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骂了一通,就装做到后面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她穿过堂屋和厨房,往后面走,发现他不在堂屋,也不在厨房,她张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他真的走了,他生气了,因为她对他那样没礼貌,那样冷淡。
她失魂落魄地到处找他,也不知道找到他了,她又能怎么样,但她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心希望他没走。
最后她在磨房看见了他,他在推磨,大妈在喂磨。静秋一看见他,知道他没走,心里又不慌张了,对他的恨意也上来了,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他一句“骗子”,转身就走回自己房间去了。
连着几天,她都不理他。他找机会跟她说话,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她都不说。有时问急了,就狠狠丢下一句:“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明白。”
他恳求说:“我不明白,你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她不理他,进自己房间去装模作样写东西。她见他不会生气走掉,就放肆起来,越发冷淡他,但又不给他解释,让他去冥思苦想。她搞不清她为什么觉得自己有权折磨他,就因为她能让他苦恼吗?还是觉得他那天在山上占了她便宜,所以要用折磨他的方式来惩罚他?
教改小组就要回K市去了,静秋还没想到一个好办法把那些核桃拿回去,她坚决不要长林去送,更不会要老三去送。但她也不能指望教改小组的人帮她背回去,因为组里每个人都是背着行李的,能把自己的行李对付回去就不错了,谁还能帮她提那一篮子核桃?
她想把核桃砸开,只带里面的仁回去,那会轻很多。但大嫂说你砸开了,就不好保存了,你总不能让你妈妈一下都吃了吧?总要留一些防止下次犯病吧?她想想也是,只好不砸开。
大嫂建议说:“就让长林去送你吧,他很少去K市,也算是去那里玩玩。你要觉得不方便,就让我公公派长林一个差,算是送你们教改组回去的,队里还可以给他记工分。”
静秋觉得那样更糟糕,连张村长都扯出来了,不更像是他家儿媳了?
一直到临走的前一天了,长芳从严家河回来了,才算解了个围,说她可以去送,但她提不动那样一大篮核桃,可以叫她二哥一起去,两兄妹主要是去K市玩,顺便帮忙把核桃送去。长芳说她老早就想去趟K市了,就是没伴,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去趟K市。
大妈和大嫂都说她们也有好些东西要叫长芳在K市买,静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潜意识里觉得这样可以惩罚一下老三,就答应了。
长林激动得不得了,大妈也激动得不得了,为长林张罗出客的衣服鞋袜,又教他出门的礼貌,嘱咐他见了静秋的妈妈要叫“老师”,不要像根木头;吃饭的时候要细嚼慢咽,不要像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走路要轻手轻脚,不要像打夯似的。总而言之,事无巨细,都交代了无数遍,看那样子,恨不得自己替他去了算了。
晚上,老三过来了。他来的时候,大妈一家正在热烈而紧张地为长林的K市之行做最后的润饰。大妈和大嫂忙着把核桃用袋子装起来,又找些豆角干、白菜干、咸菜干什么的包上,说送给静秋家做菜吃的。
静秋很惶恐,觉得这事已经超出预算了,说好只是长林两兄妹去K市玩,顺便把核桃带过去的,现在好像搞成长林初次登门拜访丈母娘一样了。她想阻止,但又说不出口,盛情难却,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这么欢天喜地的,自己怎么好兜头一盆冷水?再说,大妈也没叫长林去了她家就叫她妈丈母娘,只说叫“老师”。难道在大妈家住了这么久,别人的儿女要去你那里玩一下,你都不肯?
老三站在一帮忙忙碌碌的人中间,显得很迷茫,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等到他问出是在打点长林去静秋家的行装时,他的脸色明显地变了,愣愣地站在那里,跟那群忙碌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静秋看着他,有点幸灾乐祸,心想谁让你有未婚妻的?兴你有未婚妻,就不兴我有---人帮个忙?她刚才还在为自己让长林带核桃去K市后悔,怕惹出麻烦来,现在又觉得这个决定很好,可以狠狠报复一下老三。
大嫂见老三寂寥地站在那里,就问他:“你有没有旅行袋?拿得出手的包就行,长林进城不背个包不像样子。”
老三愣了一会儿,才说:“噢,我有个出门用的包,我去拿过来。”说完,他就走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拿来几个包,给了一个长林,问,“你一个人拿不拿得动?拿不动我明天可以去帮忙,我明天休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