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海尔姆斯并没有照我预料的那样继续下注,他点着了一支烟,注视着我,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四张牌,四种花色,这就彻底杜绝了同花出现的可能。而这四张牌并不成对,也就是说,至少在转牌圈里,海尔姆斯不可能拿到四条、或者葫芦。那么现在,只要他没拿到A、K,我手里的顺子就是最大的!
但他也并非没有机会!如果他已经拿到了三条、或者两对,可以做不同概率的葫芦抽牌(关于葫芦抽牌的彩池比例,请参见前面章节)。甚至,如果河牌出现一张任何一张K,只要他有一张A,就可以赢我,有一张9也能和我平分彩池。而河牌出现A、9的话,他只要有一张K,照样能和我平分彩池!
形象的描述一下这把牌,那就是我在前面领跑,而菲尔·海尔姆斯在后面追逐,但我们之间的差距,却并不是很大,他有很好的机会在冲线前超越我!
铃子花香的刺激,让我的头脑冷静而清晰。现在,还有三种行动的可能供我选择,我必须计算出最好的那一种,并且按此办理——
第一种选择,是下一个重注,让彩池比例变得不适合海尔姆斯抽牌。那么他有很大的概率(根据前三天和今天前三个小时的战斗来看,这概率近乎百分之百)选择弃牌,让我拿下这个四万美元的彩池。
我马上就否决了这个选择。没错,在单挑对战里,你很难拿到这样一把能够确定领先的好牌(大约不到10%的概率)。这把牌我完全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更多,而非区区两万美元。
第二种选择,是我也让牌,把海尔姆斯放入彩池,并且希望河牌能够让他击中一些诸如两对、三条的牌,从而骗到一些筹码。
但这也不行。让他免费看牌对我来说风险极大,这姑且不论,但面对他软弱的让牌,我也让牌是没有道理的。海尔姆斯已经退缩了。我只需要下个轻注,也许就能马上拿下彩池,但我却放弃这种机会……用古斯·汉森那天的话来说,这是把诡异的牌。而诡异的牌,总是会让牌手们比平常更谨慎、更小心。
尤其是对菲尔·海尔姆斯这种,对危险的嗅觉比平常人敏锐百倍的巨鲨王来说。
那我就只能做出第三个选择了——我拿起两个一万美元的筹码,扔进了彩池。
海尔姆斯仰头朝天,喷出一口烟雾,他嘟哝着说:“你是真的有牌在钓鱼,还是想要吓退我?”
我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么多天的较量下来,我已经对他的这些小习惯了如指掌。没错,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我问这种问题了,而每一次问的时候,他的手里都会有些什么牌,并且会对我进行加注。
这次也毫不例外,在短暂的思考了一会之后,菲尔·海尔姆斯决定加注到十万美元。
比起之前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美元的彩池相比,这个十几万美元的彩池的确算不上一个“大”字。但现在,在双方都疲软了这么久之后,能从他的手里骗到十万美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决定行动起来,一举拿下这个彩池。于是我马上就对发牌员说:“我再加注……到二十万美元。”
海尔姆斯的确拿到了什么牌。因为他并没有选择弃牌!他只是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底牌。目光不停的在我脸上盘旋,但我感觉得到,从我那张平静无比的脸上。他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小白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吓退我吗?”突然间,他扔掉了手里的那支烟,咆哮着站了起来,伸手抓起三个十万美元的筹码扔进彩池,“我再加注到四十万美元!”
他会是A、K这种牌吗?我本能的感觉不会。因为——
在我的牌例总结里,清清楚楚的写着:菲尔·海尔姆斯在拿到最大的大牌时,会突然安静下来!而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我已经判断出来了。他的底牌,只有四种可能,口袋对子A或者K(这是最大的对牌),口袋对子Q到10(这会让他击中三条),和我一样的K、9,或者,仅仅只是让他能凑成最小顺子的9、8!
我有80%以上,直至95%的概率可以赢他!
而海尔姆斯的加注和再加注,也表明了他对自己手里的牌很有信心!那也就是说,他判错了我的底牌!这是迄今为止,除了那把9、9对10、10之外,他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从那把牌到现在,把休战时间全部除开。我们也已经有差不多六天的时间,都没有犯下什么大的错误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必须让他为自己的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再加注到八十万美元。”这一切判断都是在瞬间完成的,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听起来,就像是他刚刚做出决定后,我就马上说出加注一样。
菲尔·海尔姆斯也不甘示弱的,再加注到两百万美元——战争,在一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而牌桌上这种战争的起因,往往就是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小走神……我坚信在这把牌里,是海尔姆斯犯错了,但从他的叫注和表情,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同样坚信这把牌自己能够获得胜利!至于到底谁对谁错,那就只有等到底牌翻开的时候,我们才能知道。而在底牌揭开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你难道拿到了A、K?”在我再度加注到四百万美元后,海尔姆斯并没有再急着加注,他用双手的大姆指按住太阳穴,轻轻的揉着,并且厉声问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回望着他。
“还是你以为拿出一半筹码来偷鸡,就会把我吓跑?”海尔姆斯摘下墨镜,喋喋不休的说着,“小白痴,你受了什么刺激?这不是十万美元的Wsop,也不是一百万美元就可以入场的HSP!看清楚,这是一千万美元的牌桌!我们在进行总价值一亿美元的牌局!在这张牌桌上,你竟然想用这种赌气式的下注来偷鸡?赌气……赌气就能赢到钱吗?好吧,现在,我全下!”
他的确曾经用这一招,吓退过很多对手。但在我的眼中,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虚言侗吓的小丑般可笑。是的,我知道他没有拿到什么牌,我当然会跟注全下!
胜负几乎在翻下牌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了——
他的底牌是草花9、黑桃8。
河牌没能给他送上唯一能平分彩池的那张K,这把牌,我赢了。
发牌员一边把所有筹码扫到我的面前,一边对那条巨鲨王说:“菲尔·海尔姆斯先生,您还有一次补充筹码的机会。”
海尔姆斯摇了摇头。他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墨镜,向观众席走去。
和发牌员、巡场、还有卡夏一一握手致意后(这是每一个赢家都应该有的牌桌礼仪),我也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路过观众席时,我看到菲尔·海尔姆斯伏在妻子的怀抱里,不停的倾诉着什么,而她的妻子也一直说着话,并且不断的,轻抚着他的背脊。
就在我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堪提拉小姐的声音柔柔的传来:“亲爱的,你不等我了吗?”
这句“亲爱的”,顿时让停在门边的我,成为了所有人目光聚集的中心!就连正在抚摩着那个橙子的陈大卫,也忍不住扭头向我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而一直都显得很有些懒散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也突然精神一振!
原本各司其责、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们,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原本对着堪提拉小姐的摄像机,齐刷刷的对准了我,而刚才还跟在我身边的那两个BBC体育频道的工作人员,则马上把摄像机对准了堪提拉小姐!
堪提拉小姐轻轻说了一句什么,我猜想是“失陪一会”、或者“很抱歉,离开一下”之类的请求,因为我看到在陈大卫点头之后,她就离开了牌桌,向我走来。
在至少十部摄像机的镜头前,她伸出双手,为我整了整衣领,然后再次问我:“亲爱的,你不等我了吗?”
“不,我当然会等你。”透过堪提拉小姐的眼眸,我看到了一丝祈求和渴盼。在这种时候,我怎么也不可能扫掉她的面子……于是我只能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转身走上观众席。
刚刚坐下,我就听到了海尔姆斯的声音,“小白痴,这次牌局重开,我就一直感觉你有些不太对劲。可是,竟然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到底什么地方变了。”
“哦?是吗?”我淡淡的问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