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艺高艺低,同赴黄泉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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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贺、孟三人扑入那帮峨眉弟子当中,刀劈链绞锤杀,当的是虎入羊群,几消片刻便放倒了十数个峨眉弟子。郑艳红见状,自知自身武功微弱力量单薄,不是这三人敌手,赶紧抽身退出,望灵圣堂之后奔去。高云长瞥见,大板刀反拿,正要掷刀飞杀予她,却听黄震东说道:“放她走,让她回去禀报她们的掌门人。”高云长方收住大刀,未置郑艳红于死地。

    过了片刻,灵圣堂之后便转出三名女子来。中间一名身材高挑,容貌秀丽,颇有脱俗之气,但眼神哀伤,神色凄苦,却教人恻心怜楚不忍加指伤害。右边一名娇小玲珑,眼眸闪闪秋水,极是甜美温柔,一副烂漫清纯的模样。左边那名体态丰满,修长而匀称,盈盈婷婷,成熟而显美艳,正是适才奔逃开去的那名女子。

    高、贺、孟三人一见,晓得其中必有一名女子是峨眉派新任掌门人,即时收住兵器,退下三四步。那帮峨眉弟子躬身行了礼,纷纷退到这三名女子之后,回身注视着黄震东这一行六人。中间那名女子踏上一步,向黄震东等人道:“六位一上我峨眉山便大开杀戒,端的是何居心?”龙啸天道:“好,很好,原来新任掌门人便是你!峨眉派自绝尘师太之后便已归附我黄蛇,你篡权夺位自立掌门,端的胆子不小!妄自易改掌门之时一不见请示二不见通告,未免不将我黄蛇会瞧在眼里了?今日黄司主问罪前来不仅未曾出来迎候,反而派了门下弟子妄加阻拦以兵刃相见,你可知已犯了死罪一条?”中间那名女子正是方红,她在后山铁牢中逼死了杜渐红夫妇俩,正自迷茫悲观之际,忽见郑艳红跑进去说有六名黄蛇会的人杀上山来,便与赵珍玲急急地赶出来察看。此下她道:“我峨眉派自开山创派以来便是独踞一方的名门大派,近几年来派中出了个不肖弟子,方才让你黄蛇会有机可乘垄为属派。今日我峨眉削褫逆权自清门户,自此而后自然不再受你黄蛇颐指欺压恣辄管束,你黄蛇若再插手进来妄加干涉我派门户之事,可别怪我峨眉不给面子了!”龙啸天正要说你峨眉已归附我黄蛇一十九年,岂是你区区一位弱女子便能扭转乾坤的?忽听黄震东在背后朗声道:“小娃娃口气不小,将她拿下!”左贺右孟二人的链锤即时应声呼出,朝方红击落。

    方红欠身近前,左手拿住赤血链,右手接住流星锤,交叉一抽,力贯铁链,贺孟二人即时躯身晃动,足下按捺不住,身不由主地朝对方猛撞了过去。眼见二人就要相互撞个头破血流之际,高云长蓦地冲掠上前,左手右推,右手左挡,隔住二人,从中跳起,跃身半空,大板刀逾过头顶,朝方红猛然劈落。方红手影闪动,不知何地竟将高云长的刀背拈住,砰的一声,左掌迎空击在高云长的胸膛上,掌力奇厚,一掌便将高云长的心肺震碎,整个人儿飞掷出五六丈远,啪的一声死挺挺地摔在了地下,身下边即时鲜红一片。贺孟二人骇然惊呼,链锤骤然齐发,先声夺人,左攻方红右腰,右攻方红左胸。方红斜身飞出,身形介于链锤之间,双足卷住流星锤,上身盘住赤血链,不断旋绕,不一阵间便将二人扯近身前,单掌分击,啪啪两下登时将二人打翻在地。方红横过手中的大板刀,一抖手之间便已震断刀锋,再运劲弹射,二截断刀即时划破长空,朝贺孟二人心口刺落。龙啸天见势危急,展开无影神功打后斜兜,一眨眼当儿便将二截刀锋掠在手中,反手一掷,回击向方红。方红身形旋动,身上的链锤即时旋脱掉开,当当两响,铁链与断刀相击,火花四溅,齐齐落于地下。

    龙啸天回身去看贺孟二人,却见二人脸色灰白,嘴角挂血,一探鼻息,已是出多入少。龙啸天心惊背凉,心想这女娃好高强的功力,举手投足之间便将高、贺、孟三名欺世好手置于死地,当的是位劲敌!黄震东突地说道:“小娃娃年纪轻轻,功力却是如此纯青,断估尊师绝非绝尘老尼一人。”他想绝尘师太死去将近二十年,你这小娃娃若无高人指点岂会练就如此高深的内功?方红道:“小女自童蒙之年便已身入峨眉,三十多年来寸步不曾离开过峨眉山,恩师除绝尘师父之外还能有谁?你盘问他人底细端的是何用意?”黄震东道:“峨眉有门传派神技,叫做‘万佛手’,但当年我与嬴司主攻上峨眉时见到绝尘老尼所使的与你适才所使的相形异远,你若真是师门一脉相传,岂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方红道:“承谢夸奖!你除了以高帽怠慢敌心之计外,还有何高招尽管使将出来,小女子奉陪到底。倘若你计穷力短,便请还我峨眉清静,请吧!”黄震东道:“小娃娃好不识抬举,待老朽来称称你的斤两!”说罢,一记虚空掌凌空推出,直取方红的心口。

    方红见黄震东遥隔出掌,掌不到掌风波波扑面,极有声势,立即微微侧过,左掌拍出,也是临空出掌,击向黄震东心口。黄震东自负内力修为当今之世除了上头任南天之外别无匹敌,未将方红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瞧在眼中,冒然一掌迎出,接住方红那一掌。手掌推至半途中砰的一下,浑身一震,登登登登不由自主地退下四五步,同时呼吸困难胸口气血翻涌。黄震东强行压住,道:“好好,果然是后生可畏!”方红一掌试出高低,即时信心十足,知道自己的功力远远胜过黄震东,便进逼不放,道:“再接我一掌!”双掌小巧圆划,蓦地左掌穿出,身随掌去,一下子扑到黄震东的面前。黄震东骇了一惊,喝道:“好大胆!”双掌齐出,罩向方红面门。啪啪两声,方红单掌破双掌,黄震东足下不稳,擦地滑退三四步。方红道:“再接!”双掌轮拍,一记一记击向黄震东。黄震东双掌连接,足下如踩雪板般地飞快往后急滑急滑。方红微微一笑,单掌拍至中途猛然一送,黄震东即时应掌而倒,身未着地却被龙啸天打后掠上扶住。黄震东此下忍压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脸上滚烫难受,无地自容。

    龙啸天挨着黄震东背身道:“黄司主,这女娃娃功力奇深,不易对付,属下虽然力微,却可助你一臂之力。”黄震东脸面无光,听龙啸天如此个说法稍微宽心一点,问道:“如何个助法?”龙啸天道:“属下传功予你,由你发掌击她,合我二人之力试试。”黄震东道:“如此最好。”当下敞开背门,转输力道,望方红身影拍去。方红丝毫不惧,以硬拼硬,左掌直迎而出。两记掌力空中相碰,浑然巨响,方红微微震开半步,黄震东与龙啸天却是双双倒地,仰口喷血。方红道:“上我峨眉还胆敢目中无人,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今日便送你们见阎王去。”一个箭步冲上,掌尖如刀插向黄震东心口。龙啸天喝声:“妄想!”蓦地一个倒翻,逾过黄震东,无影脚连踹,兜头兜脑踢向方红的脸蛋。方红快刀斩乱麻,不管你有影无影,运力于掌斜拍而出。龙啸天急于踹人,哪里会想到方红会自恃功力高深如此个硬拍一掌?双足登时震断,啊一声惨叫,从空中倒栽下来。方红跟身上前,掌锋如剑一掌贯穿而出,自龙啸天的心口插入背门穿出,立时毙了龙啸天之命。黄震东大叫一声,想不到今日带上的人会在意料之外命丧黄泉,实是不敢相信。这一声歇斯底里的一啸,自是发令给那个郑玉龙。那个一直木着的郑玉龙一听主人的啸声,即时飞身如电,一掌击在方红的左肩上,打得她仰天喷血,倒跌出五六步之外。

    郑艳红与赵珍玲赶紧飞步抢来扶住方红,只见方红脸色铁青,气喘吁吁。郑玉龙一掌得手,再次飞身扑来,双掌虎虎生风,直罩向方红心口。方红此时内息错乱,运劲不出,叫道:“快走!”郑艳红却挡身在前,剑尖斜下,点向郑玉龙腹中“关元”穴。郑玉龙左掌右扫,一掌震掉郑艳红手中的长剑,右掌跟出,直取她的心口。郑艳红侧身斜走,左掌侧出,击向郑玉龙腰门。郑玉龙半侧半斜,右掌直拍。郑艳红右掌迎出,砰的一震,身躯倒飞,倒在赵珍玲的身旁。赵珍玲惊声叫道:“师姐,师姐……”探她鼻息,却还有,估计是震昏了过去。郑玉龙依然是飞掌直击上前,要致方红于死地。方红内息渐稳不稳,与赵珍玲同时错身闪开,同时一掌击在郑玉龙的两腰侧上。郑玉龙啊一声大叫,双掌左右分击二人,砰砰两下,一掌震飞赵珍玲,一掌击向方红胸口却被她绕闪了开去。方红见郑玉龙掌力不小,一招一式却是蛮横强硬,心想暂时不与你硬拼,绕身侧开,斜掌拍向郑玉龙背门。郑玉龙转身过来,硬是受了方红一掌,双掌如龙出海,猛地拍向方红。方红一闪身,不料郑玉龙扑身近前,一下子就将她揽起,跟着左手绕住方红的胸脯,右手勒住她的双腿,一个旋身便打横于腰间,一声大啸,像当年“引魂出窍”时折毙唐?华一样,又欲将方红折为两截。旋了两旋,双手上空空如也,方红竟不知了去向。忽然背门上砰一声巨响,一股掌力如洪水般急贯而来,却是方红隐身而去内息已稳绕到了背后,一掌击在他的背门上。这一记掌力施得突然,力道又浑厚遒劲,当下便一掌震碎了郑玉龙的五脏,飞身扑倒在地。郑玉龙死命在即,然而使命未了,依然大啸一声,一跃起身,双掌直贯向方红。这一下郑玉龙尽全身之力一拍而出,声势犹如雷动,十分骇人。方红不及闪避,只好尽全力掌击迎出。四掌相贴,隆的一声巨响,方红被震退七八步,卟的一声,口中鲜血直喷。郑玉龙仰面摔倒,浑身筋骨震断,心血四溢,七窍流血。

    他迷迷懵懵地站起来,双膝战瑟,又自摔下,半跪在地。血红的双眼遥望着远山的夕阳,只见晚霞殷红,残阳半没,山下一阵阵的山风轻轻地吹拂着他的脸蛋、衣襟、长发。整个峨眉山上净显无尽的凄凉,如杜鹃啼血,催人泪下!忽然前面有两人相依相傍款款走来。男的白衫飘飘,英俊潇洒,眉浓文秀极有魅力。女的满面春风,浅笑嫣嫣,一袭红妆,如仙女下凡。这一男一女眼波流转,相视微笑,显得情意缱绻恩爱非常,正是郭少主与迎春花两人。郑玉龙一跪到地,口中不住地呕出鲜血,他喃喃地叫着:“花妹,花妹……”扑的一声,便倒在地下不动了。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蓦地有人凄急地叫道:“大嫂,大嫂,快来救我,救救我!”声音之中夹带着极尽的恐慌,似乎见着了人世间最骇人的惨剧。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个身量矮小的男人朝这边没命地飞奔而来,背上负着个男人。那男人瘦得跟个骷髅相似,一动不动地伏在矮男人的背上,也不知是死是活。矮男人的身后追着而来的是个断了右臂的中年汉子,满头棕红色的短发,脸皮如纸,神情麻木,像个索命死鬼一般。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是闪闪炯亮,犹似有两团火焰在里头燃烧着一般。

    (这是我的第一部传统武侠,我想,也是最后一部吧,今后也不可能再写武侠了,这是一种抿灭性的悲哀,一切无言以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