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了路边不大醒目的一个角落坐下,心下感慨着自己的体力确是大不如前。
有肩挑叫卖的小贩,在不远处为客人盛出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地馄饨,香气飘来,她不禁咽下口水……
有人牵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经过,她忍不住感慨起自己的白马经过贫瘠的一冬,已是消瘦了不少……
有人怀抱一个粉嫩娇俏的幼童走过,她下意识地想象自己那个没有机会出世的骨肉,如果生下来,是否已会笑会叫……
多久了,自己远离人群……
本以为,会忘怀,本以为,没有留恋……
她叹息着,瞟见玄木的身影又出现在客栈前,驻足了片刻,终是谨慎地走了进去。
她的笑又浮至嘴角,这样两个人,也是一场孽缘……
她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
一阵风,夹着散落的雪尘吹来,她慌忙低下头去,将娇嫩的面掩入膝间。
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没法适应这里刺骨的风霜……
再抬眼,客栈前停下了一辆小巧的马车。车帘挑处,却探出一张圆润的大脸。
客栈小伙计热情地迎出来,毕恭毕敬地从车上搀下身形富态的中年人,看打扮,与一般的毛皮商人无异。
昭庆百无聊赖地转过脸,想着要不要先填饱肚子再说,她一早下山,确是赶了不少路。
然后,她就瞧见了那个一脸贪婪、两眼放光地盯着肥胖商人的老乞丐。
老乞丐笑了,露出两颗残破黑黄的门牙。
老乞丐动了,径直穿过小街,拦住已踏上客栈最后一级石阶的胖商人,伸出手,满面卑微之色。
胖商人并没有厌恶地赶走老乞丐,反而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大方地放入他的掌心……
老乞丐喜悦地低头点数,反复了几次……
老乞丐满意地离去,胖商人神气地步入客栈,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寻常。
昭庆缓缓立起身,寒风中,紧攥的手心已开始微微冒汗。
这乞丐,并不陌生,可不正是当日楚攸边关向自己红绳示警的那个?
虽然过了许久,虽然只是一面,她没有忘记,她不会认错!
神秘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不起眼的小镇,可是巧合?
老乞丐得了钱,并没有走远,而是大步迈进了斜对面的一家酒铺,没一会儿,竟抱了一个酒坛出来,随即,兴高采烈地倚在墙角,仰头痛饮,好不逍遥……
昭庆思索了半晌,沉默地转过小街,顷刻间消失了踪迹。
晚上,哈石带回了一只野兔,收拾好了,交给昭庆,昭庆颇为用心地炖了一大锅汤,自己也破天荒地喝下了整整一大碗,喜得哈石整晚都合不拢嘴。
过了两日,哈石再次进山狩猎,昭庆依旧换上那身行头,悄悄地下山。
小镇仍是那么热闹,来来客栈的门前,玄木在与胖商人称兄道弟,相谈甚欢。
老乞丐仍是倚在墙角,紧搂着酒坛,呲着两颗残破的门牙,怡然自得地伸手向路人乞讨。
昭庆远远地盯着他,直至贝衣出现。
贝衣面色冰冷,目不斜视,径直向镇外的方向行去。
玄木叹息着与胖商人道别,远远地尾随而去。
没多久,老乞丐抱上酒坛,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客栈前,仿佛一下子宁静了许多……
昭庆轻轻地摇了下头,转身,再次消失于街角。
哈石这次猎回了一只个头不小的野猪,兴高采烈地唤来秀儿一家打牙祭。
秀儿娘与昭庆在灶间忙碌,告诉昭庆,“嫁衣缝得差不多了,过两日来试下身。”
昭庆没作声,只是抽空腾出手来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
秀儿跑过来,不以为然地插嘴道:“她穿红色不好看!”
她娘急忙挥掌将她赶走,不忘埋怨,“小孩子,不懂事!”
背着她,昭庆的嘴角隐隐**,纤细的手指在脸庞间轻轻划过……
再下山,昭庆牵上了白马。
小镇外,有片繁密的松林,昭庆将马留在了那里,等到日落,才静静地潜入小镇。
来来客栈外,已不见了老乞丐的踪影,想必终是耐不过春寒,避去了哪里过夜。
来来客栈内,很安静,贝衣喝醉了,在默默地流眼泪。
玄木手足无措地守着她,既不忍心,又不知如何安慰。
好久,他才试着劝她,“你已尽力了,别再难为自己。”
她抬起泪眼,咬了咬牙关,恨声道,“没寻到,怎算尽力!”
他在她的目光下总是有那么几分不自在,只得移开眼,半晌,才半垂着头小声嘟囔,“这都小半年了,一点儿影儿都没有,也许……”
‘啪’地一声,她将酒杯重重掷于桌上,眉目间顿时涌出无穷地杀机……
“别,别,”他慌忙地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也许你主人,她不愿露面,自己躲了起来,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她抿起薄薄地嘴唇,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心中的怒火仍在燃烧,正在找寻一个出口……
“我只是心疼你,这么长时间,四处奔波,瘦了不少……”他委屈地说,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直至几不可闻……
她的眉头皱紧,半晌,神色颇为不屑地瞪他一眼,一仰头,又灌下了一杯烈酒。
他急得叫起来,“你醉倒了,明日还怎么赶路?”
她冷哼一声,“要你管!”
他挠头,“那人派来的人就快到了,得赶紧离开,人家摆明了来抓你,你却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她冷声地笑,酒劲开始上涌,臂间的‘不杀’顷刻间透出森冷之气,“我,还怕了什么人不成?”
他慌忙一跃而起,退出了好几步,四下里瞄了瞄,诺大的厅堂,除了一个看似昏昏欲睡的小伙计,并无旁人。
他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冷得真可以,也闷得真可以,日头一落山,大家都躲回屋去睡大觉!
“他们来一个,我就杀一个!”她咬牙切齿地挥动下‘不杀’,“我有感觉,主人就在这附近,错不了!”
‘不杀’带起的寒风令他直想打喷嚏。
“寻不到主人,我,”她说着举起沉重的酒壶,“我就,不走了!”
他心惊肉跳地注视她就着壶口‘咕咚咚’灌酒,有意近前去劝,又心有余悸地盯了眼寒气四溢的‘不杀’,终于‘啊……啊嚏’一声,痛快地暴发出来。
便在同时,厚重的门帘一挑,一个裹着满身寒霜之人,无声地走了进来……
‘啊……啊嚏!’‘啊嚏!’玄木被寒风一激,又接连打了两个响亮地大喷嚏。
“去去去……”贝衣挥手,“鼻涕都流出来……”
玄木惊慌地急忙掩鼻,再顾不得其它,一边转身‘噔噔’往楼上跑,一边在心中怒骂这里的鬼天气,终是让自己在她面前出了丑……
贝衣忍不住笑起来,这时的她,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冰冷了……
静静走进来那人,从趴在柜台上一动不动地小伙计身边经过,微微地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便是这一声轻叹,惊得贝衣手一抖,酒壶险些脱手……
她猛地立起身来,酒,醒了大半……
正要开口,那人从沉重的斗笠下微露出一张樱唇,缓缓地摇了下头,又探出一只青葱般的手指,指了下小伙计……
贝衣目光顿时清澈如常,坚定地点了下头,手臂一挥,‘不杀’准确地缠上小伙计的脖颈,没有半分偏离……
那人无声地转过头去,过了半晌,走到已经利落地收回‘不杀’的贝衣身前,用几乎微不可闻地声音低语,“速走,小心有人跟踪!”说着,转身便走。
贝衣眼中闪现难以置信地惊喜之色,甩了甩头,没有半分儿忧疑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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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有些贪玩,看过了电影版的《变形金刚》,竟然好过预期,便在家里补看了其他几部电影,迟迟不愿动笔,向大家说声抱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