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制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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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中贤二先是被他一个耳光打得羞怒交集,还未反应过来,许安野又是一掌迎面而来,他只觉得这一掌来得极快,那手掌在半途中摇摆不定,也不知是虚是实,迎面扑来的掌风像是有形有质一般,身边的空气似乎也凝固起来,心想这一掌要是打中自己,一定会受重伤。他见识不凡,也曾学过一些日本本土的内家养气之法,虽然不比得中华武学博大精深,这时情急之下用来自保却是有余。当下使劲运气,身子向后拨起,想要跃开闪避这要命的掌势和劲气。

    许安野这时不再容情,见他拨身后退,又斜斜地再跨一步,恰恰挡在田中贤二想要后退的方向,前掌回收,那一式化实为虚,却另换了一招“慈航普渡”,双只手飞舞起来,就如千手观音一般,只听得手掌打在人体上的“噼啪”声响,田中贤二上身连中了几十下,被打得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那最后的两掌却是直拍在他脸上左右迎香穴上,田中贤二再也支持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乓”地一声摔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招“慈航普渡”共分三十三掌,每一掌都要打在人身膻中穴以上的胸前、上臂各个穴位,许安野虽然在心中熟记掌法,实战中施在对手身上却是第一次,认穴并不太准,有几处穴位拍空了,但也是中了十之八、九,最后那两掌本来是应该封住田中贤二的四白穴,让他目眩昏迷的,却因为田中身体摇摆,站立不稳,反倒打在了迎香穴上,异曲同工,仍是将他打晕了过去。

    这几下兔起鹄落,台下众人只看见许安野双手乱舞,姿势优美如跳舞一般,那田中贤二却像是中了魔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他打击,心下都是咋然惊讶,不知怎么回事。刘复荣知道田中贤二是日本空手道冠军,这时却也是不敌许安野,心中又惊又恨,又忌又妒,可是又见他连打了田中贤二几十掌,田中方才倒下,与那天一掌就将张常孝击飞的威势大大不同,在张常孝耳边问道:“田中的武功这么强吗?中了几十下才倒?”

    张常孝摇了摇头,有些失神地说:“不一定,这是别的功夫吧....”心中却想:“这小子的武功进境这样快,已经能将内功收发自如了,那天他还不能尽收内力,发力就如洪水暴发一样,要是他那时也用这套掌法来打我,只怕....”他虽然对许安野的内功修为看出一些门道,却不知道当时他还不会这路神奇的掌法,心下对许安野忌恨之余,仍对自己那日未中其招暗暗庆幸。

    台下那个日本人见许安野只在瞬间就连出几十掌,直将田中打晕了过去,怪叫一声冲上台去,许安野以为他想也出手,提气凝神,站过一边紧紧的盯着他。不想他却爬到田中贤二身边,抱着他大哭起来。

    原来他上来抱着田中,见他面色如土,毫无反应,以为田中被打死了。他是黑龙会的成员,世代在田中家里当差,算是家臣,这时少主人在眼前被人打死,只怕回去要受罚为他抵命,临死前还要受尽折磨,惨不堪言,想到此节,又怕又怒,冲着许安野哇哇直叫。

    许安野却听不懂他说话,转头向李生太问道:“他说什么?还想挑战吗?”

    李生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不是的,他说你打死了田中,要你偿命。”

    许安野哈哈大笑,走过去在田中贤二身上拍了几下,把他身上被封的穴位冲开,说:“他又没死,你怕什么?刚才还这么嚣张,见识了中国人的厉害,吓哭了吗?”

    田中在那人怀中悠悠醒转过来,原先疼痛的地方一丝也不再有痛感,反而觉得身上暖洋洋地,知道许安野用内功帮他疗过伤,那神奇之极的内功在他身上还有一点没有全部化去。他本身也有一点内息基础,这春山神功与之相比,正如正午的艳阳比之风中的残烛,带着他原本的一点可怜内息也稍稍强了一些。

    田中贤二不怒反喜,赖在那人怀中不起来,暗暗运气想将这点高明的内息化为己用,没想到自身内息与之相触,却反被它吸引过去,差点被它全部融化了,吓得急忙撤功,翻身站起,走到许安野面前“扑”地一声跪了下来。

    许安野见他前倨后恭,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闪开一步,不受他的大礼。

    他不明白,那一国人最是欺软怕硬,自古如此。古代唐、宋之时见中国强大,每每把中国当成祖宗,尊为天朝上国,后来国力强盛于中国了,又来侵略进犯,足足蹂躏了中国几十年,最后战无可战了,却能无条件投降,不用负一点责任。中国还将他当成一衣带水的兄弟之邦,并没有一丝惩罚加之于他,所以他们觉得中国人好欺负,如今反倒瞧不起中国人。美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又把他们当作原子弹的试验品,狠狠地炸了他们两次,还在他们岛上设了军事基地,挟制于他,他们反而对欧美之人崇拜有加,亚洲人将头发染成金黄之色,崇洋媚外,正是从那个岛上开始的。

    田中跪在许安野面前,说:“许先生,请原谅我刚才无礼,您的武功真是太厉害了,请问能不能教我?”

    许安野收拾了他一顿,正防着他反击回来,却不想他竟就此服软,当场跪下。换作是别人,许安野见他礼数有加,就是不能教他武术,多半也会和他交个朋友,互相切磋探讨,只是眼前这个人外表恭顺,心里却不知是怎样想的,许安野怎么能将中国武术精髓透露与他?于是伸手将田中贤二拉了起来,说:“教你武功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以后小心点,不要老是看不起中国人,要不是你们从中国学习文化,现在连怎样喝茶也不会呢。”

    田中贤二听他这么一说,心知他还记恨自己辱骂中国人,又见他对李生太十分亲近,心想:“高丽人也不是好东西,个个都是墙头草,怎么他却和他交朋友?看来我找个由头多多和他亲近,也能得些好处。”想到这里,又听他说到喝茶,灵机一动,说:“许先生也懂茶道?真是太好了,我以前也向师父学过一点,能不能请你指点一下?”

    许安野看他不再求教武功,态度又是恭敬异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本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这时不好再打他,正要另找个事来让他心服口服,听到他请教茶道,便说:“好啊,我们以武会友完了,喝点茶也是可以的。”

    众人又跟着李生太来到一间茶室,另外那个日本人见田中贤二没事,心中欢喜,从自家房里拿来一个小皮箱,打开一看,却是一套黑色瓷器,品相古朴,许安野认得是一套明朝时候的福建建窑黑瓷,上面隐隐有几处油滴纹,黑色的晶釉凝而不散,虽说不得是官窑珍品,也算得上是瓷器古董中的上品了。

    田中贤二自从拿出茶具之后,神色变得庄重起来,将一只小碗盛上清水放在电磁炉上加热,又从一个小包中拿出茶叶来放进小碗去煮,碗里的水渐渐烧开,又慢慢加了些佐调进去,那茶水变得乳白之色。田中贤二将小碗中的茶水用黑瓷小杯盛了一杯举到眉间比了一比,先送给许安野品尝,再分给其他众人一人一杯,用的却不再是黑瓷古杯,而是新作的建窑黑瓷。每个动作都是恭恭敬敬,就如给祖宗上坟祀祭一般。

    许安野和李生太也学着田中贤二两人将茶杯举在眉间一比,示为敬茶,右手托在杯下,左手挡在杯前,将茶杯放到嘴边浅尝了一口,这才放下。田中见许安野也懂得日本茶道规矩,眼中露出尊敬之色。

    田中贤二这套茶道技术,却是正宗的日本茶道,也就是唐末宋初年传过去的煮茶之术,是连茶带水一起品尝的。到得南宋以后,中国不再煮茶,而是以沸水点茶,只喝茶水,不吃茶叶,可是日本人仍是坚持了这一传统,所以中国古文化,倒有很多是靠着这些仰慕中华文化的国家传了下来,自己国内却是慢慢消失改变了。

    许安野放下杯,向田中说道:“你这套黑瓷是福建建窑的吧,大概是明朝中期的东西,用来煮茶是最好不过了,可以从颜色上看出茶沫的好坏来。礼仪是非常标准了,不过你们只是一味注重形式礼仪,却忘记了喝茶就是喝茶,要品出茶叶的好坏来,才是功夫和精髓所在。我也泡一壶茶给你们喝,不过我没茶具和茶叶,李生太,你这里有没有啊?”

    他这话有些强词夺理,茶道其实有很大一部份就是讲究茶礼,这与儒家文化相通,不过他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只能先扬后抑,抬高自家身份。田中贤二虽然对他说自己只重礼仪的话不以为然,但是见他一眼就能看出茶具的来历,却极是佩服,心中暗忖:“他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知识却渊博至此,看来中国能人太多,以后要小心些,不敢再随便轻视于人了。”

    李生太听许安野问他,说:“你要什么茶?我这里都有的。”

    许安野说:“要是比茶艺,时间可长了,你拿一些冻顶高山茶或者铁观音来吧,记得要一套德化白瓷,越薄越好。”

    许安野待茶具茶叶备好,将水煮开,开始泡茶。只是茶礼方面不如煮茶之道,他要在众人面前折服田中,自然是拿出了看家本事,运指如飞,那白瓷盖杯在他手上翻来转去,就如粘在了手上,温杯、烫盏、洗茶、闻香、分茶、送茶一套动作使得如风车一般,其间又还用上金刚千叶手的功夫手法,煞是好看。那德化白瓷其薄如纸,透热极快,可是许安野浑如不觉,同时又露了一手深厚的内家功夫。

    李生太这家高级俱乐部的茶叶都是上品,许安野泡出茶来又是极得点茶精义,众人接过茶来细细品尝,只觉得从未喝过这样清香透气的茶水,对许安野更加佩服,连刘复荣和张常孝也在心中暗自点头,自叹不如。

    那田中贤二却是更加钦佩,只因许安野用的并非自家茶具,茶叶也是俱乐部提供给他的,不熟手的家伙什在他手上却仍能尽显本事,这手功夫却是自己远远不及的,论文论武都与他差得太远,看着他的眼神都近乎崇拜,再也不敢有一点轻视华人之心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