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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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能主载自己的命运,那你就只能为命运所主载。”

    老杜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原故而变得血红血红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邪恶的光芒在其中窜动,让李然觉得害怕。

    外面轰然打了一个响雷,震得李然心脏差点脱落。

    然而一转眼,老杜又像是忘了刚才在说什么,立刻恢复了迷醉的神态继续道:“蛊的制作更可怕!需要主人采集各种最具毒性和最恶心的动物:什么蛇、青蛙、苍蝇、蜈蚣、蝎子、蚯蚓等等,把这些东西都密封在一个瓮里,等待它们相互吞噬、撕杀,所剩的最后一个,便是具有强烈毒性的怨念的蛊了!”

    李然将信将疑,这世上真有这么邪,这么怪的东西?

    “那蛊,可以替人作事,索取钱财,保主人家丁兴旺的。但有一点就是它要吃人!且最爱吃人的肚肠。这家主人每年都要予它吃人,如果不吃,这主人就要倒大霉喽!”老杜终于不吃了,他靠在椅子上,看上去很累,神情遥远。好像在追忆着从前:“那一段时间,村里死了好多人,我和我一个合作多年的同事,一同调查此案,却一点线索也没有。后来……”他沉吟了一下,道:“那个跟我合作多年的同事,突然上吐下泻,腹部肿涨得像个皮球,局里人少本来就少,我跟他关系处得都跟亲兄弟一样,看到他这样我吓坏了,忙送他去最近的县医院,可是怎么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第七天的时候,他走了,临行前双眼圆睁,两只手直勾勾的伸着抓向空中,很是恐怖。”

    “我忘不了他临死时的眼神,忘不了!”老杜痛苦的皱起眉,闭上了眼睛,“它像刀子刻在我心里一样一想就疼,我发誓一定要把那伤人的凶手绳之以法!可是我错了,那不是普通人可以控制的东西。”他睁开眼睛,神情像是经历了一番痛苦折磨以后的呆滞,让李然也不由得同情起他来。

    “村里有一位老中医,他听说了这件事后拉着我的手告诉我,我那哥们的死,是蛊在作崇。山区里,虽然不像外面接触事情那么多,但是对于这些邪性古怪的和封建迷信的东西,倒是都见怪不怪的。我照着老中医教我的法子到山神庙求了一捧香灰,朝东南方向吹散,看到一缕径直向西北方一户人家飘了去,心里才真真的相信了老中医的话。原来那户人家,正是个妖媳妇的住地儿!”

    “那妖媳妇叫小苗,是二柱子赶集时候不知搁哪拣回来的,眉目清秀,长得好看,只是这眉眼之间总有着那么一股子邪气,让人看了生寒。这二柱子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成家前就跟四里八乡的姑娘媳妇的勾勾搭搭,没成家两年就又跟别村的一个寡妇勾搭上了,被小苗领着村长捉奸在床。本来村长是要报警的,但小苗又拦了下来,说是他好歹也是她男人,回家数落一番便罢了,谁知过了半个月,这二柱子竟失足跌进井里死了。”

    “小苗哭得死去活来。有人说二柱子该死,有人说可惜,但是人们都说最可惜的是小苗这个好媳妇,自她过了门,家里总是收拾得很干净,就像水晶宫一样一尘不染,弄得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不好意思登二柱子家的门,说什么在门槛上踩个鞋印子不一会就给小苗擦净了去的,可惜竟要年轻轻的守寡。我那时特地请教了老中医,老中医告诉我,一般养蛊的人家都干净得很,哪怕是落下来一粒土疙瘩都会立即没了踪影的。”

    “这一回我心里有了主意,这就难怪村里为什么只死小媳妇和小孩子了――原来她们都是与二柱子曾有染的人家!虽然我照着老中医教我的方法备了些可以避蛊的东西,可是我还是低估了蛊的威力,等我找到小苗的时候,她正在吞一只巨大的虫子,她的脸上挂着泪,表情很悲愤,”老杜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惋惜:“原来这小苗,是二柱子上山回来的时候在山洞里避雨时候遇见的,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牲,把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给糟蹋了!小苗无奈,只得跟随他回了村里,做了他的媳妇。现在二柱子死了,我们也知道了她的行踪,她说她自己也不想活了,不如就吃了这毒物到黄泉跟再跟二柱子算账。我本想上去救她一把,结果反被她狠狠的咬了胳膊一口。”

    老杜举起胳膊给李然看,那胳膊上赫然是一个深深的牙印,好像还没有愈合一样血淋淋的,伤口处粉白的肉还在一跳一跳的,甚是骇人。“后来我才知道,她的这一口也在给我下了蛊,让我生不得死不得的蛊,每天都感觉有虫子在我体内爬来爬去,又痒又痛,又变得爱吃肉爱喝酒,每次吃了肉喝了酒,我才能觉得好受点。”

    老杜好像真的是醉了,他摇晃着,好像困了一样越来越睁不开眼睛:“那老中医说这是小苗手下留情了,不然我早死了几个来回,这蛊啊,是慢性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睡死过去,”他又叹了一声:“小苗啊小苗啊,那一双带着恨的泪花花的眼睛,就像长在我眼前似的,怎么总是忘不了?”

    老杜用手胡乱的在眼前晃动,像是要赶走什么,却又突然不动,垂了下来。

    “老杜?”李然有点慌了,“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刚才还讲着鬼气森森的故事,这会子又来这一招,不是情等着想吓死人吗?

    他刚伸出手要碰老杜,却见有老杜那只有着牙印的胳膊有一只虫子从皮肤里面探出头来,它正一点一点蠕动着、挣扎着想爬出老杜的体内,那虫子带着血,好像还连着老杜的皮肉,血淋淋的,伴随着“嘶――嘶――”声,不知那声音是撕断血肉的声响还是虫子本身的嘶鸣。

    真是……

    太恶心了!

    李然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底涌上每一根头发,两眼一黑,“咕咚”栽倒在地。

    老杜死了,李然却发起了高烧,昏迷了整三天三夜,不是因为感冒,是吓的。

    因为生病,李然提前结束了实习,调回了学校,为这,李然的父亲没少骂他,骂他孬种,骂他逃兵,李然默默的,也不还口,脑海里的,只是老杜在谈到小苗时候那深深的惋惜和同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