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外夜幕已临,一团漆黑,不能视物。阵阵冷风迎面吹过,夹带着一些粉末细粒不断地吹打在于谦的脸上。一切归于平静,仿佛适才的一切纯是个梦幻,现实当中并不曾发生过。吹打在于谦脸上的那些粉末细物明显地透着一股焦臭,于谦鼻孔吸进了不少,蓦地憬醒:“这些全是那胖鬼的尸灰啊!”转念如电,立即屏住了呼吸。
就在屏息一瞬间,于谦朦朦胧胧之中突然见到地下猛地弹起个人影,一眨眼当儿那个人影已向着城里飞奔了进去。
城门里边灯光灿烂,那人奔到门口正好印着灯光投下个矮矮的身影来。是那矮鬼钟正!于谦暗想:“这矮东瓜原来一直是醒着,适才刘分、孙真二人之死这家伙八成是亲眼瞧见,自始自终却是不吭一声,端的不够情义。”又想,“他此刻上哪去?先前不吭一声莫不会另有企图,此刻难道是去独享其成不成?”心想反正已中了伟老贼的奸计,这老贼现在八成已跑得跟条狐狸相似,追是无法追了,倒不妨跟这矮鬼去瞧瞧热闹。当下纵身下马,展开轻功跟在钟正的背后。
这时城池里面灯火璀璨,一片升平明亮景色。钟正一进城门立即往左一折,身影矮小,轻功却着实了得,在灯光之下浑似个没影儿的鬼魅,一纵即逝,影迹全无。于谦自从在四月初一夜里将“追风望月”郭少主击倒以后,便自认为自个儿的轻功已是欺世无双技无匹敌了,待得今晚见到钟正,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事非绝估!
于谦极尽努力方保住盯着尾梢,未容错失,倘若钟正蓦然回首,他的踪迹便会一眼被瞧破。但钟正似是急着跑去捡前边的一块大元宝,只顾往前飞奔,对身后之事恍然不觉。眼见钟正离于谦越来越远,再奔得两奔便会从于谦的眼底之下消失掉的当儿,钟正戛然收步,左右一张,一头钻入了前面的一间屋子里。
于谦飞身上屋,屋脊瓦面之下蓦地透上亮光来,那亮光不住地移动,正往南而去,于谦猜是钟正在下面举着灯火往南穿行。约摸行了十来丈远,下边的亮光忽地停住不动了,于谦方俯身下去,轻轻地揭开了一片瓦,往里一张。
这一张差点没把他惊叫出声来。
那瓦孔之下正好对着根大柱子,柱子底端五花八叉地绑着一个人,像粽子似的缠了一层又一层,从脚缠到肩膀,只留出个脑袋。这人一脸的苦堪,不是他人,正是西域怪杰伟振天。于谦又惊又喜,看着柱下的伟振天那折苦又滑稽的模样,不禁有点幸灾乐祸:“我还道你这老贼回老窝享清福去了,却原来被人当成了粽子绑在这儿,活该!”又想钟魁四鬼还真有能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就逮住了这老贼?张了几张,忽然瞥见眼角处有片黄色衣衫,往右挪了挪,立即见到左侧横梁上伏有个女子,青丝秀发,扎着蝴蝶结,正是十佳丽人。于谦暗自吃了一惊:“她……她怎会在里面?”回想那时中了伟振天的诡计之后,他奔上酒店二楼之时并未见着十佳丽人,方醒悟过来:“是了,她准见着伟老贼逃走,追着他下了去。如此说来,这伟老贼如何落入钟魁四鬼之手的情形她八成是瞧个仔细的了。”
下面那个钟正将手里的火把插入壁孔里,又拿桌上的蜡烛点燃了,然后走到伟振天的面前,笑嘻嘻地问:“伟老兄,现在想不想见阿红啊?”伟振天破口骂道:“你爷爷的雄,你们将阿红怎样了?”钟正道:“放心,她没死。不过她落入嫂子手里,我想她现在的滋味肯定是生不如死!”伟振天道:“阿红跟你嫂子无冤无仇,你嫂子为何要为难于她,你嫂子又是何人?”钟正道:“十九年前,你在西域杀害了我大哥,现在我嫂子折磨一下你的夫人,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伟振天脸色顿变,显然吃了一惊,他道:“你大哥……钟魁五鬼……熊玉?”钟正道:“不错,亏你没忘记。如今你总该知道我嫂子是谁了吧?”伟振天道:“不知道,当年熊玉死时并未成家,何来夫人嫂子了?”钟正道:“实话告诉你,当年我大哥跟阿红相亲相爱,你奶奶狗养的伟振天喝干醋,横刀夺爱不算,还把我大哥杀了。嘿嘿,亏你想不到我大哥背后还有位暗里喜欢着他的姑娘,这姑娘就是我现今的嫂子,也是阿红的师姐方红。”伟振天睁大了眼,诧异地道:“阿红的师姐?怎没听她说起过?”钟正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男的卑鄙无耻,女的奸邪淫诈,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阿红这贱人跟我嫂子明争暗斗了三四年掌门位子,最后耍手段赶走了嫂子,自然不会向你提起她有过这么位师姐!”钟正话刚说一半,伟振天已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他道:“听你放了这一串狗屁,就这话最中听。哈哈,天生一对地设一双,阿红要是听到了,准羞得要死,哈哈……”他笑个没完,钟正方才把那话说完。钟正见伟振天笑得十分欢喜,恼怒得恨不得马上咬他一口,便恶毒地道:“你别笑得太早,阿红落入嫂子手中,现在就算不死也得剥掉一层皮!”伟振天顿时收住了笑声,厉声问道:“你们现在究竟想把阿红怎样?”钟正道:“伟老兄要是不乖乖地跟我回去见嫂子,阿红那边准有好戏看,你我不妨打个赌。”
“打赌?”伟振天忽然扫了扫钟正数眼,心生一计,道:“你有什么好赌?”钟正一听,双眼顿时发亮,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伟振天一番,笑道:“是了,我怎地忘了要来搜搜你的身了?”说罢上前几步,伸手就要去解伟振天身上的绳子,忽然醒悟过来,“嘿嘿,我才不上你的当。”伟振天道:“我被你们四个家伙绑成这个模样,便是小毛儿也不怕,你反而怕上我了,真他爷爷的没种!”钟正呵呵笑道:“你浑身上下绑满了绳子,我要搜你身上的东西岂不是要解开你身上的绳子,我还不曾傻到这等田地!”伟振天佯装怒道:“妈的,你这小鬼倒不笨,你们封的穴道我早已冲开了,就盼你来解身上的绳子,谁知你这小鬼竟然不中计,真有你的。”钟正像个小孩子得了别人的称赞笑得眼睛都缝了起来,他道:“承谢承谢,我虽像个小毛儿,可非你吹一顶高帽子便可收买得了的。你还是乖乖地跟我走,想耍诡计逃走你休想!”
屋脊上的于谦不禁暗暗好笑,心想你伟老贼把钟正当成小毛儿般戏耍,可也逃不了我于谦的眼睛,你要是真个儿冲开了身上的穴道,就决不会如此相激钟正,也只有钟正这矮东瓜才会上你的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