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揭开一个小食盒子,言道:“这是公主赐甘棠的,说劳烦了她。”太娘娘看了一眼,上层是双色豆糕,洒着芝麻、玫瑰丝,点了头,道:“公主既有这番心意,你们就给她拿过去吧。”
一嬷嬷捧了食盒,给甘棠送了屋里。甘棠忙接过来,笑道:“嬷嬷辛苦,快坐了歇歇。”
嬷嬷喝了一盅茶,要走。甘棠止了,从食盒里取出那碟子豆糕,拿了个盘子另盛了,让嬷嬷拿着,笑道:“这东西酥软些,嬷嬷拿去吃罢。”
那嬷嬷谢受了,端着走了。
甘棠揭开第二层,是一油纸包。解开来,是二十几个药丸子,屋里便有了一些药香味。她忙取出两丸,又将那些丸子包好,寻了个罐子,将油布包放了进去,盖好了,放进衣柜里。从桌上拈了两根薰香,点上了,插在小香炉里,又撩起帘子,打开窗子。
一切妥当,这才再看那食盒,底下一封短信:择日接来看脉。
甘棠看了,心内感激,思道:不枉我待她的一片情谊,便把信烧了。倒了热水,冲开丸药,喝了。
觉着屋内药味散尽了,便放下了帘子,收了窗子。
抹云当值下来,刚进来,便笑道:“偷吃什么了?怎一股子怪味?”
甘棠笑道:“姐姐好鼻子。我才刚怕枕头里的菊花霉了,倒了出来看看。”
“大冬天的,怎还枕着菊花枕?不要闹出病来。明天让她们给送个薏草的来。”抹云道。
“总不愿去烦扰她们。叫她们说嘴:刚来几天,就飞起来了。”甘棠推辞道。
“你当尽让着她们,就好了?既听着咱们差遣,摆什么谱呢?明儿我去说给她们。”抹云说着话,唤了门外小宫女进来,让端盆热水进来,“站了这半天,脚都麻了。”
一时,端来热水,小宫女帮抹云揉着脚,笑道:“姐姐劳累了,这脚上不少茧子呢。”
抹云道:“你倒会说几句话。不象你们那些嬷嬷,成天的抱怨我们,好象夺了她们多少的好似的。”
“她们从前也服侍过娘娘的,如今见着姐姐们上去了,自然有几句不中听的话。”
“你前头是在哪里当差?”
“就是赵美人那里。”见抹云不明白,小宫女又加了一句,“原是贤妃娘娘的。”
抹云听了,没有什么,倒是甘棠紧问道:“贤妃娘娘怎又成了美人?”
小宫女给抹云抹干了脚,眼望着甘棠道:“姐姐不知道,贤妃娘娘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叫人拿住了口实,太后娘娘气恼了,皇后便颁了懿旨,降为美人了。搬离了翠微宫,去了拈芳堂与陆才人同住了。我们几十号人,便都分散了。”
甘棠不禁愕然,半天没说一句话。
待那宫女走了,抹云知晓甘棠的心事,道:“你倒和她有过一段缘分,只是上天自有一番道理。这里头我倒听说了几句话,是个唤抱锦的,指正了她。虽说一个宫女的话不足为信,谁让她又犟嘴,不肯服个软儿,太后娘娘也不待见她,竟落了这般下场。”
见甘棠有不忍之色,又劝道:“皇上早不去她那里,那翠微宫也就是冷宫了。搬了出去,有人能说说话,不见得不好。”
甘棠言道:“只是心里有些不舒坦。宠了有几年了,说弃就弃了。贤妃心里不知有多难受。”
抹云言道:“那样,她得宠时,何时顾过别人?这宫里有名目的妃嫔就有几十人,还有成百上千,想往上登的,你可算过?”
甘棠默然不语,只想着抱锦给贤妃娘娘画眉的样子:眯着眼睛,两指捏着一块黛石,轻轻在娘娘眉上描画着。
隔了两日,太妃娘娘唤了甘棠到跟前来,让她给如今的赵美人送样东西去,又说:“递给她一句话——‘再等着罢’。”
甘棠捧着锦匣,叫上夏音,两人去了。
因着上次的事情,甘棠故意着绕了个圈儿,想着能否再见着那个男宠,总觉着好奇地很。
只是甬道上并没有人儿,她有些丧气。慢吞吞走着,耳边传来一阵箫声,低沉悠远,甘棠与夏音俱怔怔的,忘了走路。
待箫声止了,两人才往前走了。循着方才听见的声儿,便见百步远处一座院落。虽不是富丽堂皇,倒也雅逸。院外站着六七太监。
娘娘出行,只跟着宫女,顶多再两个太监。那院里该是皇上了。甘棠首先悟到了这点,唤着夏音欲走。夏音却痴痴的,没有听见甘棠的话儿。甘棠拉了她一把,她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眼见着便红了起来。
两人拐了弯儿,去了正路上。一会工夫,便至了拈芳堂。迎面正碰上陆才人带着几个宫女出来。甘棠与夏音忙福了身子拜见。
陆才人听是给赵贵人送东西来,哼了一声,去了。
至了里头,一宫女引着来到赵美人房内。甘棠瞧见贵人正倚着板壁看书。屋里没放火盆,虽夹墙暖和,这屋里不朝阳,还是让人觉着手脚冷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