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銮舆上下来,进了省亲别墅,先是贾政等人拜见,后又是贾母等女眷上前行礼。
元春拉着贾母,王夫人等说了一会儿闲话,问道:“薛姨妈,宝钗,黛玉因何不见?”
王夫人道:“外眷无职,未敢擅入。”元春忙命人去请,期间又召见贾政说了两句,贾政这厮说了些天恩浩荡,祖宗幸甚之类的话,就退出去了,弄得元春也不好说别的了。
这时,薛姨妈领着宝黛二女进来,元春见这两个人风姿骨肉在众姐妹中尤为出色,不禁喜欢起来,多问了几句话,这才又把宝玉和贾环叫了进来,元春把他二人拉到近前,先是抚摸着宝玉的头道“比原先大多了……”说着竟流起眼泪来,她进宫十来年,世事变迁,再见到亲人的变化,不由悲由心生。
好容易止住泪水,才又笑着对贾环说:“环儿的才名我在宫中就听说了,我离开的时候,你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没想到如今却有如此成就,怎不令人唏嘘感怀?”说这话时,元春的语声有些悲凉
贾环见元春身边只有三个太监侍候,小声道:“元春姐姐,你若在宫里不如意,尽可找杨大富公公,他是我的铁朋友,不必心存顾虑。”贾环在朋友前加一个“铁”字,正是告诉元春,这个人值得信任,是自己人。
贾元春愣了一下,才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看着贾环的眼神有好奇也有感激和欣慰,她现在才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出自眼前这个小弟弟的谋划。
她抚了抚贾环的头正要说什么,尤氏和凤姐儿上来禀报:筵席备好了,要元妃过去游幸。贾环见时间差不多了,忙躬身对元春道:“启禀娘娘,环儿身体染恙,不宜在娘娘跟前侍候,请娘娘准许贾环暂且告退。”说着,还悄悄地给元春递了个眼色。
元妃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但既然他提出来了,这种场合也不适合说别的。于是,微沉吟了下,道:“环儿不必多礼,既是身体不好,当小心谨慎,延请名医诊治,切莫耽误了病情,你且自去吧。”
这其中不无提醒关切贾环的意思,贾环只能点头应是,匆忙退下。
从园子里出来,他就回自己的住处了,见晴雯和彩凤都没睡觉,他也不在乎,从床下拿出在外边定做的夜行衣(其实就是黑色的布料做的紧身衣服),浑身上下收拾整齐,才在彩凤二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出去,头也没回道:“做出我在床上生病的样子,别跟别人说。”
待彩凤二人从呆滞中回醒过来,贾环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了,晴雯有些奇怪道:“三爷在做什么?”彩凤一脸平静道:“咱们别管这么多,三爷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快点。”晴雯连忙点头答应,跟着彩凤布置起来。
贾环一路出来,专走人迹稀少的偏僻之地,从荣国府墙上爬出来,就奔西南跑去,此时正是半夜十一二点左右,街上人迹全无。
没一会儿,贾环就跑到一处幽僻的小院跳了进去,来到屋里,点着油灯,从卧室的床下拽出来两个油布卷,他打开油布看了一眼,借着昏惨惨的灯光,两张煞白的死人脸露了出来。
他忙又将油布包好,一手夹了一个又跑回宁容街,这回他没有进荣国府,而是从墙上翻进了宁国府,又把两个油布卷拉进去,才小心翼翼地向秦可卿的卧室摸去,院里小丫鬟都被派去省亲别院帮忙了,整个院子寂静无声,正方便贾环偷偷进来。
如今的秦可卿还在装病,贾环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瑞珠说话,猛然见到贾环,秦可卿欣喜难当,忙从床上跳下来,拉着贾环的胳膊道:“环叔,你终于来了。”
贾环忙止住她道:“现在不是讲话之时,你准备好了吗?”秦可卿一脸期待地点点头,问道:“环叔这就带我出去么?”
贾环笑道:“那是当然,要不我三更半夜地跑来干什么?”
瑞珠却滚下泪来,哽咽道:“奶奶,你走后要自己保重,瑞珠以后不能侍奉您了。”可卿怜惜地抚了抚瑞珠的小脑袋道:“可怜的孩子,我这一走,咱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相见了,你也要保重啊。”
贾环一脸笑意地摇摇头道:“谁说你们要分开了,不要这么生离死别好不好?”
秦可卿和瑞珠都一脸诧异地看着贾环,贾环没有说话而是把两个油布卷放下,两个女尸就露了出来,吓得可卿和瑞珠惊叫一声,互相抱着瑟瑟发抖。
贾环笑道:“看到了没,我打算把你们两个都弄出去,这两个女尸是我从牢房里买出来的,你们知道,牢房里经常爆发瘟疫。我把你们两个弄出去,然后放一把火就成了。好了,不多说了,赶快布置。”
贾环也不再多做解释,把其中一具女尸放在床下换上可卿的衣服首饰,另一具放在门边换上瑞珠的衣服首饰,然后,帮助可卿和瑞珠翻过宁国府的高墙,就在可卿的闺房里放起火来。
一时之间宁国府里烟火冲天,直到贾环认为无法可救的时候才翻出高墙,拉着可卿和瑞珠向京城东北跑去,那里有贾环准备的一处小院,正适合可卿居住一段日子,待事情平淡一些了再让她们出城远走高飞。
待贾环回到荣府自己的院子,天已经快亮了,晴雯和彩凤还在等着他回来,贾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拥了她们一下,安慰她们上床睡觉。
贾环自己却没有再睡,而是躺在床上想事情,等到天一亮,他就起来了,梳洗完毕,就去了贾宝玉哪里,宝玉也一夜没睡,正趴在枕头上伤心呢。
贾环忙过去问道:“二哥哥怎么了?”宝玉有些伤心地叹了口气道:“你回来的早,不知道,昨晚上,元妃娘娘刚起驾回銮,那府里就着起火来了,可怜蓉儿媳妇儿那么个天仙似得人儿就在火中丧生了,哎,真是可惜。”
贾环也没问他如何可惜,只看他那痴呆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林黛玉突然走进屋里,见贾环不禁一愣,紧接着转身就走,贾宝玉伸手想叫住,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趴在枕头上伤心起来。
过了几日,贾家开始给秦可卿办起丧事来,贾环和宝玉都去了,刚到那边就听见了贾珍的哭声,贾宝玉忙拉着贾环过去,就见贾珍跟个泪人似的,一边哭一边说:“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
贾环心里暗暗鄙视,真他妈能装,说起话来跟花儿一样漂亮,办起事儿来从头顶坏到脚底板,这就是典型的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
办丧事期间,贾环还抽空去看了秦可卿一趟,出了宁国府,她的气色好了许多,心情也开朗起来,听贾环说宁府办丧事的事她就一脸的笑意,也许她在为这仅有的一点报复而高兴吧!
说实话,要是报复贾珍的话,贾环还有帮她的可能;但是要报复整个贾府他却不能帮她,相反,他还会阻止甚至把这种报复扼杀在摇篮中,毕竟他是贾府的人,个人仇恨和家仇他还是能分清的。
因为二月份是太后的七十大寿,贾府也不敢把丧事办得时间太长,跟太后的寿辰相冲突,所以只是十来天的时间就要发丧入土了。
这一日,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走不多时,就见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这都是与贾氏相交不错的公侯们在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的。
要说这南安郡王,原来与贾府并不和谐,朝堂之上也多有攻诘,只是贾氏向来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有世袭的爵位却没有什么权利,所以并不受重视,唯有北静郡王府因为是世交,一直与贾府相处甚厚,贾府也亦步亦趋地跟随北静王府的脚步。
直到前年,北静王的胞妹做了太子妃,而太子又是南安郡王的姐姐德妃所出,从这一层关系上来说,北静王府与南安王府成了姻亲,连带着贾府与南安王府的关系也改善起来。
尤其是贾政年前屡得皇上重用,还连升三级做了大理寺少卿,南安王府的拉拢愈加频繁,两府关系也愈加亲密起来。
发丧入土之后,秦可卿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了,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人怀疑秦可卿的死亡。
贾府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纨绔的还是那样纨绔,腐败的还是那样腐败,但是随着太后的到来,整个京城开始热闹起来。
后金,吐蕃,突厥,朝鲜,倭国都不约而同地派来了祝寿使者,看他们那种气势汹汹的气势,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来拜寿这么简单。
当然这些都不是贾环所能管的,这些日子,他去拜访了他的老师刘宗周,刘宗周对贾环期望值越来越高,自从他听说贾环拒绝千金而不变色之后就好像找到了稀世珍宝一样,非要拉着贾环谈朝政,谈改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