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辩道:“哪里叫他做过什么?不过是过来给我看看脉,没有什么瞒人的事情。”
太后道:“我知道你如今心里想的什么。虽说你有了孕了,只是你也要凡事留个后路才是。你就担保你能生下皇子,不是个公主?”
皇后傲然道:“已经知道了,就是位皇子呢。”
太后道:“是那个太医令说得罢?既然自己跑了,他的话能信不能信?你就不想想?”
皇后猛然顿悟过来:难道这太医令竟有天大的胆子哄骗了我?
太后又道:“即便是位皇子,你就担保他聪明伶俐,能有了皇上的欢心?再者,长大**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好了。我难道没有诞下皇子么?怎样呢?再者,那甘棠又是个有病的,她那命能争过你去?你这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到时候反叫有些人咬伤了你。我看到时候皇上问你,你派的太医令跑了,季婕妤又死了,这事如何脱得了干系?”
皇后少有悔悟,只是嘴上还要争礼:“眼见得她日日夺了皇上的心去,自然要压压她的威风。”
太后苦笑道:“你当这还是你那亲王府,由着你的性子来?难道皇上就没有个耳目了?就是不能十句话知道九句话,总有一句半句听了过去。既然她得了皇上的宠,你就是心里多么不痛快,也要在人前装出大度的样来,这才是皇后的本分。一味地盯住了她的尖儿,要掐了去。也叫旁些人钻了空子去。”
皇后低头不语,片刻。才道:“太后娘娘教训得是。我听就是了。”
太后摇摇头,去了。皇后送至外头,看太后上了玉辇。才回来。刚坐下,便叫宫人去传太医过来。“叫两个过来。”
一时太医过来,在帷帐外给皇后摸了脉。皇后不待姑姑去问话,自己便问道:“你看是男胎还是女胎?”
那太医惶恐道:“如今这男胎、女胎的脉象还不明显,若过些日子,再看。就准了。今儿看着,似是女胎。”
皇后忍了,道:“下一个太医再看。”
那个太医已听出了皇后地怒意,摸脉时,手都颤了。
皇后不免好笑,道:“你放宽了心,但讲实话,不会杀了你的。”
那太医方稳了心神,琢磨脉象。
诊完了。立于一旁。皇后道:“你看着呢?”
那太医道:“该是位公主呢。”
皇后彻底灰了心,摆手叫太医出去了。
歪在榻上,只是想不明白:尽力提拔了他。最后竟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叫人知道了。必遭人耻笑。想来思去,必是有人串通了太医令。行了此法,来羞辱她这个皇后娘娘。只是费了如此周折,究竟意欲何为?让自己知道自己所怀男胎,而非女胎,倒是差些毁了那个甘棠。且不管甘棠如何得知那药中有毒,能活了下来,倒是一件万幸地事了。看来,蛊惑我的只能是她了。好歹有天叫她死在我地手里,看看我的厉害,竟将我当猴子耍来。
却说舒宜殿也是乱了阵脚。
德妃一听太医令跑了的消息,便呆坐在了地上:事还没有成呢,
他倒卷了钱财跑了,如何是好?皇后必然知道了自己所怀并非男胎,不应向甘棠下手,下一步就该查查是谁与太医令合谋了。
原本才听了信儿,憎极了那太医令,现在反而盼着他能跑个远地界儿,不要叫官兵拿住才好。
德妃叫道:“快出去传我母亲进来,就说皇子有恙。1-6-K-小-说-网宫人刚要出去,德妃又想:“这时急巴巴叫了人进来,必叫人疑心,正逢宫中出了事情,碍不着我的事,我却这时候传了人来,明摆着是要做别的打算。”遂忙叫那宫人回来。
心道:此时,更要装作无事人儿,去看看皇后,好避了嫌疑。
主意定了,便叫宫女过来帮忙梳妆,打扮得千娇百媚,方迈着金莲步儿,去了。
皇后本来就心烦意乱,听德妃来了,少不得强打起精神,叫宫人过来,又擦上了些胭脂,免得叫德妃看低了自己。
德妃恭恭敬敬拜见了,道:“这时候,皇上不知到了没有。”
皇后言道:“信官回来说,还要两三日呢。”
德妃道:“那尚才人不知身体能吃得消么,一路颠簸,又要尽心皇上地饮食起居。”
皇后道:“平日里看她是个细心的人儿,该是叫人放心的。”
德妃点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看看皇后,又道:“皇后娘娘的脸色甚好看,不像我,都老了。”
皇后言道:“德妃说笑了,脸上好看得很呢。”
德妃抚脸笑道:“不过是香粉遮着罢了,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的天生丽质。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一事相求。”
皇后道:“德妃说就是了。咱们就是一家人。”
德妃道:“听说太医令给娘娘配的好面膏,抹在脸上,好得很。求皇后娘娘命他也给我配上一些。前头娘娘恩典,叫他来给我瞧过病,我听他说话,是个严涩之人,不想直问了他要。娘娘出面,他肯是听的。”
皇后道:“我那里还有一些,你看着好,就拿去,并没有你说的好。”
德妃忙跪谢了,道:“这成了夺了娘娘的东西了。娘娘以后再叫他做时,多配上一份,德妃感激不尽。”
皇后只好说道:“那个太医令不知做了什么歹事,已是逃了。”
德妃惊得倒吸了一口气,道:“该不是有了人命了罢?或是拐了人家地妻女,私奔去了。拿住了。就该打死。”
听她没有疑到别的上头,皇后心里好受了些,道:“官府正办着呢。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事了。”
德妃点头,道:“娘娘实在操心。德妃没有娘娘地一半才德,也就坐在镜前抹抹胭脂香粉倒还知道些。”
皇后笑笑,道:“德妃今儿就留在这儿用膳罢?”
德妃忙道:“叨扰了皇后这半日了,还是回去了。”
皇后道:“如今皇上不在,更没有个说话地人儿。德妃也不常过来,还是陪我说说话儿再去罢。”
德妃便应了,跟了皇后到隔壁房里用饭。皇后看了几眼各样饭食,道:“将那几盘芙蓉燕菜、糖熘荸荠、酿果藕、荷叶卤,给季婕妤送了过去。”
一旁宫人忙端了,旁边有预备地食盒子,一盘盘放了进去,两个宫女接了过去,去了。
皇后便与德妃用膳。
一会子。两宫女回来,捧着一托盘道:“季婕妤说谢谢娘娘地心意,实不敢当。这是季婕妤给娘娘现摘地无花果。并几个石榴。婕妤说,今儿早上那几个很酸。这几个是甜地。婕妤叫奴婢在树旁等着,一个小公公上树摘地。”
德妃一旁笑道:“这季婕妤确是一个有心的。娘娘倒是有了口福了。”
皇后笑道:“是个好妹妹。德妃去时也拿上几个,也是你的妹妹呢德妃道:“那我就拿上了。皇后娘娘若不够了,再问季婕妤要去。”
皇后笑了,道:“那我也忒馋嘴了。”
用罢膳,德妃去了。
那边清袖堂,甘棠看两个凤坤宫的宫女去了,才回去用膳。
抹云道:“娘娘送过来的几样菜,主子用么?我拿了出去罢?”
甘棠笑道:“放在桌上,我倒尝尝凤坤宫地饭食味道怎样。”
抹云看看旁边伺候的宫女,忧道:“主子也吃了不少了,还是少用些罢。”
甘棠看看抹云,道:“我放心了,你也放
抹云便不再劝了。
待甘棠用完了,抹云、藏梅搀她回暖阁歇着。
甘棠向藏梅问道:“你前头说太医令跑了,是真的么?”
藏梅道:“若主子查出来有半句假话,情愿割了这舌头去。”
甘棠笑道:“我要你这舌头何用?若有假,就将你腕上的金镯子送了我就是。若没有假,我再赏你个金镯子。”
藏梅喜道:“主子不可食言。”
抹云一旁道:“怎这般没大没小起来,叫人听见。甘棠道:“我就喜欢她这股子憨气呢。”
抹云言道:“这位太医令也太想不开的。既做到了这个高位了,还想什么,找不自在。”
甘棠言道:“人心不足罢了。看来真是有比这位子更好的东西。”
藏梅道:“敢情是位佳人,太医令要娶,其妻不愿,太医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携了佳人远走高飞。要不就是找到了宝藏,几辈子坐吃山空也享用不尽,便跑去享福了,乐得都忘了辞了朝廷的差使,或是怕朝廷不恩准,一走了之。”
甘棠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番口齿。再叫师傅调教调教,就能写本子唱戏去了。”
藏梅道:“我在家里时候,真就编了一出小戏呢。”
抹云瞪大了眼,道:“戏班子就唱了?”
藏梅道:“唱是唱了。不过不是戏班子,就是我一个,再加上两个小丫头,还有我三岁的弟弟。”
抹云笑得捧腹,甘棠也捂着肚子笑了,指着藏梅道:“想你真有大能耐,是个仙女呢,还是个自封的仙家。”
藏梅辩道:“我真会编呢。你们不信,等我编一出好地,让你们看。”
抹云笑道:“到时候不要让自个儿去演道士,叫我们扮了菩萨就好。”
藏梅恨得跺脚,抹云更是笑个不住。
这时。外头宫女进来道:“皇后娘娘传话过来:再过会子,有太医来给主子把脉,先不要出去的好。”
抹云一旁道:“有人要哭了。”
藏梅笑道:“是有人要哭了。可不是我。”
甘棠不管她们,且看她两个在那里拌嘴玩儿。
一时。太医便来了,自然不是那太医令。
甘棠示意抹云过去问话。
抹云道:“这位太医怎样称呼?”
那太医道:“小医姓程。”
抹云道:“以前没有见过程太医。”程太医道:“我在宫中服侍了十几年了,以前多给皇上诊视。今儿才调到这边来了。”
抹云道:“前头那位太医令好些日子没有过来了,敢情是病了?”
程太医道:“小医虽说是在太医令手下做事,不过不常一处的。听着这几天是没有过来。要问到底是什么事儿。小医回去现给打听打听。”抹云知道他这是怕祸从口出,也不多问了。待他给甘棠诊了脉,抹云便跟着到了外堂,问怎样。
程太医道:“胎气尚好。只是因身有素疾,需要好好调治。”
抹云道:“太医可看出我们主子所怀是男胎、女胎?”
程太医捋捋长须道:“是男胎。给你主子贺喜罢。”
抹云又问:“这素疾可能痊愈?”
程太医摇摇头道:“这病年岁已久,不是那急病,虽迅猛,到底有个由头,这是打胎里带出来地。难根治得很。每日里吃药,能维持着不犯,就是极好了。”
抹云送太医并其随从医官出去了。
回来。一一告诉了甘棠。
甘棠道:“这位程太医还是干净地,没有与娘娘们沟通。看来太医令真是出了事了。”
藏梅道:“主子是个讲信用地。”
甘棠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抹云道:“藏梅腕上少了一对金镯子呢。”
甘棠笑了。道:“你打开那匣子,挑上一对就是了。”
藏梅乐道:“不拘哪对都好么?”
甘棠点点头。藏梅跳着过去。开了那个匣子,挑了半天,挑中了一对镶着琥珀地菱纹镂花金镯子。
抹云笑道:“我还道你是个聪明地,管保把那对半指厚地瓦纹地戴上了。却选了这对轻巧的。”
藏梅道:“我倒是想呢。你看看我这细腕子,本就叫人看着怪寒碜的,再衬上一对大镯子,更加看不得了。叫人想着我得了痨病似的,讨那个便宜做什么。倒是这对最衬我的心。”戴叫甘棠看。
甘棠道:“你带着很好,不要摘下来了。”
藏梅道:“我这就回去,把原带着地这对放下,戴这对。”
甘棠点头,她便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甘棠对抹云道:“那对镯子放好了?”
抹云道:“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见的。”
甘棠道:“待皇上回来,再戴罢了。”
抹云道:“亏着主子有心,看出了德妃与尚才人的用意,否则,今儿咱们不知叫皇后发落到了哪处了。”
甘棠道:“面上皇后倒不会太过分了。就怕借了此事若我半夜暴死了,就有了说法了。”
抹云点点头,言道:“这位太医令倒是跑了个干净。好好地当着这份美差,不知道是哪位娘娘竟买通了他,与娘娘做对。”
甘棠道:“说是与皇后做对,实则是看我这样了,心里不舒坦了。
你只想想若皇后娘娘知道了自己怀的是男胎,而我风头日盛,皇后焉有留我的道理?若皇后怀的确是男胎,太医令既说了实话,也帮皇后定了心。若是女胎,太医令知道自己迟早是杀头的罪名,时日久了,自然叫人看出端倪,万跑不如早跑。这倒是那位指使人没有想到的了。你且想想,若我叫皇后逼死了,皇后又诞下了公主,朝中诸臣再提立太子之事,如今看来,皇上要立谁呢?“
抹云惊道:“该是德妃娘娘地小皇子罢?”
甘棠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道:“该谢谢德妃和那个太医令呢。如今皇后自然要顾着我,而去查探谁指使了太医令了。”
抹云道:“主子这些天儿也累了,好歹歇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