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想想,道:“姐姐且回去,我抽空让她们去绣房一趟,要些花样子来,给姐姐送去,看好不好用。”
张婕妤笑道:“那就谢季婕妤了。”
宫女端进甜汤来,道:“还是热的,张婕妤这用呢,还是放在冰水里凉一凉。”
甘棠笑道:“张婕妤若不累,还是和妹妹说会子话,让她们把它放到缸里镇着,过会子喝了,走在路上正好呢。”
张婕妤笑着应了。
甘棠见她额上渗了一层细汗,让宫女拧了手巾过来,给她拭了汗,又让拿上扇子给扇扇。
顺便问道:“皇后娘娘才给张婕妤送过去的一个宫女,觉着还好?”
张婕妤怔了,叫进外头的一个宫女,道:“皇后新近叫了人过去么?”
那宫女道:“遣了两个人过去。一个嬷嬷,一个宫女。那个嬷嬷是饮食上的,那个宫女平常就打打杂,没有指派什么。”
张婕妤笑道:“敢情季婕妤与她有什么因缘,有话就交代了我就是了。”
甘棠笑笑,道:“她和我原是一样的人。倒是绣活上季婕妤也可问问她的,比平常的宫女强一些。”
张婕妤明白甘棠的意思,也不多说话。宫女把藕丝汤用托盘捧了进来,道:“不敢太凉了。张婕妤试试罢。”
张婕妤端了,道:“这碗底儿可是凉得很呢。”
甘棠忙道:“还是放到托盘上吃,别凉着手。”
张婕妤笑道:“不碍的。想那做宫女时,实在热了,撮起缸里的冰来吃也是有呢。”
众人笑了。张婕妤吃了,便笑辞去了。直不见张婕妤的影了,甘棠回来坐下,道:“刚才端甜汤,怎么那么些时候?我都要出去问问了。”
宫女答道:“皇后这边小膳房里本就煮了不多。给皇后、主子端了来,余下的就冰着好再伺候皇后要。我过去了,刚好一宫女进去,说皇后身边的芳郊才从外头回来,身上虚热得很,叫端碗过去。我眼见那公公亲拿了个青瓷小碗,盛了,巴巴地跟在那宫女后头去了。我再要,他们就讲不敢再盛了,要给皇后娘娘留着备用。我央告了半天,才又给做了一些。见我身上没带些银钱,脸上不好看呢。”
甘棠心里明白,也不再问此事。转问:“刚才楼华公主打发了人来?”
宫女忙到外间开了橱子,取了东西过来,放在炕桌上。
甘棠打开木盒子,竟是一株琉璃做的珊瑚树。大红的琉璃,每小枝子上点点针尖大的小坑,倒真像皇后娘娘一间暖阁里摆着的一株三尺高的红珊瑚。
甘棠把它搬出来,叫宫女随便找了一处摆了。盒里又放精雕的“双鱼”,将之取出。
一旁宫女道:“这‘双鱼’还是在家里时见过长辈们使。现在还是用锦袋的多些。”
甘棠笑笑,去掉“双鲤”上的封泥,解开线绳。宫女便退到外间去了。
原以为是公主闲来无事,写这个来打发时间。一展开,闻到清新的茉莉味儿,才知是家书。不禁手捧素帛,泪水涟涟。
书中提及家中诸事皆顺。多亏楼华公主之婿衙门里托言照顾,甘棠之父公务皆妥当。其父未找填房,家里几个姨娘也顺和。知道甘棠升了婕妤,嘱她好好服侍皇后娘娘、皇上。以便将来能在宫中想见。
又让甘棠好好保养身体,勿忧虑家亲,免伤及身体。
一会子,宫女进来,说:“公主派来的人候了好一会子,说怕甘棠有回公主的书信。”
甘棠笑道:“这婕妤是可传递家书了罢?”
宫女道:“是有这老律。这宫里的嫔妃、主子,也是有时明着把书信交给敬事房,有时自己再找了别人送到家去。”
晌午,甘棠睡了一阵子,起来。觉着没事,也不好到别的妃嫔那里去转转,便打发了一个宫女去绣房,看看讨几张样子回来。
“若问你是哪宫里的,就说是张婕妤要用的。别的不用多讲一句话。要那男孩女孩皆能用的。”甘棠正色嘱咐道。
那宫女一一应允,要走了。
甘棠又叫回来,道:“你倒是和谁去呢?”
宫女言道:“看看那些姐妹谁闲着,叫上一个罢。”
甘棠点头,道:“能找着就去,没有就明天去。万不要一个人出去了,叫管事姑姑看见,领了罚,我心里也不好过。路上有阴凉地儿,就歇歇再走。路不近呢。”
宫女出去找伴儿。甘棠就和留下的那个闲话。
一时,有宫外的宫女进来,道:“皇上遣了公公给季婕妤送东西了。”
两个人忙收拾了。公公进来,后面随着两名宫女,手中捧着托盘。
公公道了皇上口谕,甘棠跪着谢了恩,便起来,一旁宫女过去接了。来人候在一旁,道:“皇上说看婕妤主子有无话。”
甘棠便令宫女揭开红缎,一托盘上是甘棠在乾熙宫把玩过的角雕老人,一托盘上是一琉璃的罐子,罐盖上有密集的小孔。
甘棠先拿起那尊角雕,上下左右、里里外外,可意看了,心里是高兴的:到底皇上对自己还是有一点心的。
又捧起那个琉璃罐子,里头也没有什么金玉的东西,只一张素黄的签子,上有一首无题的绝句:
罗帏喜子伴佳人,锦屏闲坐空寥落。
窗外碧水绝沆砀,驽舟湖上会海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