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错愕地愣了一下,又仔细地想了想才缓缓摇头说:“不,她还是洛颜,虽然性子变得……活泼了点,但喜好和习惯却没有变。”
虽然太后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有些怀疑,“没找过她吗?”我问道。
太后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怎可能不找?她一个小女孩儿,只身在外,我与皇上十分担心,派人到处寻找,去年年初,终于把她给找了回来,可没呆了两个月,又跑了,那些个侍卫,都不知是干什么吃的!”
我笑道:“皇宫这么大,要想混出去,总是有机会的。”
太后点点头道:“今天一早皇上得到了她的消息,马上派人去把她带回来,这次她再回来,一定给她择个额驸嫁了。”
我看着太后,虽然这个逃跑的公主很特别,但太后特地向我提起她一定是有用意的,想到这,我问道:“皇额娘为何对儿臣提起她?”
太后苦笑着摇着头说:“你与皇上大婚之时她不在宫中,后来回来,便对你十分好奇,”太后斟酌了一下,说道:“你之前的性子,不太对她的脾气,她有时便变着法的戏弄你,我虽知道这些事,但洛颜……这么多年,我早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也不舍得责怪她。”
太后说到这,我便明白了大半,太后是怕这次洛颜回来再拿我开心,特地提醒我。我笑道:“皇额娘放心,待她回来后,儿臣会尽量少与她碰面。”
太后叹道:“这个洛颜,真是叫我头痛,想当初,多少王公大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排着队想讨洛颜回去做媳妇,现在?唉!”
听太后这么说,我对这个洛颜更好奇了,我问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轻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年她跟着皇上去南苑狩猎,回来没多久,便古古怪怪的了。”
太后疑惑,我更是摸不着头脑,这时小林子的肩舆终于到了,辞别了太后,一行数人便朝着坤宁宫行去。
来喜特意告了假来送我,一路上听着他叨咕叨咕的说着他这些天做了什么,又与张德海学了什么,说到最后,袭人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掌拍上来喜的后脑勺,来喜吓了一跳,袭人道:“连我都避不开,还吹什么牛?”
来喜扁了扁嘴,凑到肩舆旁道:“主子,您今日可辜负了太后的一番苦心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来喜道:“那些新进的主子们被调教了一个月,哪里会如此大意地在这种场合出丑?”
我疑道:“难道她们摔成一团,不是意外?”
来喜伸出手轻轻做了个“弹”的动作,我微愣了一下,随即讶道:“是张德海?”
来喜点了点头,我这才恍然大悟,看来今天的“意外”还真是不少呢。
来喜幽怨地道:“原本太后是想让您出头,谁想到主子却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贤妃。”
“真笨!”袭人打了来喜的脑袋一下,“没见着后来太后也由着主子那么做吗?这叫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来喜揉了揉脑袋道:“就怕伤着的人是主子!贤妃才入宫几天?怎能让她手握大权?”
我轻笑道:“你当这个权那么好握吗?佟妃协理后宫这么久,自有一套她的用人办事方法,贤妃初来乍到,她想掌权,除非佟妃自己放手。”
袭人惑道:“主子不是想拉拢贤妃为己所用吗?不然主子为何亲自替她讨了督导新主子的差事?”
“你当这是什么好差事?”我淡淡地道:“容嫔是我的本家,那几个贵人听姓氏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其余的常在保不齐哪天就成了宫中显贵,这些人,轻说不得,重说不得,调教得好,那是份内之事,教得不好,那就是过错了。”我笑了笑又道:“贤妃与她们同时入宫,她们连牌子都没有的时候,贤妃却独蒙圣宠,如今再让贤妃去督导她们,真是再好不过了。”
袭人和来喜相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我失笑道:“干嘛?是不是偷着骂我阴险?”
来喜的脑袋摇得像拔浪鼓一样:“主子,奴才只是不明白,为何主子如此在意贤妃?”
“我……”我迟疑了一下,道:“我看她不顺眼,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一路上说着话,不一会便到了坤宁宫,来喜要赶回慈宁宫去,将我送到宫门口便告退了,看着他轻灵的背影,我不禁欣然一笑,这短短时间,他倒真有些长进了。
进了寝殿,秋水和湘云早将洗漱用品备好,我坐在那里让她们将头上的东西拆下来,袭人叹了一声道:“主子今晚要是再加把劲,说不定就不用回坤宁宫了。”
湘云奇道:“不回坤宁宫,要去哪?”
“自然是随着皇上去乾清宫了。”袭人心有不甘地道:“主子,皇上已经不生气了,主子为什么要将皇上推到贤妃身边去?”
听着袭人的话,我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解释不清,顺治本是与乌云珠一同前往慈宁宫的,如果他今晚送了我,而扔下乌云珠在慈宁宫,他心中对乌云珠一定会有一丝歉疚,与其如此,我倒不如向顺治显示我有多么的“明事理”,让他将心中的这份歉意留给我。虽然我只要一想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就会嫉妒的发狂,但我不断的安慰自己,绝不能急于一时,我要的不是一时的快乐,我要的是一辈子。
“主子,”湘云听到袭人的话急道:“您又出昏招啦?”
秋水连忙打了湘云一下,湘云吐了吐舌头,我不禁失笑,难道我经常出昏招吗?
第二日清晨,刚用罢了早膳,冷清了一个月的坤宁宫终于有客上门了,第一个登门的是淑惠妃,她一见到我,便眼圈发红,微泣道:“姐姐的身子好些了吗?”
听着她真挚的话语,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亲姐妹到底要比别人来得亲近,荣惠刚坐了一会,又有人来给我请安了,这次来的是瓜尔佳湛恩和富察紫云。
我不禁有些惊讶,她们这些新进的妃嫔在正式册封前每日都会安排时间学习礼仪规矩,不同于选秀初期时的简单礼节,现在她们要学的东西多得多,除了礼节外,上至大清入关的奋斗史,下至皇上太后的生日时辰,统统都要牢记,不能有一点差错,她们怎么会有空来坤宁宫呢?
我吩咐袭人请她们进来,她们一进门,便规规矩矩地嗑头行礼,待她们起身后,我问道:“二位贵人今日不用学规矩吗?”
紫云不屑地道:“恐怕今日只有宛如一个人去了。”
我诧异地看了紫云一眼,紫云连忙补了个礼,又吐了吐舌头,我不禁微微皱眉,看来教这帮人学规矩,还真是个任重而道远的活计。
不过,今日是乌云珠走马上任第一天,这帮新主子们就敢“集体罢课”,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我冷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个差事是本宫替贤妃讨的,你们如此行为,不觉得太不把本宫放在眼中了吗?”
紫云听了我的话哆嗦了一下,偏头看着湛恩,湛恩不慌不忙地道:“回娘娘的话,娘娘的旨意,臣妾岂敢不遵?只是今日其他姐妹都去了咸福宫,臣妾与云贵人不敢坐视不理,所以今日才冒然放下功课,前来坤宁宫,希望能尽我二人一丝绵薄之力,为娘娘分忧。”
听着谌恩进退有度的答话,我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轻笑道:“哦?那你们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咸福宫呢?”
谌恩不紧不慢地答道:“哪位娘娘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臣妾自然分得清楚。”
“她……”紫云刚要插话,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福了福道:“娘娘您才是大清国的皇后,那佟妃,只不过是汉军旗出来的女儿,她凭什么在宫中颐气指使?”
一般正宗的旗人都不大看得起“抬旗”的旗人,佟妃祖上本姓佟,因在争战之时立有军功,所以抬了旗籍,赐姓“佟佳”。佟佳氏自顺治朝逐渐发展,到康熙朝后期达到顶峰,满朝上下,大小官员后宫嫔妃,竟有半数乃佟氏之人,被人称为“佟半朝”。但现在,佟佳氏远没有几十年后那么风光。
我问道:“不知二位贵人家中都有何人在朝为官?”
谌恩轻轻一笑,紫云骄傲地道:“臣妾的父亲富察尼尔哈,官拜一品连威将军,现奉命驻守边关。”
我恍然大悟,有着这样的身世,自是有资格骄傲的,看她对佟妃的不屑,应该不仅因为佟妃是汉军旗,大概还有朝堂上的因素。
我又看向谌恩,谌恩还未开口,紫云便笑道:“恩姐姐是鳌少保的亲侄女。”
我不禁有些惊讶,鳌拜的侄女?难得她有着这样的靠山为人还谦躬有礼,鳌拜是议政大臣,擢领侍卫内大臣,累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兼之他是开国元勋,手握重兵,若论实力,仅排在索尼之后。
但谌恩却只字不提自己的叔叔,只是说:“臣妾的父亲瓜尔佳巴度,官拜二品护军统领。”说话时神情之中并未带有沾沾自喜的表情。
我轻轻点了点头,高傲而不张扬,我喜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