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在四楼,我坐在三楼和四楼和楼道间,把一条腿高高地支在楼道的栏杆上,又开始抽我的555。烟只剩下最后的一根了,我把烟盒捏碎了扔到楼梯下面,忽然想起不知道许弋这个乖孩子会不会有香烟,如果没有,我该如果度过在他家的漫漫长夜呢。
正想着,手机响了。我把手机开到了静音上面,所以没有声音,只有屏幕上“张漾”两个字在不断地闪烁。
我有些慌不迭地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他问我。
我咬着烟口齿不清地说:“我在许弋楼下,等他爸妈睡着了,再溜进他家门跟他共度良宵。”
“你敢!”张漾说。
“也许吧。”我说。
“来老地方,我在那里等你。”张漾说完,把电话挂了。
我很庆幸,我那天没有穿我的尖头皮鞋。我把电话收起,从许弋家楼上跑下来,差不多是以百米冲剌的速度到达了那条小路。那条我熟悉的亲爱的泥泞的小路,想到有我亲爱的正在那里等着我,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轻盈的鸽,耳边呼呼的风是我无端生出的翅膀。
他真的在那里。
我停下我的脚步,平息我急促的呼吸,慢慢地走近他。
我没出息地害怕,怕是一场梦。
“嗨。”他又戴了他的鸭舌帽,靠在墙边,跟我打招呼。
“嗨。”我伸出我的手掌在空气中击了一下,样子傻得要命。
他朝我勾了勾手指,我像孩子手中弹出的玻璃球于瞬间冲入他的怀里,抱住他我就再也不愿意放手,管他天崩,管他地裂,管他天崩地裂。
“吧啦。”张漾在我耳边说,“我发现,我真的有些爱上你了。”
我闭上眼睛,不答他。
我在心里骄傲地想:当然,当然。
“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张漾说,“我只是苦于没有地方。”
“你跟我来!”我从他怀里挣脱,拉着他的手一路往前小跑,跑了一小会儿后他停下来问我说:“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嘘!”我回身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向他做噤声的手势。他揽过我的腰,开始用力地吻我。
“吧啦,吧啦。”他说,“我爱上你,我现在不能允许你和别人在一起,绝不允许!”
“好的好的。”我像哄幼儿园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我再也不跟别人在一起,我保证。”
“好。”他点着头问我,“你想去哪里?”
“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我牵住他的手一路往前跑,跑到一半的时候,他放开,反过来握住我的,调皮地笑着说:“这样我习惯些。”
“都是你主动牵女孩的手吗?”
“不,我从不主动。”他酷酷地答。
冬天的月光下,他的表情让我放不下,内心温温热热地起伏不定。我们就这样牵着手,来到了我经常去的郊外的那幢废弃的无人居住的房子。
我先熟门熟路地爬上了房顶,张漾紧跟着我上来。他有些奇怪地问我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这里以前是个手工作坊,后来不做了,房子就空在这里,里面啥也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喜欢跑这里来,一个人在房顶坐着。”
“那你现在呢,心情好不好?”张漾问我,一面问一面伸出手来拨弄了一下我挡住眼睛的长发。
我当着他的面把凌乱的头发散开来,用手重新整理了一下,再扎起来。
他两眼发直地看着我咬着橡皮筋扎头发的样子,我腾出手来打他一下说:“看什么看!”
他歪嘴笑一下,在房顶上坐下来,看远方的天。
我把手机拿出来看,关到静音的手机有十个未接电话,都是许弋的,还有一个短信:“你去哪里了,我想马上见到你,你快来,好不好?”
我没理,索性关了机,在张漾的身边坐下:“说吧,想跟我聊一些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坏的?”他开门见山。
“有点。”我说,“就快赶上我了。”
“我不觉得你坏。”他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今天会是第一次。”
“哎,”我说,“这种事还是不要提的好,别扭。”
“你后悔吗?”他问我。
“当然不。”我笑着说。
“为什么?”他转过头看我,目光如炬。
我乖乖地答:“我爱你,张漾,你对我充满诱惑,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你与众不同。”张漾说,“要知道,我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你。”
“我愿意被你利用。”
“也许这事会害了你。”
“被你害,就算是害死,我也是含笑九泉。”
“吧啦,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倾诉欲望的女生。”
“那就说吧。”我靠近他,感觉到他的体温,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脸上来回地游动,他把我的手拿下来,放在他的胸口,我仿佛触摸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不停止地,在为我而跳动,我幸福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听到张漾对我说:“其实,我一生下来,就是一个不幸福的孩子。”
“为什么呢?”我轻声问。
“二岁的时候,我妈妈抛弃了我,还有我爸爸,跟别的男人结婚了。”
“那有什么呢?”我劝他,“我爸妈一起抛弃了我,去了国外。”
“我宁愿她去国外,在我看不到感觉不到的地方,可是你知道吗,她就呆在这里,却把爱给了别的人。她可以恨我的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连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她也会恨,你说,天下有这样的母亲吗?”
我忽然想起来:“对了,我今晚打电话给你,是你爸爸接的。”
张漾说,“应该是吧,他不管我的事的。”
“你妈妈,她究竟去了哪里?”
张漾坐下一点点,把我搂紧一些些,对我说:“你听好了,我的母亲,现在就是许弋的母亲,许弋和我一样大的时候,我妈妈嫌我爸爸穷,爱上了许弋的爸爸,就离开我和我们嫁给了他。”
怪不得!
我问:“那许弋的妈妈呢?”
张漾冷笑着说:“许弋的父亲是个痞子,那个可怜的女人,听说拿了一笔钱,就回农村去了。”
“所以……”我颤声说,“你的妈妈就成了许弋的妈妈?”
“不可思议是吧?”张漾说,“我从没想过,天下会有这样子的母亲,我从小学的时候就和许弋是同学,她来参加许弋的家长会,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都不抬一下。许弋也总是那么假假的乖巧,什么都争当第一,我实在忍无可忍,我每一天都在想,如何可以让他再也翻不了身,我承认我自己很卑鄙……”
我感觉到张漾的泪水,在冰冷的冬夜,热热地流到我的手背上。
“不要再说了。”我奋力地扬起我的脸,努力地贴近他的。他紧紧地抱住我,头抵到我的胸前,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我的心撕心裂肺地疼起来。
这个孤单的孩子,我发誓永远都不要让他再掉一滴眼泪。
永远都不要。
永远不要。
我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我以为我和老太婆会有场恶战,比如她把门反锁了,比如我怎么敲也敲不开,比如她把我房间的窗户也关上了,我没办法从窗口跳进去。那么我就可以扯开嗓门大喊大叫或是用门边的垃圾桶来擂门。因为我的精神实在是太好了,我毫无困意,就想闹腾点事情出来。
可惜事实却不是这样,我用钥匙很轻易地打开了门。
我溜进自己的房间,和衣躺在床上,我没有去洗澡,我舍不得洗,我愿意我的身上,留着我爱的人的味道,郊外夜晚的味道,我们一起抽过的红双喜的味道以及……爱情的味道。
我睡了半天都没有睡着,于是我坐起身来,用圆珠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我一定要让他幸福。
我把圆珠笔含在嘴里,像含香烟一样,满意地看着我并不漂亮的字。
这是我对自己许下的誓言,我将为此奋不顾身。于是我在半夜三点的时候给许弋发了一条三个字的短消息:忘记我。
发完后,我把手机扔到一旁,倒头睡着了。
清晨六点的时候我奇怪地醒来,习惯性地看手机,上面有许弋的回言,他说:我爱你一生,吧啦。
一生?
那就让他当我死了吧。
我和许弋分手的事很快就闹得全城皆知。
有一天,许弋来到“算了”酒吧,一个人要了十瓶啤酒,坐在那里慢慢地喝。他并没有说要找我,但是谁都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出现。
因为好多天了,发完那条短消息后,我一直没有理他。我愿意他早些明白,这只是一个阴谋,他早日脱离苦海,我心中的罪恶感会少一些。
我其实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但他并不能体会我的良苦用心,那晚,据说他喝得烂醉如泥,他的妈妈和他的爸爸一起来酒吧拖走了他。他不肯,摔坏了所有的啤酒瓶,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手抓着酒吧的门久久不愿意松开。
而那晚,我整晚都和张漾在一起,我对酒吧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我把手机关了,门反锁了,灯熄了,黑暗中我们彼此的探索让我像火山一样地爆发,又熄灭,从希望到绝望,从绝望到重生,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他走了后,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月光冷冷地照着我暗红色花纹的睡裙,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决定要为张漾生个孩子。
这个念头一开始从我心里冒出来后我就再也无法将它按捺下去。我用了很多的时间来考虑我将为此付出的代价,比如退学,比如被万众唾弃,比如成为某小报或电视台的反面女主角……但其实这些考虑都是白费心机,因为我心里清楚,我是一个疯狂且执着的人,为了这个念头,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不顾一切。
妈妈就在这时候打来电话,她说她已经办好了所有的手续,会接我出去。
我拿着电话愣了很久,这是我曾经非常盼望的事情,在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我在夜里抱着枕头哭,那时候的我脆弱敏感,对一切的东西充满依赖。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吧啦了。
我是我自己,谁也没法改变我。
“不去。”我说。
她在那边叹息:“爸爸妈妈会尽力补偿这些年欠你的。”
“你们死了这条心,永无可能。”
很快,我开始发现了我自己的不对劲。
我去药店买了一张蓝色的纸片,据说可以测试结果。我躲在卫生间里,看着那一片蓝色中的红色标记慢慢凸现,微笑。
用手机给张漾发了一个短消息,告诉他我想他想到心都疼了。原谅我用这么文绉绉的语言,因为我这的的确确是有感而发。发完这个短消息后,我回到了家里,老太婆又纠集了一大帮人在我家打麻将,我从客厅里绕回我的房间,没有人一个注意到我。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把自己放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朦胧中,我仿佛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把眼睛睁开后,我看到了他,他还是戴着那顶帅气的鸭舌帽,不过不是在敲门,而是在敲我的窗户。
我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把窗户打开,放他进来。
他哈了哈气:“真冷,我站半天了,才把你敲醒。”
“对不起。”我说,“我睡着了。”
“大白天地睡觉,我真服了你。”他说。
“我当然要睡。”我拍拍肚子说,“我现在要好好保养。”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他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
我坐到床上,拍拍身边的床单说:“来,坐下。”
张漾指指外面。
我说:“放心吧,现在只要是天不塌下来,外面的人都不会理的。”
张漾坐到我身边,搂着我说:“你知道吗,我一接到你短消息我就跟老师撒了个谎请假出来了,我可不能让你心疼,你说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就疼了,是幸福的那种疼。比真疼还让人架不住。
“等你高考完,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说。
他想了一下:“我一定要考上清华,吧啦,你陪我去北京吗?我喜欢北京。”
“好的。”我说,“我陪你去,你读书,我跟儿子等你放学。”
他说:“别胡说八道。”
我拍拍肚子说:“我想生下他来。”
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没事的。”我说,“我一定会养活他,让他过好日子。”
他把我的脸扳过去,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这个喜欢撒谎的坏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上来挠我的痒痒,我嘻嘻哈哈地躲,怕外屋的人听见,不敢出太大的声音。张漾把嘴咧着,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样儿。就在这时,我的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我用力地推开他,疾步跑到卫生间,吐了。
等我吐完,回过头,我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张漾。
他又把他的帽子戴起来了,用一种让我害怕的语气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用玻璃杯装了一大杯水漱口。
他说:“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真的?”
我把嘴里的水吐掉,清晰地答:“是。”
他走过来,捏着我的下巴说:“你去给我弄掉他。”
“亲爱的,”我抱住他说,“让我替你生个孩子,你放心,我有本事养活他。”
他推开我,用一根手指指着我说:“我只跟你说一次,弄掉他,记住,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好。”我低下头说。
“乖。”他伸出手,快速地抚摸了一下我的长发,短促地说:“我要回学校上课去了,咱们随时短信联系。”
“张漾!”我伸出手拉住他,“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能见的时候自然会见。这些钱你拿着,我就这么多,不够你自己想办法,要是借的话我下个月拿了零花钱替你还。”他说完这话,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扔到床单上。酷酷地转身,熟门熟路地翻出窗户,不见了。
我有气无力地走到床边。坐下。
那些钱,一共是三百零三十三块。
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
我看到床单上那个淡淡的痕迹还在,那是一个永远都抹不掉的记忆,我不后悔,无论如何疯狂,我都不会后悔。
我在心里说:张漾,亲爱的,对不起,吧啦这一次不会听你的。
许弋再见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大街上吃一支冰淇淋。
最近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吃一些东西,有时候是一碗豆浆,有时候是一个蛋糕,有时候忽然想嗑瓜子,这一天,我想吃冰淇淋。
我拿着那根五色的冰淇淋站在冬天的街头,吃得有滋有味。
许弋走到我的身后说:“这么冷的天,你应该注意身体。”
我吓了好大的一跳,转身看到他,他穿了一件有些夸张的棉衣,牛仔裤,没有背书包。眼睛里有很多的血丝,瘦了。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说:“孩子,要期末考了,你不能逃课。”
“有什么区别呢。”许弋说,“逃不逃都是一样。”
我把冰淇淋倒过来:“你别自暴自弃,忘掉过去,一切重新开始。”冰淇淋的汁,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上,像粘稠的眼泪。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固执地说,“爱一个人,怎么可以说忘就忘,你当初的那些疯狂呢,去哪里了?”
“我是没心的。”
“胡说!”他血红着眼睛呵斥我。
我笑笑,抬起头,把剩下的冰淇淋一口含进嘴里,冲他做一个BYEBYE的手势,大步向前走去。
他垂头丧气:“忘记你我做不到!”
我狠下心,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再跟上来。走过街角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孤零零地站在冬日的街头,显得沉重,落寞,有种大气不敢出的绝望。宽大的棉衣垮下来,是他飞不起来的翅膀。
就在这时候,我收到了张漾的短消息。
他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我看了一下手表,接近晚上六点,黄昏已经来了,冬天的天黑得飞快,我到达“老地方”的时候,幕色已经完全地降临。我看到他靠在那里,他没有抽烟,而是玩他的手机。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跟我做了一个打招呼的手势。
“跟哪个妹妹发短信呢?”我靠近他,试图去看他的手机。
他并没有把手机拿开,我发现那是一台新的手机,三星的,新款,很气派。
我把风衣拉起来,背靠着他,低声说:“我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吧,亲爱的,你有空怎么不去我家哩?”
“今晚夜自修要考物理,我只有十五分钟。”他用一只手把我的身子扳过去,开始吻我。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拍下我们亲吻的画面。我的眼睛瞟到他的所作所为,嘻嘻笑起来,他放开我一些些,低声命令:“专心点!”
可是我没法专心,我又开始感觉到不能控制的恶心。我推开他,蹲在路边,努力让自己不要吐出来。他也迅速蹲下,问我:“你怎么搞的?难道还没有去做掉?”
上帝保佑,我感觉好受多了。
我站起身来,故做轻松地说:“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冒而已。”
他不相信地看着我。
我大声喊:“我都说没事啦。”
“黎吧啦。”他用手机指着我,“你要敢骗我,你知道后果吗?”
我软软地靠在墙上,微笑着说:“你是要杀了我吗?我倒真希望你杀了我。”
“你别骗我,我现在不相信你。”他开始变得激动,“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如果激怒了会怎么样呢?”我也开始为他的不信任变得愤怒起来,冷笑着说:“我倒真是想试试看呢,是骂呢,还是打呢?还是跟我说分手呢?”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走近我,捏着我的下巴:“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他的眼睛看上去很怕人,像是要滴出血来。
我识相地没有吱声。
我在等他冷静下去。
“你回答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做掉?不许撒谎!”
“没有。”我说。
“再说一次,说大声一点,我没有听见。”
“没有!”我大声地说。
“你这个疯狂的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把我按到墙边,开始用膝盖来撞击我的身子,一下,两下,三下……他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我疼得不能呼吸,忘记了尖叫,只能张开嘴死死地咬住他的胳膊。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用力推开了张漾。
我定神一看,是小耳朵!
她推开张漾后,伸开双臂站到我面前,护住我。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害怕,她在发抖,但是她勇敢地站在我面前,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坚决地,不离开。
“滚开!”我朝着张漾大喊,我真怕他会伤害小耳朵。
见到有陌生人出现,张漾开始感到害怕,他后退,一边后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压低了声音说:“你试试,不把它弄掉我不会放过你!”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颓唐地从墙上滑下,捂着腹部跪到地上。
我的小耳朵,噢,谢谢你。
那晚,是这个应该还算是陌生的叫做小耳朵的女生把我送回了家。她温暖的小手牵着我,带我走过这个让我伤心伤肝的小城,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定。
疼痛,也奇怪地被她手心中传来的温暖所稀释。
那晚,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李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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