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如梭,庭院清幽,清冷梅香,沁寒风过。
诺大的厅内只有三个人静静站着,正中央斜靠着一岸伟男子,“最近庄内事多,若无要事就不要闲逛了,多点时间来整理下你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完,淡淡扫了几眼白封和白鹤陵。
“可是,大哥——”白封张嘴欲言,但一记眼光扫过,便又闭了嘴,闷闷应了声是。
白若水微靠着,手中把玩着杯沿,思绪还停留在昨晚见面的时刻。盛名下无虚,叶笙寒果然是天下第一庄的人,非常不简单呐。昨夜突如其来进门,却没半丝不自在,虽则言语不多,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不容忽视呢。
只是三言两语的,还探不清深浅,有点麻烦呐——
——放心,我会有门你一定感兴趣的生意——
到底,他知道了什么?
正思忖间,“庄主,据探子回报,叶笙寒自来到西山镇后一直没出门,只有昨夜去了斗香斋。今日不见出门,随身护卫二人也不见出门。”站在右下方的一名青衣男子朗声道。
那么,昨夜的那场相遇,是偶然吗?微微思索着,抬眼看着白鹤陵,“那离人珠可是真的?”
“是。据属下所知,离人珠乃当世稀宝,至今现世也不过三颗,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白鹤陵微微皱眉,带些不解,没人会大方至此吧。说着,朝一旁站立的白封摇头,“并非小人私心,这离人珠来历有些诡异,还是暂时放置库房为好。”
白若水冷冷一瞪有些不满之色的人,“此事就按二总管所言,虽然离人珠价值连城,但它的来历也值得考究,如今多事之秋,还是不要横生波澜的好。”既然庄主发话,纵有难色白封只能点头称诺。
略微沉吟,“你们下去吧,该办事去办了先,该收拾的去收拾一下。”微微翘唇,邪邪一笑,“我去探访贵客,无事勿扰。”言罢,起身,走了出去,剩下三人微微相视,片刻,也各去忙各自的事了。
还不曾靠近邻水小轩,欢声笑语已是冲面而至,微微扬眉,有些诧异。心里是有点好奇,但脚下却没放轻半分脚步,走了进去,房内,三人正坐在大大的圆桌旁吃着午餐。
本来倩儿不是与他们一同进餐的,但若说,自己吃饭时有个女孩子站在一旁好生不自在,且见他一向温和不拘礼节,况弦语也是一个模样,倩儿也就不再拘促,年纪相仿之人本就容易谈得来,不多时,已是如朋友般自在了。因此,向来都是三人同用餐的,一进门,见此,白若水不免愣了愣。
略抬头瞄了一眼白若水,当作是打了个招呼,若手中筷子依旧翻飞不停,丝毫没有起身见礼的意思,口里淡淡的问,“不知白庄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自在得似乎在自己家里一般,丝毫不见怒色,更是对他为何此刻出现没半点异色。
见他如此模样白若水微微一楞,有些怔然,不觉抬眸望多几眼过去。原是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的,如今看来,也非常人了,随即想到当日他平静无波的神情,安稳自在的举止,心下不免沉了些。
但他毕竟心思缜密,脸上异色一闪而没,只略停了停脚步,很快便走了过来,坐下,倩儿已是站了起来,让开座位,倒茶,恭谨的递给他,白若水随手接过,慢慢喝了几口,沉声,“不知二位在此可好?”
若笑笑,“有劳挂心了,好吃好睡,有书任我看,有人任我遣,有什么不好的。”说着,手上的筷子还指了指桌上的某道菜肴,侧头笑着对倩儿道,“兰师父不愧是凌香楼的大厨,这玲珑团鱼做得很是入味呢。”
倩儿巧然一笑,“公子喜欢就好了,若兰师父知道公子如此喜爱他的手艺,定然开怀不已。况且,这也是公子的提议。”自从把某位兰姓大厨从凌香楼请了进来后,一直便是单独做了个小厨房单单为若和弦语二位服务。而若知此情况后,先是对倩儿的好意答谢,随后兴致勃勃的提出不同的口味配方,虽两人不曾见面,但借着美食也算是深交已久了。
白若水微微瞥向见他进来立即静默不语的弦语,仔细端详一会,微微点头,眸中闪过一丝温意,这才转头望向若,“倩儿心灵手巧,聪慧敏捷,有她照顾二位,我是再放心不过的了。只是,不知会否令二位有所不便呢?”
“哦——”若微挑眉,懒洋洋的声音拖了会,斜斜抬眼,看了看白若水的神情,又侧头,瞄了瞄弦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才笑吟吟道,“白庄主何出此言呢?倒是我们,向来多得白庄主照料呢,日后自有厚报。”自从白若水走了进来后,弦语就放下筷子,站在若的身旁,直直冷着俏脸,垂眸低首,不见任何言语,此二人一冷一暖,一动一静,竟也显得格外有趣。
这话方出,一下,屋内寂静一片。
“过几日,故人来访,到时我再为你们定下日子吧。”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半晌后,白若水站了起来,直直看过去。
“真是有劳白庄主了,区区小事,也劳烦你过来一趟,出门一趟回来还不累么?怎么不去休息还特意来通知呢?”若拱拱手当作道谢,放下手中的筷子,对他直接的试探目光坦然如昔,对他语焉不详的内容似乎并不感兴趣般,丝毫没半点异色。
“公子怎知庄主方从外头回来?”一时不解若的语意,倩儿与白若水飞快交换了个眼神,才从容道。
“这里风淡云轻,一片美好风光,这几日来没半点雨,自别了凌香楼,好久不曾看到雪雨了,而白庄主一身湿气,想必方从外头回来吧。”看着窗外,深深吸了口气,若才缓缓开口。“冬日寒冷,一进一出多有不便,倒是麻烦你了。”
午后时分,微风轻抚,窗外一片清朗,没有半点雨丝。水波潋滟,柳堤垂绦,远望之如浮烟淡雾,半蒙半胧,似乎罩着一层烟霭,寂静如许。
白若水明显一怔,有些奇异的望了望他的脸,秀清的容颜在日照下有着一种慵懒之态,似笑非笑,也淡淡笑了起来,“多谢若兮公子提醒,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扬长而去。
“好走,不送。”若也丝毫不在意他的来去,点点头,自顾捧杯微抿,还笑着朝弦语道,“待会记得把枫露茶再泡一次,不起多几次色,会有涩味。”一点也没作客的模样,甚至连青蔻的近况不闻不问。
见他如此,饶是沉着如许的白若水也不免回头多望了几眼,随后,才真正的离去。
见他离开,倩儿也站起身收拾了餐具,微笑,“公子,我去去就回,不知公子还需要我带点什么回来么?”若含笑摇头,“暂且不需要了,倩儿姐姐前个儿带过来的书我还不曾看完呢,待闲了再去吧。”听他这般说,倩儿也就拿起托盆走了出去。
于是若靠在窗前的卧榻上。
看书。
喝茶。
弦语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新琴,挑拨捻抹,屋内暖意洋洋,一片惬意。
白若水静静站在屋外,听着温和的琴声,黑眸微垂,漫不经心般掠掠身上微微雨丝,“好一个聪慧人儿,你这算是示警么?”想来也是自己大意了,居然忘了换身衣裳才进门,“倩儿,你下次可要当心了。”对着空无一人的桥栏轻声说。一个转身,便离开。桥栏一旁,是把正滴着水珠的竹伞,晕染开一片寒意。
“弦语,可以了。”良久,抬头看着他,忽地开口道。
“是,公子。”轻悠的琴声停了下来,弦语站起身,随之来到窗边,静静望着窗外湖面,此时烟晴蝶舞,花露草蒙,绿波潋滟,深庭空静。半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里却满满的宠溺,“公子,你未免太促狭了。”
若微摇头,支肘打了个呵欠,顺手又翻过一页,“过犹不及,我一片好心提醒他而已,弦语你想到哪里去了。”
弦语眼里露出一丝温和,没有答言,只是把手上的温茶端过去,换下刚冷却的绿茶,随即又把若看过顺手放到一旁的书收拾起来。这些细活杂事原不是他所长,几日下来竟慢慢熟悉,摊开双手,比往日越显白皙,轻轻喟叹——
过犹不及这话世人皆知,可是又有谁能真的控制得住呢,白若水虽是聪明,但这次却做得有些过分了,寒冬季节的,竟然推窗可见草长柳垂,怎叫人不生疑呢。
只是,那样说法也未免太——想着,摇头,又笑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叹服,以公子如此戏谑说法,想必白若水也该知晓些了,抱起琴,掀帘走进房内。
如此看来白若水的确是有事要求他们,否则也不会硬生生咽下这口闷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