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通一来是要卖弄自己的见识,二来是要显示自己和东海龙王的交情,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说道,“司空舵主这一对万字夺,说起来可真不寻常,他平时对敌,也极少用到他这独门兵器的。故此武林中人知道他这兵器的来历的,真可说得是寥寥无几!”韩劲宏忍不住学房豪的口头:“别在这里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淳于通这才说道,“司空舵主这对万字夺是玄铁铸造的。玄铁你懂吗?”同样大小的一块玄铁,要比普通的铁重逾十倍!”
群豪起初见了陈石星和云瑚的宝剑,本来己是对他们有了点信心,此时知道了东海龙王的兵器竟是玄铁所铸。不禁信心又动摇了。他们虽然从没见过去铁,但也知道玄铁是极难找到的五金之精,传说中只有在昆仑山顶的星宿海才偶然发现这种玄铁,而且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陈云二人的宝剑,抵挡得住玄铁吗?
只见东海龙王已是手握双夺,站在场中,向陈云二人发话:“我比你们痴长几岁,在天下英雄面前,我可不能占你们的便宜。你们还不进招,更待何时?”一副倚老卖老的神气。云瑚性子较急,懒得答话,一领剑诀,青冥宝剑吐出,碧莹莹的寒光,首先便奔东海龙王的胸坎刺去。武家有句俗语说,“刀走白,剑走黑,”意思是使剑的多由左右偏锋踏进,很少踏正中宫,向前击刺的。云瑚一出手就刺他胸口,纵然不能说是藐视,在武林规矩中,也算得是对前辈的“不敬”了。东海龙王勃然大怒,喝道:“叫你这小丫头识得我的厉害!”两肩一登,双夺哗的一声,立即夹击云瑚耳门。这一招名为“双风贯耳”,在这样沉重的兵器夹击之下,要是当真给它碰着,只怕云瑚的脑袋也要给它夹扁。群豪看见双方一照面便施杀手,都是禁不住“啊呀”一声叫了出来!他这一招已是把云瑚的身形笼罩在双夺之下,哪知云瑚身法轻灵之极,未容双夺击到,已是一个“搂膝挪步”绕到东海龙王右侧,说时迟,那时快,陈石星的白虹宝剑亦已化作一道银虹,当中投入。
这一招也有个名堂,叫做“神龙入海”,看似险极,其实却正是克制东海龙王向云瑚续施杀手的有效援招,他剑锋一颤,抖出三朵剑花,闪电之间,一招之内,遍袭东海龙王前心三处要害穴道,正是攻敌之所必救。饶是东海龙王武功高强,也禁不住心头一凛:“张丹枫果然不愧是一代武学大师,传给他们的双剑合壁,当真非同小可,我倒不可小觑他们了。”
云瑚一退即上,青冥剑一招“玄鸟划沙”,反挑敌手左臂,东海龙王忙把***放大,陈石星身随剑转,从双夺交击的圈中轻飘飘的闪了出去,而且在那一进一退当中,又已闪电般的还了两招,使得东海龙王不敢全力进击云瑚。云瑚毕竟功力较弱,虽没碰上玄铁,给那股劲风一压,呼吸为之不舒。
东海龙王看出她是较弱一环,猛地又是一声大喝,左夺挑出,破解陈石星的剑招,右夺卷地扫来,盘打云瑚的下三路。云瑚身形平地拔起,唰的一剑,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东海龙工横转万字夺,陡地向前伸出,重手一按,他是拼着最多给云瑚的剑尖刺着一下,也要把她击伤。那股劲风一荡,云瑚的剑尖已是荡过一边,虽然她藏有后着,但强弩之末,纵然刺着东海龙王,也只能是令他轻伤了。双方动作都快,眼看东海龙王的万字夺护手就要按到云瑚的丹田穴上,群豪看得心惊胆颤,禁不住又有许多人失声惊呼。忽听得“当”的一声,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原来是陈石星为了救云瑚脱险,只能替她硬接,用剑格开东海龙王击向云瑚的那支夺。他们交手十数招,此时兵器方才碰个正着。
剑夺相交,火星蓬飞。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都在注目这一碰击的结果!
只见陈石星身形一飘一闪,斜斜掠出。那把白虹宝剑,仍然在他手上,丝毫无损,众人这才放下了心。
在火星蓬飞之中,东海龙王也禁不住吃了一惊,退后一步。匆忙中他低头一看,见万字夺亦是并无伤损,这才和众人一样放下了心。
彼此都没吃亏,东海龙王赞道:“好剑!”双夺一伸,趁着陈石星身形未稳,又攻过来了。
这一番再度交锋,比前更加厉害,东海龙王已是不敢再有丝毫轻敌的意念,抖起精神,施展出平生绝技,来斗陈云二人的双剑合壁。只见他双夺展开,迎、送、剪、扎、吞、吐、抽、撤,使到疾处,恰似骇电惊霆,轰击着两道银虹。又似两条粗龙。贴着陈云二人的身形飞舞。
不但群豪看得目眩神摇,心惊魄动,连惯经阵仗的太湖三十六家总寨主也禁不住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低声问“铁掌金刀”单拔群道:“单大哥,依你看,他们、他们能够抵敌……”他话犹未了,单拔群也还没有回答,却忽地听得陈石星和云瑚说了两句话,这两句话只有六个字:“拙胜巧,巧胜力!”
众人大都不懂得这六个字的意思,但单拔群和王元振则是懂得这是上乘武学的奥义的,两人相视而笑,一个不必再问,一个也不必再答了,只见陈石星的剑法越来越慢,剑尖上就像悬着千斤重物似的,东一指,西一划,看起来竟似不成章法了。
群豪禁不住暗暗吃惊,俱看东海龙王的面色,却也似越来越为沉重。尽管陈石星剑法放慢,门户大开,他竟是不敢欺身进逼,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另一方面,云瑚却是恰好相反,剑法越来越快,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忽进忽退,倏上倏下。在此之前,本来是她采守势的,如今的是她采取攻势了。
原来上乘武学的最高境界是“重、拙、大”三个字,陈石星虽然还没达到上乘境界,不过他得张丹枫所传的“玄功要诀”,已是深悉其中奥妙。具有相当火候,令得东海龙王亦不能不为之戒惧了。
每当东海龙王用重手法之时,陈石星的出剑就柔如柳絮,借力打力;但若认为他是虚招之时,他又忽然猛若洪涛,骤然压至。是以饶是东海龙王的真实武功在他之上,也不能不暗暗吃惊。
至于云瑚的武学造旨,由于她比陈石星要逊一筹,“重、拙、大”的打法她是无法采用的。不得已而思其次,她只能施展“以巧降力”的功夫。
她的功力远不及东海龙王,但身法轻灵却在东海龙王之上,用这种打法,正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剑法展开,击、刺、撩、抹、崩、唰、劈,剁,无不恰到好处,真当说得上是:慢中快,巧中轻,行云流水,稳捷轻灵!
若然单打独斗,东海龙王当然不会给她占了攻势,但此际她和陈石星乃是双剑合壁,虽然一慢一快,看似各打各的,其实却是相辅相成,双剑合壁,依然配合得妙到毫巅!
不过场中除了有限几人,还是看不出他们双剑合壁的奥妙之处的。王元振是这有限几人之一,此时业已看出一点苗头,松了口气,轻轻对单拔群道:“单大哥,你的眼力果然不错!”
他这句话声音很小,但东海龙王却是听见了,不禁焦躁起来,暗自想道。”若然如此打下去,稍一不慎,只怕就要着了他们的道儿。我打不过这两个娃娃,即使说过的话不算数,亦是无颜在江湖立足了!”
要知他们在比武之先,就先说过谁输了谁就得自废武功的,东海龙王的处境是能胜不能败,情急之下,顿时动了杀机,决意和他们一拼。
他陡地一声大喝,竟然不理会陈石星向他到来的一剑,双夺都向云瑚猛击下去。
陈石星正自一招“白鹤展翅”使出,剑锋斜削东海龙王左臂。要是双方招数用实,云瑚的天灵盖势必给东海龙王的玄铁重兵器击碎,东海龙王的一条臂膊也给陈石星的宝剑斩断不可。
头骨碎裂不可复生,手臂断了尚可活命,看来东海龙王是要用一条手臂来换云瑚的一条性命了。
这刹那间,双方的许多高手都禁不住失声惊呼!
但也就在这刹那之间,众人连看都未曾看得清楚,忽见光华尽敛,东海龙王双夺平伸,陈云二人双剑横架,三个人竟似泥塑木雕一般,动也不动。
原来东海龙王在用到这一险招的时候,已经料准陈石星决不敢把云瑚的一条性命来换自己的一条臂膊,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心念方动,陈石星便已变招。
演变的结果,双方虽然都有惊险还是在东海龙王的算计之中。
他仗着功力深厚加上玄铁重兵器之利,内力源源不绝的贯注在双夺之上,向敌方挤压,在这种情形之下,陈云二人已是无法把剑移开,变成了非得和他比拼内力不可了。
虽然看似“绚烂归于平淡”,双方的兵器都好象胶着一般,动也不动。但这样的“平淡”,看在场中第一流高手的眼中,却是更加惊心动魄了!
要知比拼内力,力强者胜,力弱者败,其间是丝毫也没有取巧的。陈石星与云瑚虽然是以二敌一,但他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云瑚且是女流之辈,东海龙王有数十年深厚的功力,他们能够抵挡得了吗?
正在群豪为他们二人捏着一把冷汗之时,只见东海龙王的头顶已经冒出热腾腾的白汽。
原来陈石星的功力虽然是比东海龙王弱,但他练的是正宗内功,已得张丹枫所传的上乘心法,精纯之处却是东海龙王所不及的。
东海龙王加重压力,恍似惊涛骇浪,排山倒海般的向他压去,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陈石星的白虹宝剑已经弯成弧形,但奇怪的是,他仍然似屹立江心的礁石,不为狂风巨浪所动。非但如此,他还能够在守中有攻,偶施反击。虽然只是“偶施反击”,亦已令得东海龙王吃惊非小。
东海龙王已经把内力用到八分,正想把最后两分内力也使出来挤压云瑚之际,忽觉右臂的“曲池穴”突然好似给人用针刺了一下,痛入骨髓。原来陈石星用的是张丹枫所传的“玄功要诀”中的“凝聚内力,攻其一点”的办法,这种运功使力的上乘武学,乃是东海龙王也未知道的。
陈石星的内力是比不上东海龙王,但突然攻其一点,东海龙王却是防不胚防,必须留下内力应付了。
也正是因此,他不敢再对云瑚加重压力,只求可以抵挡得住云瑚剑尖上挺过来的力道便算,七成以上的内力用来对付陈石星。
饶是他功力深厚,不过半枝香的时刻,头顶上也不能不冒出白汽了。这是内力发挥到极度之时的现象。
陈石星在他重压之下,亦是不禁额角沁出汗珠,喘息可闻。至于云瑚则更加气喘吁吁,花容变色,香汗淋漓了。
从此兵刃变成了决生死的内功比拼,连单拨群也是始料之所不及!
“双剑合壁”乃是目前所知的武学之中,至高无上的剑法,单拔群对他们怀有信心。也正是认为他们的双剑合壁可以克制强敌的。但变成了比拼内力,这可就难说得很了。虽然他也看得出东海龙王已是露一点“强弩之未”的现象,但陈云二人也是险象环生,他们能够比东海龙玉支持得更久吗?
王元振看得心惊胆颤,忍不住站起来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看这场比武,还是作和算了吧。”
东海龙王没有说话,他凝神应付陈石星不知何时便会倏然而来的“突袭”,亦已无法开口说话。不过他不能说话,那个有“武林申公豹”之称的淳于通却以他的代言人自居,又来开口说话了,说话之前,冷笑三声。
韩劲宏喝道:“你这厮冷笑什么?”
淳于通说道:“我笑王老寨主此言未免有欠公允!”
王元振怒道:“我怎的不公允?”淳于通道:“这一场是决定盟主谁属的比武,怎能说是作和算了?请问和了应该认谁是盟主?”
朝劲宏道:“大家都不是盟主!”
淳于通道:“这话越发不合理!比武定盟是大家的公义,怎能选不出盟主来?”
王元振忍住气道:“我是想避免他们两败俱伤,故此主张以和为贵。至于盟主认属,在罢战之后,也还可以慢慢商量。”淳于通道:“依我看来,如今是司空舵主占了上风,不见得一定会弄成两败俱伤。”
王元振担心陈石星和云瑚有性命之忧,正想忍辱负重,接受对方要挟,不料就在他要张嘴说话的时候,忽听得陈石星道:“王老寨主,依我之见,那位淳于先生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这一场是应该分出胜负来的!”
在比拼内力的紧要关头,陈石星居然能够开口说话,不但群豪又惊又喜,连东海龙王也不禁大吃一惊,他情知陈石星的内力比不上他,想不到他不能开口说话,陈石星却能开口说话。原来这是由于两人所练的内功,路子不同之故。
东海龙王练的是“霸道”内功,必须全力以赴,不能分神说话,陈石星练的是“王道”内功,但并无多大的影响,小小的影响还是有的,东海龙王用力把玄铁双夺猛压下去,陈石垦的白虹宝剑弯得已是有如半钩新月。
群豪听得陈石星开口说话,不禁都是又惊又喜。韩劲宏哈哈笑道:“好呀,淳于通,咱们就赌赌谁的眼力看得准吧!”
淳于通冷着脸不作声,此时轮到他为东海龙王担心了。
但王元振虽然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的。他看得出来,陈石星能够开口说话,是可以比他原先估计的支持更多时候了,但有没有把握终于战胜东海龙王呢,他可还不敢乐观!
正当众人全神贯注,目不旁瞬之际,有个女子悄悄的走进来。
旁人没有注意她,葛南威却已看见她了。
这刹那间,葛南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
杜素素听得他一声轻咦,连忙抬起头来。
当她看见这个女子之时,不觉也是和葛南威一样,又喜又惊,呆了一呆。
呆了一呆之后,她连忙迎上前去。
原来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和葛南威所要找寻的巫秀花。
他们本来以为巫秀花不知会跑到什么偏僻的地方躲起来的,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竟然敢于在天下英雄之前露面。
“巫姐姐,我们找得你好苦。”杜素素迎上前去,拉着巫秀花的手说道。
巫秀花神色颇为有点尴尬,对他说道。”杜姐姐,我、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
杜素素道:“你救了南哥,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呢,过去那些事情,别再提了。怎的你会跑到这里来?”
巫秀花未曾回答,却忽地听得葛南威叫道:“小心暗算!”
杜素素出手快极,只听得“铛”的一声,她已是把一枚只有五寸多长的铁藜子打落。她反手拔剑,格打暗器,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快得难以形容。
葛南威叫道:“是站在东面角落那个矮子,快把他揪出来!”
话犹未了,只听得那个矮个子一声尖叫,已是跌倒地上。
巫秀花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叫你这厮也尝尝我的暗器滋味。”原来这个人是给她用梅花针射中了膝盖的环跳穴。
在人堆之中,她用一支小小的梅花针,居然能够这么准射中对方的穴道,群豪不禁都是好生惊异,纷纷向旁人问道:“这个女子是谁?”
那个暗算她的矮子挣扎着坐了起来,叫道:“这个妖女是巫山帮巫三娘子的女儿,她的干爹是殷纪!她一定是殷纪派来作奸细的!”
殷纪和朝廷有关系,这是与会的侠义道都知道的。有几个比较鲁莽的人就争着叫起来:“好呀,这个妖女居然还敢出手伤人,快把她拿下!”
巫秀花向那个矮子看了一眼,冷冷说道:“这个人我见过的,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殷纪的门容!”杜素素霍然一省,说道:“不错,那天我在殷家也曾见过此人的。他是冒充侠义道!”
那几个莽汉正在朝着巫秀花跑来,想要把她拿下,听得杜素素这么说,不觉怔住了。那矮子道:“你们别听这妖女胡说,无论如何,她总是恶名昭著的巫山帮帮主巫三娘子的女儿,是江南恶霸殷纪的于女儿,你们问她,她不承认么?”
单拔群站了起来,说道:“我相信这位巫姑娘的话。不错,她是巫山帮帮王女儿,又是殷纪的于女儿。但她早已改邪归正,我可以给她证明。”
有“铁掌金刀”单拔群替巫秀花说话,众人自是不敢不信她了。
葛南威跟着站起来道,“我也可以给她证明,她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据我所知,她早已离开了巫山帮,而尽也早已背叛了殷纪。”
群豪消除了对巫秀花的敌意,不觉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暗算她的那个矮子身上了,有人便把他拖了出来,要审问他。
单拔群道。”先把这厮拖下去,慢慢审问不迟。”此时陈云二人拼内力,仍是相持局面,彼此也都是似刚才的模样,犹如泥塑木雕一般,动也不动。这样子的比武,当然没有花拳绣腿好看,外行的人,甚至觉得沉闷无比。但在武学的行家眼中,他们的比拼,却是越来越到了吃紧的关头了。
听了单拔群的话,群豪蓦然一省,刚才由于巫秀花的来到而被分散了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又集中起来,转为注目场的“苦斗”了,虽然大部分人还是看不懂其中奥妙,但也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平静,正如暴风雨的前夕,酝酿着极大的风暴!
此时当然无暇冉管别的事情,那几个鲁莽的汉子火气一消,赶忙一面向巫秀花道歉,一面就把暗算她的那个家伙拖了下去。
巫秀花道:“单大侠,我有紧要事情,必须立即禀告王老寨主。”单拔群道:“好,你跟我来。”
巫秀花向王元振敛在施札,说道:“小女子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请王老寨主见谅。”
王元振道:“巫姑娘不必客气,不知你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可否在这里说给老夫知道。”
巫秀花道:“这件事情,我正是要想大家知道的。”
她说得这么紧要,但在说了一个引子之后,却又并不接下去说,先问王元振道。”请问这位和陈少陕、云姑娘比武的人可是绰号东海龙王的司空阔?”王元振道:“不错,正是司空舵主。”巫秀花说道:“好,那我可来得正合时了。”
她话犹未了,忽听得东海龙王闷哼一声,宛似中鸣。就在此时,东海龙王踏上一步。
自从他和陈云二人比拼内力以来,僵持了约莫半枝香时刻的局面,方才开始打破。
连王元振也顾不得巫秀花说什么了,连忙把眼光投入场中。
只见东海龙王跨上一步之后,又再恢复相待的局面。只是地上现出一个足印,入石三分!聚义厅的地面是用坚硬的青石砖铺的,这是东海龙王踏上一步的足印。虽然陈云二人尚未败落,但群豪见了这个足印,都是不禁更为他们担心了。杜素素比王元振更为着急,连忙说道:“巫姐姐,什么事情?你快说吧。”
巫秀花道:“王老寨主,我想请你看一封信。”
王元振怔了一怔,“什么人的信?”不过此时他亦已猜想得到,这封信定必关系非常,否则巫秀花不会在这个时候叫他看信。果然便听得巫秀花说道:“就是这位东海龙王写给殷纪的信!”
此言一出,群豪不禁都是大为惊异,不知不觉又把法意力转移到她这封信上面。
王元振接过了这封信,匆匆看了一遍,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他向东海龙王望去,只见东海龙王亦是面色大变,不过玄铁双夺的力道显然没有减弱,反见增强。连陈石星的额头都有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一颗颗滴下来了。
杜素素忍不着问道:“信上说些什么?”
王元振道:“巫姑娘,这封信我可以当众说出来么?”
巫秀花道:“我正是要让天下英雄知道这位鼎盈大名的东海龙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东海龙王面色更加难看,只是无法分神说话,只好让王无振说下去。
王元振缓缓说道:“司空舵主写信给殷纪,推荐他的两位好朋友,一位是东门壮,一位是濮阳昆吾。这两个人在他写信之时要来苏州,他叫殷纪为他们秘密安排,妥为照料,共商大事!”
东门壮是武林中有数高手,他暗中投靠朝廷之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还是有人知道的。
知道濮阳昆吾的却是更加少了。濮阳昆吾在瓦刺虽锥是瓦刺有名的武士,但江南的武林人物,知道他的名字的人可是寥寥无几。
有许多人登时七嘴八舌的向旁人打听:“这个濮阳昆吾是什么人?”
葛南威站起来朗声说道:“濮阳昆吾是瓦刺大汗帐下四大剑客之一,上次瓦刺派遣密使前往北京,这个濮阳正是密使的首席随从武官。待到密使返国,他却独自留下,而且秘密来到江南。我这次就伤在他的手上的。陈石星在殷纪开设的狮子林客店也曾碰见过他!”
葛南威这么一说,不但把濮阳昆吾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而且证实了东海龙王那封密信所说的话。在濮阳昆吾来到苏州之后,果然是和殷纪互相勾结了。
郡豪登时大哗!韩劲宏首先大叫道:“好呀,原来司空舵主口口声声说是要和各方豪杰共御瓦刺挞子的入侵,暗中都是和瓦刺的武上勾结!”
余迪民跟着冷笑道:“岂止只是和一个瓦刺武士勾结,濮阳昆吾来到江南是为什么,如今我们都已明白了。看来司空舵主只是口中和我们同仇敌忾,暗中则正是为瓦刺效力呢!”
在群豪纷纷的责难声中,淳于通大叫遭:“此事不能单凭一面之辞,我看其中疑点甚多,好歹也得等这场比武结束之后,让司空舵主说话!”
群豪给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分了心神,此时方始把目光重新投入斗场。
只见东海龙王似乎矮了一截,原来他用力过猛,不知不觉双足已是深陷地下。陈云二人仍在奋力支撑,他们的宝剑都已弯成弧形。虽然令人吃惊,但看起来他们的情形却远不如东海龙王的狼狈。王元振生怕陈云二人支持不住,连忙说道:“淳于先生,依你说有什么疑点,我倒想听听!”要知只须驳倒他所提出的那些所谓疑点,就不必等待比武结束,也可以了结了。那时纵使东海龙王得胜,也绝没有敢犯众怒还要别人拥戴他做盟主的。
淳于通故意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位巫姑娘从前虽然曾是殷纪的义女,但这样秘密的函件,殷纪也不会随便交给她吧?请问巫姑娘,你这封信是怎样得来?”
巫秀花道:“我曾经替殷纪掌管机密文书,知道了藏在什么地方,这封信是我偷出来的!”
淳于通缓缓说道:“请恕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有什么足资证明这封信的确是司空舵主亲笔所写?我看还是等待比武结束,听听司空舵主亲口辩白的好。如今就下结论,未免稍嫌早了一点吧?”王元振忽道:“我可以立即就帮他证明!”
说罢拿出东海龙王上山之时,依照江湖规矩,先行送给他的拜贴,说道:“淳于先生,你把这拜贴拿去看,看看‘司空阔’这三个字的笔迹,是否和这封信的署名一模一样?”
淳于通强辩道:“笔迹也可以假冒的。”玉元振冷笑道:“巫姑娘怎能见过东海龙王的笔迹?”
淳于通道:“无论如何,也该等待比武结束,让当事人……”王元振道:“这封信的真伪问题比谁当盟主还更紧要!空舵主若要分辨,此时可先休战!”此时双方比拼内力,正是到了最紧要关头。王元振深恐陈云二人即将支持不往。
王元振说碍理直气壮,淳于通可煞费踌躇了。他正在盘算,如何妥善借辞,才能替东海龙王争取时间,让他先赢得这场比武,就在此时,忽听得东海龙王一声大吼!所有人的目光,不觉又都转注斗场。
只见东海龙王在大吼声中,腾身飞起,脚下的青砖被他踩得四分五裂。陈石星与云瑚却像陀螺似的,身形向后打着圆圈。
这刹那间,众人都是惊得呆了。
一柱擎天雷震岳首先看了出来,大喜叫道:“好了,是陈少侠和云女侠赢了这场比武了!”
众人惊魂稍定,此时方始看得清楚,只见东海龙王的上衣开了两条交叉十字的裂缝,不用说是给陈云双剑划开的了,陈云二人打了几个圈圈,退出了七八步,此时也才方始稳得住身形。原来东海龙王心烦意乱,自知亦已难作久战,是以奋力作最后一击!
结果这一击虽然能够把对手逼退,却还是伤不了他们,反而自己险伤在他们双剑合壁之下。
可惜的是:陈云二人被玄铁重兵器的力道震荡,在那瞬息之间,虽然出剑已是快如闪电,但也只能划破东海龙王的衣裳,便给那股排山倒海似的力道震退。要是东海龙王反击的力道稍弱。一分,他们双剑交叉划过,只怕东海龙王此时已是身受开膛破肚之灾。
群豪不禁也暗暗叫了一声“可惜!”但虽然伤不了东海龙王,无论如何也是陈云二人胜了。这封信的真假姑置不论,无论如何东海龙王也争不到盟主了,群豪不禁都是大喜如狂。
铁掌金刀单拔群把陈石星扶稳,手掌按着他的背心,一般内力传了进去,助他恢复元气,微笑说道:“贤侄,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
云瑚所受的震荡不如陈石星的激烈,她首先迎上巫秀花,抓着她的双手说道。”巫姐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那天你帮我们的忙,我们也未曾多谢你呢,我们都在想念你,这次你可千万别要溜走了。”
巫秀花脸上发烧,心里可是热呼呼的,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惊喜稍定,此时两方面的人亦已大吵大闹起来。
东海龙王咆哮如雷,喝道:“你们故意让这姓巫的丫头分了我的心神,这算什么公平比武?”
侠义道这边更是群情汹涌,韩劲宏首先喝道:“司空阔,我们还未追究你私通瓦刺,欺骗天下英雄之罪,你倒先吵闹起来了!”余迪民跟着冷笑道:“你奸谋败露,居然还想当盟主,真是笑话!哼,你这么利欲熏心,倒不如索性放下面子,不必再冒充什么英雄好汉,干脆跑到瓦刺那儿,求瓦刺大汗,赏赐你高官厚禄!”
东海龙王恼羞成怒,喝道:“今日我是给王寨主祝寿来的,不是听你们讲道理来的。武林盟主我做不做也罢,你想教训我那可不成!江湖规矩,胜者为强,你们想要怎样?”
东海龙王的手下纷纷喝道:“好呀,他们既然要节外生枝,为难咱们的舵主,那就与他们拼了!”侠义道这边更是群情汹涌,大多数人主张把他们“留下”,又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常烘了。
余迪民喝道。”你们若要恃强,我们亦已早有准备,绝不会惧怕。”东海龙王冷笑道:“好呀,那就试试你们能不能把我留下吧!”
余迪民道:“你武功高强,或许我们不能把你留在此地,但你想要生出太湖,恐怕也未必能够做到!我老实告诉你吧,只要这里混战一起,你们的座船立刻就会被我们的人炸沉!你们在这山上不战死也得饿死!”
东海龙王的手下虽然不少,但无论如何,是在王元振的山寨,整个形势,乃是众寡悬殊的。倘若真如余迪民所说,他们逃不出太湖,那就不管本领如何高强,也难有生还之望了,是以他的那班手下,虽然口头仍是很硬,心中则已怯意暗生。
王元振一看,东海龙王这边除了南宫鼎、柳摇风等人受伤之外,也还有桐柏双奇、陕中三怪以及关东马贼出身的萨一刀等等高手,当真混战起来,纵然能够把他们歼灭,自己这边恐怕亦将损伤不少。于是他趁着东海龙王口风稍软的时候,便站出来发言:
“请各位暂且息争!”王元振越众而出,朗声说道:“老朽贱辰,多承各位光临,不管来意如何,在今日来说,总是我的客人。俗语说礼尚往来,我这个做主人的自是不能对客人失礼;但也希望做客人的给我一点面子,别在这里大动干戈。不过,司空舵主,你给我祝寿,我是不敢当了。要是你肯赏面的话,请喝过一杯水酒!再走如何?”
这番话话中有话,实是包含几种意思。第一,他说的是“礼尚往来”,弦外之音,东海龙王若然硬要动武,他自必“奉陪”。第二,东海龙王根本未有向他“告辞”的说话,他却请他喝了酒再走,好像东海龙王已经向他告辞似的,这分明是下“逐客令”了。不过他的话说得甚为婉转,对东海龙王而言,倒还算得保全了他几分面子。第三,他只说对某些来意不善的人,“在今日来说,总是我的客人。”言下之意,过了今日,某些人就不能算是他的客人了。客人尚且不是,当然更不能是朋友了。
群豪见他说得合情合理,自是不便再待异议,当下便由韩劲宏说道:“好,冲着王老寨主的金面,就便宜了他们吧!”东海龙王有台阶可下,自也不敢再闹下去,当下虽然有点尴尬,却还是大言啖啖的说道:“我一番好意前来,想不到引起各位误会。好,冲着王老寨主的面子,我也不为己甚,记下今日这笔帐,以后咱们慢慢再算。酒是不必喝了,告辞!”
东海龙王的人走得干干净净,聚义厅登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人人欢呼跳跃。
筵开百席,正在兴高采烈之际,余迪民忽地来向王元振禀报:“复一成和史铿二人不知到了哪里亥了,四处找他们不着。”
韩劲宏愤然说道:“我看他们二人今日的行事颇是有点可疑,恐怕是跟东海龙王走了。”
王元振道:“先莫胡猜,待查明真相再说。要是当真走了,也只好由得他们。”余迪民道:“不错,假如他们真是内奸,那就如同脓疮一样,还是让它发作出来的好。”
杜素素听他们谈论夏史二人失踪之事,突然想起了巫秀花,说道:“云姐姐,陈大哥,你们看见巫秀花么?”
云瑚霍然一惊,说道:“我们刚刚打败东海龙王的时候,我曾和她说了几句话,后来闹哄哄的,就不知她走到哪里去了。”
陈石星道:“我正想向地道谢的,一转眼就不见她了。”
巫秀花失踪自非夏史二人失踪可比,王元振连忙叫人寻找,虚席以待,不料直到席散之时,还未找着。
葛南威食难下咽,说道:“她出身邪派,莫非她是怕大家看不起她,又溜走了?”
王元振道。”今天她的功劳最大,她也应该知道,决不会有谁人看不起她的。怎会因此跑呢?”葛南威道。”就只怕她不是像我们这样想。”
王元振安慰他道:“依理推断,巫姑娘当然不会坐上东海龙王这班人的船,她要出太猢,非得靠我们的船接送不可。我们是有专人负责接送客人的,客人即是坐自己的船只来,上了岸那船只也由他们照料,哪个客人离开,他们是不会不知道的。如今未见他们报来,料想巫姑娘尚未离开此处。迟早总会找得着她。”
杜素素比葛南威更心急,说道:“葛大哥,我和你去找她吧。”
王元振道。”已经有许多人去找她了。”杜素素道:“我们曾受过她的大恩,这次她又是为了我们而来,如今她失了踪,我们若然不出点力,难以心安。”
陈石星和云瑚也道:“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此时己是新月初升的时分,云瑚笑道。”是啊,不管找不找得着她,咱们上西洞庭山,看看太湖夜景也好,请你们稍等一等。”她匆匆回到宾馆,把陈石星那张古琴拿来,陈石星知她心意,也不问她,四人便即一起出去找寻巫秀花。
在山头眺望,只见月光波光,衬托着点点星星的渔火,太湖的夜景果然比日间的景色还更幽美。但他们记挂着巫秀花,却是没有多大心情欣赏了。
云瑚忽道:“葛大哥,我想听听你吹萧。”
葛南威笑道。”你把陈大哥这张古琴拿来,我已经知道你的用意了。我也想听听陈大哥弹琴呢。”
杜素素何等聪明,一点便透,笑道。”瑚妹,你不要南威吹箫给你听,是要他吹给那位巫秀花姑娘听吧?”
云瑚笑道:“不错。说不定她听见了葛大哥的萧声,自己会走出来。”
葛南威道:“好,那么陈大哥,你先弹琴随后我来吹萧。”
陈石星道。”不如咱们来个琴箫合奏吧。合奏的乐声,会传得更远。”葛南威笑道:“也好。免得珠玉在前,吓得我不敢再吹。”
云瑚忽道:“我有个主意,你们看好不好?”
陈石星笑道:“你还没有说出来,我们怎么知道好不好?”葛南威也在同时笑道:“云妹子,你要给我们出什么难题?”
云瑚笑道:“不能算是什么难题,我只是想听个新鲜的调儿。我的意思是想你们这出‘琴萧合奏’是分中有合,合中有分。”葛南威笑道:“恕我鲁饨,我可还不懂你这个分中有合,合中有分是怎么吹奏法?”
云瑚说道:“你们同时一个吹箫,一个弹琴,但却不必预先约定,而是各自选择一个自己喜爱的曲子。”陈石星道:“那怎么能够合拍?”
云瑚说道。”你们可以说好,准备吹奏的是小令、中令,或是长调,所用的时间就会差不多了,琴箫这两种乐器各有特色,似也无须定要求取合拍。”
葛南威笑道,“这主意倒也新鲜,好,就让我们试一试吧。陈大哥,你弹什么?”陈石星道:“我弹晏殊的一首小令,共三十六个字。”他已隐约猜到云瑚的心意,是想从他们选择的词曲之中,测知他们此时的心境。
葛甫威道:“那你用的曲调是‘喜相逢’吧?”陈石星道:“不错。”葛南威道。”那么我用‘思良友’的曲调,吹一首苏东坡的七言绝句。”七言绝句共二十八个字,估计大家所用的时间相差不多。
琴声萧声同时响起,云瑚与杜素素也各自随着琴萧声去清吟伴和。
云瑚给陈石星伴唱,唱的是晏殊的小令:
“浊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杜素素给葛南威伴唱,唱的是苏东坡的一首名诗: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虽是合奏,但情调却大不相同。陈石星的琴声是喜意洋溢,充满柔情。葛南威的萧声则是颇带感伤,苍凉悱恻之情兼而有之,而且带着一种对人生的“无常”之感。
他们的弹奏和诗词的意境相合,也与他们此际的心境相符。
一曲未终,果然有人跑来了,但却不是巫秀花,是个眉粗背阔的小伙子。
陈石星呆了一呆,蓦地跳起来叫道:“小柱子,原来是你!”
云瑚也是欢喜之极,失声叫道:“刘大哥,想不到在这里能见着你!”
虽然不是巫秀花,但他们二人的又惊又喜的神情,却似见到了巫秀花一样。
那小伙子哈哈笑道:“小石子,果然是你。我听到你的琴声,料想除非是你!再也没别人弹得这么好了。云姑娘,我也知道除非不是小石子,若是小石子,你一定会跟他在一起的,我只不知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嫂子?”
云瑚笑道:“小柱子,别淘气,我们有正经话和你说呢。”那小伙子霍然一省,说道:“对,这两位朋友是——”
陈石星给他引见了葛杜二人之后,说道:“这位刘大哥本名铁柱,我们是从小就在漓江边一同玩耍长大的朋友,彼此以校蝴称呼惯了的!他叫我小石子,我叫他小柱子。
介绍完华!跟着陈石星问他道:“小柱子,你怎么不在桂林,跑到这儿来了?”
刘铁柱说道:“殷师兄被官府压迫,在桂林站不住脚。他知道我水性还好,写了一封荐书,叫我来投奔王寨主的。”
刘铁柱继续说道:“我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多蒙寨主看得起我,叫我当上个小头目,他不时还指点我的武功,日子倒过得不错,就是不知你们下落,心中记挂。想不到今天会碰上你们。”
陈石星道。”我是来给你们寨主祝寿的,小柱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师父也来了呢!”
刘铁柱喜出望外,说道:“真的吗?可惜我现在还未能抽身去拜见他老人家。”
云瑚忽地心念一动,抢着问刘铁柱道:“对啦,我们正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想要问你,别的事情,慢慢再说不迟,你有没有看见这样的一个女子……”
她本来只是姑且一试,想那么多人都找不着巫秀花,对刘铁柱实是不敢存着什么奢望的。
不料刘铁柱在听了她的描述之后,使即说道:“见过,见过,不过这个女子并非单独一个人的。”
陈石星连忙问道:“是什么人和她一起?”
刘铁柱道。”什么人我就不知,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个中年妇人。”
云瑚吃了一惊,“莫非是她后母?”连忙问道:“小柱子,你知道她们是向哪里走吗?”
“她们是向九溪十八涧会合的那座山头跑的,不必担心她们跑得了!”
“为什么?”
“西洞庭山有九溪十八涧,汇合之处,水流湍急,名为奔雷滩,好像瀑布,一样从山顶倒挂下去,直入太湖。从来没人敢从那里划船出湖的!”
陈石星听到这里,更是吃惊,失声叫道。”不好!”
刘铁柱道:“什么不好?”
陈石星拉着刘铁柱的手就跑,叫他指点方向,一面跑一面说道:“那个中年妇人是巫山帮的帮主,名叫巫三娘子。巫山帮是在四川的一个帮会,巫山下有三峡之险,是长江水势最湍急的地方。巫三娘子在三峡操舟上下是惯了的,她的精通水性,恐怕还在你我之上。”云瑚问道:“奔雷滩的源头之处,有没有船的?”
刘铁柱道:“有是有一条小船,但平常都是备而不用的。”
云瑚跺脚道:“糟了,糟了,巫三娘子一定早已知道这里有条捷径,可以操舟直放太湖,故此才把巫秀花挟持到这里来!”
刘铁柱道:“我倒要和那妖妇比比水性,你们不必担心没有船。”
到了摊头,果然既不见人,也不见船。陈石星道:“小柱子,你说有办法的……”刘铁柱道:“别愁,附近这个山洞恰好有新做的几条小船。”那个山洞虽然远不及桂林七星岩之大,却也颇为宽广。由于附近有最适宜造船的木材,故而在这山洞之中,经常贮藏有新造的普通可供三四个人乘坐的小船。
踏入山洞,听见闷雷似的冲击石壁的水声,陈石星道:“这个山洞也像七星岩那样有个深潭的么?”
刘铁柱道:“不错,山上有条瀑布在两块悬岩的空隙,冲入洞中,水势甚猛,在下面形成一个小潭,有水道直通奔雷滩的。不过瀑布虽猛,这条水道凭我听声的经验,却是比较易于划船出去。”陈石星道:“那就更好了,小柱子,我有个不近人情的请求。你肯不肯帮我的忙?帮这个忙可能会送掉你的性命的。”刘铁柱道:“小石子,你说这样的话,未免太不够朋友了。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你为我冒过性命之险,我也曾为你冒过性命之险,又不是现在才是第一次。”
葛南威和杜素素是在江南水乡长大,自亦颇通水性,不过当然是不及刘铁柱之精了。放舟入潭,刘铁柱这条小船在前头带路,提起竹篙轻轻一点石壁,小舟立即顺着水势向前疾驶,陈石星和云瑚这条船跟在后面,黑暗中忽地感觉到一股激流卷来,陈石星这条小船团团乱转,竟被卷入漩涡之中。
刘铁柱一听急流的奔腾之声,便知他们遇险,叫道:“向左侧后退再向前划!”陈石星使出个千斤坠的重身法,定着小船,依法施为,果然顺着水势,脱出漩涡,不过片刻,已是划出了那个山洞,重见天日。
出了山洞,水势如泻,奔腾下滩,更急更险。耳边但听得天风呼啸,激湍雷鸣。饶是云瑚胆大,也不禁感到有点颤粟,“此滩称为奔雷,果然名不虚传。”
话犹未了,忽地一个浪头扑来,刘铁柱叫道:“小心触礁!”那块笔塔形的礁石,十分之九藏在水中,只露出一点尖顶,水流太急,陈石星在急切之间已是控制不住那条小船,眼看就要碰上。也还幸亏刘铁柱提醒得早,在眼看就要触礁之际,陈石星使出了张丹枫所授的上乘内功,内力贯注篙尖,朝那礁石的尖端重重一撑,这一撑之力抵住了急流的冲力,使得他们这条小船在这危机瞬息之间,恰好能够及时的逆流而进。忽地小船向上一抛。云瑚顿感身子一轻,就如腾云驾雾一般,似是给那股激流抛掷到九天之上,忽地又掉下来,睁开眼睛看时,小船早已越过礁石,过了几重滩了。
刘铁柱回头一看,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大声赞道:“小石子,好功夫!”陈石星抹了一额冷汗,笑道:“多谢你的指点,你的本领也练得更好了啊!”要知在这样急流激湍之中行舟,除了精通水性之外,气力也得超乎常人才行。刘铁柱能够履险如夷,显然武功亦已颇有基础。说话之间,奔雷滩已经过了一大半。云瑚惊魂稍定,说道:“李白过三峡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此处虽无两岸猿啼,水流水急,恐怕亦不输于三峡呢。”
刘铁柱道:“好了,前面已经没有什么险滩,很快就可以进入太湖了。”
众人刚刚松了口气,杜素素忽地“啊呀!”一声叫了起来。好像呆了似的看着前方。
葛南威跟着她的目光关注之处望去,不用发问,已经知道她是因何吃惊了。
只见在两块凸出水面的大石中间,搁住一条破船,船底朝天,已是撞得四分五裂,水面上还可以看见有破片漂流。
葛南威心头坪怦乱跳,说道:“刘大哥,这条小般是不是你们的——”他没有勇气把话说完,心想在奔雷滩边中发现的破船,除了是巫三娘子抢来的那条小船还能再有别的人乘船下滩吗?
刘铁柱果然说道:“不错,正是我们放在奔雷摊的那条小船。”葛南威神色惨然,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不必再到太猢去了。”正是:
险滩怕听涛声咽,只见沉舟不见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