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牌员的声音冷冷的响起:“菲尔·海尔姆斯先生超时,被判定为死牌。”
“我知道你是在偷鸡,可我却不敢跟注全下。”在把牌扔回给发牌员的时候,我的对手喃喃说道,“我需要休息一下。”
“那么,您是要申请一次咖啡时间吗?”发牌员问道。
“是的。”海尔姆斯有气无力的说,然后他掐灭了手里的烟,走向观众席。在那里,他的心理医生妻子可以抚慰他心底的一切伤痕。
而能对我做出同样事情的那个人,现在却不在我的身边。
在整理好筹码之后,我犹豫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我不太想回到观众席,去面对海尔姆斯,但同样也不想像个傻瓜一样,继续在牌桌上呆满二十分钟。于是我走到了堪提拉小姐的那张牌桌边。
他们这张牌桌上,彩池里的筹码已经很多了。两个人的面前,大约都只剩下六百多万美元的筹码。也就是说,他们正在竞争一个差不多八百万美元的巨额彩池。
在那一大堆筹码的旁边,已经发下了四张公共牌——
草花J、黑桃3、黑桃2、红心K。
“我想,这张K对你并没有任何帮助,法尔哈先生。”堪提拉小姐并没有注意到我,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牌桌上。我看到她的嘴角略略扬起,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她对坐在对面的那位巨鲨王说,“我下注两百万美元。”
“的确,这张K没有帮到我,可看上去也像是错过了你的牌。”法尔哈说道。他把那支烟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在做出了很长时间的思考之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依然带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说,“我跟注。”
河牌发下来了——草花5。
“法尔哈先生,这是一把很奇妙的牌。”堪提拉小姐注视着这张草花5,那微笑从她的脸上渐渐褪去,她轻声说道,“您也许抽中了需要的牌,也许没有。不管怎么说,我的胜算似乎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大。可我还是想要下个注试试看……那就再下注一百万美元好了。”
“堪提拉小姐,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退让……你觉得在这个时候,我是应该跟注一百万美元,不死心的看看你地底牌,还是弃牌认输六百万美元?哪种选择会好一些呢?”萨米·法尔哈吐出一口烟雾,悠然的说道。
“无论如何选择,那都是您的自由。”堪提拉小姐微微点头,彬彬有礼的说道。
“我的自由……”法尔哈重复着说了一遍,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迅速的把自己所有筹码都推进了彩池,“跟注和弃牌都不是我想要的。这把牌已经非常明显了。你赢不了我,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是么?既然你已经退让了,那就是我前进的时候了,我全下。”
“法尔哈先生。我知道您有一张黑桃A,也知道您的另一张底牌,是一张小黑桃。4或者5,您抽中顺子了吗?还是只拿到了一对5,想要对我偷鸡?”堪提拉小姐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用三百万美元,去博一个两千万美元的彩池,而我有将近50%的胜率……好吧,我跟注全下。”
在她这句“跟注全下”刚刚说出口的时候,萨米·法尔哈就迫不及待般地,翻出了自己的底牌——黑桃A、黑桃4。
他很夸张的笑了起来,除了那支永不点燃的香烟之外。胜利后的这份笑容,也是法尔哈的特征之一,但说来令人奇怪的是,从未有任何人,对此说过任何一句反感的话。
“漂亮的一手,这把牌是属于您的。”堪提拉小姐摇了摇头,把那两张扑克牌扔回给发牌员。她微笑着站起来,和同样站起身的萨米·法尔哈握手。
当堪提拉小姐转过身来的时候,才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我。她不由得惊讶的问道:“怎么,阿新。我以为我们这张牌桌的进度已经够快了,难道你们那桌还会更快?”
“不,只是海尔姆斯先生申请了一次咖啡时间而已。”我淡淡的说,并且和她并肩走向观众席。
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我们看到了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这把牌局。堪提拉小姐的底牌是——黑桃J、黑桃Q,她领先了80%的时间,最终却输掉了一千万美元。
不过即便是这样,堪提拉小姐总共依然还有赢到差不多两千万美元的样子,所以她甚至还能显得很轻松地问我:“阿新,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什么地方玩错了吗?”
我微笑着,和坐进观众席的萨米·法尔哈打了个招呼,认真的又看了一遍牌局回放后,摇摇头说:“错倒不至于,但我感觉你在转牌的时候,似乎下注下得太少了。”
“你是说那个两百万美元吗?”堪提拉小姐问。
“是的,翻牌前,你们就各自为彩池贡献了五十万美元的筹码,而在翻牌后,你下注一百万美元,他加注到两百万美元,然后你再加注到三百五十万美元……可转牌后,你却只下注两百万美元。你给了他合适的彩池比例,让他敢于进入彩池,做一个差不多1/3机率的抽牌(尽管堪提拉小姐的底牌是两张黑桃,但萨米·法尔哈并不知情。所以在他的计算里,应该是有九张黑桃的抽牌机会,可以凑成同花,用来击败堪提拉小姐。而除去黑桃5之外的其他三张5,以及三张A都可以让他取胜,也就是说,法尔哈在河牌时的抽牌机率是15/46,接近1/3。另:为避免凑字数的嫌疑,关于抽牌机率,以后将不再赘述,请书友们自行计算)。”
“不,小白痴。不是这样的。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并不是了解烟头。”菲尔·海尔姆斯的声音,从观众席的另一端冷冷传来,我从这声音里,听出了浓浓的疲倦。
“是吗?”我和堪提拉小姐同时转向海尔姆斯,他已经摘下了那副墨镜,从这张毫无防备的脸上,很轻易的,就可以看出那份充斥着整个身体和心灵的疲惫不堪。就连那份固执的傲慢,也被这疲惫完全取替……
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东方快车曾经和我们提到过,在你们中国,一本最有名的战法书里,有这样一句话,叫做‘知道自己,知道对手,才能够做到在牌桌上取胜’。是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轻轻的用中文说了一遍,然后对海尔姆斯点了点头。
“绝大多数巨鲨王都有过被人清台破产的经历,可是烟头从来没有过。”海尔姆斯说,“这并不是他的牌玩得有多好,事实上,他的成就甚至还没有我的十分之一!我拿到了十条金手链,可他连一条也没有拿到过,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2003年的那次第二名!”
听到这里,我和堪提拉小姐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法尔哈。法尔哈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可这笑容,却变成了一种苦笑。
“烟头本身就是一个很有钱的世家子弟,在他的庄园里,至少有十个会计师忙着给他清点、从各个产业里获得的进帐。他并不像我们一样,是为了生活而玩牌,而是和绿帽一样,纯属一种个人爱好。没错,无论是玩牌的技巧,或者看穿别人底牌的能力,他都无愧于巨鲨王这一称号。但他从未经历过惨痛的教训,,也就无谓于壮烈的牺牲……2003年的那场Wsop的决赛桌里,他只要能够稍微再谨慎一些,那条金手链,哪还有那个网络白痴什么事!”
海尔姆斯继续大声的说了下去:“如果是詹妮弗小甜心、或者鲍牙坐在他那个位置上的话,她完全可以用一个过量的下注吓退他们,如果是东方快车、金子、或者铁面这些仅仅算是有钱的家伙,这一招也许还有超过50%的概率管用,但她面对的是烟头,这个从来就不把钱当成钱的家伙。我敢肯定,就算这个小姑娘全下所有的筹码,只要烟头感觉自己能赢,她得到的依然是跟注全下。”
“那也不一定。”萨米·法尔哈摇了摇头,笑着打断了海尔姆斯,“也许我会心血来潮的弃牌。”
海尔姆斯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一个巡场走了过来,对我们说:“海尔姆斯先生,邓克新先生,二十分钟的咖啡时间到了,现在牌局继续,请两位回到你们的座位上。”
我和菲尔·海尔姆斯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然后我听到了堪提拉小姐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新……加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