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末。
一年来的单身生活,我开始体会到一些单纯的快乐:翻开今天的商报,周末副刊版《情感时空》上照例有王建南写的专栏文章,这一期的文章标题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绿》。
我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大概意思是说:戴绿帽子的男人也是人,不要自暴自弃,更不要一蹶不振,要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最后引用普希金的诗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
我突然想起,已经好几天没有想起过周家梅了。
是啊,我现在深有体会,光棍至少有一个好处:再也不用担心被戴绿帽。当初周家梅提出分手的时候,王建南用一句名人的名言安慰了我:戴绿帽宜趁早,晚戴不如早戴好。
他还进一步说,世界上的男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戴过绿帽子的,一种是没有戴过的。戴过的总比他这种没有绿帽可戴的好。
所以我怀疑王建南这文章可能说的就是我。
关于我和周家梅分手这件事,王建南多少知道一些,但分手的真正原因,我含混地说缘份尽了,我不能说责任在她,这样就显得自己很没有水平,甚至还有性冷、阳萎的嫌疑。如果说责任在我,别人就会说我喜新厌旧始乱终弃,毕竟周家梅和我在一起时间差不多有7年,一个女人一生最好的时光。
周家梅有没有给我戴过绿帽?我至今也搞不明白。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女人主动提出分手对男人是一个极大的伤害,周家梅深深地打击了我做为男人的自尊心。除此之外,我现在的生活已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我拿起电话,假装火冒三丈,拨通了王建南的手机:“***,王建南,你就靠出卖哥们的隐私骗钱嗦!”
“向东啊,咋回事?”王建南在电话那头说“你今天商报的专栏。”
“绝对不是!泛泛而谈,泛泛而论。”王建南说。
“你妈B!深深地伤害了我脆弱的心灵,今天晚上你发‘粉子’出来给我赔罪。”
“最近手上正好有一张牌,房产界著名的‘楼粉’。”王建南说。
“下班后你先到我办公室来!”我放了电话。
其实,我之所以给王建南打电话,就是在考虑,什么时候把小慧发给他,一个是当年的状元才子,一个是新时代的美女才嫒,王建南肯定会接招。
11、
我办公室所在的地方,被我们称之为成都市“粉子一条街。
“粉”就是漂亮的意思。对漂亮女人的赞美依次可以为:粉子、很粉、巨粉。
举例来说,小慧就可以说她是“小粉子”,我前女友周家梅勉强可以算“大粉子”,沈秋就是“巨粉”。
在成都,大凡有点文化的人,把可能成为性对象的女人,都称为“粉子”,算是对女性的一种尊重。没有文化的人一般都把女人称为“婆娘”、或者把家属以外的女人都称为“婊子”。
这个词八十年代初起源于四川美术学院,八十年代末大量“艺青”(艺术青年)、“文青”(文学青年)从重庆移居省府,于是被带到了成都,并发扬光大,产生了大量的衍生词,比如从事科技工作的,可以称之为“科粉”,从事房地产行业的,可以称之为“楼粉”,电脑IT业的,可以称之为“电粉”——当然,还没有人把护士小姐称为“白粉”。
改革开放以来,成都人民在语言的全球化方面,为新时代贡献了两个词汇:一个是“雄起”,另一个就是“粉子”。雄起就是勃起的意思,前者把一个有**意味的动词变成了正儿八经的书面语,后者把一个略含贬义的名词变成了褒义词,都说明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如今“粉子”这个词已进入北京,著名电影导演李大刚在他的随笔集《你把青春献给了我》里活学活用,自谦地称自己的老婆、一位影视明星只是“肥皂粉”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电影导演都忙着写书,而作家们却忙着拍电影上电视。
这就叫艺术的错位,别的领域错位得更吓人:生意人都忙着搞艺术,艺术家都忙着做生意;年轻人现实又老练,老年人浪漫又天真;卖淫女衣着打扮清纯又保守(甚至还背个书包),良家妇女着装大胆又暴露——目前,这样的错位已具有全球化趋势,比如现在最火爆的RAP歌手是个白人,最牛B的高尔夫球手却是黑人。
等王建南来办公室这段时间,我百无聊赖,站在窗前打望街上过往的“粉子”。
这条街上之所以粉子如云,主要是因为这里集中了很多高档酒店和本地最为时尚的购物场所。自春天百货往蜀都大道以东,伊滕洋华堂、太平洋百货、百盛购物广场,经总府路过街天桥到王府井百货,这些地方都是本地时尚男女趋之若鹜的购物天堂。
这里是成都的脸面,是成都的骄傲,是最能体现成都市全球化水准的地方。
以前有位本地作家在书里写道:“这里三步一个张曼玉,五步一个林青霞。
套用古代圣贤的话来说:五步之内,必有芳草,十室之邑,必有大款。“
书出版后在本地尤其畅销,从此以后,姿色不太好的成都女人,都不好意思在这条路上逗留太久。
王建南从报社到我办公室很近,步行10分钟,路上正好阅尽春色,到了王府井大厦B座坐电梯上29楼,就到了我所在的公司:成都市新跨越国际广告有限公司。
12
下班时间到了,王建南还没有来。
每到大周末快下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老板临走之前吩咐:万一她老婆打我手机查号,就说他和客户去花水湾打麻将去了。
我想起了周家梅,以前这时候她也会打电话来,告诉我她正在路上,等会儿就到。
女人说等会儿通常是一个小时至一个半小时,她是这条街上一朵灿烂的“购物狂花”,为装点成都“粉子一条街”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周家梅来的时候总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告诉我这件衣服多少钱,那件衣服打了多少折,恋爱时完全不一样,她从来不说买衣服的价钱,一件件拿出来在身上比划,脸上春光明媚,不停地问我好不好看?你说好不好看嘛?
我说好看好看,看得我都勃起了,要不要就在办公桌上搞一搞?
——这就是爱情!
实际上自从同居以来,我和周家梅就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耍过一回爱情,想起来实在无趣。
初恋的时候我们无法无天、无恶不作,在望江公司的竹林里,在学校礼堂的雕像背后,在电影院,在火车上,甚至在长途汽车里。尤其是成渝线的列车上,美丽的成渝线啊,每一个停靠的站名都充满了性的暗示:资阳、简阳、江津、内江——多好的名字,滋阴壮阳,男欢女爱。
不得不说,自从开始谈婚论嫁以来,周家梅就变得矜持了,变得只会买衣服赶时髦。女人都会买衣服,但很少有女人会穿衣服,穿衣服是一种天赋,就像做爱,有些人生下来就会,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些人结婚之前会,结婚以后就不会了。
周家梅即属于前者。王建南曾经对我说:你老婆越来越风情万钟了。
这瓜婆娘穿得那么妖艳,究竟想勾引谁?我最初以为这和她从事的工作有关,周家梅大学毕业不久,一直就在《华西日报》文化新闻部做记者,认识很多文化艺术界的名人,有大量的社交活动。
一个美女成天在这些圈子里混,我本该有绿帽之虞,其实我并不担心,我一直认为她是很传统保守的女人,除非遇到了非常重大的事件和刺激,她断不至于红杏出墙。
也许她爱上了别的男人?半年多来我常常这样怀疑,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
另外,做为她的男朋友,我是完全称职的,基本上没有外遇,更没有打算“包二奶”(她把我挣的钱都卖了衣服)。至于找三陪小姐,我做为一个公司的副总,一个雪白的高级白领,有这方面的应酬很难免,我相信女人都能理解,男人必须以事业为重。当然,广告公司应酬比较多,但还不至于让周家梅和别的怨妇们一样抱怨:“上半夜守寡,下半夜守尸”
周家梅仍然像很多女人一样喜欢强调:“我是怨妇!”
当一个女人说自已是怨妇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有情调,让周围的男人们感到自己有事可干,于是女人的性感指数就像牛市的股票一样往上提升。所以1999年的时候,我和王建南只好把这一年称为“国际怨妇年”,没想2000年更是“国际大怨妇年”,周家梅终于在这一年和我分手,她经常说:“其实,我们女人更需要精神上的交流。”
当时我说:“是啊,我们既要精交,也要神交,我们现在先进行一下精交。”
周家梅马上就生气了,说:“你和自己精交去吧!”
为什么有些女人更喜欢神交?周家梅当年就喜欢和王建南“神交”。
其实,周家梅正是王建南发出来的粉子,他是我们这段感情不可缺少的见证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周家梅甚至不会爱上我。
13
王建南没有敲门就溜进了我的办公室。
长期以来,王建南在我们这群朋友中就承担了“发粉子”的义务,我们有一个良好的习惯:在聚会中“发粉子”的人不用买单。换句话说,王建南的买单能力有限。的确比较遗憾,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了,王建南的思想和作派还停留在80年代,事业上并无起色,就像他的外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身材瘦削像一个愤青,衣着随便像一个滚清(摇滚青年),面容清秀像一个艺青。当年我们就把这种青年称之为“三青团”操哥,不过现在这种“操哥”早就不吃香了。当然,王建南也没有操成艺术家,他缺少我们常见的艺术家那种成熟气质。
我说:“你娃很会编故事,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绿。”
“应该改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粉’,街上的粉子越来越多了。”王建南一边坐下,一边说。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接着说:“前几天认识了一个粉子,我们今天把她约出来。”
王建南坐在我的老板椅上,拿出一张名片,拨通了电话:“喂,是林小姐吗?
我是王建南,王八蛋的王,建设祖国的建,南方的南。前天到过你们售楼处,今晚有空吗?一起出来吃饭好不好?——不行啊,那下半场怎么样?一起喝水嘛——太遗憾了,我正好和新跨越的胡总在一起,他对你们楼盘很感兴趣——好吧,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好,再见!“
我提醒王建南,我是副总,不是胡总,说我是美术总监更好。
“这林美女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满口的台普,她说:”我今天晚上比较没有空啦。‘“王建南说。
“只要她叫床不是台普就可以了,她总不至于说‘我今天晚上比较没有高潮的啦——’”我说。
“台普”就是以前的“二奶话”。自90年代以来,很多台湾商人在成都“包二奶”,所以一些成都女青年开始说起了台湾普通话,这是一种带翻译腔的国语,俗称“二奶话。”后来随着她们数量的增加以及台湾电视剧的影响,说“二奶话”
的人越来越多,并成为一个女人有姿色、有品味、有消费能力的象征。所以,最近几年,成都很多时髦的白领丽人都流行说台普了,当然,也就再也没人说这是“二奶话”了。
“林小姐说饭后再联系。”王建南放下电话继续说:“这粉子叫林未艳,名字很好听,曼哈顿花园的售楼小姐,你可以把她搞掂。”
我说粉子面前人人平等,公平竞争,这个姓林的婆娘说的是两口话,下半场她不一定出来。
然后我说:“要不先给刘至诚打个电话,看他那边有没有情况?”
刘至诚最近两年挖温泉发了大财,身边总是有很多粉子围着他转。
王建南说:“算了,先到老窝里去看看。”
“老窝”就是四川联大学生活动中心的舞厅,几年来,这里一直是我们泡妞的重要口岸之一。每到秋高气爽新生入校时节,中心外面的林荫道上停满了各种高中低档轿车,尤其开学后、国庆前的几个周末舞会上,这里欢声笑语、莺歌燕舞,外面则群车争艳,喇叭齐鸣。很像一次盛大的“国际汽车展览会”。
去年秋天我和王建南来过两次,当时我说:“照这样的发展趋势,明年这些车就会直接停在火车北站和长途汽车站,车上挂一块牌——新生接待处。”
“不,应该是‘新女生接待处’。”王建南补充说。
我说好主意,明年秋天就把吉普车停过去迎接“新女生”。
眼下已是春天,春天已经来了,秋天还会很远吗?
14
我和王建南开车向联大驶去。
据我们以往的经验,美女出门一般都会带着一个不太漂亮的女伴,所以泡妞最好是两个男人搭裆最好,多年来我和王建南早有默契,常常彼此当托儿。
今天,又是我们两条光棍出门阻截女人,这种情况就被我们称之为“双截棍”。
后来网上开始流行四川农民版的RAP音乐《双截棍》:“你妈卖麻皮你妈卖麻皮我使用双截棍,X你妈X你妈我满身臭气——”以至于现在全国各地的网络青年都掀起了一股学习四川话的热潮。
川版《双截棍》之所以流行,主要是因为普通话的音位高,在额头上面,说起来显得很正确但比较累人,更适宜在会议上做报告,同属于官话的四川方言音位比较低,在喉咙以下,说起来毫不费力,所以用来说唱不太正经的RAP音乐很合适。类似的例子还有香港话和广东话,同样是粤话,广东话音位就高一些,就起来更费劲。
不到八点钟,我和王建南已准时到达联大学生活动中心。
把吉普车停好后,王建南已经买好门票,和以前一样,学生票2、5元一张,对外票价3元。
几年来,王建南一直是这里的常客,他成功率极低,但百折不挠,屡败屡战,始终坚信可以在这里找到真爱。
和十年前一样,校园里的交际舞会8:00钟准时开场,照旧例,开场后的十分钟是我们打望粉子的时机。一般来说,准时进入舞厅的是姿色不太好的新生,多数正处于学习跳舞的阶段,比较矜持或比较有姿色的女生会在活动中心外面溜达一阵,而有经验的老油条进场的时间则很难确定,甚至很可能快散场的时候才进来。
我和王建南只会跳80年代盛行的两步舞,下了舞池毫无优势可言,邀请粉子跳舞的成功率不到十分之一。
所谓笨鸟先飞,我们一直把工作做在前面:我和王建南站在二楼楼梯口转弯的地方,摆出正在争论重要问题的造型,我背对楼道侃侃而谈,王建南则面向楼梯,用一只笔敲着扶手,仔细打量着迈上三楼舞厅的粉子们,在她们中间寻找猎物。
目标出现了,三个女生并排走来,其中两个有中等以上姿色,尤其一个穿红色大衣的女孩笑容很甜。
当这位“小甜甜”走过我们面前时,王建南突然提高声音对我说:“好,这问题我们星期一再讨论!”
然后转身迈向三楼,我紧跟上去,正好走在三个女人的前面。
现在,该是我们回头和她们搭讪的时候了。
从这里走进舞厅最多需要18秒,18秒稍纵即逝,我们必须在18秒之内回头向她们开口。15秒、10秒、5秒——王建南开口了:“嘿,同学,舞厅里有没有空调?我们是第一次来。”
“我们也是第一次!”最丑的那个女孩假装纯情地说。
丑女多做怪,一句话就封死了王建南下手的角度。
该我出手了,我对她们说什么好呢?
再不开口,一旦进入舞厅我们就是虎落平阳,只好等到舞会散场的时候在门口阻截。
在大庭广众之下拦截少女,所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最重要的是语言。
归根到底,泡妞是一个语言学问题。我和王建南曾这样总结过。成都人把“泡妞”说成“绕粉子”或者“缠粉子”,所突出的重点是语言。北京人所说“泡妞”的“泡”,所突出的重点是时间。两者侧重点各不一样,语言上的“绕”是一项前期工作,是基础和前提;时间上的“泡”是一项长期工程,是“绕粉子”的可持续性发展。如果“泡”而无语言,最后就成了“熬”。
我们可以对女人说:爱你一万年,但没有男人会说:泡你一万年。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从绕粉子的意义上说,不啻在朝夕,甚至在片刻之间。
和一个陌生女人搭讪的开场白,正是稍纵即逝的片刻之间。第一句话非常关键,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就没有认识粉子的可能。成都人有句俗话:只要话说对了,飞机都要刹一脚(意为“紧急刹车”)。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如果译成英文可以这样说:如果语言到了位,梦露美眉也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和你约会。
该用什么语言把她们的脚步留住?
这时,三个少女已走到了舞厅门口,我突然构思好了搭讪的内容,正准备侧过身对她们说——操***手机突然响了,关键时候闪了老子尿筋。
15
我一边接电话,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小甜甜”在两个少女的簇拥下进了舞池。
刘至诚在电话里说,他和两个美女在人民南路新开的“红色年代”唱卡拉OK,让我马上过去。
我说我和王建南在联大舞厅,他说:一起来一起来!好久没见王建南了。
王建南不太想去,我说今晚这舞厅里除了刚才那三个粉子,没什么别的目标,除非你愿意等她们散场出来。
王建南说他争取把三个粉子一起带到OK厅。
我把车钥匙交给他,一个人打车到了人民南路。
在同学中,除了王建南,我常和刘至诚一起混。他比我们大一岁,也比我们成熟得更早:小学一年级他肩扛红缨枪,成为学校的红小兵大队长,中学时代他是团干部,大学时代(当然他只考上了一所本地中专)他更为活跃,当学生会主席、写朦胧诗参加演讲比赛、组织大学生文艺汇演等,成为成都市西城区最著名的文学青年,92年“南巡”讲话后,他在同学里率先拥有经理名片——这么多年来,刘至诚一直在通往NB的大路上前进。但现在最NB的操法究竟是什么,我们都很迷茫,我和他都想在新世纪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坐标,但现在,除了“绕粉子”,暂时还没有找到别的目标。
目前刘至诚正在进军房地产业,大家都知道,成都广告业有一半靠楼盘广告养活,这对于我的工作是很大的支持;另一方面,刘至诚并不像有些商人一样世俗,比较有追求,去年还为母校的艺术教育捐建了几间琴房。
包间里有四个人,刘至诚搂着的一个粉子正在放声高歌:“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问你想不想,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除了刘至诚和他司机,两个女人我都不认识,刘至诚介绍自己怀里的女人说,这是艳艳。另外一个姿色平常的女孩名叫婷婷。
“这位是成都市广告界著名精英,新跨越的胡总、胡向东。”刘至诚介绍我说。
“是胡总啊,听说过,久仰久仰。”名叫艳艳的粉子伸出手来说。
一个美女居然久仰我的大名,我感到十分得意,一不小心就出了名。的确,广告业在成都是一个很体面、很时尚的行当,很多广告业务员都在自己的名片上印着罗斯福的一句名言:“不当总统,就当广告人。”
我当然不会飘飘然,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显然我还没混到“著名精英”的地步,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呢?我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艳艳小姐:一个典型的白领丽人,不像她名字那样艳俗,虽然姿色、气质与刘至诚情人欣雨相差不多,但明显艳艳更懂得装修,衣着打扮像一些韩剧里的女明星。
刘至诚悄悄地对我说,他和欣雨感情已经破裂,这个粉子他昨天才认识,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才开始勾兑,还没完全搞掂,其言下之意,是要我继续为他当托儿。
我欣然受命,马上和两个粉子猛干了几杯威士忌兑绿茶,又和刘至诚一起卡拉了几首黄色歌曲。最后,我选了一首邓丽君的《甜蜜蜜》,我说:“这只歌献给我们敬爱的刘总,和美丽的艳艳小姐。”
“甜——蜜——蜜,舔你的小眯眯,你在小眯眯在那里,我一时想不起——呵,在这里,湿的!湿的——”
艳艳笑得很矜持,一只小手紧紧掩住红唇,克制了好一阵才没有花枝乱颤。
刘至诚故意大笑,笑得来前仰后合,一只大手趁机在艳艳胸前、屁股上乱摸了几把。
婷婷则完全笑不出来,脸红筋胀脖子粗,表情很不自然。根据我个人的经验,这样的女孩一方面很压抑,另一方面反而很不好勾引。
这时,王建南打来电话,说马上就到“红色年代”。
16
一瓶威士忌快要喝完的时候,王建南一个人来了。
估计那三个粉子没有绕上手,王建南显得有点郁郁寡欢。
艳艳和婷婷正唱得意犹未尽,特别是那位叫婷婷的女孩,虽然姿色一般,但唱得声情并茂,很有感染力。
王建南走进包间,一看见艳艳马上就怔住了。
艳艳看着王建南,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幸亏灯光暗,看不出来她有没有脸红。
王建南顿了几秒钟,说:“嘿!你好林未艳!”
“哦,你是商报的王编辑。”艳艳假装才把他认出来。
王建南说:“我和胡总本来想约你谈一下你们楼盘的事,现在遇上太好了。”
“原来是熟人,太巧了,再来一瓶芝华士。”刘至诚有一丝慌乱,马上让司机喊服务员进来送酒。
王建南坐下来说:“林小姐慧眼识英雄,刘总是我们同学中的这个!”王建南竖起一根大拇指,“你们俩算得上是英雄配美女,我敬两位一杯。”
原来,这艳艳小姐正是我们下午打电话约过的“楼粉”。
不过王建南很会察言观色,刚才两句话说得面面俱到、四平八稳。因为女人常说:宁为英雄妾,不为贱人妻。这番话一方面暗示了林小姐的选择是正确;另一方面,给刘至诚的脸上贴了金,给俩人的关系充分粉起,同时还为林未晏以后将要面对的“二奶”身份做好了铺垫,事先为刘至诚打了圆场;最后还暗示了自己已没有非份之想。
三方面都摆得很平,于是所有人尴尬全消,气氛顿时融融洽洽。
这时我和王建南拿起话筒,关掉了音响,清唱了一首我们小时候爱唱的儿歌《路边有个螺丝帽》,我们把歌词改了三个字:“路边有个避孕套,避孕套避孕套避孕套;弟弟上学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避孕套虽然小,计划生育少不了,捡起来瞧一瞧,擦擦干净保护好,——”
大家笑过之后,我想和刘至诚谈一下工作的事,我说OK厅太吵,提意到一楼清吧坐一坐。
到了清吧,刘至诚要了一打啤酒,他今天格外高兴,脸上的肉都快笑烂了,脸颊上的两堆肥肉在红灯下闪闪发亮。
刘至诚对我说:“我们的项目争取四月份开盘,名叫波士顿花园,艳艳取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以后艳艳就是公司的售楼部经理,你要多多关照。”
刘至诚很客气,其实以后不是我关照这位艳艳,而是她关照我。在中国很多城市,售楼部经理对白领女人来说,都是一个诱人的肥缺。我以后少不了要和她打交道,制作路牌、楼书、代理媒体广告都要这个粉子经手。
我马上开始勾兑,和艳艳交换了一张名片。
看完名片后,我才知道她不应该叫艳艳,她的全名是“林未晏”
我于是问她:“为什么取这么生僻的名字?”
林未晏说:“我妈咪姓这个字。”
王建南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说:“林小姐,你的名字是《离骚》里面的一句诗——”
“你才骚呢!”林小姐稍微有点不高兴。
因为彼此熟了,王建南还没说完,林未晏马上抢过了话题。
王建南想解释,于是说:“不是你骚我骚,是分离的离!”
我知道是秀才遇到兵,回头对王建南说:“你娃该罚酒一杯,今天是刘总的好日子,你说啥子离啊离的。”
王建南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很歉意地干了一杯。
“我们是外文系毕业的,不像你们,都是些文人骚客。”
婷婷终于开口了,看来她比林未晏有文化,已经懂得了其中的误会。
我忍不住看了婷婷一眼,发现她比刚才多了几分气质,粉红的灯光照在她小脸蛋上,让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如果今天晚上实在缠不到粉子,干脆就缠这个婷婷上床算了。
我端着酒杯,思考着该用那一种体位——不对,应该是那一种语言方式去泡她。但婷婷看起来比较纯情,对这样的女人,我必须速战速决,如果用语言慢慢绕,很可能得不偿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