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顺城火车站,鬼子宪兵对上下车旅客挨个搜身检查。见穿着破衣烂衫、浑身散发汗臭味、长相丑陋、走路一瘸一拐的孙运达便挥手放行。孙运达走在街上,天色已过中午,他走进一家饭馆,要了一份抄饼,见柜台上放着酒罐子,要了二两白酒、一盘猪头肉。孙运达本不喝酒,就因为思念亲人,想借酒浇愁。谁知酒落空肚,立刻出现反应。脸颊红胀,头脑发昏。他怕酒后出事,趴在桌子上休息。接着就昏睡过去了。
王家峪有个王喜瑞,二十出头。长得身强体壮。他是第一批参加抗日游击大队的队员。这一天,他的大表兄从顺城府托人捎信:他大姑母病逝,要王家奔丧。王喜瑞父亲年过六旬,年老多病。大哥十年前被国民党抓壮丁,至今生死不知。二哥入赘女家,来去不便。唯有他下山奔丧。
周显亮准假并告诉他:“进了府,少说话,多听事,快去快回。”
谁知他一进顺城府就让鬼子特工队给盯上了。特工队把他带到宪兵司令部让他交待山里情况。他开始装聋作哑。鬼子往他鼻子里灌辣椒水,折磨得他死去活来,只好承认自己是抗日游击大队队员,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鬼子変着法子折磨他,逼他供述实情。
冈村对王喜瑞的供述非常高兴,决定趁八路军书记和游击大队长不在皇台镇,血洗抗日根据地。
皇台镇在太行山东麓。从皇台镇向东行三十里,就是广阔的大平原。从平原向西看皇台镇,在一道陡峭石崖上。皇台镇正北,从深山穿越而来的七里河,在湾道山冲出河滩,顺流东去。这里砂石夹杂,河水湍急。要进皇台镇,只有老官道一条。但是,王喜瑞是当地人,他知道进皇台镇还有一条小道可走。
冈村有一个山地营。这个营善奔袭、穿山越岭、山地作战。他从营里抽出一个连,又调一个连皇协军,组建一个“突袭队”。这个突袭队全换上“山地装”,一身短打扮,凉帽、爬山鞋。每人一把短枪、一把短刀、两颗手雷。这天中午,冈村悄悄地把“突袭队”拉出兵营。为掩人耳目故意向北走。太阳平西时,迂迴向皇台镇方向进发。赶到北山时,天已大黑。累得冈村上气不接下气,倒在石坎上再也不愿站起来。王喜瑞走山路高抬脚——又快又稳,可他从没有一气走过百里路。此时,累得他也挪不动窝了。冈村看着手腕上的夜光表问王喜瑞:“从这里到皇台镇,还有几里?”
王喜瑞心里骂道,老王八蛋,来这里就得老子说了算!就随口答应:“还有二十五里!”
冈村真有点后悔,靠两腿走百里山路去抓八路,这次如抓不到八路首要,破坏不了八路根据地,真是得不偿失!想到此,冈村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挥舞战刀:“为大日本圣战——前进!”
“突袭队”走在羊群踼出的羊肠小道上。不时有“突袭队”员摔下山冈。王喜瑞带队来到七里河北岸,岸边全是大粒黄沙,走两步退一步。走到河边时,“突袭队”员一窝蜂趴在河里喝水,踏响了埋在沙滩里的地雷。
原来,抗日游击大队为防备鬼子从北部偷袭,在七里河南北岸埋上了地雷。当地百姓知道那儿埋有地雷,放羊、过河都绕道行走。冈村拷问王喜瑞。
王喜瑞一叉腰说:“谁知道河滩上埋上了地雷?你们不放心,老子不伺候!你们自己带路就踏不上地雷?”
冈村只好说软话:“你的带路,踏雷不是你的过错!”
这天晚上,周显成带队值班。半夜去河岸巡逻突然发现河北岸有片活动黑影。心里说“不好,”就在此时,几声地雷爆炸,周显成马上回村组织村民转移。
王喜瑞带“突袭队”过七里河,在河滩上岸时踏响了六颗地雷,炸死炸伤十几个鬼子、皇协军。这些地雷,全是孙运达和周显亮研制的石雷。石雷威力不大,但爆炸声却给抗日军民拉响了警报。鬼子冲进湾道山时,周显成带领群众已安全转移。冈村为出这口恶气让手下放火烧房。
冈村不敢在湾道山多停留,带人马直奔皇台镇。皇台镇岗哨接到周显成派人报的信,人们立刻转移。县大队、各村民兵,都布防在西山脚下专等冈村带兵过来。
冈村目标清楚:突袭皇台镇。抓住共党抗日要员,就凯旋下山。
冈村带领“突袭队”冲进皇台镇,没见一个人影。冈村不相信搜不出一个人来。
儿童团白天上课,课后轮流站岗放哨,晚上集中睡在一起。这天白天很热,晚上无风。贺家梅和王娥娥带这群孩子在院落里乘凉、讲故事,直到半夜凉风吹来,大家才回屋睡觉。王娥娥每天给孩子们洗刷完毕,睡觉更晚。
贺家梅工作忙。下村串户,检查工作,参加会议,还要抽时间备课,每天半夜才能休息。二人睡到夜丑时[相当夜四时],忽听从北边传来几声爆炸声,急忙叫孩子们起来。可这些孩子白天站岗放哨累了一天,晚上睡觉死沉,个个叫不醒。等叫醒了,也不睁眼。二人无耐只好用巴掌说话。等孩子们穿好衣服,通讯员过来通知:鬼子从湾道山方向杀过来了,马上向南山转移!
一听鬼子来了,孩子们有了精神。扛起苗子枪往南山转移。此时县大队和各村民兵已分头向皇台镇包抄过来。为摸清鬼子兵力,迴避鬼子锐气,静观其变。周显亮分析,鬼子从北路过来,肯定有向导,否则过不了七里河。鬼子兵力不会多,估计有两个连的兵力。天亮前肯定撤退。撤退时不会再从七里河走,肯定要从东山岗下山。所以派了小分队赶到东山岗下坡路上埋不少地趟雷。
冈村带队进了皇台镇,如入无人之境。冲进镇公所,只见门口大牌子,却没见一个政府人员。摘下县政府牌匾,点火烧了。冈村把王喜瑞喊来说:“你的,说,人,八路的哪去了?”
王喜瑞说:“人家有胳膊有腿,我哪里知道去哪了?”
冈村说:“张平、李顺住在哪里?共党的头头住在哪里?”
王喜瑞说:“他们住在哪儿?也不告诉我呀!平时他们住在东家、西家,有时住在山洞里,有时还住在坟圈子里,这可说不准。他们平时就防备你们偷袭,所以居无定所。”
冈村听了非常生气。抽出军刀,架在王喜瑞的脖子上说:“你的不说实话,死啦死啦地有!”
王喜瑞合上眼,只等冈村动手。冈村抽回军刀说:“你的,长了骨气!我的问你,抓不住八路干部,抓不住老百姓,你的,有什么办法?”
王喜瑞说:“你抓不到人,我没有办法!我劝你屎蛒螂搬家——马上滚蛋!若要赖在这里,小心八路地雷!”
冈村听不懂王喜瑞的“歇后语”。此时他恨王喜瑞,还离不开王喜瑞。王喜瑞现在也豁出去了,横竖也不会落个好结果。
冈村只好命令手下四处搜人。
贺家梅和王娥娥带领孩子们向南山转移,刚刚走出不远,发现有几个鬼子循声追过来。一边高喊,一边开枪。王娥娥一看马上就会被鬼子追上,对贺家梅说:“你带孩子们快走,我在这儿堵鬼子!”
贺家梅举着手枪说:“死也要死在一起!”
王娥娥说:“你带孩子们快走,我顶不住,你再打,我这里有手雷!”一把搡走贺家梅。
王娥娥把贺家梅搡走后,顺手扔出一颗手雷,手雷在鬼子群中炸开花。
周显亮看她工作认真、负责,为防不测,要给她一支王八盒子。王娥娥说打枪要瞄准,费眼!子弹个头小,打鬼子费劲。王娥娥从小满山放羊,练就一手投石子功夫。打头羊十拿九稳。所以她要手榴弹。周显亮就把缴获来的两颗手雷送给她。并教会使用方法。
这颗手雷当场炸死三个鬼子,还有三个鬼子趴在地上装死。王娥娥听后边没有了声音,就急忙去追贺家梅。贺家梅让何云良带领儿童团向南山撤去。听见爆炸声,就躲在路边等王娥娥。因为天黑路不平,王娥娥脚下一滑摔个仰八叉。鬼子一直盯着王娥娥身影,见王娥娥向西南跑,三个鬼子一齐追上来。贺家梅一见三个黑影,连开三枪,打伤一个鬼子。鬼子马上还击。一枪打在贺家梅的左腿,滚下山沟。
两个鬼子没敢向前追,循声在路边抓住王娥娥押回皇台镇。
冈村见押一个女八路回来高兴得满脸笑开花。提起马灯看了看说:“你的,什么的干活?”
王娥娥说:“老娘就是八路,怎么样?”
“你是八路的,干什么的有?”
王娥娥说:“老娘是抗日游击大队长!专门杀你们的!”
冈村撇撇嘴:“我看的不像!游击大队长叫张平,县长叫李顺,你的叫什么名字?”
王娥娥说:“老娘叫八路!”
冈村一挥手说:“带下去!”
几个鬼子乐疯了。这个女八路,个头不高,年纪不大,长得却像一朵野山花。把王娥娥带进一间屋子,鬼子急忙脱军装,穿着内裤,排起队,等着玩这个女八路。要杀这个女八路,也要先打了“排子枪”。
王娥娥看鬼子存心不良,从衣兜里悄悄摸出剩下的那颗手雷,鬼子脱她衣服时顺手拉响。一声雷响,王娥娥同这几个鬼子同归于尽。五个鬼子被炸得缺胳膊断腿。光腚沟的鬼子被炸烂了肚子。
冈村听见爆炸声走进屋子,开枪打死了被炸伤的两个鬼子。
天快亮时,鬼子抓住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问不出什么情况,用刺刀给挑了。
游击大队已从西往东开始包抄。鬼子和皇协军往东撤退。东山岗里有四个游击队员值班,鬼子一进皇台镇便与四个队员交了火,四个队员被鬼子的手雷炸死。冈村撤出东山岗,就是回顺城的大路。冈村让皇协军在后堵截八路,他带领鬼子下山。皇协军看鬼子要拿他们堵枪眼,就一边打一边撤。冈村抢了一匹驴当坐骑,驴被地雷炸断一条腿把冈村重重地摔在地上,冈村爬起身就跑了。连环雷一爆炸,又炸死炸伤十几个鬼子。县游击大队和民兵一齐开火。追杀了二十余里,冈村逃进路边炮楼,游击大队和民兵才返回皇台镇。
第二天,县政府为王娥娥举行追悼大会。儿童团哭“娘”苦得昏天黑地,小周玉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打幡抱罐把娘送到东山周家坟地。
贺家梅虽受了伤,只是子弹贯穿了腿肚子,没伤及筋骨。上刀伤药养几天就好了。她想念王娥娥,她恨自己,当时如和王娥娥在一起,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伤亡。她可怜小周玉,小小年纪没有了娘。
小周玉没有了娘,天天哭泣。肖翠翠理所当然做她的养母。但他不喜欢这个爱叨叨、脾气急躁的婶娘。他喜欢叔叔周显亮和姑姑贺家梅。
冈村偷袭皇台镇,死了三十多个士兵,抓了几十头牲口,没有达到他的预期目的。
王喜瑞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早想好了,刀砍血脖,死也不当汉奸。冈村对王喜瑞是杀了可惜,留着没有大用。现在惟一指望,他能供认、指认出八路要员张平。
孙运达在饭馆喝酒后,趴在桌子上睡觉。这一睡,原来的变脸又恢复了常态。突然,王喜瑞从饭馆的玻璃窗看见“张平”急忙走开。
谁知他惊慌的样子让特工队长看个正着,一把拽住王喜瑞说:“你是不是发现什么目标?”
王喜瑞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说:“没,没看见什么目标。”
特工队长说:“姓王的,我告诉你,张平去北边,没在西山。这几天很可能回来,你如果戏耍我们,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王喜瑞说:“我这不正在看嘛,走吧,到别处去看看!”
他这么一说,反而更引起了特工队长的疑心。贴近玻璃窗往里看,说:“小子,你可是吃秤砣铁了心呐。桌子上趴着睡觉的那个人,不是张平是哪个?”
王喜瑞急忙否认,说:“不,不是不是!”
特工队长掴了王喜瑞一记耳光。王喜瑞捂着脸说:“我看就不是!”
特工队长进屋,搬起孙运达的脸一看,说:“和相片一样,错不了。就是他!”特工队长此时此刻比挖出一锭金元宝还高兴。“哈哈,今天终于让本人抓住条大鱼,哈哈哈。。。。。。”
王喜瑞见特工队长得意忘形的样子,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吃的苦、受的罪,仇和恨积在胸中爆发。他抄起身边一把凳子猛然抡起来,“澎”一声把特工队长砸倒在地,脑袋被砸成烂西瓜。这个鬼子特工队长,在他最高兴之时,也是他末日到来之日。
四个鬼子一时被吓懵了。等鬼子清醒后,哇啦哇啦一阵大叫,一齐围住王喜瑞拳打脚踢。一个鬼子抄起一把凳子,猛砸王喜瑞。
王喜瑞临死捯气时还破口大骂:“我到阴曹地府也要和你们算总帐!我,我肏你老娘!”
饭馆四周被人们围得风雨不透,人们叽叽喳喳议论,不知谁是谁非。
孙运达似乎听见四周人声嘈杂,发现身边有几个人围着他,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队长已死,四个鬼子不敢多说话,怕露馅,更害怕这只酒醒的猛虎。急忙喊跑堂的说:“快快地,拿酒菜来,快快地!”
跑堂的不敢怠慢,慌忙端来酒和菜。孙运达头脑昏沉,一听说有酒,急忙摇头:“不能喝,不能喝!”
四个鬼子一齐上,两人按住孙运达,一人捏住孙运达的鼻子,一人端起酒杯连灌三杯。孙运达头一歪,又醉得不省人事。
等孙运达清醒过来,已被关在宪兵司令部两天了。他见门窗都被铁棍封死,双手还被戴上铁索。他明白了,他喝醉了酒被鬼子抓住。后悔自己不该感情用事,放松警惕,喝了这几口酒,落入鬼子之手。
这时,门开了一道缝,挤进一个鬼子军曹,向孙运达敬了一个礼说:“张先生,冈村司令特来看你!”
孙运达说:“日本人?不认识,不见!”
军曹一呲牙说:“冈村司令分外器重阁下,专程拜访阁下,给阁下面子不小!”
孙运达一摆手说:“什么面子?我用他来看望?他是中国人吗?他会说人话吗?”
军曹无话可说,只好高喊:“冈村司令到!”
为防备孙运达逃跑,门外守着一个班的兵力,见冈村来到,军曹把门拉开,冈村笑容可掬地进了屋,打了个举手招呼,说:“原来阁下不胜酒力,我们就把阁下安排到这里,加以保护。这里比市井安全,只是一时委屈了阁下。阁下可是只猛虎,不得不如此,本司令只表示抱歉!近日与阁下见面,看阁下有何要求?咱们可好商榷,如何?”
孙运达说:“有什么好谈的?你们只要滚出中国,什么都好说。现在我既然已成阶下囚,杀剐存留,随你们便,就这些!”
冈村摆着手说:“不不不,现在不谈这些。阁下武功盖世,本人格外敬佩!你的‘英雄’事迹,本人早有耳闻,我真心盼望你能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咱们可以交个文武朋友么!”
孙运达说:“本人武功,就是中国武功。也可以说是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瑰宝。对于侵略者,却是打击侵略者的一门武艺!我所作所为,都是侵略者逼迫所致!让我和你交朋友?除非你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冈村咂巴嘴说:“既然如此,做不了朋友,只能当敌人?好吧,我想起中国有句名言,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阁下不愿交朋友,那就只好自便了!”
冈村一磕皮鞋转身走了。走到门外,说:“本司令还是请阁下考虑考虑!”
孙运达活动活动身体,不时瞄着窗外的情景。这时他才看清,窗外是一片桑林,他所在的屋,便是日本宪兵司令部大楼。他开始回忆前几日之事。为什么自己变脸化装还被鬼子认出来?为什么自己从保定府回来有人知晓?后悔自己喝酒误了大事!他想,只要有坚强革命意志,只要有一身强健体魄,就不怕敌人的威逼利诱。安下心来,静观其变。两手上的铁链随时可以拆开,但现在还要继续迷惑小鬼子。
过了两天,军曹带四个壮汉进门说:“张平阁下,冈村司令有请!”
孙运达说:“老子不认识谁是冈村!”
四个鬼子冲过来,抓住孙运达胳膊,抬起两脚,往上一举,把他举到冈村面前。四个鬼子用力把孙运达向上一扔,孙运达一个空翻落地,稳稳站在冈村面前。冈村心里暗暗佩服“张平”的武功。
孙运达看身边几个光着上身的小鬼子说:“小鬼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想干什么?”
冈村皮笑肉不笑地说:“张平阁下,这几天想来也休息好了。我只谈个条件,看你能否答应。咱们不说政治,也不要你提供什么共党内部机密。咱们今日便是以武会友,我的条件就是,看你有何神功,能打开你手上的这幅铁锁链;我想让你表演一场西班牙斗牛舞。看你有何功夫能抵得住这些斗牛士?本司令今日就在这里喝茶饮水,观看斗牛!”
孙运达心里明白,冈村想用软刀子来折磨他,说:“我可当场表演开铁链神功,但今日我不能让你们大开眼界;什么斗牛士都可以上阵,我希望冈村和我同台表演!”
冈村说:“你没有开铁链神功也就罢了,别使用遮人耳目刁虫小伎。本司令接受你的邀请,中场参加斗牛士。来斗斗你这条死不知深浅的牛!”
冈村一招手又进来四个鬼子。这四鬼子,留着仁丹胡,蓄着络腮胡,个个一脸杀气。四个鬼子脱掉上衣,头上箍着一圈头巾,乍起胳膊,摆出摔跤姿势。孙运达还穿着那身破衣烂衫,天热,没洗澡,浑身汗臭。小鬼子一挨近孙运达,便捂起鼻子后退。孙运达心中暗笑,老子就用这汗臭来薰死你们这些狗杂种!
冈村坐着靠背椅子,翘着二郎腿,端着宜兴壶,悠哉游哉地抿着茶水,一招手说:“斗牛开始!”
八个小鬼子拉开架势围着孙运达转,孙运达站在中间,两手带着锁链,闭目养神。冈村看手下被张平的威风镇住了,嘴里大骂“巴嘎”。突然两个鬼子前后夹击,一个揪住孙运达的前襟,一个从后抱腰。孙运达想,这两个鬼子是摔跤手。于是用师叔所教“摔跤二十法”,将身子顺势向前一靠,逆势急转身,使了一招“别棍脚”,便把对面鬼子摔在地上。在转身的瞬间把身后的鬼子甩出一丈多远,砸在冈村身上,冈村翻身倒地,把宜兴壶摔碎。孙运达顺势腾空翻跳,用后背砸身下鬼子。这一招叫“干打夯”这一砸重如千斤,立刻砸断了鬼子肋骨,小鬼子打着滚逃生,再也直不起腰来。孙运达一个“鲤鱼打挺”,干净利索直身站立在中间等着接招。冈村从地上爬起来,猛踢砸他的鬼子,指着这剩下的六个鬼子破口大骂。鬼子不敢单兵教练,便一齐扑向孙运达。孙运达猛然一个腾空,两腿平叉,在空中一旋,犹如一根大棒,直打鬼子头和脸。凡是被孙运达打到的,就没有轻伤。六个鬼子倒下四个。
冈村心中害怕了,如再打斗下去,其余几人不死即伤。自己上阵,哪行啊?充其量也只会日本柔道。哪能上得了这个场合?就在此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鬼子从背后把孙运达反揹起来。这个鬼子反抓住孙运达带铁链的双手,其余三个鬼子冲上前想把孙运达置于死地。冈村转忧为喜,又坐下来安心观看这场“斗牛舞”。
孙运达的双手被鬼子抓住揹起,两脚腾空,失去进攻能力。孙运达气运丹田,使用“千斤坠”,反把鬼子揹过来。两臂一较力,铁链勒住这个鬼子的脖子。孙运达揹着这个大鬼子一个旋转,扫倒三个小鬼子。孙运达背着鬼子连转两圈一松手,把鬼子扔在地上,那铁链勒断鬼子的脖子。孙运达见这三个鬼子不敢恋战,冲过去用二指一阵乱戳,两个被点了死穴,一个站立不动。八个鬼子伤了四对,死了几个还说不清。冈村心惊胆战,恨自己没功夫,可再不采取措施就要轮到自己了,急忙掏出手枪想立即击毙这个八路。
突然,他又放下枪,忙喊:“来人!”门外呼喇进来几个拿枪的鬼子兵。
孙运达说:“冈村阁下,今日可看够了斗牛舞?现在该你上斗牛场了!”
冈村脸上一红一白急忙喊:“带回去!”又狠狠地说:“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哩!”
孙运达哈哈大笑:“对,看谁笑到最后!”
冈村不是不想开枪了结孙运达的性命,只因为在关东军总部挂号的这两名侠客,一个名叫吕方,一个正是孙运达,怀疑“张平”就是孙运达。此二人同出师门,武功盖世。吕方一人多次打败大日本武林高手。孙运达,截军车,杀黑蟒,投红军。大小征战百余次,身无半点伤痕。此人参加了抗日游击战,炸军火、扒铁路,给大日本军事造成重大损失。所以,日本总部电告冈村,一定要把“张平”平安运抵满洲,不许出半点差错。
孙运达已经走了一个月,贺家义、周显亮、周显成诸人日夜想念他。在这一个月中,抗日政府被鬼子突袭,百姓损失惨重。为此,县委、县政府在边区会议上作了深刻检讨。贺家义在县委会议上作了自责。县政府组织村民们生产互帮互助。民兵为失去住处的百姓建房造屋。抗日游击大队又重新进行了组织和整顿。
周显亮找贺家义研究此事。忽然收到顺城府情报:前日顺城火车站顺祥饭馆内发生两起命案。当场被打死两人,其中一人就是王喜瑞。事情的起因是王喜瑞用板凳砸死一名日本人,另外四个日本人当场打死了王喜瑞、抓走一个身穿破衣烂衫的醉鬼。
二人一看情报,被惊得目瞪口呆。王喜瑞为什么打死日本便衣?日本人当场抓走的是何人?是不是孙大队长?决定派周显成带一名战士化装进城侦查此事。
周显成二人来去三天,把侦查结果向贺家义和周显亮汇报。正在这时,一个中等身材、一脸清瘦的和尚闯进门来。和尚二话不说,双膝跪地,磕头谢罪,向抗日政府感恩。大家正在奇怪,周显成仔细看这和尚却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侯仁一手制造了“十里铺”惨案。那天,侯仁突然良心发现,违抗了藤野的命令。侯仁夺刀伤了藤野,带领家眷逃走。
他带妻儿三口一路西逃。由于他熟悉地形,专拣小路走。走到皇台镇他犯了难。不管走那条小路,最后都归到皇台镇这条官道。最后无奈,咬咬牙,要硬闯。谁知他从小路一进皇台镇,便被儿童团岗哨发现。小岗哨马上报告贺家梅,贺家梅又找值班队长周显成。二人出门一看,骑马的男人跑了,只留下妻儿老小。贺家梅一见妻儿老小心里就很难过,把这娘儿俩接进自己家中,先让母子俩吃了饭,再问母子二人为何从顺城府来皇台镇。侯仁妻子一见贺家梅如同见到亲人,就把侯仁之事细说一遍。贺家梅和周显成商量,此事暂不告诉周显亮和孙运达等人。根据统战政策和共同抗日原则,便将母子安置在离皇台镇五里远的牛家峪,并让村子安排住房,安顿好母子二人生活。
侯仁抛下母子二人,一口气跑出百里。这里已是高山密林、人烟稀少之地。正走得人困马乏,发现山涧下有座尼姑庵。想去讨一口饭吃,又怕不方便,没敢停留继续赶路。转过一座大山,见山上有一座古刹,走近一看,山门上牌匾写“飞云寺”,心里欢喜,进了寺院,讨了口吃食,又得以住下。他便哀告住持,他要皈依佛门。主持说:“你手沾鲜血,罪恶深重,难得佛祖容留!”
侯仁凭三寸不烂之舌,苦苦哀求,信誓旦旦:一定改邪归正,重塑新人。如有半点缪孛,死无葬身之地。住持观其行,听其言,有悔过之心。几日之后,才接纳了他。又过半年,才给他剃度,并赐法号:悦来。
周显成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这几人才知此事还有这么段细节。周显成说:“我怕挨批评,所以和家梅约好,先瞒着你们。”
贺家义说:“你们做了符合党的政策之事,应该表扬!”
侯仁一身佛家弟子打扮,趴在地上一直涕哭。周显亮扶起侯仁说:“侯司令,你这才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哩!这件事符合党的政策,过去之事,不作计较。你有抗日之心,就是好样的,你也不必感谢我们!”
侯仁说:“罪人还有一事要告诉抗日政府!”
周显亮说:“何事?说!”
侯仁说:“‘张平’大侠现关在日本宪兵司令部。”
周显亮等人一听,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次下山,是来打听我妻儿下落,已得知被抗日政府妥善安顿,我就放心了。从此我与她母子已了断尘缘。但我自己心中有愧有仇有恨。鬼子藤野没有杀了我的妻儿,但杀了我的老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和住持告假下山,一来打探妻儿情况,二来我要亲手杀死小鬼子藤野。所以我前天偷偷闯进了鬼子宪兵司令部。谁知藤野已被撤换,因此我没有动手。但我却见到了‘张平’大侠!”
几人同时问:“在哪里?什么时间看到的张平?”
“我看见‘张平’大侠被日本人带到一个大会议室,有十来个如狼似虎的鬼子围住他。我此时躲在大会议室的窗外,贴着墙。看见‘张平’大侠力挫这伙日本鬼子。我看在眼里,高兴得想喊出声来。‘张平’双手带着铁索链,一个“干打夯”砸伤了一个小鬼子,一个“翻身拽”勒死了一个高大鬼子。二指巧点穴,点死了两个。这十来个鬼子死的死,伤的伤。看了‘张平’大侠一招一式,打得鬼子屁滚尿流,我解恨更解气。只可惜我没有‘张平’大侠那身功夫,但我却大开了眼界。我真想一刀宰了那个日本司令——可我没下手。”
周显亮问:“张平最后怎么了?啊?快说!”
侯仁说:“我眼见那个鬼子司令要开枪,后来又放下手枪,让人拉走了张大侠。大侠走出门时还哈哈大笑,对那个司令说,‘对,看谁笑到最后!’我真是开了眼界,也深受了教育!”
周显成说:“藤野不是好枣,新来的司令也不是好鸟,你为何不杀了他?”
侯仁说:“我与他无仇,何以忍心下手?”
周显成说:“他与你无仇,他可跟咱中国老百姓有仇!”
侯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本僧还未悟出此等道理,怪本僧思想愚钝!”
周显亮说:“既然你已打听到张平的下落,是否再打探一程?”
侯仁说:“既然我已知底,我愿豁出性命救张大侠走出魔窟!”
侯仁当日潜回顺城府,偷偷去找张中江。张中江一见侯仁回来,欣喜异常。自接任以来,受尽了冈村的折磨、训斥、恶骂。他气在心头,恶藏心底、忍气吞声、像个家奴、龟孙子。张中江怕外人看见,走露风声,把侯仁请到自己家里。二人开始密谈。
张中江把最近他所知之事,一一告诉侯仁。
冈村的五人特工队从顺城西大街抓住的八路游击大队队员,名叫王喜瑞。鬼子押着他带路,偷袭了皇台镇。在火车站饭馆,他发现了张平,但他不想告密,才打死了特工队长……。冈村抓住张平,立了大功。最近要把张平押送到满洲国。想从张平嘴里抠出关于共党八路在延安、太行军区的一些机密;用仪器测试张平的武功体能,获取人类极限数据。如张平能够效劳大日本帝国,希望张平能传授中国功夫。如不能达到要求,就要除之、灭之,让他从地球上永远消失。
为保证押送万无一失,冈村打报告,要在货运列车上挂一节专用客车,并派多名武功高强的武士押送。为使张平保持安静,将在张平身上试用一种新型麻醉针,这一针可管二十四小时。从顺城府到满洲国需要两天两夜,如新型麻醉剂在张平身上试效成功,这是日本帝国又研制成功一种新型药剂成果。…那天,我把冈村灌醉了,酒后吐了真言。具体什么时间押运张平去满洲国,冈村没有透露。
侯仁把侦查情况向周显亮汇报。贺家义下乡回来,召开紧急会议,希望侯仁继续下山打探具体行动时间再定劫车方案。三天后,侯仁得到准确情报,贺家义、周显亮马上研究具体方案:农历七月二十日夜派陆魁、马杰在顺城火车站混上那趟货车,配合侯大侠半路劫车救出张平。
七月十九日夜侯仁带领陆魁、马杰二人下山,天亮前赶到顺城,张中江从城门迎入家中,吃了早饭三人便躲在家中睡觉。
这天夜里,张中江带两个连的皇协军,和一个连的日本宪兵在顺城火车站布下内外两道警戒线。侯仁和陆魁、马杰化装成皇协军军官,掺合在皇协军里。
天将子时,一列火车从南边开进四股道。鬼子宪兵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守站台一边。站台上除值班信号员,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道站台。皇协军除把守南北进出站两道口外,第四股道外的警戒线也由皇协军负责。警戒线里除了有几盏马灯罩亮,四周一片漆黑。
这列货车在顺城火车站停靠了一袋烟工夫,调度室就给了发车信号。火车一声长鸣,喷着浓烟,喘着粗气,开始启动。火车一开,张中江命令皇协军向右转,开步走。侯仁和陆魁、马杰扒上了货车侧面梯子飞身上了敞篷车厢。
冈村见火车起动,心里高兴。一看皇协军不等货车驶出站便向南撤,心里好生气愤。他让传令兵把张中江喊过来,问道:“你的,为什么,不等列车开远再出站?”
张中江哈哈一笑说:“司令您看,南边马上又要来车了,我们得考虑安全问题。马上撤出,以免影响军列进站。是不是?”
冈村听了,不高兴地向北看了看,那趟列车已走远。北边又升起扬旗,这是列车进站信号。只好说:“你的会说,你的会说!”
张中江说:“反正列车已安全出站,后天此时就到了满洲,司令又立大功一件!哈哈哈!”
这天夜里,孙运达刚要入睡,忽然闯进四个鬼子,二话不说搂腰抱腿就走,下了楼被塞进一辆军用吉普车,吉普车直奔顺城火车站站台。下了汽车,被抬进站台,送进一节客车,这四个鬼子就下了火车。
这节客车是软卧包房,只有达官显贵之人才可以享受。他被送进一个包房里,包房里有六个日本男子和两个日本女子。孙运达一看这八人从心眼里就不舒服。六个日本男人都留着仁丹胡,两个日本女人脚上穿着木屐,都穿日本和服。两个日本女人一见孙运达,便用日本话对日本男子说话。日本男子乖乖走出包房。
两个日本女人对孙运大先鞠躬施礼,然后用地道的东北话说:“我二人非常欢迎张先生光临!无微不至地为张先生效劳!为张先生服务!”
孙运达也不说话,日本女人又说:“张先生,我们马上就将去满洲国,请允许我们为您沐浴更衣。”
孙运达听了,也不看他们,还是不说话。
两个日本女人又说:“大日本帝国是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的国家。张先生将去满洲国晋见政府高级要员,所以要沐浴更衣。”
孙运达本是生杀不怕的勇士,见了这两个妖艳的日本女人却是不自在。听这两个日本女人叨叨,便说:“什么讲文明、讲卫生、讲礼貌?再添一条:讲侵略!”
日本女人垂头说:“张先生,我们不讲政治。只讲卫生!”
孙运达一指包房门,说:“请你们出去!讲卫生——我自己来!”
两个日本女人说:“先生,不可以。为了先生安全,为了先生的健康,长官指令,必须由我们为先生服务!”
孙运达说:“在我们中国有句古训: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日本是个文明国家,就不知男女有别吗?”
两个日本女人说:“对不起,张先生。我生在你们中国,我深知此理。为男人服务本是我们的天职。人生来就是那个样子,只不过后来披上了外衣。脱去外衣,原相暴露,我们不会迴避人生器物。”
孙运达大骂道:“你们还有廉耻吗?”
这两个日本女人莞尔一笑,把和服脱掉说:“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孙运达面对车窗,大骂道:“滚,滚!快滚!”
两个日本女人也不生气:“张先生,我们的任务就是服待好您,我们能走吗?”
孙运达面对窗外黑沉沉的深夜说:“你们不走,我不洗澡。”
另一个日本女人见孙运达态度坚决,扭身走出包房。一会儿,叫进来两个日本男人。这两个日本女人打一木盆热水、放好香皂、毛巾,退出包房。孙运达坐在木盆里自洗自浴。因为双手还带着铁链,要两个日本男人给搓澡。两个日本男人嘴里嘟嘟囔囔不情愿。洗完澡,两个日本女人又替换了两个日本男人。两个日本女人拿出钥匙给孙运达开了锁,这才换了内裤、上衣。两个日本女人在开锁换衣之时也不放过孙运达。趁机用那火热的上身去刮蹭孙运达的肌肤,用那纤纤细手去触摸孙运达的灵感之处。孙运达采取一躲二闪三不理,象一块大理石,冷冰冰的看着窗户。
这节客车是专门从江岸车务段加挂的。客车专门配备了洗浴设备。生活用煤油炉灶。还上了三天用的吃喝食品。满洲国专门派了两名随军歌伎,六名会各种功夫的日本武士。他们八人专门从满洲国赶赴汉口,又从汉口随车在顺城车站接孙运达,想一路平安到达“满洲国”。
两名歌伎看着沐浴后的孙运达,小伙更加英俊。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浓眉大眼,一身豪气。两个歌伎浑身麻酥酥地,心里奇痒难挨,一左一右夹住孙运达,说:“张先生,现在的时节最好,不冷不热,你应该高兴。咱们三人更应该快乐快乐么。你看,我们不美吗?我们不漂亮吗?”
一边说,一边去亲孙运达。那白生生的嫩腿压在孙运达的大腿上。孙运达一抬身,把这两个歌伎掀翻在铺上。
歌伎色迷迷的说:“张先生,你不知中国一句老话,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吗?你又何必自负清高?难道你们八路就不食人间烟火吗?”
孙运达说:“少说废话,老子自小练童子功,修身自好,不近女色。你们这些淫妇婊子岂能毁我?说吧,除了沐浴更衣之外,你们还想干什么事?”
两个日本女人说:“还是张先生聪明。为了防御传染病,凡进满洲国的中国人,都要打预防针。”
孙运达说:“我没病,不打!”孙运达心想,鬼子在东北经常以防疫为名,用中国人做药效试验。今日是不是想拿我做试验?我不上那个当!正在想,一个日本女人拿着针管过来,另一个搂住孙运达。孙运达一闪身说:“你们如果拿我做试验,我可不客气了!”
搂他的日本女人笑嘻嘻说:“张先生,就打一针,管保舒服,如同和美女睡觉一样舒服。”
孙运达就是不让打针。拿针管的日本女人一看无法打试验针,心里着急,用日本话对外一喊,进来四个日本武士闯进包房,抱胳膊搂腰把孙运达按住,褪下裤子,孙运达心想,你们能打针,好,我能往外挤水。一运气,一股气就顶到臀部肌肉。日本女人一压针管,针剂就进入肌肉内。日本女人拔针时,液剂又顺针头“滋”一下喷出来,被棉球吸附。四个日本武士见打了针,便走出包房。两个日本女人见大功告成,坐在一边休息。
一个日本女人轻轻地趴在孙运达耳边呼叫:“张先生,张先生,舒服吗?”
孙运达想,谁知这针是干什么用的?就假装迷迷糊糊不答声。两个日本女人会意地笑了。这二人摸了摸孙运达的脸,高兴地走了。两个日本男人陪孙运达。四个日本男人进了另一间包房打牌。见孙运达已昏睡,两个日本人便背对背坐在对面铺上,一会儿便昏睡着了。
孙运达见两个日本鬼子睡着了,细细打量着两个小鬼子。这两个鬼子长得粗壮,肩宽背厚,好像是柔道手。看两个日本武士正在昏睡,心想此时正是该出手之时。便轻跳落地,两臂舒展,闭气运力,心中暗叫一声“开”!铁锁链应声而开。这一声惊醒了对面昏睡的两个日本鬼子,见孙运达挣开铁锁,惊得说不出话来。几秒钟后才缓过神来。刚要喊叫,孙运达伸出二指,“叭叭”点了这两个鬼子死穴。孙运达推开包房们,寻找车上那四个鬼子,刚出门,就见车厢南头门被打开,三个穿夜行衣之人轻手轻脚走进来,向他招手。定睛一看,原来是陆魁、马杰和一个不相识之人,孙运达马上明白了!
侯仁和陆魁、马杰三人爬上火车驶出顺城车站,马上窜到车厢里,三人凑在一起,脱下皇协军军装,换上夜行衣。侯仁说:“二位老弟,我要先办一件事情再去票车救张大侠。”
二人不解其意,说:“请侯大侠细说。”
侯仁说:“这趟车拉的什么,今日不是咱的目标。但为干好这件事,咱必须先清除隐患。这就是列车后守车上的鬼子。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人上火车,他们肯定会沿途打信号。如让护路队发现,咱们可就崴泥了。所以,你们二位在此稍等,我完活马上回来!”
侯仁说完,飞身一跳就跨过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连窜带跳,几下子就来到了后守车。两个鬼子正点着马灯,躺在长椅子上聊天,一见穿夜行衣之人闯进守车,急忙抓挠身边的长枪。侯仁手急眼快,短刀进出两下,瞬间刺倒了两个鬼子。赶上去补了两刀,扭身跳上货车,转眼间又回到二人面前。陆魁和马杰惊奇地问:“侯大侠,完活了?”
侯仁嘿嘿一笑:“算完活了,现在咱们要去那节票车救张大侠!”
三人紧身利落,带好身边利器一起在火车上奔跑。火车喷出的烟雾呛得人喘不过气来。三人跳上票车顶,趴在顶棚上,侯仁说:“咱们不可贸然行动,先侦查清楚张大侠现在那个包房,其他包房有多少人,做到心中有数。”
陆魁和马杰说 :“好,一切听侯大侠指挥!现在让我们二人干什么?”
侯仁说:“你们二人就趴在车顶上,不许乱动。待我侦查清楚再行动!”说罢,侯仁暗发内功,双手按住车顶,顺坡向车厢外沿滑去。施展“壁虎爬墙”术,双手如吸盘一样,紧紧吸住了车厢外壁。身子在车厢外壁走上走下,行动自如。此刻火车正在风驰电掣一般飞跑,带起的风呼呼山响。如有半点闪失,就会造成终生遗憾。陆魁和马杰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侯大侠不但办事有方略,功力更是高人一筹。他紧贴车厢向上下左右察看,凡是有灯光的包房,他都仔细地侦查。侦查完,他又爬上车顶。见他平安回来,陆魁和马杰才放下悬着的心。二人围住侯仁说:“大侠,侦查结果如何?”
侯仁说:“这节票车从北往南数,第四个窗户,就是关张大侠的包房,现在有两个武士正帮张大侠洗浴。第五个窗户有四个武士正在打牌。第六个窗户,却让小僧一年晦气……只求佛祖宽容!……”
陆魁二人不知所以,以为侯仁在卖关子,便催促说:“侯大侠,别吐一般吞一半,究竟是什么悔人之气?说来让俺们听听,……”
侯仁说:“只当小僧晦气,让我看见了两个日本女人,脱得精光,……正在洗澡哩!”
二人听了都“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侯仁说:“凡人看了,只当开开荤,小僧看了,可晦气一年,阿弥陀佛!”
陆魁二人哑口无言。
因票车顶上风大烟大,四人下到票车南门,门外还有几尺地方,可暂等一时。侯仁当年在杂技班长年奔波在外,乘坐火车是家常便饭。对火车行驶,铁路常识非常熟悉。
三人蹲在一起,马杰问侯仁:“大侠,你如何练的‘壁虎爬墙’功?”
侯仁说:“练的时间久了,叫熟能生巧,功到自然成。只要我一发功,我单手放在几十斤的大石头上面,可吸动它。两手合力,再运轻功,身轻如燕。演壁虎爬墙自然不成问题。”
二人听了,敬佩地唉了一声,自叹不如。四人又闲聊一会儿,马杰又问:“什么时候动手?”
侯仁说:“不忙,估计大侠沐浴更衣完毕,咱们就动手。”
忽然,走廊里走出两个日本女人,一个提着药箱,一个拎着小包裹。两个日本女人身穿白大褂,黑长的头发在头上挽了一个发髻。
侯仁说:“阿弥陀佛,小僧看见的就是这两个女人,好不晦气!如意志不坚,当场从车上摔下,必让火车碾得粉身碎骨。怎知小僧有佛祖荫护,凡心红尘已去,小僧不曾受诱惑,有成就了!”
陆魁二人气鼓鼓地说:“这两个肯定是日本歌伎,想用美色来诱骗孙。。。。。。诱骗张平!”
侯仁说:“据我所知,日本歌伎十有八九都是日军的特工,害人精!”
忽然,侯仁说:“不好,此二人是不是给张平打什么针剂去了?日本人有试验工厂,研究害人的毒针毒剂,实验时先在中国人身上试验!”二人听了,一时惊骇!
这趟火车是加急货车,从顺城开车,下一个站便是石门站。凡是有机务段的大车站,要更换机头或加煤上水。侯仁心里清楚,动手之时到了。此时车厢内没有人员走动,也无声无息了。
侯仁对准车门的锁眼看了看,然后便用大拇指按住锁眼,这时暗暗发功,说声开,大拇指顺时针一扭,门锁被打开,一推门扇张开,二人惊喜不已。侯仁低声命令:“准备战斗!”
票车门锁,是一根三角形棱柱,开门钥匙是三角形内孔,正好公母相配。侯仁用硬气功单指开锁。三人一进票车,恰好迎面遇见孙运达。四人相见,心照不宣。四人行动敏捷,动作无声。即便如此,也惊动了正在打牌的四个日本鬼子。其中一个正在出牌,突然说:“不好,有情况!”
四个鬼子扔下牌冲出包房。刚出包房,却撞见“张平”,顺手一个砲拳,打的这个日本鬼子满脸开花,已分不清鼻子嘴了,迎面倒地。后边三个鬼子一时吓懵了,但收不住脚,一齐涌出门,正碰上侯仁那把短刀,顺手两下,穿了两个糖葫芦。只有在最后的那个鬼子命大,想关住门,可门已被三具尸体卡住,“张平”趁机飞起一脚,这一脚叫“平地雷”,小鬼子再也没有爬起来。
侯仁说:“兄弟们,你们去弄死那两个日本娘们,千万不能手软!”
陆魁、马杰齐声答应说:“一定完成任务!”
见陆魁二人去了,侯仁拉住“张平”说:“张大侠,你受苦了!”
“张平”说:“这位大侠,如何认识我?”
侯仁单膝一跪说:“我本是罪人侯仁!现在改邪归正,愿为抗日添把力量!”
孙运达这才想起了原皇协军司令侯仁,便说:“在下感谢侯大侠鼎力相救,不知说何最好!”
侯仁说:“今日不是说话之时,咱们去看看吧!”
陆魁二人直奔那间包房。两个歌伎刚刚躺在铺上,听见声音,知道发生变故,二人抽出铺边的短刀,就迎出门。一见陆魁二人冲到面前,挥刀就砍。这两个歌伎,可不是伺候高级军官的一般歌伎,她们从六七岁练功夫,长打短战,各种拳术兵器,都深得名师传授。
因为票车走廊窄小,打斗不便,陆魁二人施展不开拳脚。侯仁想,此战速战速决,掏出两把飞镖,一甩手,“嗖嗖”两下,两个日本歌伎“唉呀”两声,捂住胸口倒在地上。侯仁马上喊道:“快下手!”
陆魁、马杰上前猛踢日本歌伎,两个歌伎翻翻白眼死了。
大家分头检查票车包房,共八具死尸。四人互相握手祝贺胜利。
陆魁和马杰说:“老团长,可想死俺们了。也吓坏俺们了。今日能够再见老团长,多亏这位仁兄相助。”
张平说:“你们也别说了,我二人其实早有交往了。”
侯仁笑眯眯地点着头。
陆魁说:“现在已完成任务,是不是快点下车?”
张平说:“先不忙,今天也不能便宜了小鬼子!”
侯仁说:“张大侠,是不是还想截火车?”
张平说:“各位去检查一下,该带走的东西不能留给小鬼子,你们先等片刻!”
侯仁三人去搜查包房,搜出两把袖珍手枪,五根金条,两千块“袁大头”,马杰把搜出的东西打包揹在身上。
张平来到两车厢挂勾处,把摘钩手柄一提,前车和后车分离。孙运达在两节车厢分离时如猿猴跳涧,又返回票车。火车头咣当咣当拉着二十多节车皮继续往前走,被摘钩的车皮又靠惯性行走了三里多地才慢慢地停下来。
此时已是后半夜,只有星星在眨眼,大堤上秋虫在唱歌。护路队一哨人马已经过去,孙运达四人下了火车,踩着露水,沿京汉路南行不远便躲进青纱帐。在青纱帐里走到天色微明,终于见到前来接应的大队人马。
贺家义、贺家梅、周显亮、周显成,还有周显成带来的一小队战士,沿途赶来迎接。大家互致胜利,绕道赶回皇台镇。这天下午,贺家义、周显亮、孙运达三人强留侯仁在镇上住了一宿,第二天要回“飞云寺”。周显成劝侯仁去牛家峪看看妻儿,侯仁说:“有抗日政府照看,我一百个放心。再者说,本僧已与世绝缘,无缘再去相见。另外,本僧离开寺院已近半月,超出住持的假期,小僧今日必回。”
看看无法挽留,周显亮要孙运达和贺家梅送侯大侠一程。三人骑马而行,一路谈笑风生,心里高兴,说了一路。眼看就到“飞云寺”,三人不得不分手作别。
孙运达和贺家梅在返回路上,贺家梅说起了鬼子偷袭、王娥娥英勇牺牲。孙运达心头沉重,扑嗒扑嗒掉下泪水。问道:“小周玉无爹无娘,今后怎么办?”贺家梅半哭半诉地说:“我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