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王黎其他科任老师口中得知,这个女孩子平时言语甚丰,并且一直在换不同的男朋友,人缘极好,有一个老师说到她曾经为了给好朋友打抱不平而对恶人挥拳相向。我如痴如醉地听着,仿佛嗅到天堂的花香,没有人能够想到,形如蜡人的一个共修课老师心里,绽放着如此艳丽的花朵。最让我激动的是,有老师说王黎总是旷课,而在我的点名册上,她每堂课必到。我看着点名册上红色的勾勾,意乱情迷。
有一次在我讲十四行诗的时候,课堂静默无声,王黎突然举手,着实让我大大吃惊,难道她知道了我对她的爱情,要当场表态不成?我努力克制自己的**,尽量端庄地向她点头,示意她可以发言。"老师,我想去卫生间。"她说。
全班大笑,我顿时晕头转向,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和羞辱,但我还是极力掩饰自己的感情,调侃似的答道:"请便。"她袅袅娜娜的走出教室,然后直到下课前才回来,她进门的时候,我说:"这位同学下课留一会儿。"全班又哄堂大笑,我感觉不妙,难道大家都能够洞知我对女学生的非分之想?想到这里,冷汗欲出。
在我擦黑板之际,王黎向我走来,我的心怦怦直跳,转身的一瞬,又突然镇定下来,我严肃地说道:"今天课堂上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王黎笑呵呵地对我说:"我们班的同学说你一看到我就脸红,把脸压得很低,今天是打了一个赌--不过老师我的确没有拿你开玩笑的意思。"听到这番话,我如同遭到五雷轰顶,但我还是坚持住最后的一点斯文,对她说:"那……那你觉得我有吗?"王黎很爽朗地回答道:"没有啊,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看也没有看她,只是对她挥挥手说,"你走吧。"
那天已经是2001年12月的某一天,如你所见,这就是我三年内的变化:一些学生已经能够觉察出我对王黎的异样,认真地反思一下,我的确在每次与王黎擦肩而过的时候都压低眉眼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她向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抬头看她,但那时往往会涨红了脸,于是又不得不马上低头前行。这就是我三年以来对她的那么一点点欲望的体现,甚至连欲望都谈不上,积少成多的力量的确是巨大的,我已经三年都没有穿过灰头土脸的园丁一般的夹克了,换之是另一种不那么灰头土脸的夹克。
元旦晚会上,我听说王黎有一个舞蹈节目,于是决定一定要去看看,这是我教书二十年来第二次参加学生的元旦晚会,第一次已经是十九年前。
那天我步入会场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场上根本一个老师都没有!于是我隐藏在剧场某个小角落的想法彻底破灭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到第一排的领导席去就座。显然有的学生注意到我的到来,还有人指指点点(当然不排除这是我的心理作用所致)。我堂而皇之地走向第一排领导席,校长、学生处主任、教务处主任等人看见我都很诧异,然后就很热情地给我让了一个位置。
晚会开始了,王黎参加的是一个集体舞,五男五女一起跳的,随着音乐的响起,我所看见的却只有一个王黎,和王黎伴舞的那个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我们在悠扬的音乐中翩翩起舞,她姣丽而美好,我则激动而痛苦,我一边与王黎共舞,一边想着,原来这就是一切了,原来这就是我的可怜的**了,这个在瞬间点燃的却维持了将近四年之久的**就是现在了,它那么强大,却又那么可怜,我甚至不能向她诉说,美丽的王黎,你知不知道,在你眼前这个与你共舞的快要衰败的男人,他对你有多少隐忍的欲望,他把你看得比任何事物都重要,他为你做的一切,他对你的想入非非和热烈爱情,你又知道多少?难道,难道你要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用来做这个赌注,去换一次彻底幻灭的**吗?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要哭,我被自己三四年以来的幻想和爱情所刺痛,那种浓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所能够容忍的极限。
我用了十分钟去忍受这个期待已久的双人舞,然后用了几乎三个小时的时间走出这种痛苦的呜咽。
回到家里,我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洗澡。站在水里,温暖的感觉走遍全身,雾气升腾,我再一次灵魂出壳,我就站在自己的对面,我们互相直视对方,久久地直视,那种直视比人群和城市的任何集团性白眼和青眼都更有穿透力,深深地穿透了我们称作心灵的那个最隐秘深邃的符号--你的皮肤已经开始松弛,你的脂肪开始堆积在每个部位,头发开始稀疏,你不再年轻美好,不再勇敢如初,甚至不再具有足够的力量,你所想的也就仅仅能够被你所想而已。难道这就是我吗?那个雾气里被自己的幻想和**搞得不知所措的男人。
时间渐渐地接近了王黎的毕业时间,我才突然意识到她就要离开我了,我从各方面打听都没有得到她要继续考研的消息,怎么办?她就那么走了,走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去,带走了我的所有感情,然后我以后不再点名,不再仪态万千,不再嗅到神秘的花香?事情真的会如此残酷地发生吗?
我坐在办公室里,痴痴地看着三年多以来的点名册,看着七张纸上惟一的红笔迹,难道这就是我三年多以来的惟一所得?一想到这儿,我就痛苦欲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