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回:风飘飘兮长路远 曲渺渺兮奏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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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神弦飞身下山,看到庞学礼正在狠命的用手劈从山下运上来的木材,她奇怪的问:“怎么今天这么认真,不用我吩咐。”庞学礼没有说话,薛冰从外面进来,对杜神弦说:“师伯,这几天让你累了,今天,我来给大家作几个拿手的菜。”杜神弦转头说:“你还会做菜?”薛冰笑说:“菜谁都会做,只不过看能不能做好。师伯,你放心,我在冰珀宫的时候,十二神婢教过我。”

    杜神弦摇头说:“每日冰力的洗涤,你已经很虚弱了,不能劳作。我知道你受了多大的苦,等你好了也不迟。”

    薛冰说:“我这就要下山了,我想我已经能够活下去了。”杜神弦摇头说:“你不能,这几日一直是冰珀掌力在支撑着你,一旦没有冰珀掌力,你将活不过三天,现在只差十几天,你就拥有冰珀掌力了。”

    薛冰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说:“我就是不想再进入武林。”

    杜神弦说:“不行,武林不是你想不想进的。人总是以为自己能决定很多事情,只有在事情过后,才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决定,只是随着很多不同的人一起,在世界上漂泊或是停留,享受短暂的真实。不管怎样,你都要留下来,我不是想要你成为武功第一高手,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成为高手只不过让自己成为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这是一个悲哀或是一件喜事,谁也说不明白,只能自己去体会,但是现在你只是要活下去。”

    薛冰叹说:“我知道,但是我已经不能安心留在这里。”

    庞学礼忽然停下来,说:“你大可安心留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薛冰微微一笑,说:“那就好。”她缓缓来到洞里,心里想着一些奇怪的事情,希望自己能够回到几年以前,还是秋水山庄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女,还是一个纯洁的孩子。

    这几日庞学礼果然连话也没有和薛冰说一句,薛冰的伤渐渐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但是全身被冰力入侵,经常是夜半也还在经受着极冷的煎熬。每次夜半醒来,看到慈祥的看着自己的杜神弦,薛冰觉得似乎看到了母亲,感觉那么温暖,那么快乐。

    山上的风雪没有一天是停下来的,薛冰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与日俱增的痛苦没有让她讨厌这个只有白雪的地方,她很羡慕这紫衣的女人,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雪峰顶上生活,没有烦恼,没有打扰,清闲如同飘飞的白雪,随风而来,化为天地间最圣洁的白色。

    但是她知道,她一定会下山的,下山看看冰雪她们过得如何,听听在音王的保护下,她们经历了哪些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变得对亲人无比的思念,这是以前的她不可能有的,那个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玩弄众生于股掌之间的人,不知在哪一刹那之间,忽然变成一个平凡、孤独的女人。

    她知道她这以后的日子,只有亲情,才是唯一的牵挂。

    庞学礼跟着她一起下山,两个人总有一些说不出来的话,薛冰沉默寡言,每日只是喜欢独自相处,庞学礼虽然处处照顾,但是也很少说一句话,日子似乎平静得毫无值得回味的地方。

    因为行走的江湖上的人,心却在冰珀宫。

    这日已经到了灵教地界,薛冰心里不由想:不知霜儿现在怎样了,这里应该能知道太平盟和灵教的消息。

    她特意到了一个有许多武林人士坐在里面的酒楼,庞学礼上前把凳子擦了又擦,薛冰坐下,看着楼下三三两两的苗人,心里想:灵教和武林各派争斗,也不过是用了这些可怜的人而已,成千上万的人,都为这场纷争献出自己许多的东西,但是他们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可怜的人们,悲惨地成为别人争夺权力和财富的工具,却麻木的享受着人生平凡的生老病死。

    庞学礼见她一直看着楼下,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薛冰好久才回过神来,心里想:好像这些人都没有说起灵教和太平盟的事情,难道太平盟和灵教没有争斗了吗?如果是这样,佟泽太可怕了,他一定在等一个时机,时机一到,武林将有一场浩劫。

    她只吃了一点东西,心里总是觉着不舒服,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伟大,不会为这些无辜的百姓而痛苦,想来是担心司徒霜吧,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是一个人傻傻的爱着,那不是爱情,而是悲剧。

    他们一路往龙宫而去,路上并无异样,如同佟泽还没有来的时候,薛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龙宫,一个人都没有,薛冰心里忽然有种很恐慌的感觉,庞学礼说:“音王会救他们的。”薛冰转身问:“你们掌门怎么说?一定要找冰雪报仇?”

    庞学礼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听说十三弟死了,我心里就想着来报仇,再加上……加上我以前对冰雪姑娘是有成见的。”薛冰看着洞外流水,摇头说:“她们会去哪里?”庞学礼说:“现只有去恶门,或许能得到一点消息。”薛冰转头冷冷的说:“不要在我面前提恶门,以前我还以为恶门是个不错的门派,现在我才知道,恶门简直是平庸之极,愚蠢之极。”

    庞学礼没有说话,薛冰说:“现在也只有去恶门,反正她们即便离开,也不会再往南边走。也许江湖之上,能有她们的消息。”庞学礼点头说:“对,应该不会有事的。”薛冰在洞里走了一圈,心里方才稍稍安定了下来,从洞里的陈设来看,她们离开的时候倒是很从容,而且洞里有一种男人居住过的味道,薛冰能够很直觉的感应,说明音王在这里住过。

    她们很快准备了干粮,往北方而去,一路上快马加鞭,看到武林中人来来往往,竟是前所未有的兴盛,她心里觉着有些纳闷了,想即便是天下各派举行剑会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可说是她以前想也想不到的多。

    庞学礼说:“姑娘一定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薛冰扭头看看,说:“不错,愿闻其详。”庞学礼说:“哪里都不好混饭吃了,只有武林的饭,好歹还能混着吃,这世道,老百姓日子可不好过。大家不过混口饭吃,拿命来换而已。师父曾经说过,武林中的人越多,世道就越差,因为不管武林中人多是因为要济世扶贫,还是因为比外面好生存下去,这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地方,对世人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它只会拖累世人。”

    薛冰说:“那恶门为什么要复出?”庞学礼说:“恶门的复出,是为了江湖的灭绝。”薛冰听着这话,倒也有些意思,便说:“你说来听听。”庞学礼说:“其实早在韩非那个时候,就已经说了危害世人的五蠹,江湖中人,的确不能给世人带来什么,你看,他们整天忙着为自己带来更多的财富和权力,却从来没有给别人一点他们自己创造的好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创造。”

    薛冰轻轻说:“江湖的灭绝,我看不可能。”

    庞学礼说:“江湖人最引以为自豪的一点,是他们济世扶贫,铲奸除恶,但是这些事情完全是朝廷的事情。”

    薛冰冷声说:“那个什么破朝廷,只知道鱼肉百姓,我才不要受他管制。”

    庞学礼说:“姑娘,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世人需要的不是武林,而是朝廷,朝廷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势利,这样软弱,这样只会鱼肉百姓。武林,我看到的只有他们花天酒地的享受世人的财产,却从未真正的回报过世人。”

    薛冰冷冷的说:“罢了,不听你的话了,不然,我也没有心情再往前走,你是在说一个世外桃源,但是这世上必定有不公平的事情,朝廷管一部分,武林管一部分,我从来不把自己放在朝廷那一部分,因为我习惯于武林中的处事方式,决斗。”

    庞学礼说:“其实,有一天你会知道,武林之中,并非只有公平的决斗,没有人能够形容一个世界,因为所有的世界都是一样,很复杂,说不明白。只有一个人到了垂暮之年,慢慢回味,才能真正体会到这世界本来的样子。”

    薛冰觉得庞学礼不像是个武林中人,也许他在龙凭今的教诲下,学了太多年的道理。

    这日路过唐门地界,只见唐门周围一片张灯结彩,家家门前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薛冰笑说:“我听说唐门生意做得很大,剑刃暗器还有货运,但是也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张扬,还没过节呢。”庞学礼说:“看来唐门应该有一件大大的喜事。”

    薛冰自言自语的说:“才和灵教决斗不久,唐门会有什么喜事?”庞学礼说:“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与我们无关。”薛冰说:“不,我倒想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唐门这么大张旗鼓的庆贺。”

    她下马来,来到一家酒楼上,庞学礼将马安置好,这才上楼来,薛冰说:“我已经知道了,唐门掌门人要成亲了。也是,他都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还没有成亲。”

    庞学礼说:“我说不关你的事情吧。”

    薛冰说:“怎么不关我的事情,我要看看唐门这件大事会不会有人搅局。”庞学礼说:“难道姑娘?”薛冰说:“我既然已经再次来到武林,就得为我娘报仇。”

    庞学礼说:“姑娘你……”

    薛冰淡淡的说:“你知道吗,为什么我要忍受痛苦苦练内力,因为在你们复仇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你们为什么要复仇,能够出动这么多人来复仇,我怎么可以把我的仇忘得一干二净。如果说武林人在同外面的世界打交道的时候,最值得炫耀的是他们济世扶贫,那么武林人之间最值得炫耀的就是他们有仇必报。”

    庞学礼说:“这么多门派,难道你……”薛冰说:“不错,正是因为我知道会来很多门派,所以我才会这么想,不然,一个个的去找,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况且我还有一笔帐要同生死门算。”

    庞学礼说:“姑娘的武功已经是独步武林,我也知道姑娘来头不小,当今风云会主是你的师兄,但是,要对付十二正派,你还是势单力薄。”

    薛冰说:“那你可以看,不单是十二正派有人,邪派中也有不少人,只不过他们今天幸运。”

    庞学礼说:“我怎么能在一旁看着,反正我对这个武林也没什么好感,什么十二正派,都是自欺欺人,就算杀几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薛冰看着他,说:“你没有必要,你只有一个仇,杀龙涛的凶手。”

    庞学礼说:“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死去的人,他的事情我可以很久以后才去办,但是眼前的人,却不能在以后再去帮她。”

    薛冰自己笑了笑,一面喝酒,一面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忽然见到三个尼姑缓缓上了楼,一个年老的尼姑,两个年轻的弟子,薛冰笑说:“尼姑也来喝喜酒,真是好笑。”

    庞学礼说:“西陵派当初也为难你们吗?”

    薛冰说:“那倒没有,你放心,我是要到唐门去找当日在场的人,不在场的,他们不管这件事情,我也不管他们。”

    那三个尼姑四处看了一下,其中一个尼姑对老尼姑说了几句话,走上前来,说:“姑娘,又看到你了。”薛冰点头笑说:“师太,我好像不认识你。”那尼姑笑说:“是,在无上王国的那段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姑娘能忘记是好事。怎么不见龙公子?”

    薛冰知道她认错了人,便说:“你认错人了,那是我妹妹,冰雪。”尼姑点头说:“我才说呢,冰姑娘同龙公子如此恩爱,怎么可能不在一起。”

    薛冰忽然有些生气的说:“江湖上已经都知道龙涛的死,你为何一再提起?”

    那尼姑收回笑容,说:“是吗?怎么可能,我……我真的不知道。我面壁半年,才刚出来,这……对不起,冰姑娘。”

    薛冰冷冷的说:“我也不是冰姑娘,我叫薛冰……”

    那老尼姑立刻过来,一把拉过小尼姑,说:“不要和这个人妖说话。会教坏你。”薛冰怒说:“你怎么说我是人妖?”

    老尼姑说:“你长得是个人,但是心比妖还坏,不是人妖是什么?”薛冰冷冷的说:“师太,我尊你是长辈,我再听到这样的话,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老尼姑喝道:“我怕吗?老身学一身武艺,就是为了除去你们这些邪魔妖道。”

    庞学礼急忙说:“师太,你误会了,我想……”老尼姑问:“你是什么人?”庞学礼说:“在下恶门弟子庞学礼。”老尼姑哼了一声,说:“真是物以类聚,也不是什么好鸟。”薛冰怒说:“你怎么没一句话好听的。”

    老尼姑说:“就算最好听的话形容你们,也最多是句狗男女。”

    薛冰手上一挥,衣袖飘飘,冷风扑扑,向老尼姑斩去,口中说道:“自己找死!”老尼姑身形一转,闪到一边,只见一股冰柱,掉到地上,附近几张桌子,都染上一层冰霜。

    老尼姑喝道:“妖女好功夫。”她手上一动,背上五支小剑已经出来,令人眼花缭乱的攻来。薛冰手上一抖,一根冰柱登时电射而去,老尼姑身形闪动,避了开来。开始和薛冰说话的小尼姑大声说:“薛姑娘,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老尼姑怒说:“我怕她不成,全非,你给我闭嘴。”

    薛冰手上使的是圣人山的武功,内功却是冰珀掌力,她毕竟从小得窥天下武学精要,一旦有了内力,掌法又精妙之极,所以不过三两招,连老尼姑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

    全非在一旁见师父五支剑根本奈何不了薛冰,当下长剑一抖,一剑向薛冰刺去。薛冰左手一捏,捉住长剑,轻声说:“剑法不错,够快。”一面右手出掌,啪的一下,击中老尼姑的胸前,另外一个小尼姑急忙抽剑刺来,薛冰脚上一动,一脚将小尼姑踹退丈余远,这才回身对全非说:“不自量力。”

    老尼姑给一掌击得全身发冷,说:“妖女,你记着,我们十二正派不会放过你。”薛冰冷笑说:“十二正派,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全非使劲抽剑,却怎么也抽不出,薛冰看着她说:“念在你同我妹子有些交情的份上,我今日不让你出丑。”一面松开手,全非喝道:“这还不算出丑,薛姑娘,真多谢你高抬贵手,全非有生之日,一定会讨回这个公道,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师父,咱们走!”

    老尼姑全身打战,渐渐在地上缩成一团,给一脚踹出去的小尼姑已经成了一块大大的冰块!

    薛冰回到庞学礼对面,庞学礼说:“你武功的确不错,不过刚才是有些霸道。”薛冰冷冷的说:“我作事情,不需要你来说。”她心里也在想:为什么会同这几个尼姑为难?

    这时楼下忽然来了几个人,薛冰认得是唐门掌门人唐云的弟弟,唐灵,他身边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是薛冰认识的林思夷和易柔,身后跟了几个唐门弟子。

    唐灵说道:“快把师太扶到房里休息。”全非帮着扶到房里,薛冰冷冷的看着窗外。

    林思夷看着薛冰,一直没有转移过视线。

    唐灵过来对薛冰说道:“姑娘,不知唐门有何得罪之处?”薛冰笑说:“没有,所以一会,我还要去拜会唐门掌门,以表心意。”唐灵说:“姑娘的心意我们明白,不过是要在唐门闹点事端而已,姑娘,有什么事情,非要在今天解决吗?”

    薛冰冷冷的说:“今天人这么多,不在今天解决,难道还等到明年?”

    唐灵正声说:“好,姑娘爽快。我虽然明白姑娘的意思,但是还想知道原因。”

    薛冰说:“原因很简单,冰珀宫当日一战,我完全没有尽兴。”

    唐灵说:“那你可以邀天下英雄到冰珀宫去,作一个了断。”

    薛冰:“冰珀宫在哪里?”

    唐灵说:“你不知道?”

    薛冰说:“你不知道,冰珀宫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就有冰珀宫,所以,随处都可以解决冰珀宫的问题。”

    唐灵笑说:“姑娘,这话未免太狂妄了,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薛冰笑说:“你说呢?”

    易柔忽然说道:“薛冰,当日冰珀宫一战,明明是你自己作孽,我们的恩怨已经勾销,为何你还要出来报仇?”

    薛冰冷笑说:“江湖恩怨无日了,所谓一笔勾销只是一时的权益之计,你有没有混过江湖,知道什么是江湖吗?刀剑不离手,生死须臾间,这,就是江湖。”

    易柔长剑一抖,说:“好,今日我就来试着和你了断于师兄的恩怨。”

    林思夷伸手拦住,说:“让我来会会她。”他曾经在薛冰手上败过,此时也自知很难应对,但是他更知道,凭易柔的身手,一定打不过薛冰。

    庞学礼见林思夷出剑,心里也暗暗着急,不知薛冰能否应付。

    薛冰长袖一舞,红衣飘飘,一股冰劲陡然射出,寒气逼人,声势惊雷。林思夷飞身上前,使招“皓魄当空宝镜生”,但见冰劲直贯而入,剑气被击得四分五裂,好在林思夷先有了防备,这才没有被冰劲所伤。

    只此一招,易柔已经看出绝非对手,当下长剑一摆,说道:“双剑合壁!”林思夷急忙展开易柔所传之“双飞神剑”,此剑法乃是剑谷高手揣摩日久,悟出天下剑法皆有缺陷,因之合二人之力,尽力弥补缺陷所致。剑招一出,果然密不透风,但见衣袂飘飘,剑气磅礴,席卷而至。

    薛冰展开“天人步法”,穿插于剑气之中,庞学礼也是武功高手,但是如同这样命在须臾的决斗,他是第一次见到。

    林思夷自幼习剑,闯荡江湖只遇到过一个对手,那就是薛冰,这次能够和易柔以双飞剑法对敌,那是绝无仅有的事情。易柔剑术得自剑谷真传,每招都几乎无迹可循,天衣无缝。

    林、易二人宛若翩然起舞的白云,自由自在的在广阔的天空里徜徉,薛冰飘舞的身影如同花间的蝴蝶,婉转轻扬,闲庭信步。

    楼上的人看着三人决斗,但是一点杯盘破碎的声音都听不到,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成为障碍。

    薛冰斗了百十招,忽然身形一转,退到一旁,说道:“这样下去,就是打到明年,也分不了胜负。”林思夷说:“那就请姑娘离开,能分胜负的时候,我再同姑娘分胜负。”

    薛冰说:“好,我的事你不要管。”

    易柔冷声说:“什么你的事,现在是我们共同的事情。”

    忽然楼下传来一个声音,“什么共同的事情,我也来凑个热闹。”只见宁烟眸神采奕奕,缓缓走上楼来。

    薛冰眼里几乎要出了火,说道:“宁姑娘,你来干什么?”宁烟眸说:“唐门掌门大喜,我怎么也该来此祝贺,对不对?”

    薛冰心里想:生死门的仇先了断再说。因此笑说:“难得你有这份闲心,我还以为生死门的人只会栽赃陷害和无恶不作呢。”

    宁烟眸微微一笑,说:“今天,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生死门送多大一份礼给唐门,以表达我们结交盟友的决心。”

    唐灵喝道:“谁跟你是盟友,宁烟眸,你休在唐门捣乱,否则,别怪我们手下无情!”宁烟眸看着唐灵,说:“是吗?我看唐公子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吧。”

    唐灵说:“你看的不一定是真的。”

    薛冰心想:生死门一定不会只来她一个人,等他们人多的时候,我再找他们寻仇。

    当下回到桌子旁边,若无其事的喝酒,庞学礼笑说:“处变不惊,好魄力。”薛冰轻声说:“大战之前,当然要善待自己。”

    这日唐门大院果然热闹之极,新郎新娘刚来到大门口,宁烟眸便在后面叫道:“唐掌门,多谢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唐云转过身来,对宁烟眸说:“一切等到我拜完堂再说。”宁烟眸冷冷一笑,说:“唐掌门,话说完了,再拜堂,是不是更加轻松。”

    唐灵喝道:“妖女,你要干什么?”

    宁烟眸看着四周,笑说:“黄山派、西陵派、真武派、音谷、剑谷、法宝寺,冯门,十二正派居然来了这么多,我看,今天是个好时机,让大家一起分享一件令人为之鼓舞的事情。”

    薛冰在庞学礼身边,轻声说:“果然生死门要借此一役,俘获各派精英,他们一定出动了不少高手,我正好借此机会出手,先看他们如何决斗。”庞学礼笑说:“不用说,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唐云说:“宁姑娘,我念你远来是客,不与你计较。”

    宁烟眸见他转身欲走,便说:“何必这么着急,我可不是什么客人,诸位,从今天起,生死门要在西南建立西南分路,希望各位多多捧场,我们想让冯掌门和唐掌门共同执掌西南分路,是不是众望所归?”

    冯遗孤当即喝道:“妖女,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倘若让你们生死门进入西南武林,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武林的耻辱。你现在若是回去,还可能捡回一条小命,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宁烟眸冷笑一声,说:“不客气,没必要客气,我知道你们西南武林人才凋零,所以要来振兴你们而已,否则,如同你们被灵教大大的羞辱这样的奇耻大辱,怎么能够报复?耻辱,什么是耻辱,在灵教出不来,那才是耻辱。”

    冯遗孤喝道:“妖女你听着,西南武林的事情,自有西南武林去作,不须外人插手。”宁烟眸说:“从现在起,已经不是外人。”说着手上那把“紫铜剑”已经拿在手上。

    冯遗孤喝道:“妖女休得放肆,今日是唐兄大好的日子。我不想在这里伤人。”冯杉说道:“爹,让我来收拾这妖女。”冯遗孤喝道:“休得动手,退下。”冯杉退后,冯遗孤说道:“妖女,你去告诉贵派掌门,我们西南武林,一定会抽时间去拜会生死门。”

    宁烟眸点头笑说:“多谢,也请你告诉贵派掌门,不必多事,我没打算和和气气的让你们俯首称臣。本来,武林就应该腥风血雨,是不是?”

    冯遗孤喝道:“妖女,你说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又不是聋子,连这也听不出来。师姐,这帮人会不会是白痴,连这也不懂。”只见绿仙子吴散秋从对面飞了过来,对这众人一笑,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冯遗孤朗声说道:“唐兄,你只管拜堂成亲,外面这些小鬼,交给我便是。”

    忽然一个妩媚的声音传来,一个女子说道:“交给你,冯遗孤,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一个红衣妇人飘然而来,正是“贵妃煞”妖如花。冯遗孤喝道:“除魔卫道,本是我等武林正道人士的本分,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吴散秋冷笑说:“是吗?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老土,正道邪道,那都是老掉牙的话题了。”薛冰轻声嘀咕着:“真是恶心,要打就打!”

    庞学礼说:“不知道生死门要干什么,反正,我觉得打不起来。”

    薛冰冷声说:“闭上你的乌鸦嘴。”

    唐云拉着新娘,缓缓向里面走去。宁烟眸说道:“唐掌门,你知道你手上牵的是什么人吗?”唐云转身说:“是我的妻子。”

    宁烟眸冷冷一笑,说:“我看唐掌门好像不知道,这是个男人的克星,你拉开她的头盖,也许有人会认识,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唐云冷声说:“姑娘,你再出言不逊,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时林思夷走上前来,说:“宁姑娘,倘若你再说一句话,我绝不饶你。”宁烟眸笑说:“我只是说了一句实在话,各位,大家都知道江湖上有一个门派,叫做春蚕宫,是不是?”冯遗孤冷冷的说:“这种邪魔外道,我等不屑一谈。”

    宁烟眸笑说:“可是那头盖下面,却是春蚕宫很有名的一个弟子。”

    冯遗孤说道:“胡说,你再说一句,邪魔外道,只有你们才狼狈为奸!”

    宁烟眸平静的说:“虚无道长,你应该认识。”

    冯遗孤说:“妖女,休得胡言!”

    宁烟眸说:“诸位,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十三邪派,不屑与之为伍,为什么现在又同邪派联姻,联姻都可以,和我们结盟,有什么不可以?”

    冯遗孤长剑一指,说:“妖女,受我一剑!”

    他人在原地,自然剑气凌厉的剑力已经向宁烟眸击去,宁烟眸手上一动,紫光绕绕,顷刻间将剑气包围,再一抖,一股剑气向冯遗孤射去。冯遗孤知道宁烟眸在生死门中乃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不敢怠慢。

    宁烟眸出剑之际果然快如闪电,来如惊雷,满布剑气于全场,挥洒劲气于身周。冯遗孤纵然是剑术高手,精心锤炼“自然剑气”多年,却也在一时之间很难取胜。薛冰见二人所出的招数,皆是出手不凡,来去如风,心里暗想:原来天下高手当真很多,“自然剑气”的威力倘若真的全部发挥出来,实在难以想象;宁烟眸出招根本不用考虑,不知她已经和多少人决斗过了,真是身经百战成大器。

    二人在场上一直斗了近百招,仍然不能分出胜负,宁烟眸飞身退到一旁,笑说:“冯门‘自然剑气’的威力我是见识过了,冯掌门,既然还不能分出胜负,你认为还有斗下去的必要吗?”

    冯遗孤长剑一指,说:“妖女,你再捣乱,我们十二正派不会放过你。”

    宁烟眸看着众人,说:“是吗?你们十二正派合力对付生死门,胜负当会如何?”忽然一个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宁烟眸,你一个武林小辈,在这里耀武扬威,今日老身就替十二派教训教训你。”

    宁烟眸见来者是音谷掌门木青青,便笑说:“木掌门,你一点都不老,身段好得很,”木青青冷冷一笑,手上一动,一股劲风扑去,宁烟眸知道那是音谷绝技“指音密令”,无声更胜有声,当下短剑一摆,一阵凌厉的剑气扑去,四周的人无不面上如被刀割般难受。

    木青青正要摧动掌力,忽然一阵胡琴的声音响起,苍凉而凄绝,令人泪下。木青青急忙收回手来,喝道:“叛徒,你给我出来!”只见留音从人群中缓缓出来,说道:“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师姐。”

    木青青喝道:“谁是你师姐。好,今日正好让我了却这件心事,出去你这十恶不赦的鼠辈。”宁烟眸笑说:“大家都是同门,何必这么见外,伤了和气,可不是好事。”

    木青青喝道:“住嘴!”手上一动,已经多了一架很小的琵琶,她在手上一晃,说道:“留音,你听过这曲《夜来袭》,我们之间一切恩怨了断。”

    留音冷声说:“我已经不是音谷中人,没必要遵守音谷规矩,可笑,明知是毁我内力的曲子,你以为我不会反抗?”木青青没有说话,手上轻轻一弹,一阵幽幽的声音慢慢弥漫开来。

    留音冷笑一声,胡琴拉动,曲调苍凉,四周围着的人均捂上耳朵,知道她们一当有人败阵,控制不了音功的力量,势必会让在场的人受伤,因此尽管他们斗得天翻地覆般厉害,你死我活般疯狂,在旁人看来,却似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而已。

    唐云轻轻拉着新娘,缓缓朝里面走去。

    忽然之间一阵私心裂肺的惨叫传来,只见留音口中狂吐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上,一股强大的劲力扑来,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心里一颤,只见四周的树叶在风中如同雪花一样飘落不停,直到全部掉光,连枝干也渐渐粉碎下落。

    木青青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动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