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切已照你吩咐的去办了,如何,楚姑娘还是一脸冷样不成?”走进书房原是回信的人,看了看置若罔闻茫然失神的人,不觉摇头。想了会,又开口,“你也不必担心过虑,虽然目前她是有些不满,但过后该知谁才是对她好之人,自会选择。以你才智能力气质相貌,没理由得不到她。”
白若水苦笑,神情无限怅然,“怕是这之前她已恨极我了,你二哥几位堂弟还有族内长老已去了几趟。”
“这——只能以后多些呵护她了。”一时无言,讪讪坐了下来,自家兄弟心性如何可能如何行事他自是知晓,其中有些言语更是对一名闺房少女不堪,那冷傲霜梅之人怕是会受些屈辱了。一时二人俱无言。
“是了,那边有信至,说目前因事情不得便,一时无法抽空到来,要我们好生替他照顾人。”想了想,又开口。
“知道了。”揉揉前额,带了几分疲惫。
见他如此,知道他累了,微微轻叹,这段时间来,确实是有些劳神了,于是拱拱手,站起,“那我就先下去了,大哥还要多些照顾自己才是,过些日子客人来齐,怕是更不得闲了。贵客明日到访,今日就早些安歇吧。”
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吩咐道,“客人那头我自来料理,你且不要顾,怕会着了他的道,也要防着他们动手脚,若是功亏一篑就麻烦了。”
“是,但,大哥,有此必要么?”疑惑的开口。
“怕是我们之前小觑了他,云中君也甘心做他的侍从,怎可能只是一名不经传的娈童呢。”黑眸闪过一丝异色,几分凛然,几分赞叹,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呃,有这么厉害么?年少者有些哑然。
——
近几日里,围着水轩内隐隐罩着一阵清脆的琴声,不过琴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自上次弦语无意翻出张琴来,因闲着也是无事,一时兴起,若便请弦语教自己拨弄。
听琴自然是舒服,但琴可不是容易弹奏的,或许之前的身子曾学过,初时生疏指尖也磨破了皮,幸而教者认真学者努力不到几日已能断续弹奏一曲了。见他心喜,倩儿又不知跑到何处拿了张上等的琴过来,说是放在庄内也是白搁,不若给公子练练,免得屈了那琴。
声音不大,却很清脆,以至来人的脚步声也掩了去。
“云弟——”一声惊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若好奇的抬头。
“蒲大哥——”见清来人,若可不说不是带着几分讶异,尤其他眼前明昭如许的惊喜表情一时让他无言。
“你可无恙?”轩辕蒲急步走近,凝眉细细端详了片刻,虽是脸色苍白,神色却自然,见他初现是眼里有分讶异,并无任何不妥,才稍微放下心头的焦虑。既然放下了心,这才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白若水,他本是权倾一时的王爷,自然有股傲气凛人,眉一蹙,室内压力顿生,“白庄主,你可知罪,本朝律法,私扣人员可不是条轻罪名呵——”
跟随他身后进门的白若水闻言,慢悠悠开口,“在下怎敢担这莫须有的罪名,王爷慎言。”
“呃?我没事,蒲大哥你莫吓着白庄主了。”注意到这两人的针锋相对,若连忙上前打着哈哈,眼睛却望向白若水,白若水似乎对他的目光毫无感应,神色不变,径直坐下,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着。
垂眸,一笑,转向轩辕蒲略带歉意拱拱手,“倒是小弟过于疏忽,没留信就走开了,连累蒲大哥担心了呢。”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黑轮,也知他为寻找自己没几日好睡,也是一阵不好意思。
轩辕蒲听得他关心的话语,不觉心下一喜,微微靠近,俯下身,额头相抵,双手做了搂的姿势,却不敢轻易搁在他腰上,缓缓闭眼,“幸好,你无恙。”深深吐了口气,自从得知他消失后,每每夜里总不能安眠,怕他受伤,怕他受寒,怕他饿着,怕他心慌,此刻终见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终忍不住那份异样心思,紧紧的半空搂住。
却也只能如此,不敢再深入。
若一颤,不着痕迹微微后退,避过他的接触,站直身,行了个礼,“有劳蒲大哥担忧了,是小弟的任性。”眼里的一抹怅然淡淡一闪而没。
初初接触的温热气息一空,胸口一滞,颓然。模糊中似乎察觉到了若待他似乎与之前略有不同,但一时间也无法细细分辨得清,抬头,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凝目过去,“你无事就好,无恙就好。”
案面的琴弦语见有人来忙收拾进房内,此刻正收拾着桌面的一堆看过的杂书,见他已是收拾整齐,倩儿也端了几杯新茶出来,若自然的坐了下来,“蒲大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顺手指了指桌子旁的一溜圆凳,“几位不用客气,坐下聊吧。”轩辕蒲微微皱眉,瞥了一眼自在般坐下的白若水,也随之坐了下来。而弦语倩儿二人垂眸低首立于若身后,并不作言。
“云弟当日不告而别,怕是有所意外,便画了画像多处寻找。恰巧有个朋友住在附近,知我寻你,便告诉了我。”
“倒是我一时失察,蒲大哥莫要见怪。”若忙再次致歉,眸中异色一闪而没,一路来都是被看管得严密,这轩辕蒲未免也来得太快了吧——看来寒说的没错,宣王爷的确是朝中栋梁,可以举足轻重,寻人查事也比旁人来得方便。
“多蒙白庄主款待,我想云弟做客在此到底也不甚方便,就随为兄回府吧。”说着看了一眼为他的话而微低头的若,心中自然另有念头,随他回去,可就不会如此轻易放他出来了。自己的心思已明,而那人也不是这般在意他,只要能稳住人,想来二人相伴的日子也不远了。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随云公子的意思吧。”白若水淡淡一笑,把问题转到一旁去。虽对若的认识不深,就他这段日子的观测,想必他可不会如此轻易随人走,因此说得格外轻松。果然,若微微摇头,“恕我失礼了,蒲大哥还是先行离开吧,我与白庄主还有些事要谈,想必在此打扰的日子还长呢。”
“云弟——你——莫非——”难道他被下了药或是做了什么手脚——眉一蹙,已是有几分察觉了,怒目向白若水正欲开言,若轻然一笑,“蒲大哥为我过虑了,我是自己想留在此的,请勿担心。”
……轩辕蒲凝目过去,半晌,轻轻一叹,“既是如此,就随你意吧。”喝了口茶,又开口,“若兮,开春可会再至京城?”双目定定的望过去。
若一怔,自然二字在嘴边打个转又咽下,此刻已是从他唤声中悟到他的深意,待要说什么,转目,是白若水似笑非笑的神情,知道自己此刻身在此地不好明白说出口,沉吟片刻,缓声坚定的开口,“应是会去玩玩,怕又要麻烦大哥招待我们了。”大哥二字格外清晰,也是点清自己与他的关系之意。
闻他此言,岂有不解之意,轩辕蒲沉默了半晌,低声开口,语气也是悲凉一片,“你难道还在等他过来吗?难道,你竟不知道,他对你的离去毫不在意——”
若愣了愣,半晌才意识到他是指寒,不由失笑,“蒲大哥,你莫错怪了寒,他有要做的事,我自然也是知晓的,而我留在此也是有我要做的事,他也是知晓的。”
口中说着自自然然的话,清清淡淡,然而,那份坚定,那份自信,却无人能忽视。
轩辕蒲面现愕然,胸口仿被人重击一般,自觉苦涩异常,声音不觉带了几分酸涩,“你身处此地,因何而知他的想法呢?”
若脸色微红,半晌才道,“因为他是寒,我如何不知呢?而我的事,即便不用说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那人,象个闷葫芦,什么事也不会说出来,偏要存在心里。和他相处时间长了,也就知道他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了。”说到后来,不免有些淡淡的埋怨,却只见微嗔,也不是真正的怨意。
嫣色的脸颊,微嘟的嘴,在溶溶日光下别有一番动人姿态。
轩辕蒲见他说得如此自在随意,知道他是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才会不在意的说了出来,一时心头混乱一片,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也是枉然,此时此刻,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是不该。
“原来如此啊——”半晌,一个略带笑意声音才缓缓道。轩辕蒲一震,说话者竟是白若水,无声的看过去,眼神略暗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依旧没有开口。
若徐徐抬头,目中自含深意,看定了白若水,笑道,“承蒙白庄主好意,让我兄弟二人相谈甚欢,只是日渐西沉,时辰不早了,也是时候用膳了,你们不饿,我倒饿了。”
“倒是我怠慢客人了,倩儿,传膳吧。”白若水不觉别开眼,转身顺着他的话意道。
一席无话。用膳后,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或兼主人在一段虚礼唇枪舌战后也告辞离去,而若只是靠在一旁笑吟吟看戏般看着他们斗嘴,也不开口,似乎免了偏帮一方之意。看着他们远离的背影,才轻叹口气。倩儿也收拾着餐具,有些好笑的道,“原来庄主也是这样好玩之人,看他和轩辕公子斗嘴挺有意思的。”
若抬头笑道,“你倒好,背着主子说他,方才怎不帮他一把的。”
倩儿一怔,暗自提心,却见他眼里只是笑谑并无他意,暗笑自己多心了,忙摇头道,“我一个小小婢女能帮他什么忙,倒不若不开口的好,公子,可另有吩咐?”
若指了指桌上的一迭纸张,“下次的菜肴我已经写在上头了,你把它交给兰师父吧,他自会省得。”
眼看她娉婷身影融入夜色中,眉一蹙,轻叹口气,才缓下一脸的笑意,抬眸望向弦语,“这次我可真的是自作自受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