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我让林管家将落叶微尘里那扇翠鸟戏梅三折围屏送给了达达尔喀,林管家回来的时候则带回了达达尔喀送给我的一把小小弯刀和一件白狐披风。
站在城西高高的墙头上,却是一心伤痛,在这我曾送走了很多人很多事,而有些人有些事在回身的时候早已物事人非,而今天,我想,我送走的是什么?一份回忆?一个人?或者一场命运?可是依然没有人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于是,我常常在想,关于生命中所经历的悲欢离合,是是非非,总是没有人知道为了什么,因为到了最终所有的一切只有自己才会明白,其实对于人生我们常常是没有选择的。
六月的阳光中是浓浓的夏风,看着慢慢走近的达达尔喀,想起那月夜中曾轻轻仰起的脸和那双眼睛,一切恍如一场梦,只不过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于是,我们学会告别。
当达达尔喀仰起脸看着我的时候,他眼里依旧是深深的海蓝色,我想,此生我们不会再见,于是,轻轻扬起手,挥手告别。
直到他的身影渐渐西去,在我的生命中曾烙印下了两个人,一个是达达尔喀,另一个是若翰尔喀。
在一阵恍惚中,我的手被一只手轻轻握住,转回身看到张椯景,看了半晌,才轻轻道,“椯景,我们回家吧!”
回到落叶微尘,才进猫居,意外的看到武大夫,仿佛等了我很久,见我,冷着脸道,“身子不好,怎么到处乱跑,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这病什么时候才能调理好。”
我自知武大夫所言极是,没敢说话,只是一味看着武大夫轻轻笑着,张椯颢见我如猫一样乖巧,呵呵笑道,“武大夫,欣欣是我拉出门的,是我不对,你要怪怪我好了。”
武大夫叹了一声,让我过去仔细号了号脉,微一沉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子依然虚,要仔细调整。”说完,重新开了几幅药交于林管家,闲坐了一会,就告辞了。
送走武大夫,回头却见张椯景看着达达尔喀送来的白狐披风发呆,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他,“怎么了,椯景!”
他回身轻轻一笑,“没事!”抬手指着那白狐披风道,“这是达度国上好的白狐皮,达达尔喀真有心。”
我打趣道,“怎么?吃醋了?不过好像说起来,椯景,你仿佛不曾送我什么。”
张椯景一笑,“不是送了落叶微尘给了你?我这可比达达尔喀的有份量多了!”
我摇头笑着道,“这落叶微尘可是我花10两银子买回来的,这买和送可有区别呀!”
张椯景一怔,突然一把抱住我,“那把我送给你可好?”
我歪头想了一会,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一下,摇摇头,“不好!”
“什么?不好!”张椯景笑着怪声叫道,“小坏蛋,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伸手挠我痒痒,我一时不防,便着了他的招,笑着瘫在他怀里。
正闹的欢,阿彩突然跑了进来,见我和张椯景抱在一起,忙转过身,笑道,“没看到,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忙从张椯景怀里跳开,瞪了他一眼才道,“阿彩,什么事?”
阿彩才笑着转回身道,“小姐,安公公来了!现在正在大屋!”
安公公?我一怔,回头看着张椯景道,“皇上又有什么事?”
张椯景微微一愣,却道,“怕是要和说你如王爷的事吧!”见我一脸不开心,柔声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先进宫再说吧!”
换过衣服来到正屋,安公公正笑咪咪的喝着果茶,见我忙站起身来,“小姐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皇上正在宫里等着呢!”
我冲安公公点了点头,吩咐了阿彩几句,看了看张椯景,跟着安公公进了宫。
皇宫御书房外意外的看到了罗侍卫,冲他轻轻点了点头,转回身看着安公公小声问道,“安公公,我可以和罗侍卫说两句话吗?”
安公公一怔,抬眼看了一眼御书房内,又看了一眼我,才道,“奴才怕皇上一会责怪奴才。”
我淡淡一笑,“我就说几句话。”不及安公公再开口,走到罗侍卫身前,轻轻揖了一福,“罗侍卫,前些日子的事谢谢你了!”
罗侍卫忙抱拳道,“小姐言重了,下官职责所在,小姐无须客气。小姐,皇上在等了!”
我淡淡一笑,“罗侍卫也很客气呀……那有劳罗侍卫通报一声!”
待御书房内转来一声轻轻的“宣!”我却突然产生一丝犹豫,半晌才走进御书房。
明黄案几后是正在埋头批阅奏章的皇上,一身青紫云纱锦袍,长长的黑发用上好的翠玉挽住,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及我下跪请安,淡淡开口道,“不用跪了!”
我一怔,抬头看去,却只见皇上皱着眉头正看手上的奏章,站了一会,见皇上还是没空理我,自找了一张椅子轻轻坐下,百无聊赖之中,无意抬头却看到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仔细看了看,却是止不住的惊讶。
那是一幅冬日红梅图,白白的宣纸当中用简单的浓墨勾画了几枝红梅,远处是淡淡的青山,画的左上角是一首诗,“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于是,时光在那一瞬间,将我带到那个赏冬会上,他终没忘记。
我愣愣看着那副画,半晌说不话,想起如王爷的话,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禁回头看去,皇上的面容隐在那一片明黄中,看不真切。
如果说他在意我?可是这个男人却一次次把我推向危险,任我与命运苦苦挣扎。
如果说他不在意我,那么有些事,他是故做姿态,还只是为了某一个目的?
也许是我看皇上看的太长久了,皇上慢慢抬起头看着我,我企图从他眼里看出什么,可是,他眼里除了那片我不曾看懂的碧墨明亮,我什么也没有看明白。
“欣欣!”
“民女在!”
皇上久久看着我,“进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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