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到也不慌乱,嘻笑一声洒然后退,他身边卫士早已搭弓引箭的,且又都是精选箭术高强之士,哪里将这一头野猪看在眼里,三四名卫士神态轻松,觑准了野猪来路,将手一松,便向那野猪射出。
各人只听到嗖嗖的箭矢破空声响起,待各人拿眼去看,只见那野猪静静趴在不远处的灌木从上,临死前挣扎不休,将那处灌木从蹬踏的凌乱不堪,一片狼藉。张伟此时走上前来,见那野猪身上密密的插了五六支箭矢,笑道:“你们的射术也越发不堪,以前一个人一支箭便能射死一只野猪,跟我出来这么谨小慎微的,看看把这死猪射的跟什么似的,一会子剥皮都不好剥。”
有一王姓卫士武艺甚高,平日里较受张伟宠爱,因笑答道:“什么都没有爷的安全重要。咱们若是一个指着另一个的,这猪冲的爷身前可不得了。”
又有一钱姓卫士亦笑道:“爷不必心疼这野猪,它的皮子不比鹿皮、熊皮虎皮,没什么好可惜的。”
张伟笑道:“我哪里心疼它,我是心疼你们一会子还得费事把箭头拔出来,成了,甭一个个在这儿卖嘴皮子,赶紧的给我去拖回来。”
又看了一眼天色,皱眉道:“只顾着打猎,却忘了时间。现下赶回入山的营地是来不及了,咱们带着这野猪再往前,我看这林子越来越宽疏,想来前面有草坡山岗之类,咱们就在这里幕天席地,烧烤宿营。”
几名在前面的卫士笑嘻嘻应了,便有三个人向那野猪躺倒的地方奔去,待拿出长棍和绳索,便待将那野猪捆起抬走。三人手堪堪将触及那野猪身上,却突然有几支箭矢飞来,擦着三人的手背斜飞过去,那箭矢势道极强,在三人手背上各自带起一片血花,却又飞掠了很远,方才落地。饶是这三名卫士皆是身强力壮武艺高强之士,猛然间吃了这个闷亏,又不知是何方敌人来袭,只是慌忙暴退,一边大声呼喊,让身后的诸卫士小心戒备。
身后各卫士却也早就见前面同伴遇袭,却只是无人冲上前去,返身持盾将张伟团团围住,因见一时没有箭矢继续飞来,张伟便喊道:“你们几个伤的如何?”
“大人,属下们没事。箭矢只是擦手而过,对方是硬点子,箭法准的吓人。大人请不要乱动,务必小心为上。”
“我没有事,四周都是盾牌举着,箭矢射不到我。你们先不要乱动,对方没有直接射你们,未必就是有恶意。咱们等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来说话。”
一群人不敢乱动,便这么僵迟在此,眼见得天色渐黑,这林中原本便阴暗的很,待天上太阳慢慢沉入远方的山底,便更是连人影也见不着了。张伟身边的卫士等的焦躁起来,便将身上火折子掏出,便待引火,张伟将他手一按,沉声喝道:“找死么,这不是把自个当活靶子么。再等一会,我料对方也快耐不住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留在前头的三名卫士叫道:“什么人!”
接着便听到一阵衣袂破空与撕打声,张伟喝道:“快上,这会子他们也没有办法射箭,快上去帮他们!”
他身边的卫士尚在犹豫,张伟气极,将身上佩剑一抽,便待自已前冲,众飞骑卫士皆是大惊,那王雷与钱武急忙将张伟一拉,两人死死架住张伟,不让他动弹分毫,其余各卫士便抽刀冲上前去,只是黑夜里不辨方向,只得循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嗑嗑碰碰,待十几人冲到声响发出的地方,却又是死一般寂静,再也无任何声响出来。
为首的伍长将心一横,命道:“各人小心……点火!”
他们原是带了几面盾牌,以备万全,现下盾牌都举在张伟身边,这些追击过来的飞骑却是没有,无奈之人各人在暗中寻得树木庇护,便各自将怀中火折子掏了出来,点火照亮,便各自“啊也”一声。
张伟听到那些惊叫,忙问道:“何事惊慌?”
“大人,咱们的三名兄弟都被打晕了,那头被射倒的野猪不见了。”
张伟冷哼一声,怒道:“成了,我知道怎么回事,咱们找些枯树枝,捆成火把照亮,这便下山去吧。”
众卫士听令,各人便自去寻了些易燃的枯枝木棍,撕下身上衣衫捆成火把,一行人护住张伟,慢慢向山脚下退去。待行到半路,正遇到带人上山来寻的张瑞,这十几名跟随张伟上山的帖身卫士这才将悬的老高的心放下,随着大队人马直行到山脚。
张瑞听得属下将山上一事说出,便恳请张伟即刻下山回台北,谁料张伟却道:“不必如此紧张。我料适才的事,是生番高山族人所为,一来是要抢我们的猎物,二来是警告我们不可深入他们的地盘,仅此而已。”
张瑞怒道:“早听人说这台湾土著有熟番生番之分,熟番早已开化,随着汉人一起耕作劳动,生番不服管束,动辄伤人,因只在这大山里以射猎为生。咱们一向是没有理会,不加约束以和睦四夷,今日他们胆敢对大人无礼,又伤了咱们飞骑弟兄,大人,请准我将飞骑人马召齐,进山清剿!”
张伟斜他一眼,道:“这台湾到处是山,平地不过是三分之一面积,整个山脉绵延数百里,你怎么去清剿啊?人家自小便在山上长大,对地形了如指掌,你却不然,没有补给没有水源的话,任你人再多也是枉然。”
张瑞涨红了脸孔,急道:“大人可以调三卫大军,由台北台南共同进军,招募那些愿意效力的土著带路,我就不信,几万大军灭不了这些没开化的生番。”
“这话说的没错。不过,那咱们不打日本人了?也别想办法向外打了,成日里就留在台湾平乱吧。”
“那依大人的意思?”
“你现在就派人去寻几个通高山族语言的熟番来,再调所有的飞骑过来,明日带人上山,看那生番是什么章程。”
“大人,反正他们也不下山,若是大人不在意被袭击的事,不如放任不管,也就罢了,何苦还要上山去寻他们?”
张伟命人热了带来的干粮,正大马金刀坐在马札上大嚼,只嚼的腮帮子生疼,想起原本到手的野猪肉,心头一阵郁闷,见张瑞问个不休,便将口中干粮一吐,笑道:“张瑞,你现下问的到多。不象以前吩咐你做什么,照做便是了。”
见张瑞神情尴尬,又笑道:“很好,这样才有长进。如若不然,一辈子只给我做个带刀侍卫总管,终究不是个了局。至于为什么要去寻他们,嘿嘿,皇太极能去黑龙江寻通古斯人,难不成我就不能招些悍勇的土著来?就是不能成军,凭他们的箭法,充做我的护卫也不错嘛。”
见身边众飞骑神色怪异,张伟又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纵然这些土著成日的射猎,箭法精绝,不过我是断不会让他们帖身护卫的,具体怎么安排,将来再说。只是放着这么些人在山上,我也不能安心,还是去实地察看一下才好。”
当夜无话,张瑞自加派了人手戒备四周,待第二天天明,待寻来的几个熟番赶来,又调齐了千多名飞骑卫士,由百名箭法眼力超卓的飞骑在头前开路,千多人照着昨日张伟一行上山的痕迹向大山之内浩浩荡荡而去。
张伟前番去那辽东,却也是对神射手颇动了一番心思,他知道皇太极自登极为汗之后,一直几千几千的派兵,到黑龙江乃至库页岛附近的索伦、通古斯等部落掠夺那些健壮男丁,将这些比定居女真更野蛮,战斗力更强大的生番部落一并划入八旗之中,与原本的建州女真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将这些部落蛮人称为“生女真”,是以八旗连年征战,部落人口却是不降反升,正是连连去掠夺人口的功劳。
因知道便是在这一年前后,黑龙江流域有一大部落即将起兵反叛,因反叛部落在深山从林,皇太极派遣精锐八旗数千前往征伐,竟然在这些成日射猎的部落叛军前吃了大亏,那些人箭法精准之极,女真人虽征战不休,却早就不是那终日射猎为生的蛮夷部落了,故而做战初期,竟然不是索伦部落的对手。后来还是在兵力上占优,连连击破那部落的营寨,这才勉强打赢,此战过后,整个黑龙江流域再也没有首领出来反抗后金的统治,成百上千的精锐骑射手源源不断的投入后金怀抱,改头换面后便成为最恐怖的八旗精锐。张伟一心想打这些原始部落的主意,只是到了辽东后诸事缠身,却没有能去成。有心从鸭绿江饶道而去,想想终究是难以突破后金的封锁,也只得罢了。而台湾高山土著此时也是以射猎为生,只是一向在山地活动,张伟的打算是要建立一支精锐的骑射部队,以做骚扰敌阵,断敌粮道之用,故而对这些山地射手兴趣缺缺,此番上山射猎却巧遇这高山族人,不免又动起了心思,只是这些涉及将来的大陆战略,故而张伟只推说要选侍卫罢了。
张端一边指挥部下前行,一边随时要注意张伟身边四周有无动静,这高山族人擅射,谁知道是否会从哪边飞来一支木箭,无巧不巧的就射中张伟?故而张瑞强求张伟换上普通飞骑身着的皮甲,又在他身边布了数十名持盾的护卫,这才稍稍安心。因见张伟神态轻松向前而行,张瑞抱怨道:“大人,您身为全台之主,有空来打猎消遣也罢了,现下去寻那些蛮子,您也亲自随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这也未免太轻率啦。”
张伟见他焦躁,知他是为自已安全悬心,便温言答道:“我平日里忙的不可开交,难得这几天有些空闲,我又不喜宴饮听戏打牌,唯爱这山野风景,就便打上一些野物,也是新鲜有趣,调济心情。今日之事,我既然在场,总比委托别人来更安心些,这些蛮夷没准有大用场,你现下不懂,我也不便同你说,将来再看吧。”
他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且又难得的语气和缓亲切,张瑞心中一热,乃尽释心结,重重向张伟一点头,便又去张罗着队伍向前。
张伟却是不以为意,心中只想:“这些蛮子射箭是没有问题。只是这台湾无马,他们自是从未骑过,骑射骑射,光射术精没有骑术,长途奔袭,骚扰敌后方都是需的着骑术的。重骑兵冲乱敌阵,骑射部队需纵骑射箭,杀伤敌散兵,袭乱敌阵,这亦是需要骑术,光射术精,只能在地上,我有火枪部队,要他们也是无用!除非这几年选其精壮,让他们成天泡在马上,汉武帝能训练出数十万骑术精绝的汉家骑兵,难不成我连几万骑兵也弄不出来?老子却不信这个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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