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杰,你醒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妈妈坐在床边,听到她说话我爸也从走廊里进来了。
“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人打仗?”我爸的口气有些不高兴。
“哎呀,你别埋怨孩子了,都这样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妈妈心疼地看着我。
“你们两个说话小点声,振得我脑袋生疼,我想吐,现在是几点?”我觉得连说话的声音都能使我的头部更加疼痛。
“现在是早上八点,你都昏迷一夜了,大夫说你是轻微脑震荡,还有你右侧的肋骨也伤到了,翻身的时候小心点,是110送你来的,多亏一个拣垃圾的老大爷看到你了,不然你还不一定得在那工地躺多久,没事你去工地去干什么啊?”
“我忘了,你让我再躺一会儿,别说话了。”我感觉脑袋好像变成了一锅粥,西里糊涂的什么事都不愿意想。
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妈,几点了。”
“下午二点,你饿吗?”
“饿,给我吃点什么!”
“好,这有粥,我喂你!”
我坐了起来,刚吃了不到两口就爬在床上吐了起来,好半天我才抬头,“妈,我不吃了,恶心!”
“你坚持吃点吧。”我妈妈的声音有点哽咽,我发现她哭了。
“你哭什么,我这不挺好的吗?这伤算轻的了,行了,今天别和我说话了,晚上饿了你再喂我吧。”
“醒了,小伙子,感觉怎么样?”一个穿白大挂的医生进来了,样子很年轻,我觉得他好像比我还年轻。
“就是恶心,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一听人说话就想吐。”
“没事,你年轻,养几天应该就没问题了,派出所说你醒了就给他们打电话,他们想问你点事,以后可别和人打仗了,多危险。”年轻大夫笑呵呵地和我说话,完全无视我的病痛,好像我这点伤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有个拣破烂的老头报案了吗?怎么不问他呢!”我看着那大夫,我并不想说赵海的事,一是这事是因为孙小楠引起的,我怕警察深究,太丢人,还有就是不知道赵海被我扎一刀怎么样了,也许比我更严重,说出来就麻烦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怎么样,好点了我就给警察打电话了。”
“别打,今天不行,脑袋迷糊,恐怕说得有出入,明天再说吧。”
“行,那你好好休息吧,多睡觉,还有你那肋骨也得养,你身上还有几处软组织挫伤,最近别做剧烈运动,干什么都慢点,尽量平躺着。”
“谢谢大夫!”
接下来我就那么半梦半醒地躺着,晚上的时候我吃了碗面条,恶心了半天总算没吐.接着我又睡着了,而且睡得特香,要不是剧烈的疼痛我真不想起来。半夜的时候我的头突然疼得厉害,四周一片漆黑,我妈已经在我旁边的病床上睡着了,我并不想麻烦她,只好挺着了,可是我妈大概睡得不深,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常,“傲杰,怎么了?”
“没事,脑袋有点疼,你睡你的吧,过一阵可能就好了。”
“医生说了你晚上脑袋可能会疼,受不了我给你叫值班大夫吧。”
“不用,别麻烦人家了,大夫来了也是一样疼,过一会就好了!”我只好躺在床上装着没事,可脑袋还是疼,直到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才又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睛又是阳光明媚,这和我的心情极不相称,我看到董强坐在我旁边的床上,他看了我一眼,“真能睡啊,都十一点了!”
“你说话小点声,我脑袋疼!”
“哟,说话声大都怕啊!”董强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我。
“董强,你先坐一会,我下楼买点水果!”我妈起身走了。
“不用阿姨,我看看他就走了!”董强在那跟我妈客气。
“去吧妈,我想吃点桔子,光吃饭恶心,我妈买水果是给我吃,你跟着不用什么啊!”我妈看我好点了就笑了笑出去了。
“小子,你是不是信不过我,你不是说胖子在孙小楠家楼下等着你吗?不是两点吗?怎么一个人躺工地去了?”
“没必要,胖子让我扎了一刀,你看我这不也没怎么样吗?”我故作轻松地笑笑。
“得了,昨天我找孙小楠了,他说胖子的确出了不少血,伤到血管了,还有那帮小子看赵海脖子受伤了,而且血出得很急,怕他出事乱了手脚给你几下就带着赵海上医院了,要不然你就完了!”
“孙小楠知道我和胖子打仗了?”
“知道,她还看胖子去了,美其名曰是给你求情,叫那胖子别找人报复你,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了,孙小楠说胖子让你最好别报案,不然对你们两个都没好处,至于你们之间的事再说,我看你也别和警察说太多,你也扎了人家一刀,说出来更麻烦。”
“我知道,孙小楠问我了吗?”
“问了,问你伤的怎么样?我说反正是没死,她还说对不起你,不想再和你继续了……”
董强还没说完话,昨天的年轻大夫带着个警察进来了,“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大夫看上去还是那么有精神。
“不行啊,脑袋还是迷糊,什么事都记不太清,看到我爸都觉得面生!”
“不会吧,要是失忆可就麻烦了,那病可不好治!”医生走到了屋子的另一边去看别的病人了,今天我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脑袋都剃秃了,而且上面插着根管子,还连着个监视心跳的仪器,我心想这人肯定是惹更大的流氓了,不然不会弄成这样。
“说说吧,怎么回事啊!”警察也很年轻,这对我有利,他应该好骗。
“我也记不清了,脑袋疼,报案那老头不是看到了吗?”
“对,他说那天看到你了,觉得你有些不对劲,然后他就收废品去,回来的时候发现你躺在地上才报的案,对了,你旁边地上有挺大一滩血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没那么大的伤口啊?”
“我也不知道啊,实话跟你说吧,那天我喝酒了,在路上撞两小子身上了,他俩不服我们就来到那工地了,结果他们拣起个棒子就把我打这样了,地上那滩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事,好像是我们去的时候地上就有。”
“打你的人你不认识?”
“不认识,认识能打我吗?”
“他们什么体貌特征,是本地人吧?”
“应该是本地人,岁数也不大,我喝多了记得不是太清,应该和我差不多,个头也和我差不多。”
“你们在路上起了磨擦怎么走了那么远去打仗?”
“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喝多了就西里糊涂地跟着他俩走,长相我是一点记不住了,你们可一定快点破案帮我报仇啊!”
“行,那先这样吧,所里还有别的事,我给你留个电话,脑袋要是缓过来了,想起点什么给我挂电话。”
“谢谢你,慢走!”
“我电话还没给你留呢!”
“我忘了,看我这脑袋,董强快拿手机记下来。”我捅了董强一下。
“你说吧。”
“138948XXXXX,有事给我打手机!”
“好,麻烦你了!”
“没事,我就是干这个的,以后喝完酒小心点,年轻人一喝酒就爱闹事。”
“以后不喝酒了,我要不喝酒那两小子真不一定能打过我!”
“你妈说你说吉大的学生,大学生还打什么仗啊?”那警察又坐下了,我心想你这岁数刚上岗就想教训我。
“哥们你刚上班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这岁数就知道了,今年有二十五没?”
“没有,二十一!”
“哎哟,二十一就上班了?你是警校毕业的还是公安大学毕业的?”
“警校毕业。”
“你爸肯定也是司法部门的吧?”
“我爸是法院的,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那还用问吗?现在公、检、法都是代代相传,有时候互相行个方便交换个岗位,你爸是当官的吧,要不然你这么年轻肯定当不上警察,好学生哪有上警校的啊?”
“是啊,我爸是处级干部,你对我们司法系统还挺了解的啊?”
“还行吧,我有几个哥们总和你们部门的人打交道,你刚上班感没感觉到社会很黑暗?其实警察局更黑暗!”
“还没感觉到,其实我也知道,我爸都跟我说了,不过我刚上班还没打开局面,我这岁数目前只能干点苦力,别的以后再说吧,你的哥们也是警察吗?在哪个局啊?”
“哦,你误会了,董强!郑明伟毙没毙呢?”
“啊!”董强没反应过来。
“啧,你忘了,郑明伟半年前摆事的时候不是失手打死人了吗?枪毙没呢?”
“哦,没有,他爸花两钱给他整出来了!”董强还行,就是撒谎的时候不够自信。
“杀人也能整出来?”我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董强。
“能,有背两条人命的都放出来了!”年轻警察很权威地看着我。
“是吗?那咱们争取也把杜文亮整出来,他是死缓吧?”
“是死缓。”董强说话的声音更小了。
“王亮让人家给打死了,孙志斌残废了,你说我还在这念大学呢,真没出息啊,咱哥几个就你董强还行,算是在南方站住脚了!”
“行了,你别说话了,好好养病吧!”董强抬起眼皮看了看我。
“那我先走了,哥们再见啊!”警察很客气地冲我挥挥手,出去了。
“我说你都这样了还吹呢?你不吹牛逼能死啊?”董强不太赞成我的做法。
“错,我不死就能吹牛逼,其实我现在很压抑,觉得生不如死,即使这样也压不住我的幽默感,人到什么时候都得乐观,你笑着面对也是面对,哭着面对也是面对……”
“你面对个屁了,你既然敢面对跟赵海干仗前喝酒干什么?”
“谁跟你我说我喝酒了?”
“孙小楠和我说的,赵海和孙小楠说的,说你喝多了,还耍酒疯,站那打空气,要不敢去你就别去,何必难为自己呢?”
“我没喝酒,喝一口我都不是人!”
“那你晃晃悠悠的打空气是怎么回事啊?”
“你打听得还挺细,我、我就是兴奋,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脑袋又疼了!”
“疼个屁,我看你今天就能出院了,说吧,以后你想怎么办?就这么打下去吗?孙小楠爱一个你打一个?还有胖子怎么办,他要是还找你报复怎么办?”
“他要敢报复我,我就蹲他家门洞里捅死他,我就不信他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只要你有勇气多大个流氓你都有机会整死他,美国总统里根还让个疯子拿枪给打了呢,他赵海算什么?”
“捅死他你能有什么好结果,再说你敢吗?”
“也是,没摇头丸了,以后可说什么不能再吃了,吃完干事没准啊!”
“你说什么?”董强没明白我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说没好结果也不要紧,好结果不一定是我想要的结果,不好的结果有时候更痛快,你说我一想起孙小楠心里就难受可怎么办,要是跟她在一个班上课我弄不好哪天能掐死她,老有一种想整死她或者因为她被整死的冲动!”
“那你就不看她,爬桌子上睡觉!”
“不行,她要是再跟别人怎么办?我照样还是受不了,她要是还跟我我也接受不了,她太不传统了,这婊子哪这么迷人呢?”
“是你自己的问题,现在的女人都知道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那是她们对自己没自信,怕勾不住男人……”
“董强吃点水果吧!”我妈妈进来了。
“不了,阿姨我先走了,我看李傲杰好多了。”
“你走吧,我好不容易住回院你再来看我多少买点东西啊!”我拍了拍董强的屁股。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慢走啊,有空来我们家玩吧。”我妈起身送董强
“别送了阿姨,改天我再来看他!”董强出去了。
我妈坐在床边上给我拨了个桔子,“好点了吧?”
“妈你放心吧,基本痊愈了!”
“好点了就出院吧,回家养着,到底是谁打的你啊?”
“那天吧,我和同学出去聚聚,喝了点酒,结果走路的时候撞到两个小子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喝酒了,对了,你手机怎么没了?”
“不知道,可能打架的时候掉了,没了就没了吧,也不值几个钱,明天出院吧。”我没敢说手机让自己顺窗户扔了。
“好,你躺下休息一会吧,我问问大夫,你刚好别点累着了,说话也费神啊!”
“不用问了,‘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明天就出院。”
“好好养病,你们快开学了,这是你最后一个学期了吧?学位证你能拿到吧?”
“不行了,我脑袋疼,你别说话,让我休息一会吧!”一提开学我顿时感到了压抑,很多品学兼优的同学已经开始着手联系单位找工作了,可我还挂着科呢,眨眼之间就最后一学期了,这四年西里糊涂的就过去了。我早就感觉上大学没用了,尤其是学中文,再念一学期无非是多看几本小说。一想到孙小楠就心烦,真不知道开学后该怎么跟她相触,要是看到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我肯定受不了,就是她同意继续和我交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了,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弄出个赵海来,我对自己和孙小楠的未来感绝望。
大概是中午吃得太多了,天又热,吃完了饭我又有些犯困,躺在病床上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这姑娘真漂亮,找我们家傲杰吗?”
“阿姨好,我是他同学。”
“快坐,我帮你叫醒他!”
“不用叫,我已经醒了。妈,求你给我买本杂志看看呗,老躺着太没意思了。”我坐了起来,孙小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哎,等着,我这就去。”我妈走的时候笑呵呵地看着我和孙小楠,她的眼神好像是很希望我和孙小楠之间有什么,我心想为这婊子你儿子没少吃苦。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妈刚走孙小楠又抬起了她那高雅的头颅。
“我正想你呢!”
“你别有病,我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对不起,怎么说这事我都有责任。”
“你误会了,我是说我的脑袋中正想着你,其实想是动词,不是形容词,也可能是我正在想着你是多么烦人,多么不正经,你想我了吗?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董强告诉我的,你再不好好说话我走了,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
“明知故问,你我之间的事,你怎么没完没了的?”
“什么没完没了的?”
“我是说你怎么总是缠着我,我已经故意冷淡你很长时间了你看不出来吗?”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不是哥哥我没出息,是妹妹你太迷人。”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流氓了!你挺厉害啊,那一刀扎得赵海没少出血。”
“还不是因为你,在认识你之前我除了董强就没打过别人,你要是个良家妇女我得乐得屁颠屁颠的!既然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了,你才认识赵海几天你就在他家住了?还有你到底处过多少个男朋友?三十、五十、一百八?”
“你要是真喜欢我以前的事就不应该问!我已经认识赵海快两个月了,放假之前我们就有联系,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你说得还挺轻松,以前的事我不问,那咱们交往之后的事我不能不管吧?你也承认早就和赵海有奸情,那我算什么啊?”
“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那你还有必要和我说这些吗?”
“哈哈,爽快!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现在一看你就闹心,我是既想抽你大嘴巴又想抱你大腿哭,你的事我一细想腿都打颤,其实要想干净、立索地解决我的心病也简单,要么你死,要么我死,要么你所有男朋友全死!”
“那可能吗?要真是那样的话还是你死吧!那样最省事了!”
“你还真够狠,我算栽你手上了,还有别的招没,我想听听的你的建议,你在这方面是老手,教教我该怎么办?”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别人帮不了你,感情问题怎么解决的都有,自杀的也不少,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就是觉得咱们俩在一起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你等我吧孙小楠!”
“等你干什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因为我没钱,我他妈不念了,我出去打工挣钱,等我发财了心态也调整好了,我可能还回来找你!”
“只有傻逼和三岁小孩才像你这么说话,你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
“我是真装天真,事在人为,我总得试试,学我上腻了,开学之后天天看着你我还难受,出去闯闯也是好事,你也别装,我要有几亿不信你不跟我!”
“切,难得你有这份心,你要真有几亿早把我甩一边去了,就你那样的到外地都活不了,还挣钱呢!”
“你没机会了,你这样的女生我是看透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滚吧!”
“好,我走了!”孙小楠起身要离开。
“等会,咱们还算朋友吗?”
“哼,随你便!”
这下孙小楠彻底离开了,看到孙小楠的背影我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词,亦爱亦恨似牢笼被困,要放弃你还是接触命运,心间战争使我实在难过,未恨你负义我恨我痴心!
我留心听着孙小楠的脚步声,心想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希望脚步声消失的时候我就能把她从我的心里彻底抹去。现在一切都显得没有意义了,即使我接受了孙小楠和赵海的事,她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了。我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出息,难道我是为她而生的吗?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那份在心底的思念,可是我想对痴情的人来说时间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思念就像一粒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枯萎、腐烂,反而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渐渐地占满了整个心扉。即使有时你意识不到,或是不愿承认,可是那思念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让你的心里隐隐作痛。
我下了床,走到窗前,一直等到孙小楠出了医院大楼,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才回过神来。我决心不念了,这大学上的没劲,再坚持一学期也是浪费,我认为自己不需要那一纸文凭,就是想要我也考不下来。年轻的我愚蠢地认为凭着自己的能力可以闯出一片天地来,再说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孙小楠,只要见不到她怎么都好。
逃避问题也好,出去闯事业也罢,对大学生活厌烦了也好,为了忘记孙小楠也行,怕赵海报复也好,反正我是不念了,我要出去挣钱,年轻人做事就应该有点魄力,即使那魄力会害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