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他眼睛没看万素飞,手上也丝毫没有停歇,但万素飞知道是在叫她,迅速向他更加靠拢,把自己置身枪光保护之下,二人并马疾驰,一善远射,一长近击,相得益彰,一时间杀得鬼哭神泣,吴军的铁壁也被打开一个缺口,节节后退。
江轩立在高处督战指挥,见他们所过之处,如同镰刀收割庄稼,而且下面自己人太多,不能放箭,只有顿足兴叹。
周荣虽然一直无法空闲,但也不是埋头厮杀,此时天已蒙蒙亮,他远远望见前方人马好像都是从下面涌上来的——也就是说,前头大概是一个斜坡,地势比现在他所处的地势低。
于是他屏气凝神,暗中蓄力,腿下夹马,待就要到时,突然一声大喝“驾!!”,那夺云驹最通人性,知得主人心意,一声长嘶,四蹄凌风,腾空飞起,因借地势,跃出有数丈之遥,稳稳落地,一下子越过了本要厮杀许久的大量吴军。
不过,周荣落地之时,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万素飞呢?
此时他们从骑尽没,只剩两人,他这毫无预兆地一跳,万素飞却怎么办?
他一阵揪心,不为什么功利目的,而是出于自尊,就这样把一个弱女子扔在虎狼军阵,让人知道,还不如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然而,当他几乎不抱希望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的时候,却不由惊喜得几乎叫出声来。
四只乌黑而轻盈的马蹄飘然落在他身侧,鬃毛旗帜一样飞扬,马背上的人恶狠狠投来一瞪,一幅想砍死他的神情。
但周荣破天荒地在遭遇这种表情后,喜形于色。
她是碰巧也想要飞跃,还是看他跳才跳?不管怎样,这世上居然有跟得上他的女人,已经让人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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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多说话,二人自动重回刚才的配合,远射近攻,向外突去。
又有长相各异的三名敌兵一齐冲来,不过这次,其中一个窄脸三角眼的学聪明了,不去直接攻击周荣,而打算从万素飞下手,大约一方面认为她有威胁,另一方面就近击来讲,毕竟她比较容易对付。
一把鬼头刀斜刺里向万素飞头上劈去,眼看刀锋已近万素飞眉心,万素飞却躲也不躲,依旧张弓搭箭,寒光从人缝中堪堪穿过,正中十步外一个立马指挥的校尉。
三角眼正暗自窃喜得手,忽然虎口一麻,当啷一声,刀竟打着转儿飞上九天,看时,却是一杆银枪横来架住,再一送,他叫都没来得及叫,喉下径直开起一朵血花。
周荣收枪回挑,素飞亦面无表情,刚才的事,默契得像理所当然。
只有她不用考虑自己的近身保护问题,他可以全心把远程狙击交给她处理,才最有威力,形势像巨大的模子,将他二人紧紧压为一体,她并不是信任他,而是现在必须信任他,他也同样……
天边升起第一道金红的曙光,刺破迷离的朝雾,周荣枪下也升起最后一道怨魂,从吴军的包围中冲出,回到自军的大部队中,喘息未定,血透征袍,万素飞也跟着出来,混合着血浆和汗水的液体黏呼呼挂了她一脸,尤其粘在浓密的睫毛上,好像灰泥一般。
周军一拥而上,把主上保护起来,两名带队的副将趁势掩杀,失去最后胜利希望的吴军再也支持不住,兵败如山倒。
江轩只觉满口都是苦涩,拼尽全力呼喊号令,集合残兵,投东北而去,那边是另一条路,可以回襄阳,这时天色已明,看得见了。
周荣发令,整顿阵型,也不急躁,待分开数队的军士差不多都归至一处,才开始压迫追赶。
江轩到了城下,正要大喊开门,却见城上迎风招展的都是杏黄龙旗,城头立着的也是周军将领,旁边绑缚的一人,正是李雄,不由大惊失色,哇地一声喷口鲜血出来。
原来周军其中一队在乱军中俘获了李雄,用刀威逼来赚取城池,留守的几千军士夜黑也辨认不清,听是长官声音,忙开了门,如今襄阳已经是周军的地盘了。
江轩身边副将见大势已去,向他道,“事至此地,非将军之罪,非我等未尝尽力,将军此时就是投降,也没人能说什么的……”,说罢,恳切地望着他。
江轩没有看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淡淡道,“你们去吧。”
“那将军你……?”
“我准许你们投降,是可怜这些军士性命,但败阵失城,总要有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以死殉国……”
副将看他坚决,伏地再三叩首而去,引残部向周军解甲投降。
江轩一个人立在原处,光从他身后投来,使面孔黑黝黝的,看不清表情,整个人仿佛一尊青铜雕像。
蓦然,他举起了剑,横向脖颈……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一支白羽箭破空而来,如一只矫健的飞鹰,叮地衔走他手中长剑,突拉拉落得老远。
周军趁机一拥而上,将他控制捆绑,缚在马背,载入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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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襄阳城,周荣先处理了一干杂事,并三令五申士卒不准掳掠,到下午时,稍微腾出空闲,便传令解上江轩,欲亲自劝降。
片刻,江轩被押进正殿,周荣忙下堂,一面笑道,“还不给江将军赐酒压惊?”,一面伸手便要去为其解开绳索。
江轩看着他冷笑,扭转身体,不让他碰到绳结,酒倒是饮了,喝到一半,却突然怒目一睁,噗地一口,一道酒箭直出,尽数喷到周荣面上。
那一瞬间,空气好像凝固了,在场百十兵将,皆呆若木鸡,他们看着勃然变色的周荣咬着牙狠狠瞪着江轩,掺血的酒从他脸上滴滴流下,一手按在腰上不住颤抖,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拔出剑来将这人剁成肉泥。没有人敢出一声大气,生怕那雷霆震怒波及自己。
然而,数分钟的对峙后,却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周荣神色渐渐舒缓,甚至嘴角上挑,随手拉过旁边兵士袖子,在脸上一顿乱擦,算是弄干净了。
江轩在他身后气得喊叫起来,“为什么不杀了我?!”
周荣回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凑近他嘻嘻笑道,“你叫朕杀朕就杀,朕多没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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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战争戏
某月自己感觉,文里的战争应该算是打了马赛克的战争。真实的战争屠城、吃人的记载屡见不鲜,而某月到底心疼主角,就做了点模糊处理。其实我认为三国里的战争也未必完全真实,真打起仗来哪来那么多机会给武将单挑的,但是它写的好看,那就是我想追求的一个效果吧。
而先前我会有点迟疑,这样的模糊处理是不是真走在追求那个效果的路上,因为比较在意一些关于失实的批评,今天看到有读者说战争戏血腥,还是宫廷戏比较好看,于是释然了,不是我不尊重读者的意见,而是这个问题……实在有点祖孙抬驴……所以,我想我还是按照自己原来设定的风格往下写吧,喜不喜欢,请您多担待~~
不过,战争戏也确实要暂时告一段落了,下一章将是小万祸害华丽丽地出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