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正在讲解著古典音乐的发展史,一个人影突然推门进来,引起众人侧目,原来是张小龙正快步的走了进来。
教授喝斥道:“怎么又是你!”
张小龙脚步稍停,望了众人一眼,说道:“抱歉,想耽搁大家一点时间,对不起。”说完转个方向,走到莫瑶的面前问道:“刚才的第二个考验还算数吗?”
莫瑶上下打量著他,没想到这个花瓶般的男子还惦记著她刚才的考验,见他额头上汗光隐现,胸脯起伏,颇为好奇,点头道:“是的,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能演奏出《月夜奏鸣曲》的全部乐章?”
张小龙自信的笑了笑,转过身朝教授走去,说道:“可以试试。”
张小龙走到教授的面前说道:“教授,我想请您帮我一件事情,能不能将钢琴借我一个小时,我想弹奏一个很古老的曲目,拜托了。”教授闻言,一脸疑惑的神色看著他。
莫瑶摇著头望著张小龙背影,心里暗想:“教授一定不会答应的。”
教授开口道:“在没有得到我允许的情况下你到这里来,已经影响到我的教学,耽搁了学员们的时间,现在你又提出这么不合理要求,让我很难接受……”
教授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就在他想要拒绝的时候,不经意间的在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里,看到一种炽热的情感,他顿时改变了主意,说道:“除非你能演奏出令我满意的曲子,要不然我一定会向院长投诉你的。”
教授的这个回答太让人意外了,莫瑶感觉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惊奇了;首先是一个外语系的学员在音乐方面竟然会有如此高的造诣,让人跌破眼镜,而向来严肃苛刻的教授居然接受这个学员近乎无理的要求,更是差点让所有的学员们从座位上跌下来。
“谢谢您。”张小龙感激的说道。
上了舞台后,张小龙对著莫瑶的方向竖起大拇指,那是自信的表现。坐在钢琴前,他身上外语系蓝色的学员服在这里格外显眼,他解开外套上的钮扣,双手放在钢琴的黑白键上。
台下原本是一片骚动,纷纷议论著张小龙究竟是什么来头,但是见到舞台上的他举止优雅、从容大方,有种说不出赏心悦目,也随即停止了议论。
第一个音符响起后,《月夜奏鸣曲》第一乐章宛如一条涓细流淌的小河般,营造著美妙的听觉效果,有别于莫瑶和教授的演奏,张小龙所弹奏的第一乐章并没有刻意营造哀伤的气氛,反而是带著温柔宁静的气息。
演奏者的心情直接影响曲目所要表达的情感,彷佛是宁静温柔的夏夜一般,晶莹的星光闪烁,大地无声,但是宁静之中却带著一丝忧郁的色彩,不经意的流露出演奏者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舞台上的人完全陶醉其中,忘记了自我,乐曲的音符和旋律在他的手下彷佛具有了生命,悄悄的牵引著听者的情绪。
莫瑶注视著张小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目光。她从小学习钢琴,这首《月夜奏鸣曲》至少也听过不下千遍,但是从来没有人表达出这种情绪,她彷佛有身临其境的幻觉。
幽幽的夜空下,苍穹深邃,夏夜的微风吹拂著少女的秀发,青丝如飘絮般的随风飘动;坐在海边的崖岸上,皎洁的月光洒落著银光,海面上银色波光粼粼。
入夜的微风带著海水湿咸的气味迎面而来,大地好似蒙上了一层银纱,瞬间少女的形象在人们心中模糊了,只听到回荡的音符彷佛少女满怀心事的在星空下轻轻吟唱,徐缓的旋律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让听者的感情完全融入其中。
祁远的《月夜奏鸣曲》不是叙事曲,他是在半清醒的状态下谱写出第一乐章,之后便陷入深度昏迷之中。如果他完整的谱写出全部乐章,《月夜奏鸣曲》肯定不像教授刚才所讲的是爱国主义曲目,至少祁远不是这么想的。
张小龙此时的演奏完全是即兴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演奏出什么,这完全是一种情感的宣泄,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他分不清哪一段记忆是属于自己的,哪一段记忆是精神体留给他的,记忆中的情感在音符中流淌而出。
第一乐章逐渐接近了尾声,莫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中竟然期盼台上的人能继续演奏下去,虽然她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是潜意识中仍然存著这样的希望。
音符静止了,台上的人停下了动作,只见张小龙费力的长出了一口气,解开袖口的钮扣并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带出一种明快的轻松,随之而来的,是令人欢乐的音符在大厅中回荡;欢快的节奏,与第一乐章有著明显的不同,但是这样的演奏是无可挑剔的,因为第二乐章在祁远的日记中,本来就是属于轻快明朗的,它承接了第一乐章的缓慢忧伤,更引出第三乐章绚丽的音乐风暴。
“哦……降D大调的行板,嗯……很好。”教授喃喃自语道,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大家都在用尽全部的心神聆听著演奏。
轻快的节奏像幽幽的月夜一般,悄悄的带著时间远去,张小龙在这一乐章上没有多做停留,短小精悍的三段体很快的结束了。突然间音阶提升,有如宁静夜里的狂雷巨响,人们只觉得心脏剧震,刹时暴风骤雨扑面而来,大地在震动,狂风在怒吼,闪电犹如一道锋利的剑,划开了黑暗的夜空,天神震怒,天地彷佛将被摧毁。
繁复绚烂的演奏技巧完全表达了惊心动魄的景象,莫瑶只觉得每到一次高音阶,她的心就会随之猛烈的跳动,心脏彷佛要从胸口跳出来,她已经不由自主的融入其中,自然毁灭的力量让她感到无助和弱小。
在风雨之中忽然出现一个瘦弱的身影,面对风雨无情的肆虐,他没有退缩畏惧,他发出了震撼怒吼。愤怒的情绪、高昂的斗志感染了在场的所有听众,每个人都无法平静的坐著;教授第一个站起来,紧接著所有的学员也站了起来,他们彷佛成为斗志昂扬的斗士,前路虽然充满荆棘坎坷,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了胜利的信念,肆虐的风雨已不再可怕,面对天地的震动也无所畏惧,在他们心中充满了无限斗志,命运不再能左右他们,唯有自己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暴风雨终于过去,月夜在雨水的洗礼之后,漫溢清新的气息,熟睡的少女在靠近海边的小屋子里早已进入了梦乡。
等到音乐停止许久,教授才察觉到整个乐曲已经结束,他顾不得平时的严肃,用力的鼓掌,泪光在眼眶中闪动,他的心被这个陌生的学员用**和信念给深深的打动了。所有的学员也跟著鼓掌了起来,或许他们没有教授领会的那样深刻,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听完这首曲子之后,他们对生活、对学习的信心完全建立起来了,此刻即使面临再大的困难,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
热情的掌声让莫瑶的内心充满了感动,《月夜奏鸣曲》完全打动了她,台上的演奏者看起来不像先前那般讨厌,她惊讶于他的大胆,佩服他的才华,突然想起两人先前的约定,忍不住感到为难。
张小龙胸口起伏的很厉害,刚才的演奏根本不受他的控制,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疯了,钢琴成为他的唯一,使他疯狂。一场即兴的演奏下来,他才知道音乐有多么大的魔力,一架钢琴居然就能使人斗志昂扬或是情绪低落。
忽然间,祁远在他的脑海中有了具体的形象,在他的心中不自觉的对这个才华横溢、英年早逝的音乐大师,感到万分的尊敬。
随后,张小龙慢慢的走下舞台,不理会众人惊叹的目光,走到莫瑶的面前,而莫瑶则是一脸疑惑的望著他。
大汗淋漓的畅快,使人的精神亢奋不已,刚才的演奏让他感到身心舒畅,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充溢了全身,张小龙擦拭著额头上的汗渍,用询问的目光望著莫瑶,她显然还是惊疑未定,朱唇微启,一点也不像原先冷冰冰的样子。
张小龙扣著外套钮扣,笑著说道:“哎,怎么了?”
莫瑶猛然回过神来,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好像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孔明,外语系的学员,这次是……”张小龙笑著回答道。
莫瑶没有仔细听他后面的话,只记得他的名字,点头道:“舞会是吗?好吧!我说话算话,既然我出的考验你能够完成,那么我一定会履行约定,晚上六点来宿舍接我。”
冰山美人答应了,张小龙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这下子总算是帮了李竖名的忙。
突然有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小子,你胆子真大,竟敢公然在我的课堂上追女孩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教授啊?”
张小龙吐著舌,暗想道:“怎么把这个老家伙给忘了,麻烦大了。”他连忙转过身来,没想到居然看到教授的双眼有些红肿,不禁吃惊的想道:“难道这个老家伙刚才哭了?”
“对不起,教授……”张小龙一脸歉意的说道。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唉……”教授长叹了一声,仔细的打量著张小龙,又说道:“我今天终于知道什么是天才了,你叫孔明是吗?很好,小伙子,虽然你的目的让我觉得很荒唐,但是你的才华却让我嫉妒,有机会常来这里,我很欢迎你。”
张小龙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声道:“一定会的。”
教授又望著他,问道:“刚才你演奏的是《月夜奏鸣曲》全部的乐章吗?有曲谱吗?”
张小龙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乱弹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弹的是什么,完全是即兴的,如果您老人家有兴趣,我回去将曲谱写下来给您。”
教授双眼顿时瞪得很大,语气不悦的大喝道:“胡说,我很老吗?叫我老人家?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叫我老人家,我也不准你喊我教授。”
“这……”张小龙闻言哭笑不得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教授贼贼的说道:“以后就喊我老哥吧!”这句话差点让张小龙昏倒,教授的年纪都能当他爷爷了,他一脸为难的望著教授,这句老哥实在是叫不出口。
“怎么?你还不愿意吗?”教授逼问道。
张小龙赶紧说道:“不不不,老哥,你别生气,我叫就是了。”他忽然想起先前在塔那的时候,逼著丽晶副董事长方家明叫自己大哥,今天却被人逼著喊老哥,果然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教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追究这件事了,但是以后老哥我有事情找你帮忙,你可不能推辞,要不然我会亲自去找院长,跟他说你今天酗酒闹事,并且有意占他的便宜。”
“我又怎么占我们院长的便宜了?”张小龙惊叫道。
教授嘿嘿一笑道:“他是我女婿。”
张小龙彻底认栽了,果然姜是老的辣,不动声色的说几句就已经踩到了他的痛处。试想一个学员居然和院长的岳父称兄道弟,院长会怎么想?他即使涵养再好,恐怕也很难接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学员成为他岳父的兄弟,到时候一定会好好教训自己的。
教授继续说道:“这样就乖了,只要你以后听话,我一定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他。”
说完这些话之后,教授又转过头大声道:“你们今天都是见证人,如果哪一天这小子不听我的话,你们可都是证人;如果这小子听话,大家也都会保守秘密的,对不对?”
“是,教授。”下面的人偷笑著回答道,而张小龙则是一脸尴尬的站在教授身边,手足无措。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吧!感谢孔明同学为我们带来的《月夜奏鸣曲》,大家再次热烈的鼓掌表示感谢。我没什么要再补充的,这首曲子的意境就是你们这一生的音乐目标,大家回去多想想,下课!”教授说完便用力的鼓掌,接著音乐系的学员们也跟著鼓掌起来。
莫瑶这时走到张小龙的身边,轻声道:“别忘记,六点来接我,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拜拜。”
莫瑶话一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窈窕的身影看起来非常美丽动人,张小龙回想起她刚才可爱的神情,觉得她和李竖名确实十分相配。
莫瑶离开之后,张小龙以为教授还不肯放他走,因为怕教授一不高兴,会跑去跟院长打小报告,所以便愣愣的站在原地。
没想到事情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只听到教授说了一句:“还不走?等我请你吃饭吗?”
张小龙闻言尴尬的离开了音乐厅,教授在目送他离开后,快步的走到钢琴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弹奏起《月夜奏鸣曲》。
张小龙走出音乐厅后听到这首曲子就知道,以后的日子一定少不了教授的骚扰。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是自找麻烦,幸好约到了莫瑶,要不然真的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该去找李竖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张小龙猜想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兴奋的跳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