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威震上甘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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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9日晚上,我军决定收复昨天被敌人一个团占领的上甘岭两个高地。

    进攻开始前,吴金才根据军首长指示,先行用炮火扫荡那高地上的敌人。吴金才命令采用排炮方式轰击敌人。

    刹那间,我军五圣山阵地百门大炮一齐怒吼起来,每门炮每分钟急射30多发炮弹,也就是说,在一分钟内,敌人的阵地上要承受3000多发炮弹轰炸。大炮急射15分钟,至少40000多发炮弹倾泻到那弹丸之地。上甘岭那两个高地,几乎被吴金才率领的炮兵们用炮弹细细地犁了一遍。

    在我军暴风骤雨般的炮火袭击下,敌军那地堡、那沟壕,那机枪,大都和着敌人的尸骨被炸飞了起来。这样,充分利用大炮轰炸,就可以大大减少了步兵战友们进攻时的阻力。

    吴金才记得,就是在那一夜,英雄的黄继光在攻打零号阵地时,为了炸毁敌人一个十分坚固的大地堡,勇敢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堵住了敌人的机枪口,为后继部队进攻挡住了子弹,赢得了时间。那气吞山河的壮举,深深激动着吴金才与炮兵战士们的心。

    那一夜,敌人守不住了,屁滚尿流地滚下山去。

    但是,敌人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又再次组织力量,进行猖狂的反扑。

    10月20日,敌人出动几个营的兵力,在30架飞机和几百门大炮的反复轰炸下,又攻占我军在昨天夜晚刚收复的两个高地。

    这时,我坚守高地的战士们被迫退入坑道,坚守阵地。敌人多次向坑道轮番攻击,但却丝毫不能撼动我英勇的战士。

    恼羞成怒的美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们采用毒辣的方法,在坑道口处堆放了成堆的柴草,然后向柴草上发射燃烧弹。顿时,坑道口烈火熊熊。

    敌人狂笑着,叫嚷要将我军战士烤成肉干。

    当时,那坑道口的火焰腾起一丈多高。由于虹吸作用,烈焰直朝坑道里扑去,坑道木开始燃烧了,坑道里浓烟滚滚,毒气逼人。

    虽然,坑道有相当的纵深,但由于坑道口的氧气被火焰耗尽,加之热浪直朝坑道里滚扑过来,因此,我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被火炙烤着,被烟呛着,全都感到呼吸困难,这真是千钧一发,危在旦夕啊。

    我五圣山全军将士心焦如焚:怎么办,立即派部队去抢救?不行,由于敌人已经攻占了山头,居高临下,我救援部队一时间攻不上去。就是能强攻上山,在敌人重兵与飞机大炮轰炸下,那无疑会有更多的牺牲啊。

    在这非常危急的关键时刻,吴金才和驻守在五圣山的志愿军首长战士们一样,心吊到嗓眼上,手心里握着一把汗,他在打主意,想办法,他在为坚守坑道危在瞬息的133团九连战士们担忧啊!

    这时,前沿阵地打出红绿白三颗信号弹,那是请求炮火紧急支援的信号弹。

    吴金才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双手一击:好主意!

    是的,用炮火打烂坑道口烈焰,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战术,但的确是个好方法。它能在几分钟内立即解除坑道口危机。

    吴金才立即指挥战士,精确计算,下令:“开炮!”

    我军大炮发言了,成群炮弹呼啸着飞向上甘岭高地,飞向坑道口烈焰。那些正在坑道口前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的美国大兵们,顿时被炸得尸体腾飞,坑道口的烈焰也全被炮弹炸散炸熄。我军炮兵团很快就解除了坑道里的危机,使坑道里九连战士们赢得时间,扑灭了坑道里枕木上的火焰。

    五圣山上全军将士全都舒了一口气。

    一天、师长顾伏给吴金才下令:打掉敌前沿联合指挥所。

    吴金才受命,先对敌联合指挥所进行五天观察。

    敌前沿联合指挥所,是由以美国为首的十六个国家前线部队的指挥官们联合组成的。指挥所离上甘岭不远,从上甘岭394•8―281•2高地向西,大约15000米距离,便是一座独立的高山,那高山虽然比五圣山稍微矮一点儿,但高度也达海拔600公尺,山深林密,地势险峻,居高临下,可以亲眼目睹上甘岭一切作战动态。敌人前沿联合指挥所就设在这儿。

    吴金才观察到:敌前沿联合指挥所的指挥官们,活动非常有规律:每天上午八九点钟,当东方太阳升起一杆子高时,总是有一架直升飞机飞了过来,悬停在那高山天空上,通过飞机放下的软梯,飞机上爬下去一批军官,从山头又爬上飞机几个人,显然,这是敌人指挥官们在交接班。同时发现,敌联合指挥部周围大小道路,全有敌军巡逻部队,有摩托汽车坦克等机动车辆在活动,这是敌人前沿联合指挥所周围有重兵把守的表现。

    吴金才经过认真观察与精密计算,发现敌联合指挥所同我炮兵阵地之间的距离为17025米,而加榴炮的最大射程仅为17000米,显然,如果我军大炮不向前沿阵地推进,炮弹是不可能摧毁敌人联合指挥所的。

    为了圆满完成顾伏师长下达的任务,一定要稳、准、狠地打掉敌人联合指挥所。吴金才炮兵团特地召开党委会办会议,同时召开各营、连“诸葛亮会”,认真研究打击敌联合指挥所的战术。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只要将加榴炮运上前沿的一座山头,这样,不仅大大缩短了我炮兵阵地与敌联合指挥所的距离,而且将加榴炮阵地设在高海拔的山头上,可以提高炮位的高度,居高临下,使炮弹在运程中减少抛物线的弦弧度,就可将炮弹直接“喂进”敌人联合指挥所去。

    可是,要将两门加榴炮运上山头,有着相当大的困难。这是因为,加榴炮不是机枪,而是庞然大物,它重达八吨以上,在平地上。如果仅凭人力它也会寸步难行,更何况要将炮运送上山?只有修筑道路,采用履带式拖拉机牵引,才能将大炮运上山头。

    更困难的是,在前沿阵地,敌军设置一个重型高射机枪火力点,机枪可以肆意扫射我方一切上山的目标。显然,如果不拿下这个重机枪火力点,我大炮就无法安全上山。

    吴金才找来自己在东北侦察大队的老侦察员,他们是周正森、陈德祥、鞠万和等六位久经考验的老侦察英雄。

    吴金才严肃地向自己的爱将们讲述这次战斗的意义:“敌联合指挥所是敌人在上甘岭的心脏,控制它,打掉它,就能使敌人不战自乱。但是,要打掉敌联合指挥所,必须拖炮上山。山前有敌人火力点,你们的任务就是端掉它,这样,我们的拖拉机再加上人工协助,就可以将大炮运上山去!时间紧急,你们必须千方百计,在一小时内完成任务,向我汇报!”

    以周正森为行动小组长的六位勇士全都举起手:“是,保证完成任务!”

    周正森带领侦察小分队,在灌木丛的掩护下,悄悄地摸了上去,直至敌人的机枪阵地。但见那机枪不停地吼叫着:“哒哒哒,哒哒哒……”,雨泼般的子弹从周正森等人脊梁骨上掠飞过去,直向我方阵地袭来。显然,敌人火力点的火力具有相当威力。

    周正森静静地瞅着,想那敌人只要一露出头来,就给他一个点射,端掉他的天灵盖。可是,最终周正森他们失望了,因为潜伏着看了半天,但见机枪响,不见有人晃动。周正森感到纳闷:这是怎么搞的,莫非敌人火力点是无人操作的自动化机枪吗?

    勇士们又悄悄地向前爬去,一直爬到火力点的坑壕边上,探头一看,看到世界战争史上一大奇观,不仅全都哑然失笑:这些美国鬼子兵,真的好享受啊!

    原来这火力点里,的确有两个美国兵,坑壕里放着两挺高射机枪,两只行军床。行军床上放着两床鸭绒子被。两个鬼子兵,各人躺在一只行军床上,他们身上全都裹着鸭绒子被,又不怕风,又不怕寒,又不怕湿。他们只怕我志愿军,人不知鬼不觉摸上前去,将他们打死炸死。于是,他们用一条细绳子,一端拴在机枪扳机上,一端拴在自己腿上,只要自己乐意,轻轻动一动腿,就会不断拉开了机枪扳机,那机枪就猛烈地扫射起来。反正高射机枪用的是带形连梭子弹,放置箱子里,一条子弹带大约有30公尺长,几万发子弹,够打一个时辰的。我炮兵战士们伏在坑沿上,看见躺在黄色军用鸭绒被里的敌人,就这样将脚摇了几摇,机枪就响了几声,在枪响间隙中,还可以听见鸭绒被里鬼子兵浊重的呼吸声。象这样的打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亏他们想得出来,令人真忍俊不禁。

    时间紧迫,周正森抬起手,向小组战士打了一个捉活的手势。我六名勇士冲入坑壕,抬起两个躺在鸭绒被里敌人就跑,同时还缴获两挺重型机枪和两只行军床,都作战利品送给了我军首长。

    那从鸭绒被里扯出来的是两个美国兵,高个儿,高鼻梁,蓝眼睛,白皮肤,这可同吴金才过去捉的俘虏们不同。战士们也纷纷围了上来看稀奇,好象他们都是从另一星球来的外星人。这也难怪战士们,他们多是乡下农民出身,没有见过世面,更没有机会见过各类外国人。尽管上甘岭上进攻的全是外国人,但离五圣山炮兵阵地相对较远,看不真切,所以少见多怪。我军战士象耍猴儿似的,嘻嘻哈哈,直盯着两个美国大兵看,看得那两个美国大兵心里犯毛,吓得直打哆嗦。因为他们在集训时,就经常受当官的恫吓,说一旦被共产党部队俘虏,就会被剐心活埋杀害的,正因为如此,他们全都吓得面无血色。

    吴金才不懂英语,只好到师部找来翻译,好言安慰他们。当时,我军伙食很差,部队常常靠吃炒面度日,但对俘虏实行优待政策,吴金才特意为两个美国兵安排了各式好吃的肉类罐头,安排了水果,还安排了住宿。最后,将这两个俘虏押到了军部,交给军首长处理去了。

    打掉了敌人火力点,我炮团战士们连夜整理上山的道路。吴金才组织履带式拖拉机牵引着加榴炮,配合着人工推运,仅用20分钟时间,就将两门大炮拉上山头,在天亮前将大炮伪装好,使敌人的侦察机看不出破绽。

    吴金才擦着额头上汗水,非常高兴,立即向“志司”请示:首长,我炮兵团大炮已经安全移到新的阵地,何时向敌人前沿联合指挥所开炮?

    “志司”首长答复道:“发现敌人就打,具体方案由你掌握。总的要求是要抓住战机,要不失时机地将敌人打痛,打狠,打怕,要显出我军炮火的威风,力争彻底、全部、干净消灭敌人前沿联合指挥所。”

    吴金才根据仔细观察敌联合指挥所活动规律,也就是:一般是在早晨八时左右,晚上五时左右,敌人直升飞机就在那山头上摇来晃去。吴金才抓住这战机,决定在早晨八点钟,当敌机飞临联合指挥所的山头,叶轮转动,悬停在山头洞口处上空,放下软梯开始出入军官时,便沉着地下达作战命令:

    “两门火炮,榴弹空炸引信,高度10米,运行15000米,炮阵地,听命令,预备……,放──!”

    两门加榴炮开始怒吼起来,连放两发炮弹,又继放两发炮弹。

    前沿观察哨欢呼起来,向吴金才报告道:“首长,打中了,打中了,那飞机起火了,带着烟雾逃飞去了。啊,敌联合指挥所洞前冒起了烟……”

    听到我前方观察哨的报告,我阵地上战士们又唱又跳,全都欢呼起来:“打中了,敌人联合指挥部打中啦……”。

    吴金才可没有那么高兴,他想到敌人报复,于是命令:“全体人员立即撤退进洞,防备敌人炮火袭击!观察哨继续观察,注意隐蔽,掌握敌人动态。”

    果然,就在吴金才下令战士们进入防空洞不过一刻钟,敌人八英寸炮开始向我炮兵阵地反攻,连续发射150发203榴弹,我阵地被炸得硝烟弥漫。在轰隆隆炮声中,在爆炸的弹火中,我战士们怡然自得,正正在洞子里说说笑笑笑,无一伤亡。

    下午五时许,又一架敌人直升飞机来到那联合指挥所上空,开始使用软梯上下指挥官。

    显然,敌指挥官们认为,他们的炮火已经摧毁了我军炮兵阵地,他们可以继续安下心来,作上甘岭战术部署了。

    就在这时,吴金才又命令炮兵跑步出洞,各就各位,他采用战术是:先发两发空炸弹,继发两发瞬发榴弹,再发两发定期引信弹。其中瞬发弹在敌联合指挥部洞口爆炸,而定期引信弹射入敌指挥部洞内才爆炸。

    我军炮弹又在敌人前沿联合指挥所爆炸了,敌人出乎意料之外,措手不及,兵荒马乱,损失惨重。

    我前沿观察哨传来捷报,令吴金才欣喜欲狂:敌第七师联合指挥所被我军炮火彻底摧毁了。

    捷报传遍全军,大家都欢呼:“游动炮万岁!”

    战斗胜利了。吴金才炮兵团的战士们,互相传播着一条带些神秘色彩的小道消息。原来,这两门加榴炮都是参加过北京天安门检阅的大炮。

    战士们悄悄地笑着说:“你知道吗?这次胜利,可是托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福啊!你看,大炮见过毛主席他老人家,也就长了千里眼,竟把炮弹送到敌人指挥所洞子里炸,这一炸哟,可真的把敌人心脏炸坏了,驴肝马肺全都给炸出来喽!”

    我军炮火显神威,彻底消灭了敌人前沿联合指挥所,使敌军指挥官们震惊莫名,他们把吴金才炮兵团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于是,敌人集中大量飞机大炮,开始全天候不断对吴金才阵地狂轰滥炸,实施高强度大烈度的报复。吴金才炮兵团阵地全都笼罩在轰炸之中,日日夜夜,烈火,硝烟,弹飞,没有一时间歇。

    在敌军疯狂袭击中,吴金才炮兵团损失惨重,一些阵地被炸塌了,团里一下子牺牲了八十多个指战员,许多战士被炸伤炸残,吴金才气得心里直冒火。

    团参谋长问:“怎么办?”

    吴金才说:“什么怎么办?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打他娘的炮兵去!打得他只能招架,不许还手!”

    吴金才喊来侦察参谋徐付树,交给他一项任务:“你从阵地前敌人炮弹的爆炸中,计算出敌人炮火的射击诸元,然后测出敌人炮兵的坐标方位。”

    徐付树同志来到洞口,在炮火爆炸的猛烈气浪中,留神观察,很快从敌人炮弹飞行曲线中,爆炸中,测出了敌人炮兵阵地的大约距离与方位坐标。

    是复仇的时候了。

    吴金才轻声地说:“光荣牺牲的好战友们,我们一定要为你们报仇!你们就看着吧。”

    为了稳准狠地消灭敌人炮兵群,吴金才亲自上阵,带领几个参谋向二里之外的前沿阵地跑了过去。

    那时,在前沿阵地与五圣山之间的这两里路,是典型的死亡之路。

    敌人知道,这短短的两里路,是上甘岭我军的血脉之路。通过这条路,我军后方源源不断地向前沿上甘岭阵地输送水、食物、被服等给养与枪支弹药。因此,要困死上甘岭的我军连队,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切断这条补给线。为了实施这个目标,敌人的炮团不断向这条崎岖的山路开炮。人在这条道路上行走,至少要与五十颗炮弹打交道。

    吴金才看到,那路上,弹坑一个接着一个。敌人炮火似乎没有规律可寻,也不想让路上通过的我方人员掌握炮击规律,他们有时东打一炮,西打一炮,前打一炮,后打一炮。有时,突然用十分密集的炮火向某一个地段猛轰一气;有时,便象排犁一样有序地从前到后,或从后到前细细地梳犁一遍。道路上,触目可见我军战士的遗体,被炸得开膛破肚的骡马,还有许多担架和散失的粮食。

    面对这条被死神控制的路,吴金才是毫无畏惧的。他曾多次与死神握手,在长江里,他战胜了大风大浪;在两淮战役,城墙上的手榴弹扔得象雨一样,死神与他擦肩而过。在平津战役,他都被民工扔到死人堆里去,只差向阎王爷报到了,但是死神还是没敢收他。因此,在朝鲜战场上,他觉得这白赚来的命,就是死了,也够本了。

    不过,胆大是一回事,心细是一回事,过硬的技术也成为支撑吴金才涉险无虞的重要支柱。吴金才非常机智,他当过多年的侦察兵,有一股灵动劲儿。他在炮兵阵地上又滚打过多时,他对炮火射击规律了如指掌,当炮弹在空中啸叫飞来时,他能精确地预测到炮弹落地点。对于凌空飞越的炮弹,他全不当一回事,继续在炮火中时而跳跃,时而冲刺。只有当他发现炮弹啸叫声昭示着弹点就在他附近时,他才果断下令,指挥参谋们跳到弹坑中卧伏,等待炮弹爆炸过后,在炽烈的气浪中,迅速地穿越过去。因为他知道,在一二分钟内,同一落弹点,不会再砸下第二颗炮弹,因为在战术上来讲,那是不经济的。所以,尽管身上衣服被炮弹和荆棘扯成缕缕条条,但是,他还是毫发无损地冲过这死亡谷,顺利地潜伏到敌人眼皮底下。

    前面就是敌人的炮兵阵地。

    吴金才潜伏在灌木丛中,清楚地看到,敌人阵地上排列着四门多管排炮,正在不断地向我军阵地倾泻弹雨。这时,我十五军战士们正在向一个上甘岭高地发起冲锋,但敌人密集的炮火,硬是阻挡住我军的前进道路。敌人的炮弹不停地啸叫着,象疯狂的魔鬼,正不断地向人间播送死神。

    吴金才急了,当时在前沿阵地,也没有带计算工具,他只好因陋就简,用拇指测定敌炮的具体方位,计算射击诸元,并与参谋们研究,取得比较精确的数据。随后,吴金才拿起步话机,向我炮兵发布射击命令:

    “东风注意,东风注意!榴弹瞬发,引表尺120(相当于6000米),一发齐射装填。预备―放!……12发连续齐射,预备―放!”

    一刹时,但见我军炮弹随着吴金才的命令声,破空而来,狠狠打进敌炮群中,一下子火飞弹迸,敌军被炸得鬼哭狼嚎,尸骨横飞。就这样,短短几分钟,敌军炮兵一个阵地就被我军炮火摧毁了。

    吴金才喜道:“东风,东风,打得准,打得好!”

    是的,他心里感到非常快意,他复仇怒火获得平息。他双手抓起两把土壤,轻声地说:“我八十多位好战友啊,我牺牲的英雄们啊,我们活着的同志为你们报仇来了!你们看,你们听,我们的大炮将敌人炮兵阵地炸毁了,你们在九泉之下,好好安息吧!”

    那一天,由于吴金才指挥炮兵摧毁了敌人多管排炮阵地,上甘岭上敌军失去炮火支持,顿时软瘫了,我十五军勇士们趁机发起冲锋,一举夺取了高地。这一仗打死敌军300多人,俘虏美军80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等轻重武器1000余件。

    对于炮兵们来说,炮打飞机不算奇闻,飞机撞炮才是奇闻。吴金才感到开心的是,他们炮兵团在五圣山就创造了让敌人飞机撞上我炮弹的奇迹。

    那天是11月5日,在上甘岭的五号阵地,敌我双方争夺得非常激烈。那里是我军五连守卫的阵地,五连有一个新战士,叫胡修道,他后来成为著名的战斗英雄。那时,为了抢夺这个弹丸高地,双方炮火打得十分猛烈,敌人的炮火主要用于摧毁我军在阵地上的兵力与武器装备,而我军的炮火主要用狙击敌人向山头进攻的部队。我军前沿侦察员向吴金才报告:有一个营的敌军,正秘密聚集在一个小松林里,似乎准备在敌人炮火延伸射击时,向我山头发起进攻。

    吴金才接报,喜道:“好啊,肉送上嘴来,不吃也是痴,我们就用喀秋莎‘喀’他一下。”

    “喀秋莎”原是二战时苏联一支战地歌曲,人人爱唱。由于苏制多管式火箭炮是当时苏联的新式武器,它能在短时间内依次发射数发乃到数十发火箭弹,火力猛,威力大,机动性强,适用于对大面积目标射击,所以受到苏联炮兵们的欢迎,将这种苏制多管火箭炮呢称为“喀秋莎”。

    吴金才果断下令开火,喀秋莎呐喊了,成群的炮弹相继飞进小松林里去,结果,没有防备的敌军一个营的兵力,竟被我军火箭炮炸得稀烂。

    我上甘岭五连阵地上,仗打得十分惨烈:连长牺牲了,指导员牺牲了,排长、班长们都牺牲了,战士们英勇拼搏,面对一潮又一潮冲锋上来的敌人,战士们子弹打光了,就拼刺刀,刺刀拼坏了,就肉搏,就用牙齿咬,个个都宁死不屈,人人不愧为英雄好汉。最后,全连打得只剩下新战士胡修道一个人。

    这时,胡修道仍然坚守着阵地,因为站在山头上,他仿佛想到背后就是伟大的祖国,他一步也不能退,一步也不敢退。

    也许,胡修道感到自己并不孤独,他不仅拥有小小的上甘岭,还有强大的五圣山,还有强大的炮兵师。

    也许,胡修道想到手中的轻武器显然是制止不了潮水般进攻的敌人,应当用重型武器来对付这些凶恶的敌人。于是,他拿起步话机,放声呼唤并指引我军炮火支援。他英勇无畏,大有“向我开炮”的感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气慨。

    吴金才听到胡修道神圣的召唤,立即指挥炮火,按照胡修道的要求,猛烈地袭击山头阵地上的敌人。我军炮弹联翩而下,如火山暴发,雷火轰鸣,竟使敌人无法从容地向胡修道进攻,也无法在山头上立足,因为遍地开花的我军炮火,使敌军根本找不到藏身之地。

    于是,敌军害怕了,敌军胆寒了,他们不得不丢盔卸甲,鬼哭狼嚎,全部败退下山。就这样,我军一个负伤的战士,利用炮火的威力,竟击败敌人成团成营进攻,创造了战争上的奇迹。

    敌人久攻不下,便又派飞机前来参战。大概敌人自以为掌握着上甘岭的制空权,就肆无忌惮地贴着山头低空飞行,一边飞,一边扔下一颗颗炸弹,将我山头阵地炸得如同火盆子烟筒子。说来也巧,当时,吴金才知道那阵地上仅有胡修道一个人,以为除了胡修道坚守的阵地外,漫山遍野都是敌人,于是命令炮兵猛烈开火。

    当时,胡修道呆在坑道一隅,他看到一架横行霸道的飞机,在上甘岭上空。竟然撞上我军飞来的榴弹,敌机一下子红火迸发,在空中爆炸了,满天都是敌机的尸骨,碎铝乱飞。胡修道非常高兴,对着步话机欢呼起来。

    在上甘岭战场上,美军飞机胡乱撞上我炮兵的榴弹,也可说是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

    上甘岭战役历时43天,敌人逐次投入兵力达6万人,向这仅有3•7平方公里的阵地投掷了几千枚重磅炸弹,山头被削低2米。但是,我军指战员英勇善战,步炮协同作战,打退敌人数百次疯狂进攻,共歼灭敌军2•5万人,毁伤敌机300余架,火炮60余门,其中炮火直接歼敌占总杀伤敌军的60%左右。迫使敌人乖乖地回到谈判桌上,签订了停战协议。

    鉴于吴金才在上甘岭战役中卓有战功,因此,“志司”颁布嘉奖令,授予吴金才一等功,同时,吴金才还荣获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勋章。

    吴金才炮兵团在朝鲜驻防,一直到1958年才回国。

    后记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吴金才凯旋回国。上世纪六十代初,他晋升为炮兵师47团团长。1962年,上级又调他到炮兵学院学习三年。1965年毕业后,他就任济南军区炮12师24团团长。一年后,“文革”开始,他也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打入另册,受冲击,蹲牛棚,艰辛备至。最令他心痛不已的,有人竟扔给他一纸复员令,强迫他复员到故乡江苏省建湖县宝塔镇长春村。

    于是,在非常简陋的生产队打水机房里,这位老英雄蜗居下来,他又回到生活最初起点,开始躬耕南亩。在泥水田里,他牵着牛,打一声:“呵――嗬――来――来,驾,驾!”的驱牛号子,在田野里重写沧桑。

    八十年代初,党中央拨乱反正,给吴金才平了反。江苏省人民政府特地颁布文件,宣布吴金才正式离休,享受地市级待遇。建湖县人民政府聘请他任县关工委副主任。离开军队,他开辟了两条战线:一条是经济战线,他千方百计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为家乡企业寻投资,找市场。另一条是思想文化战线,他经常深入学校工厂,对学生开展革命传统教育,给青年人排危解难。

    我初见吴老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那时我任某报记者,时有文章见报。吴老听县委有关领导介绍,便找上门来,请我为当时的解放军总后政委周克玉上将的诗集写文学评论。周克玉将军也是江苏建湖人,与吴金才家一河之隔。本来两人并不相识,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吴金才任团长时,周克玉便是该团团政委,两人成为战友。周将军很爱写诗,在戎马倥偬之际,常有诗作,集腋成裘,便有几多诗集。改革开放后,这些诗集便陆续出版。每有新书,周将军便寄一本给吴金才。吴老对炮兵之事如数家珍,而对文学却少有涉猎,因此专程请我替他给周克玉将军诗集写评论文章,还有周将军在《人民日报》发表的一些小诗如《八十浩歌》等诗作,我都一一替吴金才写了。因为我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八十年代考北京大学研究生也是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对诗歌小说散文的研究属于我的本行。我替吴金才写的诗评均刊登于解放军文艺及各级报纸,吴老非常高兴。他甚至还将作家王春才写的《元帅的最后岁月――彭德怀在三线》一书拿给我,要我写书评,我也照办,这篇书评也发表了出来。经过这样几年熟悉,到二00一年时,我在某公司任工程师,月薪千元以上。当时吴老身患癌症,肺气肿,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诸病,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走不多时都气喘吁吁。他好象感到来日无多,于二00一年新年后,多次登门请求我辞职专门为他写一部文学传记,将一个革命老战士的历史留下来。当然,我希望这样做,也有能力这样做。但是,考虑到写传记文学不是创作小说,写小说可以天马行空,任意创作,而传记文学必须忠于历史,对相当的历史事件必须调查研究,这种写作外的功夫与辛苦要远远大于写小说,更何况我还有赖以谋生的技术工作。但是,为了最后的信念,吴金才非常执著,到我家越来越勤,他声言如果我辞职专门为他写传记,完稿后他将补偿我工资损失二万元,当然出版的著作权与版权全部属于我所有。看到一个垂危的老人这样执著,我无言以对。这样一直拖到二00一年六月,看到一个老战士被癌病折磨得经常住院抢救,出院后又到我家枯坐,那一份感情,真真打动我的心。我想,这位老战士为国家出生入死,连命几乎都丢在战场,我作为一个党员,难道真的对这样的老战士人生最后的请求忍心不顾吗?他的请求为了什么,还不是为历史留下一个战士的革命遗产吗?我感动着,尽管公司领导苦劝我不要辞职,但我仍然坚持辞职为吴金才写传记文学。

    从二00一年六月开始,我离开工作单位,变成自由撰稿人。写一部传记文学,看起来简单,而写起来十分难,因为我们面对的是行将湮没的历史,我们必须忠于历史,从泛黄的纸堆里再现历史的真实。吴金才太老了,记忆也不怎么行,经常到医院抢救也浪费了许多时间。为了追求真实历史面貌,我数度自费东去盐城新四军展览馆,西去淮安周恩来纪念馆,也寻找健在的新四军老战士了解当时盐阜抗日情况,找李桂林等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老战士了解上甘岭战斗情况,从多侧面佐证吴金才介绍的历史,研究其真实性。这样日以继夜,经过一年半的功夫,反复写作修改,(当时没有电脑),直到二00二年底才完稿,当时吴金才已经病入膏肓,说话都不太能说。我将书稿送给他审阅,看他垂危,当然不忍心索要自己辞职写作的经济补偿。经过吴金才审读,完全认可这部著作,他立即派人到建湖县印刷厂打印了十几部,散发给儿女侄男侄女及友人,作为自己人生最后的遗产。这样又过了三个月,吴金才带着最后一笔完美在建湖县人民医院逝世,第二天便是清明。

    一个参加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与抗美援朝战争的老战士就这样走了,作为传记文学的作者,尽管我费了一年半奔波的心血,尽管我蒙受因辞职而失去的巨大经济损失,但我还是满意的,因为我记下一个苏北乡村娃走上革命的历史,这也是不可多得的人生剪影。二00五春,周克玉将军将这部书替我转交给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其年三月,我在苏州小住,出版社紧急通知我将原书按责任编辑指定的要求改稿。于是,我又化了二个月时间,再次悉心修改这部著作,并于六月重新打印并复制软盘寄给出版社。同年十月,责任编辑来信认定本书符合出版要求,并挂号寄来出版社印制的出版合同书,要我签署合同。合同书规定最迟本书在二00六年前出版。在寄发给我出版合同书之时,责任编辑还随信要求我个人向社会各界推销本书。我在签署完出版合同后,也随信告诉责任编辑,作为一介书生,对推销本书实在是无能为力。于是,我签署后的出版合同从此烟散云散,直至现在也没有出版下文。我也知道现实社会是势利的社会,是金钱的社会,出版社将签署过的合同作为一张废纸,面对强大的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我一个小人物又能奈何?人生,就是多损失一点也罢,吃亏是福。我尽管在经济上蒙受损失,但我还是庆幸为一个革命老战士留下了人生足迹。

    正值起点中文网举办华厦文学征文,故将这部早就符合出版要求的传记文学作品上传网络。是的,这部作品就象原始历史,相当质朴,写得并不花梢,但这样忠实记载一个小人物的传记又有多少呢?

    记住一个小人物吧,他们为的共和国的诞生,也献出热血付出青春。大人物历史可能惊心动魄,我想,小人物人生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二00九年四月二十六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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