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孟生完全放弃了一切,不顾一切的打探消息,终于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个晚上,我们悄悄来到佟泽处身的农家院子里。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那个人的声音很熟悉,我听了一阵,才知道那是霜儿的声音。”
薛冰心里一紧,问:“那……你救了霜儿?”
“没有。”冰雪摇头说,“当时我很激动,我听到霜儿在说:‘目前我们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既然这里已经有了人手,我们就当到别处去,为什么我们要争夺江南武林,西南武林,北方武林,不都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地方吗?我们要有退下去的勇气,才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霜儿已经完全长大了,当时我心里想:幸好我来了,如果他们伤害霜儿,我也正好帮忙,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薛冰心里还是一紧,又觉得一种很难形容的悲凉,明知司徒霜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还是那么迫切的希望冰雪当时能够救了司徒霜。
“我听到佟泽在说:‘问题是没有人愿意走,他们都宁肯在这里和风云会血战到底。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都不懂?真是没办法,我说的他们根本就不相信。现在陈大哥还在指挥弟兄们如何报复如何对付风云会,其实,以我们的财力和实力,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霜儿说:‘大哥何必在乎他们的意见,陈不休和李元,一个是贪生怕死的小人,一个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他们根本就不是薛名的对手,拿着弟兄们的生死不当一回事。’”
“霜儿这样评价太平盟的盟主和三部总使,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佟泽好像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他说:‘但是他们始终是弟兄们的头领,大家听他的吩咐,本来就是应该的。霜儿,我想到北方去,那里是北方十三邪的地方风云会和生死门的势力都很弱。但是我想跟去的人不会很多。’霜儿说:‘不管有多少人,我都会跟着大哥。’他们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冷笑说:‘听说佟大使光临江南,有失远迎。’只见朱赤带着两个人来到院子里。佟泽出来说:‘久仰朱大侠的名头,江南左路使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快就知道我们的行踪。’霜儿也走出来,对朱赤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助纣为虐,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风云会双手沾满了武林同道的血腥,已经完违背了当初为了武林同道的宗旨。就应该人人得而诛之,朱赤,你现在不回头,以后想回头,就晚了。’朱赤冷静的说:‘我知道自己在作什么。几位请到秋水山庄,否则,朱某就不能客气了。’霜儿说:‘传说你手中木剑,出神入化,我今日来领教领教。’霜儿说到做到,立刻抽出宝剑,就是那把断玉,……”说到此心里就有些伤心,薛冰心里也很急,两个人都在这一刻因为这一把剑而无比的激动。
“霜儿的剑法进步很快,想来一定是经历了许多决斗。法宝寺的剑法大气磅礴,也正适合她的心境。但是朱赤的剑法更加神奇,一支木剑,无穷剑气,霜儿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想立刻上前帮助霜儿,但是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一阵剑气袭来,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书生举剑刺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剑已经贴到我的后心,我知道对方是剑术高手,急忙飞身离开,但那人也跟着追了上来,他的剑法大起大落,神出鬼没,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剑法如此出神入化的人。现在想来这人就是北方剑盟的掌门,修心。我们一时打了数十招,忽然之间,那个花盟的女子也出现在我身边,接着人越来越多,至少有十个高手在我身边。我给他们迫得越来越急,渐渐离开了那个农家,打到了林子里。忽然身边来了三个人,手上使出长鞭,将北十三邪的人往一边逼去。我心里想着霜儿,马上抽身离开。但是当我来到那院子里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人,到处都是血,我心里好怕……”
薛冰虽然知道了司徒霜的死,但是这时仍然会觉得惋惜和不甘心。
“我不知道霜儿去了哪里,但是听外面的人说,当天除了佟泽,没有人离开,有个女子曾经拼死保护佟泽,我当时听了心里很害怕。我马上来到秋水山庄,在那个戒备森严的秋水山庄里,我来来去去的奔走着,但是没有看到霜儿,我当时心里真的害怕极了。”
薛冰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知道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觉得那是我最无助的一次,我要找到北十三邪的人,至少我要明白为什么。我身边没有一个人,那样正好,我可以在暗处。”
薛冰心想:那段时间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怪不得一点音信都没有,你本来就是有意要避开我的。
“我暗中查到北十三邪六盟六庄的高手都来到江南,于是我寻找他们落脚的地方,这些北方人身上钱非常多,他们包下了整个比月山庄,听别人说,已经来了有一年多了,他们不问江湖世事,到这里一年,我当时就想,难道为了冷翡翠。”
“虽然关于冷翡翠的传说很少,但是每一个都是让人记忆犹新,冷翡翠是在江南钱庄被盗,然后下落不明。屡次出手的人,后来我都知道是钱庄十大高手其中的几位,这说明,交给茗香居主人的不是名册,而是和冷翡翠有关的东西。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么这里面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最关键的是,我希望即便事情是真的,但是孟生也同我一样并不知情。有时人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个想法,可以用哪怕是生命作为代价。”
薛冰还没有从司徒霜的离去中回过神来,所以这些话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我来到比月山庄外面,看到他们戒备森严,我就知道他们心里有鬼。十三邪派来的并不都是高手。所以我很轻易的就能够抓到一个女子,那是花盟门下的一个弟子,我把她带到离山庄十里外的一个林子里,要她说出十三派南下的目的。她宁可死也不愿说,我当然不能杀了她,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了,放了她她会告诉别人我的行踪。我还没有决定,就听到有人在我头上说:‘堂堂一个冰珀宫主,居然和一个小丫头为难,传出去岂不是笑话?’我终于和北十三邪中的一个人面对面的站在那里,那是个白衣青年,他手上拿着一杆箫,如同江南的文人一样。我问:‘你知道了我是谁,我能知道你是谁吗?’他笑笑说:‘当然,在下古云成。’我说:‘你们前来江南,是为了冷翡翠?’他点头说:‘不错,姑娘应该早就知道了。’我说:‘就是因为知道才迷惑不解。我们手上根本就没有冷翡翠,为何要一路跟着我们?’古云成说:‘你身上没有,但是别人身上也没有吗?’我问:‘是不是孟生身上有冷翡翠?他说那是一份太平盟人的名册。’”
“古云成笑说:‘传说冰珀宫主心狠手辣,暴戾无常,看来也未必是真的。我看,冰珀宫主倒是天性善良,天真可爱得很。’我说:‘我不想被人玩弄,今天你说出追杀孟生的原因,我就放你走。否则,我不客气了!’他笑说:‘我带了人就走,后会有期!’说着已经将那个女子抓在手上,我手上一动,已经将他们二人凝在空中,但是他们很快就闯破冰块,向前飞去。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所以我很快赶上二人,挥掌打过去。这个时候我的身后忽然袭来,我急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黄衣中年人正伸掌拍来,我急忙回身和他斗在一处,一连拆了十几招,仍然不分胜负。我知道十三邪的人已经知道了,现在应该逃的不是他们,而是我。所以我使出冰封掌力后,就离开了那片林子。我只是知道了他们的确是为了冷翡翠,但是孟生身上带着什么,我还是一无所知。”
薛冰总算回过神来,说:“所以后来你又去找孟生?”冰雪说:“不错。我想证明他没有欺骗我。可是那个时候,风云会追杀太平盟人,正是鸡犬不宁的日子,我也没办法打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有一天我到了一个大夫门口,看到朱赤身边的一个人带着几个人在附近转悠,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太平盟的人,所以夜里我就到了大夫家里,人藏得很隐蔽,我找了好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在我将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从后院井底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小,但是我对它非常敏感。我来到井边,往下看去,什么也看不清,我扔了一块石头,下面居然有水声,我以为是我太过于警觉,所以要离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我赶快避到一旁,只见孟生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那一刻我就知道井底一定有什么。我见他在井沿敲了三声,然后跳进篮子里,往井底坠去,接着就没了消息。隔了一阵,我也试着过去在井沿敲了三声,坐在篮子里,只觉篮子猛地向下坠去,若非我自恃武功不错,只怕就会吓个半死。篮子一直沉到水底,只听哄的一声,我已经掉到了地上,四周没有水,想来这根本就不是一口井,只不过上面放了些水而已。井底亮着烛火,旁边有一扇小门,那声音就从里面传来,似乎有人在忍着痛苦,却又不得不有一点的呻吟。我推开门,只见几个女人围在床前,床上是个妇人,显然已经快要生产了。”
“我的进入无疑让她们大吃一惊,床上那妇人居然能够问我:‘你是何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我对她说:‘我也没有见过你。’那人长得很一般,其实应该说很丑,我想她大概就是传说中箭门的掌门,车凌的妻子吧。她倒是很镇定,就在那时候一声小孩的哭叫传来,孩子出生了。我来到她身边,她看着一个女人手上抱着的小孩,高兴的说:‘多谢你,你来了,孩子就生下来了。’我说:‘不是我,生孩子的,始终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生产,难道风云会连你们妇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她说:‘是啊,我当初都没有料到,我到这里来找车凌,就在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只见了一刻不到的时间,他就安排我到了这里。外面到处在追杀我们,别说是有小孩了,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会割下我的人头。’我说:‘那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可怕。原姑娘,你好好休息吧,我想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你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她叹说:‘我是需要休息,但是我可怜的孩子,他一定比母亲更加经受不住,我希望他不要承受痛苦,让我来承受。’旁边的一个女子说:‘小公子很可爱,身体也很好。小姐,你就放心吧。’她闭上双眼,说:‘我太困了,想睡一睡。’”
“我看着她睡过去,她脸上写了太多的沧桑。那些人看着我,不知道我是谁。我自己说:‘你们别怕,我不会害你们。孩子已经顺利的出生,现在母子都需要好好的休息。’那几个妇人和姑娘开始忙着在那里收拾。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一个人说:‘姑娘,我可以进来了吗?’一个妇人说:‘进来。’只见孟生走了进来,他见了我显然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就转头对妇人说:‘三嫂子,车总使要我告诉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去长平宫和他相会。’那妇人说:‘只是小姐现在的身体,只怕根本不能走。’孟生说:‘江南已经不能留人了,只有一些还没有被发现的兄弟,他们近段时间也不能和我们联系,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我很不客气的说:‘孟大侠,看来你对当前的形势还是十分了解,不像我一样,只是被人玩弄。’他急忙说:‘姑娘,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找茗香居的主人了,我要护送大姐离开。’我说:‘我倒想看看这次又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情。’孟生着急的说:‘怎么办?三嫂子,快收拾东西,咱们先离开这里。我已经找好了运药材马车,大姐和孩子藏在车里,你们驾车,说是运药材,风云会的人不会真看的,毕竟他们还不是官府的人。’”
“那几个女人急忙收拾屋子,孟生对我说:‘姑娘,后会有期!’我说:‘我想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说:‘姑娘的意思?’我说:‘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得亲自去看。’他说:‘好,多谢姑娘!’我说:‘你不用谢我,反正,我也不是因为你。’”
“原姑娘渐渐醒来,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在哪里?我想看看。’孟生说:‘大姐,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收拾好,你就躲在卖药材车里,我们在一旁保护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你们将很危险!’”
“原姑娘闭上双眼,说:‘先让我看看孩子,还没有起名字呢!’孟生说:‘大姐,快走吧。’我们出了门,坐在篮子里,孟生伸手按了一下井底的一个小铃,篮子便向上升去。我们来到院子里,只见马车已经备好了,原姑娘坐在马车里,外面放了药材。孩子被几个姑娘抱着,孟生对我说:‘这次虽然可以避免被生死门和风云会的人发现,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一向都不敢肯定。’”
“我说:‘我连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不敢肯定。’我们很快就跟着出了城,一路上本来是很顺畅的,但是却发生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原姑娘刚生下的孩子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虽然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但是刚生下来就经历如此恶劣的环境,实在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了,也许离开,在一个混乱的时代,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尽管给别人带来了不幸。原姑娘居然没有怪任何人,只是谁都知道,她简直痛苦到了极点,在一个乡下大夫那里住了将近半月,大夫说她产后失调,加上过度悲伤,身子已经不堪重负,还对我们说,以后她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薛冰说:“没有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是件最可怕的事情。”
冰雪叹说:“原姑娘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她唯一担心的是车凌,她希望车凌能够有自己的孩子,她的痛苦越来越多,作为女人我知道我要和她好好谈谈。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我来到她的床前,我对她说:‘原姑娘,你不要太伤心了。我也伤心过,知道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没有一件事情能够引开她对伤心的关注,那是一种根本就无法形容的感觉。但是,作为一个旁观的人,她总是希望你能够放弃对于伤心最真实的体会。你需要忘却,需要重新找到自己,所有的一切。不要再折磨自己。’她平静的说:‘我已经想过了,人在江湖,总会有得到和失去的,我在一开始就只是希望实现我最大的愿望,将武林变得平静。我应该承担痛苦,但是每当想到孩子,那多么无辜,多么让我难受。’”
“我说:‘抛开所有的理想、追求、得到和失去,抛开所有的,我们只谈快乐和伤心,我常想,我们为什么不能脱离于现实所见,单纯的拥有我们的快乐。这种超越了现实的感觉也许被人认为那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但是它可以让我们过得更超脱,更快乐,更加无忧无虑,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做事情的时候认真,在看事情的时候一笑而过呢?真的快活,属于那些曾经努力却又能一笑而过的人。’”
“她看着我,说:‘你看这灯,它在白天就会失去光泽,只有黑夜才能使它散发光彩。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光彩,灯不必在白天苦苦的追求散发耀眼的光芒,我也不必在这里一定要拥有同儿子在一起的天伦之乐。姑娘,多谢你,你真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在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是那么的美丽,但是今天我发现,你还那么善良。你关心别人如同关心自己,真正没有超然的是你,不但不能从自己的痛苦中超脱,还不能从世人的痛苦中超脱。’”
“那一刻我呆住了,我知道我心里根本没有放下,我希望别人能够放下,但是自己却根本放不下。我像是一个戳穿了的灯笼,在风里无力承受风的打击,摇曳得快要粉碎。原姑娘又说:‘姑娘不用多想,太多的人,包括古人和老人,还有我们的朋友,他们都单纯的希望世人快乐,希望他们能够放下一切现实的束缚真正的快乐起来。只有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我们才明白我们是不能这么超脱的,快乐也好,不快乐也好,我们必须要做的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能迷失自己的方向,不能改变自己的初衷,更不能因为伤心作为借口放弃自己的追求。超脱就是欺骗自己,面对才能解决问题。’”
“我笑笑说:‘是,我没必要告诉自己要开心。开心和伤心都只是一种感觉,所有的感觉仅仅是感觉而已,它们都一样。’原姑娘笑说:‘这几天我是在养身体,快要见到大哥了,我想让自己身体好一点,这样他见了我,才不致认为我受了多少的苦。’”
“我笑着说:‘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你看,我是来劝你的,但是听你一说,我觉得我真是受益匪浅。’我们何必要让自己一定要快乐或是伤心,那是我们根本无法改变的感觉。只有外面的世界,我们面对的现实,我们多少还能改变。因为世界永远是往明天走的,而心情,永远属于对昨天的感悟。”
“第二天我们就动身去见车凌,车凌和一帮兄弟们正在商议对付生死门的事情,生死门同风云会在江南打了很久,双方都有伤亡,但是毕竟风云会在江南有许多富商和武林同道的支持,所以连连败下阵来。他们一连退到固山一带,已经溃不成军,车凌的意思,就是要趁此机会,灭了生死门留在江南的门人。”
薛冰说:“灭几个已经败下阵来的人,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冰雪说:“生死门人个个都是武林好手,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和耐力,本来江笑天的初衷就是要一统武林,所以哪怕只有一个生死门人,他也是可怕的。太平盟人大多来自武林底层,他们不能成为大侠,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没有才能。这样的人要打败生死门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那天车凌没有直接和他们交手,而是在一个山谷里布下了一个迂回的阵法,让他们筋疲力尽,然后将他们身上的武器和钱财全都弄到手,也没有杀人。用他的话说,杀一个已经不能害人的人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使我第一次改变了对于武林争战的看法。也许江湖仇杀并不是武林的全部,在江湖上,一样有许多和世俗一样的东西。我们经常以为自己是江湖儿女,其实我们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面对我们的敌人,一样一直的走向死亡。”
薛冰说:“武林仇杀只是武林纷争最普通的一面,我从没有以为它和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有一身本领,能够飞天遁地。如果这仅是我们的幻想,我们和他们是没有区别的。不要以为你找到了一个世界,比你原来所处的世界更美好的世界。没有这样的世界,如果有的话,那么多人都在找,已经找了那么多年,我们所处的世界,就已经找了上千年。哪有什么人间天堂,所有的只是我们对自己的欺骗。所以你看到身边的事情一定要能够处变不惊,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冰雪说:“车凌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出生不久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足足有一天的时间,他一个人站在山的最高处,看着山下,看着天上。原姑娘一直站在他身边,他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人要是没有感情该多好。只是一个小小的欺骗,骗自己并不在乎,可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做到。我看了好久,看到日落的时候。车凌忽然转过身来,对着我说:‘冰女侠,多谢你一路上照顾内人。’我看着他,摇头说:‘在这个时候,为何你要说这句话?你要证明你心里已经忘却?如果是为了安慰我,你不必。因为即便我多么善良,我也不能为了别人的痛苦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说:‘不,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应该多谢你。’我说:‘我想问你一件事,能告诉我,太平盟和冷翡翠之间有什么纠葛吗?’”
“他问:‘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冷翡翠事北方十三邪的信物,是六阴圣女所佩戴。不知何故流落江南,但是太平盟人要来也没有多大用处啊。’我说:‘但是北方十三邪的人已经找到了太平盟,我看你对太平盟还不了解。’他说:‘姑娘能否明示?’”
“我没有回答,只是说:‘真是奇怪,冷翡翠也不过就是一件信物而已,北方十三邪的人只要欺骗自己,说自己并不在乎就好了,为什么要劳师动众,远赴江南。’车凌说:‘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法解释,尤其是人的想法。’我说:‘车大侠,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必问。不管怎样,有个好心情,总会让你做起事情来顺手一些。’”
“离开了车凌,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们将要远赴北方,同佟泽他们会合。而我,如同飘絮,根本就没有方向。我记得孟生要离开的那个夜晚,前来同我道别。我看着他的脸,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触,他终于说:‘姑娘,我们就要走了。’我说:‘我知道了。’他说:‘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我已经不在人间。’我说:‘不在人间,说不定是好事。’他说:‘不,我在人间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一个人要活下来,最大的理由就是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我就在那里想,什么是我没有完成的事情,我到底要做什么。我最大的仇人是生死门,但是同生死门的仇不是杀江笑天那样简单,我不能做那种所谓的侠客刺杀的事情,我要真正的击败江笑天。”
薛冰说:“所以你寻找欺云峰?你是怎么知道的?”
冰雪说:“送别了孟生,我就再回了江南,那时江南已经是风云会的地界,太平盟人已经隐迹其中。所以看起来,那是一片升平。我当时只想一个人静静,所以已经换成男装。这是我第三次来江南,第一次是为了给母亲治病;第二次,是为了报仇;每一次都那么的失败,只有那些不会说话的花草树木和亭台楼阁,每次我都以为我一定要实现的事情,却在岁月的流逝里渐渐改变。”
薛冰说:“人总是会改变的,而且是越来越懂事。”冰雪说:“那几天,我看到风云剑会的学生在街上来来去去,潇洒自如,就如同当时看到生死门人一样,只不过生死门人始终不是江南人,不能得到江南富商真心的支持。我觉得人生的道路真是很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地。本来我是无心和他们打交道,但是有一天我却不得不和他们打交道了。那天我在锦绣楼上听歌。”
薛冰想到锦绣楼,那个她们相识的地方,那所有的往事都来到心头。
“唱歌是个小丫头,她也是穿着一身的红衣,坐在当时我坐的位置。只不过,她唱的是一曲《浣溪纱》,她的声音很好听。一曲完毕,大家都很尽兴。人群里有人高声叫好,也有人大声唱和,忽然间一个中年人走了上去,对着那女子说:‘小姑娘,唱得不错。我们老爷请你到府上去,好好给他唱一曲,老爷重重有赏。’那女子头也不抬,说:‘我只在这里唱,每晚三曲,一曲不能再多。’那中年人说:‘姑娘,我们龙爷可等得太久,他的习惯姑娘也许不知道,总之姑娘最好跟着我走,已经备好了轿子。’”
“那老鸨走出来,已经不是以前的老鸨了,也不如以前那个常妈妈来得爽利,还没说一句话,只是笑个不停,中年人说:‘我们龙爷是什么人,瞎了眼不是!滚开,姑娘,这就走吧。’那女子起身说:‘我的三曲已尽,要听曲,等明日再来。’说完便要离开,中年人身后来了几个年轻人,上前拦住那姑娘。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无礼的人,但是一般妈妈都能够挡过去,现在看来,那老鸨是没这本事了。所以我上前去说:‘这位大哥,既然姑娘已经累了,何必强人所难?凡事不能太过,你们龙爷是个大人物,但是也不能强人所难。’那中年人看着我,不屑的说:‘姑娘是谁?’他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女子,我觉得我的心思都是白费了,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只想他能够离开。我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不妨直说,在下就是冰珀宫主,大家在这里听曲子取乐罢了,何必弄得这么不开心?’我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说:‘什么人在这里撒野,简直没有王法!’只见坤雪从楼下走来,怒气冲冲的看着楼上每一个人,说:‘我来晚了,怎么,现在没有歌听,只能打架了不成?在青楼欺负良家妇女,真是太不象话了!’”
“我对这个坤雪印象很深,我想每个人只要见过她一次,就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因为她是那么的坦然,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她能说出自己想说的每一句话,永远都不会因为心里有一句话没说而感到遗憾。她手里拿着一把名贵的宝剑,轻轻一抽,冷光四射,她也恨恨的说:‘管你什么龙爷虎哥的,别坏了人家的规矩!’那几个年轻人一使眼色,一起向她扑来。她的身手也还不错,几脚就把人踢到了一边。中年人说:‘好,姑娘,留下个字号。’坤雪说:‘在下没有姓,胡乱有个名字,叫做坤雪,反正至今为之我还没有碰到另一个叫坤雪的人。记住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点记号?’说着长剑脱鞘,已经刷的一声,削下中年人额前一缕头发,头发尚自飘落空中,长剑已经飞回坤雪手上。坤雪这才说:‘一剑乾坤风也冷,千里索魂雪尚飘。’中年人灰头土脸的离开,坤雪对我笑说:‘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笑笑,她说:‘走,一起去河边玩玩,今天听歌是不行了。’”
“我们来到河边,她说:‘你知道万大哥最近的行踪吗?’我摇头说:‘不知道。’她看着夜风,闭上双眼,说:‘我一定能够找到他的。’我说:‘既然你要找他,为何当初又分开?’坤雪摇头说:‘很难知道为什么,我是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但是,已经分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