非去千里找老李家?外边又那么大风险,我舍不得俺孙哩!”
大壮扶住老太太说:“奶奶,我去几天再回来看您还不成么?”
老太太说:“你说得好听,你一走,指不定几时回来!”
吕志安说:“娘,我想了半天,还是今晚让大壮坐火车去顺城,我认为这样好。”
老太太可急了:“说啥,说啥?孩子好容易找到你们了,陪奶奶住几宿还不成吗?”
李明珠说:“娘啊,往后的时间还长着呢。等他找到我姐,让他马上回来,住上一年!”
老太太一瞥嘴说:“吔 - ----到时候还有空回来?”
李明珠说:“娘,他准回来!”
老太太便不说话了。李明珠过门二十几年,婆媳从没红过脸,远门近邻谁都夸儿媳妇孝顺、婆婆厚道。
吕志安说:“我去邮电局挂电话,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姐。因为电话不能直通,先把电话打到镇上,再转到弯道山村委会,所以,要打通电话也需要两个小时。大壮你在家等我……”
吕志安先到火车站买一张去顺城的火车票。在他身后有个年轻人,也站队买火车票。但此人有些面熟,他忽然想起来,这个年轻人在七年前,聚众斗殴打伤人,被判刑三年刑。他来买票?
吕志安又跑到邮电局挂长途电话。打长途电话,特别给乡、村打电话,要转几个总机才能接通。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接通电话。但接电话的不是大姐李明珍,吕志安忙问:“我大姐干嘛去了?”
对方马上叫道:“姨父,我是李菊儿,啊?我妈妈?我妈去市里开会,您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
吕志安听是外甥女接长途,就说:“你回去马上告诉你妈,你大哥,对,你大壮哥现在我这里,今晚坐天津到汉口的火车去顺城,你们明早去接站——李菊儿呀,听清楚了吗?”
李菊儿小时就听说大哥一岁时夭折了,原来是妈妈把大哥送给了别人,现在回来认祖归宗。李菊儿高兴地说:“姨父,我听清楚了,我马上和我妈说。”
吕志安说:“今晚从桑洲坐车,明早到顺城。记清楚了?——去接站!”
吕志安发现身后有一个小青年在跟着他,走走停停,细看,还是那个被判过刑的年轻人。不知他想干吗!
大壮和姨父一家正吃晚饭,电话铃响了。李明珠一接电话,对着电话就哭了。电话是大姐李明珍打过来的,她说,她今天下午去市里开会,回到镇里,李菊儿在镇门口邮政所等她,在镇邮政所打的长途。李明珠把电话交给大壮,大壮在电话里边哭边说。话筒里也传来李明珍的抽泣声。
大壮说:“妈呀妈呀,是‘和尚爷爷’逼我来认母,我才知道,我有亲妈亲爸!妈呀,我恨不得飞过去见妈,见爸!”
李明珍越哭越伤心,只说了一句:“我还能看见我儿。。。。。。我像做梦一样。。。。。。”因哭得喘不过气来,把电话挂了。
大壮说:“姨妈,我妈和您长得一样吗?”
“我姐俩长得很像。” 李明珠从一摞书本中找出一本相册,指着一张相片说:“你看,这张是你妈二十岁在朝鲜战场上的相片。这张是你妈二十几岁上大学的照片!”
李明珠又翻了一页,说:“这是你妈。。。。。。”因这张相片是李明珍和周玉的结婚照,被李明珠撕掉了周玉那半。
大壮就问:“那一半是不是我爸?”
李明珠说:“别提他了,他不是人!”
大壮知道内中必有隐情,便说:“姨妈,您让我自己翻翻相册吧!”李明珠顺手把相册递给他。
离上车的时间越来越近,老太太拉住大壮左看看右看看,不松手,说:“奶奶越看我孙子,越喜欢。奶奶盼你快回来,多和奶奶住几天。”
李明珠取出吕志安的一件风衣,又包一包肉饼,说:“一天比一天凉了,你穿件衣服走!晚上饿了吃口饼”。
吕志安对大壮说:“一路小心,不和生人拉自己的事,不抽别人的烟,不喝别人的水,不吃别人递过来的食品。”
老太太听了说:“总而言之,孙儿,别害怕!古语说得好,草怕严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孙子行路多加小心就是!”
大壮说:“奶奶,您放心,我多加小心就是了!”
夜里十点,吕志安和大壮走出家门口。老太太送到门口说:“我不求别的,一求我孙子一路平安,二求孙子早点回来!”
李明珠说:“大壮,见到你妈就给我们打个长途。”
吕志安招一辆出租车,二人直奔火车站。
这晚上下车人不多。吕志安一进站台,值班民警就过来和吕志安打招呼。吕志安把大壮送上火车,等火车开动了,就和民警边聊边走,走出站台。
大壮背个包进了车厢,把包扔上行李架,随便找个座位坐下。火车在飞驰。想这些天来一路学寻找母亲还算顺利,找到了姨妈,就等于找到母亲。又和母亲通了电话,明天早晨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母亲了……。,所以越想越高兴,现在可以松心了。闭着眼睛,靠着坐椅,听着火车的轧轧声,过了不多时,睡意袭来,就进了梦乡。忽然被一声叫喊惊醒,睁开眼,却见一位女人站在自己的坐位旁。这女人上身穿豆绿色外套,半截披肩发,一张白净脸,一双笑眼,两眉之间有一颗美人痣,年纪不过三十几岁。她提一个蓝色旅行箱,对大壮说:“请大兄弟帮忙,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大壮心里不高兴,但还是站起身来,把手提箱放到行李架上。大壮坐在座位上,又闭上眼睛休息。这个女人似乎并不在乎大壮的冷漠,说:“谢谢大兄弟,你往里动动身,我就坐这好吗?”大壮想,那边有空座,非挤在我这里!也便挪挪身子。女人一屁股坐下说:“外边还真冷!”
大壮想,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离家二十来天了。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当然天气变冷。那个女人继续说:“等我进站时,乘务员就快关门了。还不错,我喊等一下,三步两步就上了车。嘿,累得我出一身汗!我上了车,前边是卧铺,后边是硬座。其他车厢人多,只有这节车厢人少点,我就走过来了——”大壮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过了几分钟,这女人又说:“喂,大兄弟你别光睡觉,再帮我把手提箱取下来,里边有花生、葵花籽,咱们说说话,嘮唠嗑,比睡觉好!”
大壮心里烦,无奈地站起身,取下手提箱。女人利索地打开手提箱,取出一包花生,一包葵花籽。放在小茶几上说:“大兄弟,来来来,别客气,吃花生,嗑瓜子——”不管大壮爱不爱吃,两手一捧,嘴里连说:“吃吧吃吧,别客气!”
女人大大咧咧地坐在座位上,说:“我还没问你哩,去哪里呀?”
大壮说:“去顺城!”
女人马上说:“正好,咱们一路,不过我到辛集下车。”
大壮慢慢地搓着花生米皮,但不吃花生米。心想,辛集没去过,但他在部队时有战友是辛集人。他常自夸自咧地说,别看俺们老家不产原皮,可家家熟皮子,户户作皮货生意。所以大壮有印象。
女人看大壮不吃花生,光看窗外黑漆漆的夜,对她的问话心不在焉,便又问道:“大兄弟,我这花生是新花生,又香又脆,可好吃你。你去顺城,是探亲哪,还是公干哪?”
大壮沉思了半天,才慢腾腾地说:“串——亲!”
女人又问:“看父母还是——看对象?”
大壮被问得有点烦,说:“去——玩——”
女人的磨叽引起周围旅客的窃窃私语。女人却视而不见,闻而不惊。继续自我介绍说:“我刚去海边看我的弟弟,他在海边一个劳改农场,在那劳改哩!”
大壮脑中一打圈,心想,这个女人好实在!哼了一声,问:“在——海边?”
女人说:“对,他可冤枉死了!”
这句话引起大壮的注意,问:“怎么冤枉?”
女人说:“老弟,你不知道,这冤枉事真不好说!去年,我弟家三年没交农业税,乡里派来公安、税管、还有村委会一伙人,赶到我弟弟家,开走了拖拉机,还拉走了圈里的肥猪。中午,他们把猪给杀了、就酒吃了!我弟弟火冒三丈,赶到村委会,抓起拖拉机的摇把,把税管人员打伤,最后以故意伤害罪和妨碍公务罪被判了七年徒刑。为什么我说我弟弟冤枉呢?我弟弟承包了十亩地,有四亩地已被修路征用,但农业税还按十亩地收。向上反映,上边又把此事踢回乡里处理。所以我弟二年没有交农业税。。。。。。。一家少了顶梁柱,弟媳既要照顾孩子,又要伺候我母亲,地里活没人干了,收成没着落。所以就找我,让我想想法子,托托人,找找关系,人家死刑犯还能用钞票买个死缓,咱们就不能办个保外就医?我当姐的责无旁贷。就找关系,托人情,可现在办啥不是钱当道?后来在桑洲的一个同学给我出主意,找同学,再由同学的同学找同学,这么三找两找,还真找到一个硬关系。”
大壮问道:“这个硬关系给你办成了吗?”
女人说:“答应帮忙。但要我弟弟配合此事。”
大壮一听,上来兴趣了,说:“他在劳改农场,那怎么配合呀?”
女人看看四周的旅客,有的正在酣睡,有的在聊天,眨眨眼说:“咳,我告诉你,特简单。让我弟弟解小便时,把手扎破,挤几滴血点在尿液中,拿给管教看,这就认定是肾炎。你只要得了肾炎,就可以打报告,保外就医……”大壮一惊,原来是狗走狗路,猫走猫道,各有一套。
女人说完便嘿嘿笑起来,说:“当然,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便宜事,这年头托人办事,哪能空手套白狼?听说现在已上报报批呢!”
这时一名乘警从前节车厢走过来,两眼扫着人行道两边座位上的乘客。边走边说:“旅客同志们,现在已进入夜休时间,要注意下车站点,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财物——”
女人看乘警已走到另一节车厢,对大壮说:“大兄弟,大姐有口无心,咱们今日认识,算是前世有缘。你记住,我姓齐,名叫齐亚茹。一名中学教师。你如在顺城有嘛事,可以找我帮助你,你就可以找我,咱们做人要讲良心,古语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大壮越听越糊涂。男女相识,本来不便,萍水相逢,倒像老相识。说了这么多话,这是哪跟哪啦?就说:“大姐,你说的话让我糊涂啦,我到顺城,也不会有啥事!”
女人说:“我说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祝你一路顺风!”
大壮后来一想,也许这个女人说的对。再看那个女人,伸懒腰,打哈欠,一拉外套,一靠椅背,眯上了眼睛。大壮挪挪身子,趴在小茶几上,也困得睁不开眼了。
大壮一觉醒来,看看身边坐着一位老者,那个爱叨叨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对,她说在辛集下车。抬头看看自己的小包还在行李架上。看看表,马上就到顺成了。那颗激动的心,跳得越来越激烈。想到马上要看见自己的生身母亲,那该有多激动啊!列车慢慢减速了,服务员开始报站和旅客下车注意事项。列车进了站,水银灯照得人刺眼,站台上有旅客等候上车。民警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还有武警荷枪实弹地站在站台后边。大壮对这些场面见得多了,也许这趟车的软席车厢有首长下车。
大壮走出车厢,心情格外兴奋,他巴望母亲在出站口迎接他,他准备大步流星走出站台。这时迎面走来两个民警,一个民警一亮证件,问:“你从哪里来?”大壮说:“桑洲!”又问:“来顺城干什么?”大壮说:“探亲!”
两个民警上下打量他说:“请你把包交给我们,你跟我们走一趟!”
大壮原以为是接他的人,这时才感到事情不对头,可能要飞来横祸。大壮一想,脚正不怕鞋歪!自己没干违法坏事,怕什么?就说:“走一趟可以,请你们再出示一下证件!”
其中一个民警出示证件,大壮看了看说:“你们是禁毒大队的?”
两民警点点头说:“请吧!”
大壮说:“好吧!”
一个民警掏出手铐说:“请配合我们执行公务,请带上这个!”
大壮说:“我跟你们走一趟可以,但我不知我违犯了那条?所以没必要戴上刑具,这个我不配合!”
二民警说:“那可要强制执行了!”
一个民警从大壮身后猛然用脚一踢,他以为这一脚像踢犯人一样,把大壮踢倒。谁知,这一脚像踢在一根石柱上,把自己弹得倒退两步。另一个民警乘机拧住大壮胳膊,上背铐。没有拧动,反被大壮一个翻腕,摁在地上,给上了一只铐。二民警看自己吃了亏,赶忙喊同伴上来。这一喊,出站的旅客怕出大事,都慌慌张张挤出出站口。
几个公安民警和武警战士围上来增援,围住大壮说:“你放老实点,否则对你没好处!”
大壮说:“我告诉你们,我没犯一点点法,为支持你们的公务,同意跟你们走一趟。但绝不允许把我当成罪犯嫌疑人对待!所以我不带铐!如非要上铐,请你们开枪!如果不开枪,你们休想让我带铐!”
公安干警和武警战士都是二十、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们个个生龙活虎,血气方刚。多少强硬罪犯都被他们制服,今日这么一个人竟敢大言不惭说此大话,那个怕你吓唬!有个年纪大的公安干警说:“你少来这套,我们见得多了。只有老老实实接受刑具,抗拒是没有出路的!”
大壮说:“那好,你们那个来铐?”
那个干警说:“本人来给你带刑具!”
他上来拽住大壮的左手,就要带铐。大壮手快,一缩手,翻手拿过手铐,咔一下,给他戴上。又一拧那只手,给扣上手铐。两次上铐都被大壮反铐,这使在场的公安干警被臊得没有了面子。
大壮手法利落,这些人没看清大壮如何给这个老公安带上的手铐。看公安干警栽了面子,一个二十来岁的武警战士,冲上去用擒拿拳来捉大壮。他用一招“双劈架”,接着又用“单锁喉”。大壮心说:“老子上前线时,你还玩尿泥哩!”大壮只用一招“豹子摇头”,便将这个小武警甩出一丈远。小武警身有工夫,他用了一招倒手“捋鬚法”反踢一脚,大壮用一招“阴阳顿”躲过这一踢。接着上来三个小武警,用擒拿法三角对阵围住大壮。三个武警之外是六个干警。大壮一看,今天有场恶斗。心里说:“人多人少没关系,不能伤这些人,也不能让他们给上铐!”
三个武警如猛虎下山,大壮巧招应对。没过两招,三个武警都败在大壮金刚拳下。六个民警没有功夫,但刑具却使得好。一起冲上来,摁住大壮要霸王硬上弓。大壮趁此机会,便运用了吕家密笈“拆骨拳”,一掌一拳一脚一个,这六个民警都啊呀呀地叫唤。一个个胳膊耷拉下来,大胯不能动弹,倒在地上请求支援。三个武警见大壮着法凌厉,点到为止,个个心里佩服。都站在圈外笑嘻嘻地看那六个民警,庆幸自己没有遭到这种手段。
大壮说:“只要不上铐,我同意跟你们走一趟!你们放心,如果我想跑,早就跑了,那样我就说不清楚我的问题了。请你们头头考虑……”
此时头头用步话机指示手下,尽快把嫌疑人带到缉毒大队。如果继续下去,怕将来不好收场。这时,走上来一个年岁比较大的干警,说:“那好,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壮说:“好吧,——但我给他们复位!”
大壮走到那六个民警身边,拍了这个又拍那个,如同解穴位似的,没有两分钟,那六个民警关节复位,又灵活自如了。一见大壮,都惊得乍舌:“这小伙子,怎么练得神功?”
大壮给六人复位问道:“我犯什么罪?让你们兴师动众?”
那个年岁比较大的民警说:“到那你就知道了!”
大壮说:“好,我倒要看看我究竟犯了哪一条罪!”
这时,围上来几个民警,都远离大壮。走出车站,上了警车,开向缉毒大队。三个武警,六个民警被一个“嫌疑犯”打得人仰马翻,此事立刻在顺城传为笑谈。
进了市缉毒大队隔离室,大壮马上被检查衣物、包裹,结果在背包里掏出六个小纸包,一个民警拿出那六个小纸包对大壮说:“看,这是什么?”
大壮心里一颤,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民警如同在水中抓住一根稻草,说:“这就是你贩毒罪证!你要交待清楚,这些毒品从哪里来,贩卖到哪里去,你的上线是谁,一共贩卖过多少?都要交代清楚!”
大壮说:“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栽赃陷害!从哪里来的,我如何知道?”
民警说:“你贩毒、袭警,不老实交待问题,对你绝无好处!”
民警拿这六包“毒品”,急忙交给头头验证。打开一看,惊出一身冷汗。几人分别用舌头舔舔,惊诧地说:“这哪里是毒品?这是味精!”这几人都如放了气的皮球——瘪了。队长的脸色也变了,说话底气也没了,说:“辛辛苦苦等了一夜,我们都让人给涮了!你们去复查那个电话,问问举报人,为什么报告假案?”
一个民警说:“既然咱们错了,赶快放人吧!”
另一个民警说:“错了也不能放,看来这个‘嫌疑人’是受了栽赃陷害,那得调查清楚,是谁栽赃?为什么栽赃陷害?栽赃背后有没有更大的疑案?”
队长说:“为了对他负责,我们必须问清楚,进行调查,这里也许有案中案。”
民警说:“要问,你去问他。我们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小伙子也太厉害了!”
队长说:“好吧,我去和他核实情况。”
队长走进隔离室,见大壮坐在那里正打瞌睡。队长说:“请你振作一下!”
大壮睁开眼说:“你们检查的是不是毒品?”
队长说:“是不是毒品,要拿化验室去化验,现在你先答复我几个问题。”
大壮说:“你搜出来的那六包是什么毒品?是不是毒品,那还用化验吗?你糊弄谁呢?我告诉你,是就是,不是咱就两说开。我在云南当兵服役八、九年,见过毒品是啥样子,不必化验,拿给我看一眼就行!”
大壮一席话,说得这位队长心惊肉跳,只好说:“初步认定不是毒品,但我们要化验后才能认定是否!”
大壮心里有了譜,也不再追究。说:“我也不强求你们。等你们化验后再拿定论。好吧,你要我回答什么?”
队长就把几个问题告诉大壮。大壮此时才回味起在列车上那位热心大姐为什么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话,那些话大壮现在却回过味来。栽赃陷害他的就是那位齐大姐。她为什么陷害大壮呢?准是受人指使……大壮一气把这两天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这位队长。
队长听后都作了记录,说:“大壮同志,你这起案是个冤案,又是个假案。说你冤吧,是无端受到了怀疑。说是错案,那个栽赃之人是受人指使,而且又没有真栽赃于你。所以,我想,如果你配合我们,你就受点委曲,把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抓住后台、黑手,破获此案,你就得到了完全解脱,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大壮说:“这么说,那六包毒品是假的?”
队长说:“我分析,主谋者可能给受指使者是毒品,受指使者不忍心栽赃陷害于你,偷梁换柱,换成味精。这说明,受指使者还有天地良心。但那真毒品又藏在哪呢?主谋者又是何人?这个案件很曲折、复杂。如果你能配合我们办案,我们可太感谢你了!”
大壮听说那六包毒品是假的,从心里感谢那位齐大姐。随口答道:“我完全可以配合你们办案,没问题!”
队长说:“此案要破,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但你要配合破案,你就要先委屈一段时间。此案虽假,但要假戏真作!”
大壮说:“只要协助你们破案,什么委屈不委屈,我都可以忍受!”
队长握住大壮的手说:“好样的,我代表缉毒大队干警衷心感谢你!我们就按你提供的线索,深入调查此案!”
为配合破案,大壮又把他如何来桑洲,单战陈氏九个袭警暴徒,和从桑洲来顺城在火车上所遇之事细说一遍。最后大壮说:“我来顺城是来找我母亲的,她已知道我今日到,她接站没见我,她老人家定会伤心的。”
队长说:“为了此事,你可打电话告诉你姨父,然后让你姨父转告你母亲,让她老人家放心。你知道她的住址吗?”
大壮说:“我只知道我母亲叫李明珍,住在山里,具体地址我不知道。因为她今早来火车站接我,所以我就没记地址。”
队长高兴地说:“你母亲叫李明珍?”
大壮说:“对呀!”
队长说:“这可巧哩,李老师是我市政协委员、农业战线老标兵,我们早就认识,她老人家住在皇台镇湾道山村。好,你先给姨父打个长途。告诉你在这里的一些情况,请他老人家放心!,你就在咱队打!咱队的电话快!”
大壮拿起缉毒大队的电话,很快叫通了桑洲市总机,没过一分钟就接通了姨父的电话。大壮便把这一路上和到顺城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大壮说,为了配合他们的工作,最近不要亲友去看他或打电话,他暂不和外界接触。……
吕志安清楚这里的规矩。说:“你和缉毒队说,先不要派人来调查,此事我可以做前期调查工作。。”
队长领来一位干警,说:“大壮同志,你和这位同志先住在市看守所。对外说你贩毒,把你放在几个毒贩小号里。你可要受几天委屈了!”
大壮把和姨父的通话内容告诉队长。队长说:“太好了,我们只听候佳音!你去小号少说话,多观察,你刚进号子,那几个人可能对你要进行试探,你要见风使舵,他们可能大打出手,你怎么办?”
大壮说:“我明白了,队长想让我打进内部?你们的行话叫‘卧底’!”
队长哈哈大笑说:“大壮 同志,你是外人,哪能让你去担风险?你是侦察兵出身,自会临阵应对!外边的事,由我们去做。我们一会儿就开车去看李老师,让她老人家放心。你和这位同志去拘留所,衣食住行由他安排。我衷心感谢你的配合!”
李明珍和大壮通话之后,一夜来回翻滚,高兴得睡不着觉。回想二十八年前之事心里好不愧疚,把一个吃奶的孩子交给那个老和尚的一刹间,失魂落魄、心如刀搅。返回湾道山,面对叔婶的质问,只好咬着牙硬说了假话。老和尚说话可是唾沫成星,二十八年后让儿认祖归宗。但值得怀疑的是,当时老和尚说过一句话,实在令人捉摸不透。他说:“但可坦言告诉事主,若以俗家伦理,还可和二人攀亲哩!”。李明珍在湾道山一晃已三十多年,道听途说,只言片语,也听得出,周玉确实不姓周,他的生身母是山西人,当时不知为何避难才来到这里。在他一岁时他母亲突然失踪……当然,此事只有婶婶最清楚,但她只言不提。别看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关键时刻却憋得住。后来,一家人去了“慈云庵”避难,周玉的身世才真像大白。自接到电话后,李明珍一五一十把大壮的事向婶婶说明,把个婶婶高兴得直蹦高高,拍着手说:“老天爷,你可睁开眼了,把俺大孙子给送回来了!自打你说大壮夭折了,我就怀疑这里有猫猫匿!还真让我猜到了!”这天晚上还上贡烧香、感谢了观音菩萨呢。
李明珍一夜没睡安生,身边的李菊儿也没睡实在。她知道娘盼大哥,高兴得一夜没合上眼。所以,当李明珍正在昏睡时,她起身做饭,大概早四点就做熟了饭,娘儿仨吃了饭,她开上村里的吉普车,一路飞奔直到顺城火车站。谁知,娘儿仨没有接到大壮,却在出站口见到一场打斗。不知什么原因,那小伙子一人应对那么多穿军装、穿警装的。那趟车开走一个钟头,还没见到大壮的身影。
婶婶说:“那打仗的小伙子该不是大壮吧?”
李明珍说:“不会是他。”
李菊儿说:“但愿不是哥哥!” 李明珍让李菊儿把车开到邮局,挂长途问问妹妹。
挂长途又等了个把小时没接通,李明珍无奈说:“先回家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