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化,你敢不敢与我打赌?”
“不不!我叫化时运不好,逢赌必输,还是不赌为妙。再说,我除了—身破衣服,什么也没有,拿什么东西与你赌?”
翠翠笑道:“你这个人呀!”
“什么,拿我的身子与你赌?”
翠翠笑道:“不错!你干不干?”
吴影儿问:“我输了怎么样?”
“跟我们走呀,一切行动听我们调动。”
“我赢了,你们也跟着我叫化?”
“对!”
商良笑道:“这种赌法很公平呀!你老弟输了跟着我们,不愁吃、不愁住,更不用叫处向人讨吃,何乐而不为?”
“那我不等于卖身给你们了?”
“老弟,愿赌服输嘛!说不定是我们输给你,跟你走?”
“我要你们这么—大串人干嘛?我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我赢了,怎么养活你们?不干!不干!这种赌注,输赢都对我叫化没好处。”
翠翠问:“叫化。你想怎么赌?”
“我叫化什么都不赌,他们要是飞鹰堡的人,我叫化算服了你们。”
“我要你这叫化服干嘛?”
薛女伙说:“丫头,别逗吴少侠了!快将这两个人提来问问,我也想知道他们是不是飞鹰堡的人。”
“妈,要问,我来问,你们最好别出声。”
商良叫:“我也不出声吗?”
“爹出声可以,可别打哈哈。”
商良知道翠翠古灵精怪,为人机敏,说:“好好!这么正经的事,我怎会打哈哈呢?丫头,我这就上提他们来,看你怎么审问法。”
“爹!你别—起提他们来,最好审完一个再一个,两下—对证,便清楚了。”
“对!这是一个好办法。丫头,提哪一个先来?”
“爹!先将那个男的提来吧!”
商良—笑而去。翠翠见商良那深奥莫测的笑,疑惑顿起,对薛女侠说:“妈,爹不会从中故意弄古作怪吧?”
“丫头,他弄什么占怪了?”
“爹为人嘻嘻哈哈的,好捉弄人,我怕他故意弄得我下不了台。”
“这么—件严肃的事,他敢打哈哈吗?那他今夜准备不要他的—对耳朵了。”
豹儿说:“翠翠,你别疑心太重了。商大叔怎会在这件事捉弄你呢?”
“很难说!”翠翠看了看吴影儿,“豹哥,最好你和这小叫化暂时避开,别在这小厅里露面。”
吴影儿说:“什么?我们不能听?”
“你们可以在屏风后面听呀!”
“我在这里会怎样?”
“那我会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那么说,我们非避开不可?”
“是呀!伤想不想弄清楚他们是不是飞鹰堡的人?”
吴影儿说:“好好!我叫化和豹兄弟就暂时避开。”他和豹儿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薛女侠和青青也不明白了,问:“丫头,你在弄什么花样?”
“妈,等会儿你就明白了!”
不久,商良将斐无门提了进来,同来的还有李家寨的两位家丁。
翠翠骤然出手,封了这两位靠墙而立的家丁的昏睡穴,令他们在一个时辰内不省人事。商良惊愕:“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翠翠一笑说:“没干什么,我只想我们的事,别让李家寨的人听到。爹,最好你守在厅门外,在我问话期间,别让任何人接近。”
商良说:“丫头,你——!”
“爹,你照我的话办!不然,你来审问好了!我不管。”
商良为人尽管机灵、聪明,但也一时摸不透翠翠打的是什么主意,暗想:这丫头古灵精怪,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便说:“好好!我这就去看守厅门好了!”
厅上,只剩下薛女侠,青青和翠翠了。翠翠寒着脸逼视斐无门,冷冷地说:“别看着我!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吧?”
斐无门自从翠翠突然出手,点倒了李家寨两个看押自己的家丁后,又见翠翠叫商良出去看守门外,不让任何人进来,已是诧异不已,见她又问自己,更感到莫名其妙,茫然地说:“我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你们只知道杀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次行动,犯了几个不可宽恕的错误?”
无门更困惑了:“我们犯了什么错误?”
翠翠突然“啪啪”给了无门两个耳光,狠狠地说:“该死的东西!犯了错误也不知道?”
无门—时傻了眼:“你打我?”
“打你?我还想杀了你!这两巴掌我是为了打醒你,叫你今后别再糊涂。”
“你一—一?”无门感到莫名其妙。
翠翠又说:“堡主叫你们出来杀人,怎么你们在祁连山连一些不懂事的婴孩也杀掉了?”
“这是杀人灭口,一个不留。”
“那些婴孩懂得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一来,飞鹰堡的声誉给你们丢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
“别分辩!要分辩,到堡主面前分辩去。更大的错误是你们办事不干净利索,留下了踪迹,让那小叫化知道了,他已追踪前来,更让他知道你们是飞鹰堡的人,叫飞鹰堡以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无门又一时目瞪口呆:“我们几时让他知道我们是飞鹰堡的人了?”
翠翠一听,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几乎要从心里笑出来,心想: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商良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暗想:这个丫头果然是古灵精怪,审问人的方法与众不同,别具一格。的确,用严刑,或以死相逼,这个贼人可能不会说出来。但翠翠这别出心裁的办法,一下就将对方的面目和盘托了出来,不啻令对方承认了自己是飞鹰堡的杀手。
豹儿和吴影儿也在屏风后面听得清清楚楚。吴影儿心想:这位精灵的姑娘,为人刁钻,想的办法也刁钻,今后真的要小心防着她了!至于薛女侠和青青,更是微笑不语。现在可以说,已不必再审问下去了。这些黑衣杀手果然是飞鹰堡的人。
翠翠仍板起面孔问:“你们不是告诉了那小叫化?”
“没有呀!”
“没有?那准是你们在路上糊涂大意,在互相谈话中说了出来,让这叫化在暗中听到了!这样一来,你们可给飞鹰堡惹下了天大的麻烦!你看,你们应不应该死?”
无门一时不出声了,半晌,困惑地问翠翠:“你,你是什么人?”
“我们是暗中监视你们行动的人,除了保护你们外,要是发现你们不忠或走漏了消息,或暴露了面目,就奉命杀了你们灭口,将这事推得干干净净,与飞鹰堡无关。现在,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吧?”
“你,你们是……”
“不错!我们也是飞鹰堡的人。你们是明的十三鹰,我们却是暗的,对外从不露面,只负责盯视你们!必要时杀了你们灭口。”
无门惊疑不已,怎么飞鹰堡还有暗的十三鹰?就算有,怎么不相助自己杀了那个小叫化,反而杀自己人?
翠翠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冷冷问:“你是不是疑心我们干嘛不将那小叫化干掉?”
无门点点头。翠翠又说:“你以为我们不想干掉他?但我们在路上几次暗中出手,都失败了!这小叫化武功深奥莫测,人又异常机智,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明目张胆地相助你们,我们恐怕连性命也会丢掉。所以我们只好以侠义人士面目出现,相助他们杀了你们的好,只有这样,才可以为飞鹰堡洗脱。”
“你,你们现在要杀了我?”
“我们真的要杀你,又何必再问你?要杀的话早杀掉不省事?”
“那么我……”
“放心!刚才我们在小叫化和李家兄弟面前,不得不这样做。你和你那位同伴,准备今夜里逃命吧!到时,我们会救你们出去的。”
“多谢姑娘。”
“好了!你先出去吧。爹。你带他回去。”翠翠同时拍开了两个家丁的昏睡穴。由于翠翠使用的是幻影魔掌,这两个家丁根本就没有看见翠翠出手封了自己的穴位,所以醒来时,感到莫名其妙。自己怎么这般的失礼,靠着墙柱就睡了过去?他们互相愕异相望。
翠翠微笑:“两位大叔大概是累了,我们也不敢惊动。现在审问完了,麻烦你们带他回去吧。”“是,是!”
两位家丁不敢多说,押解了无门而去,由商良跟随护着。他俩一路上自责:自己怎么这般的眼困,居然在客人们面前睡着了过去?这事要是让主人知道了,不受责备么?
其实翠翠原不想点他们的昏睡穴,只打发他们出厅外就算了。但这样,难以取信无门,同时也会使两个家丁思疑她不知为什么叫自己避开去。正因为翠翠这么突然出手,才使无门惊讶,以致思想上全没防备,给一轮声色俱厉的责问怒骂所攻破了。
无门一给带走,豹儿和吴影儿从屏风后转出来。翠翠笑问吴影儿:“你都听到了吧?我有没有说错?现在还要不要拉第二个来审问?”
吴影儿一揖说:“不用了!姑娘的机智、才华,令我叫化佩服,幸好我没有与姑娘相赌,不然,我叫化一身就不能自主了。想不到飞鹰堡宅诸葛仲卿竟然是这么一个枉有侠名的奸险之人,怪不得师兄对我说,江湖上人心险恶,叫我千万不可大意。”
“那你怎么多谢我?”
“不错!不错!我真应该多谢姑娘给了我叫化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教育。今后我叫化在江湖上行走,能安然闯过,皆姑娘今夜所赐。”
翠翠笑着说:“这我可不敢当。”
薛女侠笑问:“丫头,事情弄清楚了,你打算怎样处置那两只捉来的鹰?”
“妈,你看哩?是杀了他们好,还是放了他们好?”
豹儿一怔:“杀了他们?不,不,他们已无力反抗,还是放了他们好。”
薛女侠点了点头:“丫头,还是放了他们吧。不过这事要与李家兄弟说清楚,以免产生误会就不大好了。”
“妈.那叫爹去和他们说吧。爹和他们的交情不错,说话也方便些。”
商良和李氏兄弟一说,李氏兄弟哪有不答应的呢?一来人是商良他们捉的,就是李家寨所有人的性命,也是商良他们救的,要是他们不及时赶来,那后果真不堪设想;二来大哥虽然惨死在这些黑衣杀手之剑下,但这六个杀手,也有四人送命,而且杀害大哥的凶手,已诛杀了,也算是为大哥报了仇。何况人死不能复生,杀了这两个黑衣杀手,也不能叫大哥活过来。李氏兄弟也是侠义之人,也不愿多伤人命,今后要报仇的,只有去找飞鹰堡主算帐。于是派人将无门、无蕊放了出去。也算是借他们二人之口,传话给飞鹰堡主:祁连、太白两处血案,一定要飞鹰堡今后偿还。
无门、无蕊两人得了性命,连夜离开太白山。他们还暗暗感谢足翠翠救了他们哩!
第二天,商良等人拜祭了李轼灵堂,安慰李家兄弟,便告辞而去。到了山下,吴影儿便要与商良、豹儿等人分手。商良说:“吴老弟,你真的不跟我们一道去山西龙门走走?”
“不了,我想去寻找我的师兄,顺便将飞鹰堡的事情说给他听听。”
翠翠说:“那个老叫化,行踪不定,出没无常,你去哪里寻找他呀?不如随我们到山西一行。”
吴影儿说:“多谢了!我知道我这位老师兄顶喜欢管闲事的,只要武林中出了什么大事,到那里去寻找,准有他的影子,不难找到。”
豹儿对吴影儿更是一见如故,依依难舍,说:“吴大哥,我们今日—别,不知何时再能相会?”
“豹兄弟,我叫化以后会到点苍山或豹苑,去拜访你的。”
豹儿大喜:“那我日后在点苍山或豹苑等候吴大哥了!”
“哎!你别专门等候,我也不知道何时去。这样吧,要是我去两处拜访不遇,只要你留下你的行踪,我会去寻找你。”
“吴大哥,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好,好!就这样说定。”于是吴影儿与他们一揖,扬长往南而去。豹儿—直目送至看不见吴影儿的身影,才与商良等人上路。
路上,翠翠见豹儿心有所思,问:“你舍不得离开那个小叫化?”
“他的确是个侠义热心人,为了追踪岷江七雄血案的杀人凶手,不惜千里迢迢,从岷江追到了秦岭。
“可是,他也跟你—样,心慈手软,明知是血债累累的杀人凶手,也下不了手。看来他迟早都会上当吃亏。
商良说:“丫头,这—点你放心!他为人虽然心慈手软,可是机灵,聪慧,不像豹兄弟那么老实,不知道如何去防备人。我才不担心这小叫化会上当吃亏哩。”
豹儿说:“大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翠翠说:“你呀!多担心自己好了,还为别人担心哩。”
从太白山到山西龙门山,他们为了赶路,不走咸阳、长安等古都,取直线横渡渭水、泾河、洛河。三日之后,他们便到达了黄河边上韩城县的下峪口。下峪口对岸,便是山西平阳府蒲州下属河津县境。商良指着云雾深处、遥遥在望的山峰对青青、翠翠说:“那处山峰,便是我们的龙门山了。渡过黄河,往北没有多远,便可到家。”
有人说,远方游子,接近家乡情更怯。青青和翠翠都是孤女,从小由白衣仙子收养,传授武功。她们—个给人遗弃在荒山野岭的破庙中。破庙四周,倒下了不少的尸体,有男有女,显然这是一群商旅碰到了一群凶残的土匪,躲进破庙中,却仍惨遭杀害,所有财物全被掠尽。而这个不足—岁的孤女,恐怕是她父母在她睡熟时藏在神台之下的。后来她的哭声惊动了刚好路过这里的白衣仙子和铁嫂,白衣仙子和铁嫂便将她抱回了点苍山。这就是青青。
翠翠,却是万里云和白衣仙子在半路上碰上—伙山贼,在追杀中,听闻路旁远处乱草中有婴儿的啼哭声。白衣仙子闻声寻找,发现一个女婴坐在一只母豹之旁,呱呱直喊。白衣仙子吓了一跳,赶走母豹,将她抱了回来。翠翠的情景,可以说与豹儿有些相似。他们从小没有亲人,也不知父母是谁,家乡何处。起初,白衣仙子还希望能找到翠翠的父母,但失望了。因为白衣仙子在抱翠翠下山时,见一对中年夫妇伏尸路边,巳死去多日。从衣服质地和打扮,极似翠翠身上所穿的衣料。显然,他们便是翠翠的父母。他们死后,由一只母豹将他们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叼上了山,用自己的奶汁,哺育了翠翠几日。大概是这只母豹生产的小豹,不知怎么夭折了,才动了天性的母爱,哺养翠翠。
青青和翠翠没有什么家乡,所以不存在近乡情更怯之感。她们拜商良、薛女侠为父母,龙门山才成了她们的家乡。她们随商良、薛女侠回龙门山,只有好奇,心想看看自己将来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商良和薛女侠常在江湖上走动,经常出出入入,也没有情更怯之感触。他们担心的是翠翠招惹了飞鹰堡的大小十三鹰,不知飞鹰堡会不会来龙门山薛家报复。
龙门山,为滔滔黄河水从中破开,使龙门山一分为二,夹河对峙。一部分归陕西同州的韩城县所有;一部分属山西蒲州河津县管辖。同时,也形成了黄河一处具有特色的异景——禹门口龙门激流。这里是滔滔黄河水,急流直下,一泻千里,浪凶水险,船只不敢渡,只能乘筏冒险飞越黄河。
要是商良、薛女侠不急于赶回龙门山,完全可以从从容容走咸阳、长安,游览这二处古都的名胜古迹,再登华山,拜访华山派掌门玉灵子大师,然后从风陵渡乘船过黄河,就不会担惊冒险了。但这样一来,起码要拖延五六日的时间才能赶回龙门山。
幸好南良、薛女侠及时赶回龙门山薛家寨,若迟两三天,龙门薛家寨恐怕又重演岷江七雄的惨案。因为有一只不见的黑手,唆使薛家寨的世仇、晋南一霸的后人一一历山虎蓝鸣,率领一批亡命之徒,准备血洗薛家寨,令山西龙门薛家寨从此在武林中除名。
单是商良、薛女侠夫妇赶回来,恐怕也难以招架这一次屠杀,就算能自保逃脱,那薛家寨的男男女女,仍难免惨死在蓝鸣一伙人的刀下,薛家寨也会被夷为平地。幸而现在不单商良夫妇赶回来,还带着身怀绝技的豹儿、翠翠赶回来,还添上一个青青。
商良、薛女侠在黄河边上雇了筏子,飞渡黄河激流,登上山西禹门渡,取路北上,在黄昏前,出现在龙门山下。
龙门山是山西吕梁脉南端的一座山峰,古木参天,林泉幽奇。薛家寨坐落在半山处。全寨屋宇,依山势而建,背岩面林,—条清清的山溪水,绕寨而流,蜿蜒直流山下,注入汾河,汇合汾水,西流入黄河。
这时,正是金色的十月天,秋高气爽,秋阳艳丽,也正是晋南—带的丰收季节。大地金黄,斜阳也金黄,—条清清的山溪水,在夕阳的照耀下,也是金闪闪的。龙门山下有一条小小的山村,平日这个时候,是牧歌晚唱,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笑声四起。可是商良他们进村时,一座十多户的小山村,不闻笑声,不见炊烟,也不见一个村人。以往笑语歌声的山村,已变成了一座无人的废墟。商良愕异:“这条村的人全去哪里了?”
薛女侠感到情形不对:“看来恐怕发生了人事。我们快回寨看看。”
商良闻闻空气:“这里没有血腥味。发生什么大事了?怎么走得鸡犬不留、家家关门闭户?”
山村无人,死—样的静寂,增添不祥的神秘预感。薛女侠说:“你这酒鬼,还闻什么呢?还是赶快回山寨看看。”
翠翠也奇异说:“妈,不会是这条村发生了什么瘟疫,全村人都走避了吧?”
青青说:“妹妹,别问了,我们回寨就可以知道了。”
他们急忙取路上山。突然间,豹儿似豹子般的警惕和敏感,说:“前面的树林间,有人在埋伏,大家小心!”
翠翠说:“那我先去看看。”
不等翠翠去看,树林已有人闪了出来。薛女侠一看,又是惊讶:“那不是超儿么?”
商良说:“不错,不错,正是超儿。他伏在林子里干嘛?狩猎么?”
来人是二十多岁的骠悍青年,乡里人打扮,猎人装束。他一见商良和薛女侠,惊喜地奔过来:“姑姑,大叔,真的是你们赶回来了!那我们放心啦!”他回来扬扬手,“你们出来吧,是我姑姑和大叔回来了!”
树林子一阵欢呼,一下奔出来八九个青年,都是一色劲装,身佩兵器、弓箭。这八九个青年,都是山下小山村的猎户,惯于穿林越岭,在山野奔走如飞,都有不错的武功。
薛女侠锁眉问那骠悍青年:“超儿,发生了什么事?”
薛超说:“姑姑,我们接到了消息,历山虎蓝鸣,带着一百多人,准备在这两天之内洗劫这一带村子和我们薛家寨。”
“哦?这贼子仍不死心?”
“姑姑,听说他请了四名武林绝顶高手,已渡过汾河,在稷山一带会集,朝龙门山而来。姑姑,起初我以为你们是历山虎的人哩,所以才在林子里埋伏。”
商良说:“好家伙,要是你不看清楚,我们不就被射咸刺猬了吗?”
翠翠说:“爹,你又在打哈哈啦!”
薛超一听翠翠称商良为爹,奇异地看看翠翠,又望望青青和豹儿,最后以询问的目光望着薛女侠。薛女侠说:“超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认的两个女儿。这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豹兄弟。”
薛超大喜:“原来是青青、翠翠妹妹跟着姑姑回来了!”又同豹儿相见。
薛女侠对青青、翠翠和豹儿说:“这是我的侄儿薛超,你们叫他超哥好了!”
青青和翠翠同时叫道:“超哥!”
薛超说:“姑姑,我带你们进寨!大伯和龙伯要是知道姑姑带了两位妹妹赶回来,不知会如何的高兴了。对了!姑姑,你看到了旺哥没有?”
“旺儿?没有呀!他去了哪里?”
“大伯打发旺哥去云南寻找姑姑和大叔了,你们没碰上?”
“他打哪条路走?”
“风陵渡。”
“我们是从禹门渡过河的。他去了几天了?”
“三天。怪不得姑姑没碰上他了。姑姑,我们上山吧!”薛超随后又吩咐两位青年,“伏三,麻七,你们两个在林子里伏着,发现有什么生面人上来,立刻禀报。”
两位青年猎人应道:“超少爷,我们知道、你放心和寨主上山吧。”
薛超便和七位青年猎手,前呼后拥地随同薛女侠他们上山。路上,薛女侠问:“超儿,山村中的老幼妇孺全迁去哪里了?”
“姑姑,我叫他们全迁进寨啦!—些不愿进寨的,我打发些银两。叫他们眼远处投亲靠友,等蓝呜这伙山贼过后无事再回来!”
“很好。你这样安排不错。”
薛女伙到了寨门,只见一座横跨溪水的木桥已吊起,寨门紧闭,守卫得十分森严,一般人不能通过。当然,要想阻挡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那就形同虚设,但防备一般草寇山贼犯寨,那是绰绰有余的。
薛超扬声高喊:“姑姑和大叔回来了!快放下吊桥。”
在寨门上守卫的薛家武土,早已望见薛女侠和商良了。薛超话音一落,一阵轧轧的响声后,木桥放了下来,同时寨门打开。一位白须青衣老者从里面奔了出来,—见薛女侠,喜悦激动地说:“大小姐真的及时赶回来了!老奴和老寨主在日夜盼着大小姐和商姑爷哩。”
薛女侠说:“老伯,我爹没事吧?”
“老寨主没事,身子还挺硬朗的。老奴已派人飞报老寨主,说大小姐和商姑爷回来了!”
“龙伯,那我们快进去看爹去!”
薛女侠和商良带着豹儿等人,由龙伯、薛超陪着(其他七名猎手在大堂前两旁厢房中休息,有的去会见自己的亲人),穿过山寨大堂,进入内厅。老寨主薛飞早已由两名家人伺候,在内厅上等候薛红梅了。
薛飞是位六七十岁的老人。三十多年前,以幻影魔掌神功威震山西、陕西两地,创立了薛家寨,江湖上人称“龙门幽灵侠”薛飞。因为他的身法快得难以想象,仿如幽灵一般,突然在人们面前出现,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他从何处而来,何处而去?
薛飞的武功,来自以轻功见称的天山—派的武功,加上他勤学苦练,更发挥了天山一派轻功之长,使有了幻影魔掌之称。他武功学成,也遵循了天山派的规矩,不卷入武林各门派的纷争,不参加江湖上帮会教派,在暗中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独来独往,往往做了好事而不留名。他在山西、陕西两地杀了不少为非作歹、罪恶累累的土豪恶霸、山贼草寇,也惩戒了一些贪官污吏、地痞流氓,而他的真面目,一直不为武林人士知晓,只知道山西、陕西出了一位神秘的幽灵侠。直到晋南一霸蓝田,将势力伸进了龙门山,侵犯薛家寨,薛飞—举而杀了这位晋南一霸,武功才为武林中人知晓。幽灵侠的面目传了出去,人们便知道了山西龙门山薛家寨有薛飞这样一位侠士。
薛飞杀了蓝田,一念之仁,放走了十多岁的蓝鸣,不忍他父子两人双双葬身在龙门山中。想不到蓝鸣不知感恩,反而带着父仇,四处寻师访友,练成一身刀法,以报父仇。蓝呜所找到的—位武功极高的师父,不是别人,正是神秘的黑箭。即使蓝呜不去找黑箭,黑箭也要来寻找他了。因为蓝鸣是晋南一霸,是中条山中颇有影响的一位黑道上的人物。要是将蓝鸣收为己用,不失为—股力量。所以黑箭一进中原,首先找到的便是蓝鸣。也像以往的做法一样,黑箭先以武功惊震了蓝呜。蓝呜便提出要拜他为师,学成一门绝技,以雪父仇。
黑箭询问了他的情形,沉吟了一会,说:“你也不必拜我为师,老夫可以传授你一路上乘的刀法。在你刀法练成之后,你要报父仇,必须先得到老夫的点头允许,才可以行动。没有我的准许私自行动,老夫随时可以杀了你,你听清楚没有?”
“在下下明白前辈的意思,”
“老丈的意思非常明白,就是要你听从我的调遣。再说,龙门幽灵侠,跟天山、昆仑两派极有渊源,与华山、恒山两派也有来往。老夫现在还不想将事情闹大,引起中原武林人士的注意。但你放心,老夫会让你得遂所愿,终有—天,你会报到父仇。你要是不听从老夫的,我不但不传你刀法,立刻就可以杀了你。”
“在下愿听前辈的调遣。”
这样,黑箭便传授了一门上乘的刀法给蓝呜,叫蓝鸣在三年内练好,以后随时听他的命令行事。
蓝鸣是有心人,日夜苦练刀法,没有用三年,仅—年多就练成了。他仍不久相信这门刀法是上乘刀法,曾经试找过自己所不敢去招惹的高手比试武功,谁知不出十招,就将对手杀败,令蓝鸣信心大增,以后,他又找了几位有名的武林前辈比试武功,有的是华山派的高手,有的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都一一战胜了。这时,蓝鸣不但是信心大增,更是雄视江湖了。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杀掉幽灵侠,荡平薛家寨,更可以称雄山西、陕西,河南三地,似乎连传他刀法的黑箭也不怎么放在眼里,蠢蠢欲动,—心想杀幽灵侠为父报仇。黑箭打发江湖浪子张剑来阻止他的行动。蓝鸣听了后大为不满。张剑冷冷地说:“好,要是你战胜了我,你只管去报仇,不光我不阻拦你,连我师父也不会阻止你的行动。”
蓝鸣瞪眼问:“你说话算数?”
张剑说:“算数。”
“好,那我们就比试—下,我有失手之处,请你别见怪。”
“就是你—时失手杀了我,我不但不会见怪,就是我师父也不能怨你。”
当时张剑,还没有在江湖上闯出江湖浪子黑衣人这—名号,在江湖上并不怎么有名望,年纪又比蓝鸣小十岁。蓝鸣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心想:“我连你这小子也胜不了,还想称雄西北武林?”
可是一比试,他接不了张剑三招奇诡无比的剑法,第四招—出,张剑就将他的刀震飞,剑尖贴在他的心口上,冷冷地问:“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蓝鸣以往目空一切、不可—世的傲气,顿时在张剑的剑下消失得—干二净,他面如死灰,颓丧地说:“我服了。”他感到自己过去不将黑箭放在心上,现在与黑箭的一位弟子交手按不满五招便败北,那黑箭的武功可想而知,还敢不服从吗?
张剑说:“要是你以后敢不听从我师父的命令,胡乱行动,我不但可以立刻杀了你,更将你历山蓝家堡夷为平地。你今后好自为之!别说我事前没有警告过你。”张剑收了剑,便扬长而去。
蓝呜经过这一次教训,真的不敢乱动了,更不敢怀有二心,只有加倍的勤练刀法。
黑箭所以不急于向薛家寨下手,除了不想惊动武林外,最主要的是想将薛家父女收为己用。由于黑箭忙于对付中原几大门派,暂时将山西龙门薛家寨放在一边。
这—次却不同了。翠翠和豹儿先杀了飞鹰堡小十三鹰中的—名小鹰。虽然双方不知对方是谁和来路,但双方都从对方的武功看了出来。翠翠固然知道对手是黑箭一派的武功,但飞鹰堡的人却看出了翠翠是山西龙门薛家的子弟。以后,张剑的失手,更证实了这一点。跟着令黑箭十分震怒的,是飞鹰堡派出的十二名小鹰去云南想劫走余大夫,却一下给翠翠等人杀了八人,脱身而回的四人,还有两个受了重伤,黑箭和诸葛仲卿感到点苍派是中原九大名门正派之—,更有豹儿这么—个高手,一时先别去招惹。但山西龙门薛家寨却非拔掉不可了!不血洗龙门山不足以解其恨。但诸葛仲卿为人阴险,不以飞鹰堡人的面目出现,暗派了四名大飞鹰,下令蓝鸣扫平薛家寨,以遂蓝鸣报仇的夙愿,那四名飞鹰则从旁相助。就算这一次血洗薛家寨传扬到江湖上去,那也是麻山的蓝家堡和龙门山薛家寨之间的冤冤相报,与飞鹰堡人无关。这时,黑箭和诸葛仲卿还不知道自己派出的六名飞鹰杀手,在秦岭太白山遭到了灭顶之灾。
蓝鸣得到了黑箭的指令,更见到有四名一流的上乘高手来相助,大喜过望,集合了自己—百多名部下,气势汹汹地往龙门山而来……
不论黑箭还是诸葛仲卿,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克星——豹儿,竟千里迢迢从云南的点苍山,随同商良、薛女侠赶到山西来了。
薛女侠和商良拜见了自己的父亲薛飞后,薛女侠说:“爹,我将两个女儿也带来见你老人家了!”
青青和翠翠立刻上前跪拜薜飞,说“孙女儿青青、翠翠给爷爷叩头请安!祝爷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这是青青和翠翠在路上商量好的见面词。
幽灵侠薛飞高兴得哈哈大笑,银须抖动,亲自扶起她们两人:“好,好!你们不用拜了。看来你们比我女儿更机灵、聪慧。”薛飞在她们进来时,早巳在暗暗打量着她们和豹儿,见她们一团英气凝于眉宇间。青青的凝重,翠翠的慧黠,都令他高兴、喜悦,暗想:看来我的女儿颇有慧眼,所认的人不错,大可以传自己的绝学了!
薛飞虽然只有—个女儿薛红梅,但同堂的侄儿却不少,可惜没有—个能传接自己的衣钵。他们不是天质欠缺,便是慧根不足,更有的根本不是学武之料,就是传给了他们武功,也难以达到上乘,顶多可达到武林中二、三流高手的境地。幸好还有自己的女儿,可以承接薛家的衣钵。
在传授武功方面,薛飞对自己的女儿和侄儿,没有半点的私心,因为一个练武之人,除了本人爱好之外,更要讲求人品、天资和慧根,缺一不可。缺乏天资和慧根,哪怕怎么勤学苦练,也难以达到上乘佳境。有天资、慧根,人品不好,更传不得,那会危害江湖,危害百姓。所以名门正派和侠义之士选择弟子是非常严格的,尤其是作为自己衣钵的传人,更是严格,往往经过长时期的观察和考验,才将自己的绝学传授。否则,只传—般的防身健体武功而已。
薛飞观遍了薛门所有的子侄,似乎除了自己的女儿,没有—个能承按薛家的衣钵,他们不是天聪,慧根不足,就是人品不够理想。武林中所谓的人品,不但是善良、正直、忠厚,更要有—颗侠义恻隐之心,敢作敢为,不畏生死,仗义而为。除了这些,还要有机智、才华。不然,只是一个有勇无谋、正直好义的莽夫而已,不足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就是连自保也不可能,往往会稀里糊涂地丢掉了自己的性命。所以说,不论哪—行、哪一业,人才是最可贵的。正所谓三军易得,—将难求。尤其是品质兼优的人才,更难寻求。
现在薛飞见了青青和翠翠这样的人才,哪有不喜悦、高兴的呢?他问薛红梅:“她们的幻影魔掌练得怎样了?”
薛女侠说:“爹,她们的幻影魔掌功夫比女儿的还好哩!爹,你一身的绝学,又有了第三代的传人啦!”
青青和翠翠忙说:“爷爷,我们的武功要是有妈的一半就好了!今后,还希望爷爷亲自指点孙女儿才是。”
薛飞欢笑着说:“好,好!我老头儿要先看一下你们的幻影魔掌了!不过,今夜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爷爷在练武场上看你们的本事。”薛飞看出青青和翠翠武功不弱,尤其是翠翠,气质不凡,内力相当的深厚,但是不是比薛红梅的武功还好,就有点不大相信了!
薛女侠又介绍豹儿给父亲相识。薛飞一听豹儿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不由得有几分敬重,问薛女侠:“梅女!这位少掌门是不是跟你说的已失踪的豹少侠十分相似,令人难以辨认呢?”
“爹,他就是失踪的豹少侠。”
薛飞愕然:“什么?他就是豹少侠?是惊退了黑箭和在重庆激战青年黑衣剑手的豹少侠?”
“爹,正是他!”
“那怎么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呢?”
“爹,你还不知道,豹少侠与原来点苍派的少掌门是一母双胎的孪生兄弟,最近才滴血相认。所以豹少侠也是点苍派的少掌门。”
“原来这样,那真是武林中的一件奇事。少掌门,请坐!”
豹儿说;“薛爷爷,你别称我什么少掌门和少侠的,你叫我豹儿好了!”
翠翠说:“是呀!爷爷,你叫他豹儿好了。要是爷爷叫他什么少掌门和少侠的,他会浑身不舒服的,坐也坐得不安宁。说不定会将他赶跑了!”
豹儿又说:“薛爷爷,的确是这样。”
薛女侠也说:“爹,你就叫豹兄弟为豹儿好了!”
薛飞笑着说:“既然这样,我老头儿就倚老卖老,不客气了。”他对龙伯说,“老龙,酒席叫人准备好了没有?”
“回禀老爷,老奴已叫人准备好了。”
“好!那叫人端上来,我今夜里要好好和良儿饮几杯。”
商良连忙笑着说:“—定好好和爹痛饮几杯。”
翠翠说:“爷爷,豹儿也是—个酒坛子,比爹的酒量更好。”
薛女侠笑说:“你这丫头,我还指望你监视他俩喝酒哩,你反而纵容他们喝酒了?你不担心他俩会掉落酒罐里去么?”
“妈,他们是陪爷爷喝酒呀!就算解禁他们—次,让爷爷高兴高兴。”
薛飞笑着说:“梅女,看来我的孙女儿比你通情达理,不像你管丈夫没有分寸。”
商良说:“爹,你先别赞这翠丫头,她在路上,管起我和豹兄弟来,比她妈更没有分寸,几乎将我馋死了!”
薛飞说:“在路上管严一点也好,不然出了事可会掉脑袋的。”
翠翠说:“爹!现在你听到爷爷说的话了吧?我可没有管错爹的。”
商良对薛飞笑着说:“爹,看你老人家有点偏心孙女了!”
翠翠叫起来:“爷爷才没有偏心,是说的在理。”大家一笑。
用罢晚饭,薛女侠安排了青青,翠翠和豹儿的住宿。是夜无事,谁知第二天,天刚蒙蒙发亮,龙门山中仍在—片宁静之中,—支殷红的响箭,已从深林中直升天空,划破了宁静的黎明。哨声惊醒了林中的宿鸟,也惊醒了薛家寨内外所有的人。薛家寨的人早有准备,巡更守夜的凝视寨外的情况,其他人纷纷起身。能战斗的,都带上了刀枪、棍棒、弓箭等武器,奔上山寨的围墙上。山寨围墙,也似县城的城墙一样,规模比城墙小得多了,但也有箭垛和城楼。城门口也是山寨的大门,只有下山向南的—处。围墙上可以来往跑马,便于防备敌人、山贼从两侧登墙偷袭。
商良和薛女侠首先来到城楼上,跟着是豹儿、青青和翠翠也赶来了!这时晨雾弥漫整个龙门山。山峰,树林、山道只隐若可辨。薛女侠问巡更守夜的武士:“发现了敌人没有?”
“大小姐,仍没发觉敌踪。”
豹儿说:“我听出山下不远,有不少人在走动。”
薛家寨距离山下只不过四五里,在宁静的黎明,以豹儿深厚的内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了。就是没有响箭报警,在两三里内,豹儿也会发觉情况不妙,会叫醒商良和薛女侠,以做准备。
幽灵侠薛飞老当益壮,也赶到城楼上来了。商良一见他便说:“爹,这事有我们就行丫!你不用操心,还是回去多睡一会儿吧。”
青青说:“爷爷,爹说的是,这事有我们,爷爷完全可以放心坐在家中不动。”
翠翠却说:“爷爷,我来扶你回去。这里有爹、有妈、有姐姐和豹哥已行了。”
薛飞目光闪动,银须飘飘,仰天一笑:“你们都不用为我老头儿担心,我几十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了,这次难得有山贼到来,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同时也想看看大家的武功,尤其是想看看我两个孙女儿的武功。”
薛女侠说:“爹,既然这样,你就坐在城楼上看看我两个女儿的武功好不好吧。”
翠翠说:“爷爷,贼人来了,你可别出手呀!不然,我和姐姐就没办法抖展武功啦!”
“奸好,我老头儿就先看你们出手。”
薛女侠说:“青儿、翠儿,你俩就和豹兄弟陪着爷爷守在这里,我和你爹到各处走走,以防贼人从暗处偷袭进来。”
青青说:“妈,你和爹去吧,有我们在这里伴着爷爷,守住这里就行了。”
当然,守着城楼和墙头两旁的,还有薛家寨的一批武士和弓箭手。薛女侠再吩咐—句:“大家小心丫!”便与商良分向东西两侧围墙上巡去。
蓝呜和四位飞鹰,带来了一百多名亡命之徒,黑夜里摸到了龙门山下,准备在拂晓前突然偷袭薛家寨,杀得薛家寨人措手不及,最后血洗全寨。可是他们刚上山坡,便听到一支响箭飞上天空,便感到薛家寨的人早有防备,想采取偷袭的行动已不可能。而且晨雾弥漫,草木处处,山道陡斜,三丈远的地方,便看不清事物。既然薛家寨的人已有准备,恐怕在山道两旁的草木丛中,也埋下了人马。蓝鸣想到这里,一时不敢冒然摸上山。他与四位飞鹰商量了一下,干脆等到天色大明,晨雾散去后,再派人搜索道路两旁树林,然后大模大样的上山,公开向薛家寨挑战,以决生死。凭自己三年来的苦练刀法,再加上四位黑衣杀手的武功,只要杀了幽灵侠,薛家寨就不难攻破。
天色明亮,蓝鸣带着队伍上山了。当然先由自己的两个头目蓝云和蓝山带着:两批人在前面搜索,一路上竟然没发现有人埋伏,也没有受到阻击。蓝鸣感到有些意外了,暗想:是薛飞这老贼害怕了自己,龟缩在山寨里?还是另有阴谋意图?就算有什么阴谋意图,又何足畏惧?蓝鸣见一路上无阻,顺顺利利地直达薛家寨的寨门。只见寨门紧闭,木桥高高吊起,寨门、上人马守卫森严,以为薛飞怕了自己,更是趾高气扬。
蓝鸣在一年多前,不满五招就败在张剑的剑下以后,便奋发图强,又经过—年多的苦练,刀法运用得更纯熟了。他自认武功大进,虽然不敢放肆找黑箭的弟子比试高低,但总以为自己可以与薛飞一战了。所以他想亮试自己的武功,请四位飞鹰先别露面,让他们与自己的一百多名弟兄埋伏在树林中。他带了蓝云、蓝山两位手下,到山溪边去叫阵。
四位飞鹰也知其意,一笑置之。但为了要血洗薛家寨,也不与他计较,仍然隐藏在树林中。
蓝鸣目空一切,立在溪边扬刀叫喊:“薛家寨的人听着,叫薛老头儿出来送死!不然,我攻破了寨子,将寨内的所有人杀得鸡犬不留,夷为平地。”
青青皱皱眉问:“爷爷,这人是谁?怎么这样的出言不逊?”
薛飞一笑说:“青女,他就是历山虎,蓝家堡的堡主蓝鸣。想不到我当年一念之仁,放了他一条生路,他仍不知痛改前非,现在却带人前来寻仇。”
翠翠笑问:“爷爷,他这么乱吠乱叫的,要不要我去割了他的舌头,再将他活捉了来见爷爷?”
薛飞见翠翠这么毫不在乎地说话,根本不将蓝鸣放在眼里,心里暗想:难道这丫头的武功真的这么好,还是下巴轻轻,说话不知厉害?便说:“翠女,别小看了他。听说他得到—位高人的指点,传授了他一门刀法,招招都是凶狠的杀着。西北武林,不少高手败在他的刀下哩。”
翠翠扬扬眉说:“是吗?爷爷,我要看看他的刀法了!”
蓝鸣又在下面叫喊:“老子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薛老头儿再不滚出来,我就下令攻寨了!”
话音刚落,翠翠宛如一团青云,从城楼上飘然落下,说:“不用了!我现在就来会会你。”青青担心翠翠一个人有闪失,随后也飞落下来。
薛飞—见她们施展的身法,的确是薛门的幻影身法,轻快而巧,飘落无声,不在商良和薛红梅之下,不由得放心了!就算她们武功不敌,要走脱却是轻而易举的事。薛门独步武林的这一绝技,真是后继有人了。
蓝鸣在转眼之间,见自己跟前便出现了两个人,定神一看,竟然是两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俊俏可爱,一时讶然:“是你们?”
翠翠问:“你感到奇怪么?”
“怎么薛老头儿不出来,让你们出来送死?”
“我们可不是出来送死的,而是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蓝鸣愕然:“你们要向我借什么?”
“舌头!”
“舌头?什么舌头?”
“你的舌头呀!”
“我的舌头?”
“是呀!你这根舌头太会胡说八道了!我想割下来看看,你不会不借吧?”
蓝鸣大怒:“老子先要了你们的脑袋!”
蓝云在旁说:“对付这两个小妞儿,用不了堡主亲自出手,待属下将她们活捉了过来,伺候堡主。”
蓝鸣说:“这两个小姐儿轻功颇俊,你可要小心了!”
“堡主放心,属下知道。”蓝云站了出来,对青青、翠翠说,“你们最好乖乖地受缚,还可保存一条性命。要是叫我动手,刀口无眼,一时伤了你们,我堡主就失去了身边伺候的两个丫环了!”
翠翠故意听不明白,问青青:“姐姐,这胡须疤碴的汉子说些什么呀?”
“妹妹,他叫我们乖乖地自动受缚哩!”
“哦?我们受伤了?还是给关在笼子里了?”
“没有呀!”
“那我们怎么会地乖乖受缚呢?姐姐,这胡须疤碴的汉子是不是大白天说梦话呀?”
青青忍住笑说:“我怎么知道呀!”
“要不,他准是一个疯子!姐姐,怎么历山来的人都喜欢胡说八道的呢?”
蓝云大喝一声:“你们说够了没有?”
翠翠说:“我们说够了,现在轮到你这胡须疤碴的人说话啦!”
“老子不会说话,只会用刀说话!”
“可惜,可惜!你现在不说活,以后就真的不会说话了!”
“妹妹,他以后怎么不会说话了?”
“姐姐,一个死人会说话吗?”
“不错,一个死了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蓝云人吼—声,—刀劈来,刀势凶猛。她们姐妹两人,一下似蝴蝶飞散,令蓝云一刀劈空。翠翠要出手,青青说:“妹妹,等我来打发他回家。你给我盯着那两个人行了。”
青青声落剑出,剑光如电—闪,迎面向蓝云刺来。蓝云心头一时凛然,他初时根本不将这两个小妞儿放在眼里。他跟随蓝呜出征多次。也学到了蓝鸣的刀法。在蓝家堡中,已算是一个高手了。现在他见青青出剑奇快,举刀相接已来不及了,就地一滚,才险险地闪过了青青这一剑。他人刚跃起,青青第二剑又刺到。他连忙挥刀架开。青青的无回剑法,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佳境,何况万里苞更传给了她几路千幻剑法,再与幻影身法一结合,就变成奇诡莫测的杀招。蓝云充其量只不过是武林中的二流高手,怎么接得了青青的剑招?所以一交锋他就处在被动挨打的下风。他狼狈地闪过了青青的三四招剑后,到第五招,青青只轻出—剑,不偏不倚,正刺中了他的眉心。这是无回剑法凌厉的杀招,也是千幻剑法的—着杀招。蓝云真的不会再说话了!轰然—声,直挺挺地倒在溪边,眉心处出现了一点红。
篮山见青青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大吼一声,如猛虎一般地扑出。他扑得快,身躯向后也摔得更快。翠翠以不可思议的身法手法,在他扑出来时,骤然飞来,一手就拎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扔到几丈远的地方,连腰骨也摔断了!
蓝鸣一时傻了眼,他手下的两名所谓堡中高手,简直不堪这两个小妞儿一击。就是连在林中伏着观看的四位飞鹰堡的一流黑衣杀手,也一时惊讶起来:薛家寨中,怎么会有这么两位少女?事先可没有听闻。
蓝鸣呆了一会,问:“你们是谁?薛老头儿是你们的什么人?”
翠翠说:“是我们的爷爷呀!你不知道?”
“那老头几时有你们这两个孙女儿啦?”
“我爷爷有没有孙女,总不会先向你报告吧?说,你现在是自愿将舌头割下来给我们?还是要我们动手?”
“老子给你舌头!”蓝鸣凶狠一刀劈出,宛如猛虎出林,带起了一阵呼啸。青青、翠翠双双闪开。翠翠说:“姐姐,这一次轮到我出手了!请姐姐给我掠阵,注意树林中的众贼。”
“那妹妹小心了!”
蓝鸣见翠翠幻影魔掌之功快如流光电闪,将一把刀挥舞得似车轮般的飞转,如一团刀光,滚向翠翠,既防翠翠的魔掌突然拍来,也是进攻。蓝鸣这一门刀法,是黑箭专门克制幻影魔掌的一路刀法,由本门剑路略为修改而化出来的。
蓝鸣的武功,三年来的勤学苦练,的确也可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他能击败众多西北武林高手不是凭侥幸,而是凭真实本领。他门前的武功,已隐隐与飞鹰堡的大十三鹰的一些杀手并驾齐驱,略胜小十三鹰。而翠翠不想凭剑术,而想以幻影魔掌之功战胜蓝鸣,令他今后不敢小看了薛家寨,所以用一双空手接招。偏偏蓝鸣将刀舞得几乎水泼不进,箭插不入,令翠翠只能以幻影身法闪避。时而飞开,时而骤来,如—道幻影,在蓝鸣的一团刀光四周穿来插去,伺机反扑。可是蓝呜的刀光护着全身上下,人进刀进,难以寻找出破绽出手,翠翠像一只敏捷的灵豹子面对一只滚来滚去的刺猥—样无从下手一击致命,只有闪避、跃开,难以出招。
双方的人,只看见—团刀光,一团青云,在寨前溪边的空地上,来回飘忽滚动。就是薛飞在城楼上看了,也不禁暗暗皱眉,想不到蓝鸣的这一套刀法使得这么好,就是自己亲自出手交锋,也难以进招,只有纵跳、闪跃、来往穿插的份儿。
这既是一场武功的较量,也是—场内力的较量。谁的内力深厚,最后谁就取胜。因为蓝鸣的一把刀,既要舞得风雨不漏,又要追砍翠翠,是相当耗力的。他要是停在一处挥刀,那是只防不攻,永远处在挨打的地位,而且翠翠可以养精蓄锐,等自己内力耗尽,一举而取了自己的性命。他要是只追砍翠翠而不挥刀防守,龙门薛家的幻影魔掌他是领教过的,那自己就死得更快。
在翠翠方面,也同样是这样,既要抖展幻影之功躲闪蓝鸣的一团刀光,又要以幻影的身法骤然逼近蓝鸣,出掌拍杀,这也是需要付出相当的内力的。
青青不明白翠翠为什么不亮出宝剑,施展剑法杀了蓝鸣,不由得着急地说:“妹妹,快亮剑,别跟这贼子一味的纠缠了!”
翠翠一想也是,不早点战败、杀了蓝鸣,与这贼子一味拼内力,怎样再与那蓝鸣请来的四位武林高手交锋?翠翠拔出自己的青虹宝剑了!—剑刺进蓝鸣的一团刀光中,迅即传来—连串丁丁当当刀剑相碰的响声。蓝鸣手中—把三尺多长的明晃晃的利刀,竟—寸寸地向四面八方飞了出去,一把利刀最后几乎只剩下了刀柄。
翠翠的青虹宝剑,是—把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宝剑。蓝呜不知道,—轮急风暴雨般的挥出,每与青虹宝剑相碰一次,便给削去了一寸。他又一时不能收刀,刹那间,一连相碰十多次,使十多片刀碎飞了出去。等到蓝鸣感到自己的一口刀短了,变轻了,急跃出圈子,一看,一把三尺多长的刀,只剩下刀柄,再也不能用了?他正惊愕时,翠翠身形逼近,青虹宝剑以不可思议的—招,在他眼前一闪,不但蓝鸣的舌头给割了下来,连上下牙齿也给削了,满嘴是血,不能说话。
翠翠这诡异的—剑,目的不想杀了他,只想割下他的舌头,然后再将他活捉回城楼。正当翠翠轻舒玉臂要捉蓝鸣时,林子里骤然闪出两条人影,如流星赶月,奇快异常。人到剑到,逼得翠翠飞跃开去,救了蓝鸣。
跟着树林又窜出几条汉子来,将蓝鸣扶了回去。蓝鸣既痛又怒,语齿不清,呜唔乱喊,指手划脚,大概叫人杀了翠翠,放火烧了薛家寨,但他手下只是将他扶了去,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翠翠定神一看,是两个—身剑气杀气的黑衣青年汉子,横剑而立。其中一人说:“好心狠手辣的小妖女!出手这样的狠毒。”
翠翠见来人的武功在蓝鸣之上,不敢大意,扬眉问:“你们是谁?是蓝贼请来的高手?”
“我们是谁你不必问,等你去见到阎王时,我们再告诉你不迟。”
另一个黑衣青年说:“小妖女!你怎不—剑挑了蓝堡主?要活活折磨他?”
“我可没有折磨他,谁叫他胡说八道呢?我不是说过,要割下他的舌头吗?怎么是折磨他了?你们要是想不掉舌头,最好就别胡说八道。”
“小妖女,那我就先要了你的舌头,为蓝堡主报仇雪恨,然后扫平这薛家寨。”
“好呀!不知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你们是联手齐上,还是要单打独斗?”
“对付你,还用得着我们联手么?”这黑衣青年对另一黑衣青年说,“老六,你去对付耶一个女妖,这—个交给我好了。”
“二哥!那你小心了!”老六便直奔青青,对青青说,“你也受死吧!”
青青—直没有靠近翠翠,就是提防树林中的贼人,想不到这位叫老六的黑衣青年提剑奔了过来,开口叫自己受死。青青为人持重,不似翠翠刁钻和会说话。她只说了一句:“你先去受死吧!看剑!”一剑挥出,出手就是杀招,没有半点花招。这是无回剑的特点,在于不见血不回剑鞘,所以称“无回剑”。
翠翠早巳与那叫二哥的黑衣青年交锋了。几个回合,翠翠—下看出了来人:“原来你们是飞鹰堡的飞鹰杀手。我还以为蓝贼请来了什么高手,想不到是你们。”
翠翠没有说错,飞鹰堡堡主诸葛仲卿打发了排行第一的斐无病,第二的斐无肠、第六的斐无仁以及第十三的斐无容前来扫平薛家寨。老大、老二,是大小十三鹰的?一流拔尖高手,武功在其他飞鹰之上。至于飞鹰十三妹的斐无容,武功虽然略逊无病、无肠,却富于心计,武功也排列第三,高于其他大小十三鹰。诸葛仲卿打发他们三人带了老六无仁前来,是下了决心,要将龙门薛家寨夷为平地,叫薛家寨永远在江湖上除名。
斐无肠听翠翠这么说,微微一怔,出剑更快,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翠翠一边接招一边说:“你出手的招式,还能瞒得过我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哦?在点苍山逃回去的飞鹰没告诉你们我是什么人吗?”
“什么?你就是那疯女?”
“没想到吧?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那我更放你不得!”
“你不放我,我更不放你哩!”
老二无肠,的确不愧是大小十三鹰的一流拔尖杀手。翠翠抖展出无影剑法,只稍占上风,要杀这名二号杀手,恐怕不容易。在那一边,青青与无仁也杀得难解难分。青青全靠幻影身法和几招的千幻剑法,才战成平手。单凭无回剑法,恐怕不是无仁的对手。
斐无病和十三妹无容看见无肠、无仁战不下薛家寨两个小丫头,既惊讶也悚然。看来薛家寨并不像堡主所说的那么容易吞得下,而是十分棘手的。当他们听到无肠和翠翠一边交锋一边对话时,才明白翠翠是那—拳杀了八名小飞鹰的疯女,感到放不得翠翠离开了,也放不得薛家堡的任何一个人。无病“刷”地起来:“我去将这两个丫头先砍了!”
十三妹无容说:“大哥!你出去也恐怕一时收拾不了!既然疯女赶了回来,想必江湖游侠夫妇也赶了回来,何况还有一个幽灵侠坐镇在城楼上。他们直到现在仍不出面,只打发了两个小姐儿出来应付,恐怕另有所图。”
“十三妹,依你说该怎样?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交锋?”
“大哥!先扰乱他们的心。”
“怎样扰乱他们?”
“叫蓝家堡的五十多名射手,四下分散,从三面用火箭射入寨中,就算他们守得了—处,也守不了别处。只要山寨火起,他们还有不心乱的吗?就是这两个丫头,恐怕也无心交锋。二哥、六哥不就可以斩杀她们吗?”
斐无病说:“好!就是老二、老六杀不了,我们也可同时骤然出手,看这两个小妞儿往哪里跑?然后我们在大火中,飞入山寨,砍下吊桥,打开寨门。蓝家堡一百多人冲入薛家寨,还怕杀不了薛家满门,夷为平地?”
“大哥!两个小丫头武功如此了得,薛家父女和游侠商良恐怕也不好惹。我们要小心应付才是!”
斐无病不屑地说:“那小丫头要不是凭手中的一把宝剑,恐怕连蓝鸣也伤不了。我看薛家父女的武功,也不见得怎样。我—个人也可以力战他们。”
这位在大小十三鹰中排名第一位的斐无病,看来他从来未遇过敌手,只有他杀人,没人能杀得了他,所以他才这么夜郎自大,不将薛家寨的人看在眼里。于是他下令蓝家堡的五十多名弓箭手,四下分散,从三面向山寨发射火箭。
斐无容急忙说:“大哥!慢一点。”
“十三妹,你又怎么了?”
“先打发一处发射火箭,将薛家寨的人引到一处防守后,再突然下令叫其他各处放火箭射入寨里,不怕薛家寨不大火冲天。”
“好!就依你的计划行动。”
蓝鸣虽然舌头和牙齿叫翠翠削了去,但武功并没有丢失。他服下药,止了痛后,听了无病、无容这么说,立刻挥手叫二十个弓箭手,在箭簇中捆扎了易燃之物,点上火,齐向南面的城楼上射去。
十三妹无容果然富于心计,不但令豹儿、幽灵侠薛飞接下火箭掷入溪水中,也将商良和薛女侠引来了。跟着东、西两边的贼人,又一齐施放火箭。有几支飞落山寨里茅草房上,顿时燃烧起来。薛家寨的人一下慌乱了!
幽灵侠不愧久历江湖,对敌经验异常丰富。他大喝一声:“大家千万别慌乱了!老龙、超儿,你们带人去扑火。良儿、梅女,你们依然巡视东西两侧,提防敌人趁乱登上墙来。豹儿,你要看顾青女和翠女,这城楼上,有我老头儿就够了!”
刹时间,薛家寨火光冲天。交锋的青青和翠翠不免有点分心,翠翠仍可应付,青青却有点支持不住了。这时,无病、无容这两个飞鹰堡的一流杀手,如闪电般从林子里激射而出,竟弃了青青,直取翠翠。这也是富于心计的无容的主意。她认为老六可以战胜青青,不需要别人出手相助,而翠翠却是个劲敌,只有先杀了翠翠,那青青迟早是老六剑下的游魂。之后合四人之力,跃上城楼,还怕攻不破薛家寨?
他们是人到剑出,说多快有多快,两支利剑,真是一击而中。—个刺在翠翠的前胸要害上,一个刺在翠翠背后的命门穴上。这真是一流杀手之剑。单是其中一剑,足可取了翠翠的性命,何况两剑齐中,翠翠哪有不死的呢?
这两个一流杀手,一击而中,一中便拔剑而走。他们暗暗发出狞笑,准备看翠翠喷血扑地而亡。
可是他们看不见翠翠喷血,翠翠更没有扑地而亡,反而纵身而起,愤怒得不顾生死,扑向最近的无肠杀手,挥剑直劈而下。无肠也是准备看翠翠扑地而倒的,心理上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更想不到翠翠临死前这么凶悍异常,慌忙举剑接挡。“当”的一声,无肠一把利剑不但给劈断,连右臂也给翠翠劈了下来,惊得无肠负痛急向后跃开:“你,你……”
无病、无容更是骇然:“你,你怎么没有死?”他们明明看见两剑刺在翠翠前后的要害穴位上,哪怕是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内力再深厚,也没有不死的。他们过去,往往就是以这种招式,杀了不少的武林高手。他们怎么也不明白,翠翠怎么会不死。他们出手的劲道、认穴之准,都是万无一失的。不错!他们在击中翠翠时,也隐隐感到翠翠身上有一股反震之力,震得自己手臂微微发麻,那也只不过认为翠翠内力较深厚一点而已。但不论有多浑厚的内力,身体总是血肉之躯,怎挡得住锋利的剑尖?现在翠翠不但不死,反而重伤了手脚失措的无肠,令无肠今后再也不能用剑杀人了,除非用左手重新再练过。
唯一能解释的,那就是翠翠练成了金刚不坏身的神功,那是少林寺—门护体的神功,可以刀枪不入。但要练成这门神功,非有几十年的功力不可,就是少林寺的高僧,也没有几个能练成的。—个十四五岁的丫头,能练成这门极为上乘的护体神功么?不可能!
这三个杀手,怎么也想不到,翠翠身上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铁甲鳞蟒蛇皮制成的背心,别说一般刀剑砍不入、刺不进,就是宝刀宝剑也砍不入、刺不进。就是这一件背心,才保护了翠翠的一条命。
翠翠一时也醒不起自己穿了这么—件背心,以为自己前后身中了两剑,必死无疑。她忿怒得要在自己临死之前劈倒一个敌人解恨,所以才不顾生死,冒险纵起,直取离自己最近的杀手无肠。她挥剑劈下,正因为这一行动发生得突然、意外,更快如电闪,只在瞬息一闪之间,令一流杀手、剑法上乘的无肠措手不及,剑与手臂一齐被翠翠劈断。翠翠现在听两个杀手这么一问,看看自己,见真的没有血出,自己在断了敌人的右臂后,仍能飘然而落,屹立不动,似乎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受伤,才想起了自己身穿了一件宝衣护休,不由得吐了一口大气。
翠翠虽然不死,但两位一流杀手击来的剑劲,也击得被地发痛。当时为了要拼杀一个敌人,翠翠根本没想到痛,也没有感到痛。现在给敌人一问,才感到痛了,她不由得目视惊骇的无病、无容,咬着牙说:“你们的小姑奶奶没这么易死!就是你们死了,我也不会死。你们给我纳命来!”翠翠说完,又一剑挥出。现在她感到有宝衣护体,更不畏惧杀手们的剑招了。她人剑并进,—招两式,分取无病和无容。这是无影剑法,奇变无比。
翠翠的中剑、反击,到现在的出招,写起来长,其实这些变化只发生在刹那之间。两个杀手连忙联手对付翠翠时,蓦然一条人影凌空而来,掌拍剑出,罡风骤起,一下将无病、无容逼了回去。他急问翠翠:“翠翠,你怎么样了?”
翠翠—看,凌空而来的是自己的心上人豹儿。豹儿在城楼上骤见翠翠身中两剑,惊震得心胆俱碎,飞跃而下……
翠翠说:“豹哥!我没事!千万别让这几个飞鹰堡的杀手跑了!”
“翠翠,你真的没事?”
“我真的没事,豹哥,小心……”
原来无病、无容这两个杀手,见豹儿只顾问翠翠,又不声不响地再次偷袭。豹儿却具有豹子般的警惕、敏捷,反手就是一剑刺出。单是这一道凌厉无比的剑风剑劲,便令这两个一流杀手不但不能逼近半步,几乎还逼得他们透不过气来,向后翻了出去。他们更是骇然失色、翠翠身中两剑不死,已叫他们骇然了,现在又来这么一个青少年,功力更在翠翠之上,他们哪有不骇然的?他们感到,碰上了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的高手。
豹儿只是反手—剑刺出,瞧也不瞧他们一眼。他关心的只有翠翠是不是受伤了?又问翠翠:“你真的没有受伤?”
“豹哥,我受伤了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豹儿又再次上下打量翠翠,感到翠翠的确没有受伤,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又看看那一边,青青仍与那位黑衣人交锋,便说:“这两个人交给我好了,你去协助青姐。”
“好的,那你小心啦!”
豹儿这时才回过身来,对惊骇不已的无病、无容说:“幸好翠翠没事,不然,我就是杀了你们也难以解恨!”两个杀手不由得相视一下。无病问:“你是何人?”
“万里豹。”
无容一怔:“万里豹?曾击败过江湖浪子黑衣人张剑的万里豹?”
“不错!你们这样作恶,是自废武功,还是要我来给你们废掉武功?”
“什么?你要我们自废武功?”
“对!你们不废掉武功,今后不是仍能四处乱杀人吗?还是废了武功的好。”
豹儿认为废了武功,比杀了他们好。在这一点上,豹儿仍然对武林中人了解不深,江湖经验不丰富。一个练武之人,要他自废武功,比杀了他更痛苦。尤其是飞鹰堡的十三鹰,武功一旦给废掉,那简直就是死路一条,就是别人不杀他们,堡主也不会留下他们的。试问,一个废人,留在飞鹰堡又有何用?
这时,那边传来无仁一声惨叫。无病、无容一看,他们的同伴老六,一颗脑袋叫翠翠砍了下来。无病、无容更是面色大变。至于无肠,早巳由蓝家堡的人扶着走了。他们感到同来的四个人,现在已是一死一断臂,自己更不是万里豹的对手。他们气势汹汹而来,满以为一举便可毁了薛家寨。现在单是豹儿、青青和翠翠,便杀得他们狼狈不堪,何况幽灵侠、薛女侠和江湖游侠还没有出手哩。无容说了一声:“大哥,我们走!”说时,这两个杀手已不管蓝家堡的人了,抽身往树林而逃。
他们两人到底能不能逃脱,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