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盈踏入临王的含章殿,昏暗的烛光下,皇甫酃斜靠在软榻上,白玉般的俊颜散发着淡淡的慵懒气息。长发披散在身后,天气稍稍有些闷热,他上衣向外敞开,露出胸前大片雪白。随手将几本奏章丢在一旁,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若盈。
皇甫酃早前有令,不必通传,袁斐然可随意出入含章殿。此事让朝中不少大臣甚为不满,但碍于临王的旨意,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上,”若盈有些拘谨地躬身唤道,“臣住在翔凰殿,甚为不妥。一个男子,而且是叛臣,久宿在宫中,会引人非议。”
“谁敢非议?”皇甫酃缓缓站起,薄唇一勾。“在内宫中只有袁莲一人,难得若儿来了,不想多见见她吗?”
若盈低下头,想到能经常见到莲姐姐,不由有些迟疑。
“翔凰殿离皇上的含章殿太近了,此殿应该由莲妃入住为好。臣、臣还是住在宫外,更为妥当。”
“……若儿,我们非要这样说话吗?”皇甫酃伸出手臂,若盈立刻退开两步。
“皇上,君臣之礼不可废。”她语气恭谨地应道。
“……那朕在宫外为袁将军再修一处府邸,需要一些时日,袁将军就暂时留在翔凰殿罢。”墨眸一眯,按照若盈的希望,换上了平常面对其它大臣的态度,冷然说道。
“是,臣谨尊旨意。”清楚皇甫酃已经退让了一步。不敢紧逼,若盈恭敬地告辞离去。
俊颜掠过一丝不悦,缓步站在窗前。看着那瘦削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之中,仿佛消失掉一般。剑眉一蹙,冷声唤道。
“来人,将翔凰殿到朕这里的路全挂上灯笼。”
宫人面露疑惑,遵命将灯笼一个一个挂满了整条小路,霎时亮如白昼。
“好漂亮啊!”在翔凰殿地小宫女早早入宫。何时见到这般景色,不由高兴地嚷了起来。
“怎么了?”在内室翻看书卷的若盈一听,随口问道。
那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不断叩头。
“奴婢该死,打扰到将军了,奴婢该死!”
若盈秀眉一皱,急忙唤了一声。.www,16K.Cn更新最快.“别叩了!起来!”
宫女一抬头,额上满是鲜血,若盈连忙翻出止血的药膏。走上前来。
“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磕起头来,看,又红又肿了。”
若盈一边数落着。手指却轻柔地涂抹她的伤口。小宫女脸颊一红,瞅着近在咫尺地俊美面容。惊慌地低下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幽国皇宫里。春夏秋冬四名宫女的事让她心有芥蒂,至今对翔凰殿的宫女太监不冷不热。尽可能地疏远。见这小宫女不过十二三岁,紧张恐惧的模样,不由动了亲近之心。
“……奴婢叫箩儿,”小宫女咬着唇,低声说道。
“箩儿,方才看到什么好东西了?”若盈温和一笑,轻声问道。
箩儿怯怯地抬起手,指了指殿外,一路延伸至含章殿的灯笼。
烛光摇曳,深沉地夜色中一盏一盏红色的灯笼,让这冰冷寂静的小路,仿佛添了几分暖意。若盈默默地看着,片刻,垂下眼帘,问。
“箩儿,是谁叫挂的灯笼?”
“是皇上的吩咐,”箩儿没有多言,若盈从她僵直微抖的身子,可以看出她对临王的惧怕有多深。
“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将军。”箩儿温顺地退下,袁斐然的内室,没有得到他的允许,所有人不得随意入内。在来翔凰殿伺候之前,大内总管特意向他们强调了好几回。
一名小太监曾误入了将军地内室,第二日却突然失踪了,无迹可寻。在这宫中,每时每刻都会有太监和宫女忽然不见,箩儿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但她心里明白,这些人怕是从此不会在人前出现了。
有些事大伙儿心知肚明,却得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糊涂下去,这才是保命之法。
箩儿揪着衣角,本想这人是敌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在她想象中应该是个虎背熊腰,或者凶神恶煞之人。不料却如此瘦削俊美,第一次见面,所有地宫女都熏红了小脸,偷偷地瞄着那人。但是那人似是一无所知,淡淡地笑着,温和而疏远。
叹息了一声,袁将军是个好主子。不挑剔,亦从不打骂伺候的宫人。可是,箩儿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与临王相近地气息,让她深感畏惧。
瞥了眼那明亮地一路,箩儿垂着头,急急离去。
“我得走了,”银发之人安坐在那玄衣人不远处,沉默半晌,忽然开口说道。
“哦?”墨眸一挑,淡淡应了一声,似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真不甘心,”琥珀色的美眸一黯,端起酒杯一饮而下。“师傅地预言一一实现了,如果他还在世,看见你这般在意一个人,怕是会惊得质疑自己引而为傲的卦术罢。”剑眉一蹙,话语中带着弄弄的警告。“欧阳宇。”
抬手又饮下一杯,凤眸染了一层薄雾,叹息了一声。
“……她会恨你的。”
墨眸一闪,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一直都恨我,既然如此,再多一些又何妨?”
再说,若见她不断内疚自责,倒不如恨他……
欧阳宇轻轻摇头,径直为自己又斟满了一杯。“师傅说我是个痴人,师兄又何曾不是?”
举起酒杯,他淡淡笑道。“之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这杯就当作为欧阳送别罢。”
“……好,”皇甫酃爽快地端起一杯,白瓷相碰的清脆声响起,两人相视而笑。
欧阳宇一杯接一杯地牛饮,仿佛流入口中的的不过是清水罢了,喉间阵阵灼烧的感觉传来。他咳嗽了几声,缓过来后,凤目看向翔凰殿的方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中秋月圆,飞盘在天,皇宫内一片喜庆。
皇甫酃临时起意,宴请四品及以上的官员,身为二品大员的若盈也在被邀请之列。朝廷大臣基本上没有见过袁斐然此人,不但赐住在宫内,又不必参加早朝,因而众人对今夜相当期待。
翘首以待,怎知酉时末,仍未见袁斐然,官员不由有些失望。有人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玄色身影,只见他安静地抿着酒,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这袁斐然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让临王对他这般纵容,一干人等对他的好奇愈发强烈起来。“虎龙大将军袁斐然到----”
一众官员的目光“刷”的一下都看向大门,若盈身穿一袭暗紫的官服,大步踏入。墨发不过用一支玉簪别住,全身没有其它饰物。如水的明眸,俊美的面容,瘦小的身子,盈盈细腰,任谁都无法将这俊秀的少年与威震四方的袁斐然联系起来。
殿内的歌舞似乎停顿了一瞬,视线聚焦在若盈身上。
“袁将军,请入席。”一名太监恭敬地上前,将若盈引至临王下首第一个位置。
若盈向皇甫酃行了礼,朝袁莲的方向匆匆一瞥,垂首安坐下来。
“久仰将军大名,没想到袁将军这般年轻,果真青出于蓝!”邻座一人缓步走近,热情地寒暄道。
若盈喝下他敬的酒,粉唇微扬。
敬酒之人正是新任的礼部尚书周琼,长年游历于花丛中,号称片叶不沾身。瞥见面前这人浅淡的笑意,他竟生生愣住了片刻,转而大笑道。
“袁将军这一笑,可谓颠倒众生。何时随大哥出去转悠一下,保证袁小弟乐而忘返!”
若盈苦笑着,这人分明自来熟,不过几句就从袁将军变成袁小弟了。瞅着他搭上肩头的手臂,若盈困窘不已,却不敢贸然推开周琼。
周琼忽觉背后一冷,尴尬地收回手,歉意道。
“在下喝多了,有些得意忘形,请袁将军不要介怀。”
“需要让人送些解酒药来吗?”见周琼面色有些发白,若盈关切地问道。
“不必了,”周琼摇了摇头,急急走回自己的座位,闷声不吭地往口中添了些吃食,慢慢咀嚼起来。
方才分明感觉到冰冷的视线和一丝杀意,周琼余光瞥向静静端坐的若盈,眼神若有所思……
又来碎碎念唠叨五月推荐票的偶!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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