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方淮的成功，方明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要知道现在的倭国正处在庄园农奴制解体的前夕，加之战事不断，通常整个村子都没有见过一文钱，平素一二贯的生意已经是大买卖了，百十贯的家底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豪商，方淮这十万贯制作精美的宋钱砸下去，还不立马就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吗。
虽说此刻的倭国还没有形成以后一两黄金兑换四两白银，一两白银兑换一贯铜钱的货币体系，但是籍着差不多的汇率，方淮这次光从制钱一项就捞回来三万两黄金以及相同数量的白银，这就是整整二倍半的利。
再加上一个在岱洲只值一百文的矛头，到了倭国，出价两贯都还有人抢着要，以至于迟到的足利幕府官员为了避免后患一口气将剩下的二万五千只全部采买一空。更有船上带来的精白细盐、绵甜砂糖等紧俏货一直卖到了脱销，甚至连当初不看好的大部佛经都卖了一个好价钱。
若再算上回程时采买的倭国折扇、倭刀、铜材、珍珠、男女奴隶等等等等，回来一算，刨开一应花销这一趟下来拢总怕是有五倍以上的巨利。由此可见方淮总算是抓住了第一个吃螃蟹的机会，这下是发达了。
不过，这并不能诱使方明产生转行的念头，毕竟倭国的市场太小，方淮一时的成功绝对不可能复制多次，接下来若不能培养出相应的渠道来，日后竞争激烈了，恐怕最终会无利可图的。
“之侑啊。”方明正想着，坐在他正面的吕主事发话了。“这些天辛苦你了，夷兵整训的的确不错。”原来，此前吕主事、过主事还有郭郎中先后视察了南地利的夷兵营，这次将方明找回来也是肯定他的成绩。
“上面批准了制军房的呈文，”吕主事递给方明一份文告。“正式授予芦洲大剑士联队营一级的编制，番号为芦洲第一营。”
“那么下官也该功成身退了不是。”方明笑嘻嘻的扫了一眼，将其放还到吕主事的台子上。“上面什么时刻派人来办交接啊，下官的去处定了嘛。”
“之侑啊，不要心急嘛。”吕主事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明，这一下就让方明有了不好的感觉，果不其然就听吕主事说着。“这个营的指挥使暂时还要由你来兼代。”
“这可不成，我说老吕啊，当初，可是你亲自答应的，这帮夷兵练成了就放我走人的，怎么反悔了。”方明截断了吕某人的话，“要是这样，我可不答应啊。”
“之侑，稍安勿躁，先听我把话说完。”吕主事打着哈哈，方明无奈也能听着。“这不，这个芦洲第一营虽然是成军了，但是不过一百五十余人。勉勉强强算是两个都吧，即便只派个武德郎来做指挥使，人家也得情愿不是。”
“那你就欺负我不过是个武节郎对吧，原也轮不到来当这个指挥使的。”方明顿时心头火起，吵吵嚷嚷的准备让吕主事下不来台。“现在是不是还要某感激你呀。”
“别别别，之侑，你就是冲动，等我话说完在来相骂好吧。”吕主事知道方明的背景，所以连连软语相求，这次让方明暂时安静了下来。“第一，按事先说过的，你呢算变革军制有功，不?年资，还要再进一阶，所以现在之侑你应该是武显郎了。”
“第二，鸿胪寺那边还在向海外收罗真正的夷人勇士，很快就会替你这边输送过来，补充完成这第一营的建制。”吕主事看到方明闭目不语，知道自己的话还缺了点动力，于是开始加码。“另外，兵部根据实际情况还要编练至少一个营的暹罗象兵，一两个都的真腊、占城缁兵，鸿胪寺还保证输送一两个营真正的，能和鞑子骑兵正面对战的马穆留克骑军，这样杂七杂八下来将会编一个新的军号，到时候之侑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之一。”
“那就正好可以继续在这支杂牌里慢慢的等死是吧。”方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一句话，要么让我到下面去，要么开销了我，否则我不伺候。”
“不用到下面去。”吕主事被方明顶得汗流浃背，还在解释。“等新军成立了，你在军里做个都虞侯佥事，再熬一年，我肯定放你到下面去，你想。”吕主事描绘着美好的前景。“有了武功郎的底子，哪个营头去不了啊。”
“只是武功郎嘛？”方明冷冷的盯着吕某人的眼睛。“那还是算了吧，我到下面熬资历也是一样的，何必和蛮夷厮混在一起，徒让别人小瞧。”
“口误，口误，应该是右武郎。”吕主事急忙改口，说实在的没一点好处，有那个正经八百的武官愿意去统领这样的队伍呢。
“营指挥使，”方明嘴里念叨着，吕某人在一旁连连点头，“军都虞侯同知，”吕某人的脸上开始难看了，但是还是同意了方明的勒索，“最后应该是左武郎吧。”
“一年两迁，这体制上说不过去啊。”吕主事苦笑着，这个竹杠敲得实在是有些厉害了。
“那就算了。”方明作势站起来就要走。
“好了，答应你。”吕主事咬牙切齿着。“好你个方之侑，给你点颜色就得瑟，不行，这事没完，今天晚上你不请本官到春意园宰你一刀，本官和你没完。”
“春意园，没问题，早说不就得了。”方明笑盈盈的站起来。“不过，可不能让嫂夫人知道啊，否则，呵呵。”方明暧昧的笑了笑。“这样，说定了，等下房里的几位一块去，下了班，春意园，不见不散呢。”
“大人，真就许了他一年两迁？这万一上面追究起来，可不好啊。”一待方明走出了门，几个小吏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中书审思齐代表众人问了出来。
“你们不懂。”吕主事高深莫测的摇摇头，哪还有刚才讨价还价时的市侩。“方之侑这个人，部里是挂了号的，侍郎大人亲自过问，有那个敢拦他的前途啊。”吕某人往位子上一倒。“不若给个机会卖他一个好，日后也好相处啊。”
“原来如此。”几个下官交头接耳着，一个个叹服到。“没想到，还有此等机缘，我等受教了，看来今晚这顿酒还非去不可了。”
“非但要去，而且要多敲这小子一笔。”看着众官疑惑的样子，吕主事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不若如此，他方之侑焉知我等对其的一片苦心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啊，众人不由得佩服异常，是啊，若不是这样，这人情怎么会算在吕主事的头上，看来宦海无处不长见识啊。
当然，方明并不知道他出门后发生的一切，即便知道，他也只会暗叹自己妻家的人脉之深，而不会对某些问题施恩图报的人感激涕零。不过，此刻无知的他却在走出兵部大门后仰望着苍天，口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是的，说到岁数，方明现在还不满二十七岁，两年后也不满三十，别人爬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临老时刚刚到手的官阶，在他眼里已经是触手可及了，别人赚了一辈子也赚不来的钱财，在他手里已经挥霍无度了，这怎么不让他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呢。
“号外，号外，伪朝龙凤军西征甘陕，连克潼关、陕州、虢州，杀参知政事述律杰，势不可挡。元虏答失八都鲁手足无措，抱头鼠窜，现急调扩廓帖木儿、阎思孝等部围追堵截。”
“号外，号外，浙东海贼方国珍克庆元、下温州，割据三州，自称元帅，元鞑虏东南财富之地尽丧。”
“号外，号外，郭子兴于和州称王，伪号濠王，同城孙德崖并为泗王，两逆针锋相对，大有大打出手之态。”
一阵阵报童叫卖的声音传来过来，惊醒了迷茫之中的方明。是的，自己还有目标没能实现呢，神州未复，鞑虏未肃，自己在离开大陆时发过的誓言还未实现，方明知道，这还不是自己该松懈的时候。
“马车。”方明高喝着，不一会，一辆出租马车就停在了方明的面前。“去春意园。”方明从袖里摸出一枚半贯的小银钱，往马夫手中一塞，自顾自的钻进了车门，自然有车夫周到的替客人掩上车门。
“先生做好，这就走了。”马夫高喊一声，一抖花鞭，啪的一响之后，马车风驰电掣奔向目的地。
没错，眼前不过是小小的一步，不过是个指挥使罢了，以后还有更远大的前程等着自己呢。坐在马车里的方明心潮起伏，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我会一步步走上那军人最高的荣誉的，我发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