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京城内繁华热闹非凡。灯火明媚、烟花灿烂,每一处灯火绽放处皆站满了看灯人。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词果然绝妙地形容出此等盛况,望着如此热闹的情景,手牵着若,寒不由得轻声低吟着千古名词《青玉案》。
正月十五为元宵节,是夜称元夕。但凡大城小市均举办观灯放烟火盛典,更何况这京城之地,灯火之盛、漫天的焰火加上那才子仕女官宦平民都出门来凑兴,一时间,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潮涌涌,繁花似锦。
月明星疏,在漫天灯火的夜色下一切更显灿烂,接天连地的灯火从眼前一直蜿蜒而去。从未见过如此灿烂明艳的灯火,若雀跃得一双眼睛不知该往何处看才是,这边是精彩纷纶的走马灯,那厢是会吐出泡泡的鲤鱼灯,另一旁又有个百花灯炫耀着四季的多彩……此时此刻只惟恐一双眼睛不够用。
自小生活在大城市中,虽五光十色的霓红灯是见过不少,但这样自然缤纷的手工灯可谓少见,自然乐开了怀。
寒只能紧紧地拉着若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人潮冲散,人太多,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而且若与他都是第一次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就麻烦了。然看着若又兴奋地东钻西窜,不觉摇头,那活泼的个性此刻实在是令人有些头痛。
“寒,你看那里——”过于兴奋的若自没有寒那细腻的心思,只顾兴高采烈地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以前未曾见过的东西,但也不忘与寒一同分享。寒含笑侧头,看着他兴奋得发红的脸颊,洋溢流光的琥珀眸,心口是阵阵的温暖。
“怎么样?怎么样?有趣吧——”如同献宝的小孩,若的心情异常高亢,拉着寒的手不停地挥舞着。
“的确有趣。”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仿如猴子捞月亮的造型的大批灯笼组合,那底下最后的那猴子还会把前臂一伸一缩,真的仿如捞月般。一系列的灯笼挂起来,显得格外的别致。
若得意地仰起头,“幸好我有这提议,否则你也看不到这么出色的灯笼。”看到他那付样子,寒不仅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摸娑着那方才稍离便略微冰冷的指尖道,“那我岂非要向你道谢了?还是说你要我准备什么谢礼?”
若顽皮的一笑,“当然要喽,不过我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你请我吃点东西,就当作谢了我,如何?”
真是个贪吃鬼,无奈的摇头,早该明了若的个性,看到这许多各式各样精美的小吃,他岂有轻易放过之理。只是看到自己一直都不做声,才无法开口而已,现今哪会放过此等良机。轻敲一记,算是暗许了他的要求。
“哇——太棒了,那我要吃那个白色透明的象煎饼的东西。”若立即欢呼起来,一双珀色眸垂涎地望向右前方的小摊。寒回头朝一直随侍的影奴微颌首,影奴立即会意地走向前为若买了一份。
“唔,好吃——寒——你也来吃一口——”塞满了食物的嘴口齿不清的嘟囔了几句,一只手已是送上了最后的那块点心。冷不防地被甜品塞了满腔,寒差点就被噎着,瞪大了眼,连忙咀嚼下肚。
“如何?好不好吃?”若仰起脸问道,手指尖的细小粉屑也不肯放过,伸舌探净,看着他如此孩子气举止,寒苦笑摇头,从袖口掏出丝帕细细擦着若的嘴角,然后是他的手指。点头道,“的确不错。”但是,与若相交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那话的另一含义是想问他可否再吃另一轮的零嘴。“但——没有下一次了。”零嘴虽味美,但营养却不高,而若此时的身子不算佳,况且待会回客栈后还需喝药,能免还是免了吧。
啧——别过头,对不曾开口的话而寒如此的了如指掌而稍微不悦,但是因为知晓是为自己好才处处限制的,所以也不便闹别扭。况且,他也并非真的如此想吃,只是,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吃零嘴是一种——呃,趣味罢了。
寒无奈地摇头,但还是无法开口应允他的要求。伸手轻抚他的发丝,不语。
气氛正尴尬时,“砰——”的一声,烟火突然升空,一团一团的,弥漫成绚丽的色彩,虚幻、繁华、靡丽照亮了整个夜空,引得大家不禁抬头观望,指点着,说笑着,喜兴一片。若也不禁跟着仰着头,静静地看,那璀璨耀眼的火花一点一点的蔓延开去,漆黑的天空此刻也是明亮一片,在点点的碎金下,由辉煌慢慢化为沉寂。半晌觉得脖子微略酸痛,伸手揉了揉,便有些恍惚。
静静伫立了一会,忽觉很久没有听到寒的声音,若转身,愕然,身旁是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流,却唯独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和寒是什么时候被冲散的呢?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真的和寒走散了,自己就麻烦了,这点自知若还是有的。连忙转身寻找,走走,跑跑,又停停,周围的人流晃个不停,灯火摇曳闪烁,迷离着人的视线。不知道转了几圈,依旧无法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四周的空气也似乎变得郁闷起来,象堵密封的墙。
捂着胸口,慢慢呼吸了片刻,才缓过那股闷气,站在人群中,茫然地四处张望,依旧看不到熟悉的人影,暗暗叹口气,望了望一旁河边,几株杨柳绿意浅浅,冒着嫩芽,想了想,走过去靠着。在走失的时候最好的方法是站在原地等,免得你找我我找你,两下走岔了,方才有些恍神才忘了这个最最基本。现在看看人潮,的确是寻找不易。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绚丽烟花,莫名有股怒气,如果不是贪看烟花也不至于和寒走失,恨恨的骂了句:“都是你的错——”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其实,关烟火什么事呢,依旧灿烂依旧美丽,只是,为什么之前与现在的心情完全不同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在身旁的人潮慢慢的似乎少了些,而烟火也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似乎感觉到有些凉意了,若不觉伸手拉紧衣襟,“寒,你会不会找不到我呢?”——或是像星耀那样突然就消失了呢?被留下的人真的很辛苦啊——心口微微苦涩,有些无奈,也略带不安。摊开双手,遮去那方绚丽的色彩,任黑幕掩去眼前一切灿烂,无力的蹲在地上。
“云公子?真是巧遇啊,你也是来赏灯的么?”
一个惊喜的呼唤从身后传来,若从思绪中回神,抬眸,琥珀的眼睛静静看着来人,一怔,竟然是那名与星耀形似的男子,一时不知如何回他,木然的看过去,胸口微微牵痛——其实,心里还是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再度重遇他的,然,此刻却不知如何开口,唯有沉默。
轩辕蒲微微一笑,原本是想出门看看民风世情的不料竟有此偶遇,不是眼利还没看到他站在此处呢,繁灯深处,如雪如云的人静静靠在柳边,一时,让他有些惊艳,只是那纤薄的身子月色下仿如诋仙,随时消失,心里一惊忙开口走过去。收起折扇,斜插在襟边,走近,伸臂一把捞起若的腰,扶着他站直身,“在下是轩辕蒲,若兮你忘了么?这么冷的天你怎蹲在地上,小心着凉了。”
若看了看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眼色一黯,小心退开几步,拨开他的手臂,按下胸口隐痛,淡淡道,“多谢提醒,不知你前来可有要事呢?”
“是我唐突了。”看出他的疏远之意,轩辕浦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舍的松开手,稍微退开一步,定定地望着若,浑如无事般微笑问道,“你是一个人出来赏灯么?不嫌弃的话,可否一同前行,在下虽不才,但也可为若兮解说一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