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忽然起了骚动,说是堤坝下出现泡泉,有人扯开嗓子急迫地喊人,柳轻云立刻本能地冲出去确认消息的可靠性。
堤上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其中一部分泡在堤下浑浊的江水里摸索缺口的准确位置,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人不断赶来,眼前严峻的现实促使大家立刻相互呼喊着忙碌急切地搬运棉絮一类任何可以堵塞缺口的东西,但所有这些东西一丢进水里只打个转就被急流卷得无影无踪了。缺口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火热的阳光下,小小的泡泉不可抵挡地迅猛扩大为洪水倾泻的通道,并且加速着崩溃的进程。
警报尖利地鸣叫起来,扩音器里回响着呼唤居民紧急疏散的迫切声音,原本透着几分清净的社区突然间热闹起来,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眨眼间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驮载着严重超负荷的人或物拥挤地在通往地势较高区域的马路上嘈杂前进,有些只能用双脚逃命的人甚至抓住车子的尾部凭借惯性奋力奔跑,而这些车辆全部因为太沉重而不得不比平时慢了一半还多。
在这支愈想快却愈急愈慢的队伍里惨杂着成群结队的猪、鸭等家禽家畜,驱赶它们的人既想它们步伐能多快就多快,又想维持不致被冲散的秩序,吆喝得声嘶力竭。
人声、车声、牲畜声,喧天闹地。
“轻云呢?轻云哪儿去了?快把她找回来!”林月莹焦急地大喊。
“赶紧走!我去推车!你把我们收拾好的那些东西带上!”柳毅奔出门。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混浊的江水就迅速漫过来,求生的本能容不得更多思考,柳毅的动作比平时敏捷了许多,发动摩托车就飙到林月莹面前,催促她上车,林月莹已经把装了值钱东西的包紧紧捏在手里,急得跺脚:“轻云还没回来呐!”
柳毅吼:“说不定她先出去了!”
“我去找!你们快走!”江水已经漫到脚面,杨文畅踩着水花向洪水来的方向奔去。
摩托车开足马力冲出去,林月莹远远地回头喊:“有消息赶紧通知我们啊——”
杨文畅没跑出去多远就找不着方向了,越往前水流越急,而且不断上涨,附近一栋楼里有人站在三楼窗前冲他喊:“哎那个人!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快点上来!”他看看情形不妙,赶紧上了那栋楼,许多来不及跑的人都集聚在三楼以上的人家里,忧心忡忡地关注着水势。
这时候的堤坝上坚守了一部分没有离开的人,他们就象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抡圆了胳膊装沙石、扛沙袋,往返不息,像柳轻云这样力气不够的只能两个人合作抬着沙袋企鹅般的蹒跚移动。但堵塞物的升级并没能阻止缺口的扩大。
“不行了!不行了!”有人大喊。水里的人都撤上坝来,一齐看着一辆卡车开足马力冲向缺口。司机中途从驾驶室里猛力跳出,跑入人群。然而卡车的力量在洪水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它被急速的水流冲偏了方向,猛一头撞向离堤坝最近的一堵围墙,围墙倒塌,谁也看不出卡车被埋在哪个位置。堤坝随即豁开,在几分钟内被洪水啃去几丈宽的一块。
洪水惊心动魄的轰鸣声中,大家聚在堤坝上随着震动的大地一同颤抖。
没多久,军队一拨拨地调集来,士兵们栽萝卜似的跳进洪流手挽手、肩并肩铸起人墙。巡逻艇开上江面,仓皇逃窜想要远远避开的船只中终于有船在看到信号后驶过来填堵缺口,工程兵们蚂蚁似的爬上船面忙碌地凿沉船体,即使在强烈的阳光中,焊火的弧光依然醒目。
真正与洪水搏斗的大会战拉开帷幕。
军队来了以后原本在堤坝上的人全部撤下来上了一艘趸船,坐在船舱里柳轻云才发觉爆晒后的皮肤隐隐发疼,脚上的鞋也不知什么时候叛逃了。
“鞋子掉了?”一个人嗤嗤笑着把自己的夹指拖鞋“啪啪”两声踢过来,柳轻云感激地抓过来穿上,大是大,但总比光脚踩在扎人的地面上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