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笑道:“公主若果真说成了,奴婢给公主叩头谢恩。”
楼华叹口气,言道:“只是笑话罢了。我就是担了这个名分,现宫里谁在意嫁出去的公主呢?”
甘棠不好搭言,刚巧进来一名侍女,道嬷嬷拿画进来了。楼华忙命快些拿了进来。将几幅画命人一一展开,远近地看了,选了一幅色彩鲜亮又不俗艳,人物鲜活如生者。楼华让府中针线上的送来各色丝线,供甘棠斟酌挑选。府内不足者,公主便命人去传了绣店的掌柜,送来各色针线,让甘棠再选。
又选绣布。公主踌躇:是厚重些的缎,还是轻柔的纱罗?甘棠进言:“倒是用细麻布试试罢了。”
公主疑惑:“麻布不免轻贱些。怎比得绸缎的高贵?”
甘棠道:“到那时,上上下下的贺礼山一样地送来,都是绫罗,倒不稀奇。”
公主遂答应了,着人找了几匹麻布出来。甘棠选了淡鹅黄的,裁了,仿着那幅“百子图”装于绣架之上。又丈量着画上的人物、房屋、树木尺寸,一一在布上轻轻描画出来。这些完了,已又是一天了。
甘棠每日赶了来,用过饭,便坐在绣架前,比照着原画的色调,挑好了丝线的颜色,便绣起来。过后,觉着慢些,遂从府中绣娘中选了两位灵慧的,手把手教了,各坐一边,飞针走线。
楼华见府中绣娘也熟练起来,便有时传了甘棠到自己房中说话。或针线,或宫闱趣事。
“你父亲如今在何处为官?”楼华问道。
“原先总在闽浙一带。听说现在进了京来了。”甘棠剥了一个红石榴,将籽儿一粒粒放入一金发丝的水晶盘内。那籽儿让水晶衬着,愈加红艳,象极了娘头上的插的那支红宝石簪子。那簪子是沈姨娘送的。都这些年了,不知娘的生活究竟怎样。甘棠竟有些子恍惚起来,眼角便湿了。
楼华见了,不免跟着落泪。又言道:“妹妹实在命苦。我虽生作女儿身,又没有些权势,总能见着母亲。你不愿做那妃嫔,更是不能与母亲相见了。”
甘棠见公主伤心起来,忙前来解劝,言道:“公主快收了泪。甘棠虽思念父母,这清净日子是我自愿选了的。许是菩萨娘娘见公主无个说话的人儿,特派了甘棠来呢。”
楼华这才笑了。两人相携着,去那边屋里看绣布进度如何。
再半月过去,公主便嘱咐了甘棠不必日日过来,有事自然去叫。甘棠心内明白:自己是太娘娘那边的,倒整日里出宫,恐被人说话。除那边公主遣人来请,便当值时去那边当值,歇息时同她们闲话。这样,又过去了一月。
这日,甘棠当班,用盐水漱了口,嚼过了一颗金橘,站在一旁,为太娘娘嗑瓜子儿。
一宫女进来,言道:“楼华公主遣人来,还请太娘娘恩准甘棠去一趟。”
一旁的戚夫人笑道:“自打那月给姐姐染了指甲,这几月没进宫来,甘棠这丫头竟成了红人儿不成?”
太娘娘道:“这孩子倒有几分老成,不象那只管眼前事儿的丫头。楼华叫她去帮忙几样绣活儿。”
戚夫人道:“说起来,这位公主的驸马还算是我们府上老爷的远亲。只是老爷故去这些年了,许多的亲戚也就不走动了。”
太娘娘使个眼色,甘棠便退出来,往公主府邸去了。
到了那里,楼华便牵着她的手,去看绣布。竟已完成了,只是还未装裱。百样的孩童,着各色衣衫,胖瘦不一,高矮不一,有坐房内低首苦读的,有在院角斗促织的,有坐在树上远眺的,有站于墙头欲跳的,各有各的神态,各有各的动作。
楼华言道:“此番叫了妹妹来,是让妹妹裁夺,先前并没议定拿这绣布做了什么。做绣枕,只此一件,不是成双;做被面,好象稍嫌小了。我思量了几天,还是叫妹妹来商量了才好。”
甘棠道:“怪甘棠心粗了。既原是仿了画绣的,不防就当幅画裱了出来。比那原画定强上许多。”
楼华听言,默然。
甘棠见了,又道:“若公主觉着不好,倒还有一个法子。”
楼华催道:“说来听听。”
甘棠却不再言,扶了公主回房,言道:“公主已有了好法子,却要甘棠说了出来。”
楼华更是纳闷。
只见甘棠自八宝格上取下一盏壁灯,言道:“公主再细瞧瞧。”
公主接过壁灯:只是一盏普通的花篮宫灯罢了:六角、花草绢面、镂空的楠木灯架。是与她较为相厚的一位王妃相赠。精致华贵,但亦无甚特别之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