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Q上跟飘说:“我自由了。”然后点燃根烟等待。今天,他允许自己回忆过去;允许自己爱想什么想什么爱干什么干什么;允许自己像个愣头青一样混乱一把,如果这时候有谁稍微打搅了他,他就会很高兴地跟人打上一架,他这个时候是不安分的、危险的。他抹了下嘴角,发觉自己在笑。
飘果然在,一个字:“说!”
柳川越叼着烟在键盘上敲打:“我能不能把自己说得伟大点?”
“你不是一直把自己看得挺伟大嘛。”飘说话总是这么不客气。
柳川越笑,眼睛眯起来:“我就是喜欢你这样一针见血的语调。”
飘哼一声:“偶只想知道轻云的近况,没什么可说的话偶下了。”
“有。”柳川越在烟灰缸里掐灭烟,“轻云爱上杨文畅了,所以我彻底放弃了和她结婚的打算。”
“啊?”这是飘最开始的直接反应,紧接着一声“哦”。
柳川越说:“就这样,没有了。”飘还是“哦”一声。柳川越靠上椅背,忽然有种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的感觉,那点指望着什么的念头浮起来又沉下去,他本来以为他能说的比这多,至少可以让飘帮着揣摩下轻云和杨文畅之间是怎么回事吧,他找这么久才找到个合意的网吧不就是来跟飘说话的嘛,还有事求她帮忙呢,可好不容易冒出来的那点倾诉的小小兴致于他在成长岁月中习惯的那样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柳川越,有必要求得别人的理解吗?从十七岁被打上特殊烙印成为人们侧目的对象开始,他就没这个需求了,该听的他听得够多了。
十七岁,怎么说来着?花季?雨季?对别人的十七岁来说也许是,但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不过是老天爷神经错乱的时候撒下的弥天大谎,可就没人能从这谎言里挣脱出来。他父母在世的时候常说:老天爷不让你死就是让你好好活着,所以林月莹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入到他们家以后照顾好柳轻云时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那时候全世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父母是很小就从老家辗转了几个地方才在这里落的脚,老家的那点血脉早断了音信,他能指望谁?说林月莹夫妻俩是落井下石也好、乘人之危也罢,可他们的决定就是救了他柳川越活生生一条命,还不遗余力地送他深造,让他尽可能地发挥他的优秀,吃穿用度上从没亏待过他,感情上也表现得十分融洽,他对柳轻云也存了份念想,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他甚至对未来做了规划,努力让养父母满意他们没看错人、努力让柳轻云接受他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未婚夫。摸着良心问问,有愧于谁吗?没有!所以他柳川越不需要同情、不需要理解、不需要眼泪,只要像父母说的那样好好活着就行!可他跟柳轻云之间总要阴差阳错的走上岔道,她总在大家的规划之外,他小心地维护了又维护,可总是吃力不讨好,你让他能不累吗?而他甚至没办法跟人说清楚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柳川越皱着眉、握着拳,散乱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自己跟自己较劲,旁边的人不安地几次看了看他,最后没忍住还是避难似的去换机位了。
飘忽然发来消息:“给首歌你听。”
柳川越长出口气,放松刚才思绪翻飞时全身绷紧的肌肉,一根手指头在键盘上慢慢敲:“什么歌?”
“不知道,偶看不懂外文,耳麦戴上,偶放给你听。”
柳川越怀着点新鲜把挂在挡板上的耳麦摘下来套脑袋上,按照飘的提示接受了飘发来的音频请求,耳麦里传出的歌曲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他也听不懂,但是舒缓悠扬,不由自主地让人联想到清风吹拂的幽谷,女歌手有一把空灵的嗓音,沙哑的略带质感的,是羽翼挥动时有羽毛漫天飞舞的感觉,把心里那些烦恼一点一点浸透,再溶化,一遍听下来,柳川越是彻底的放松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