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牌挂着“京****”的黑色奥迪已不知去向。
紫满心失落，难道自己看花了眼？可那清清楚楚的车牌号的确是在丽江时看见的小寒开的那辆黑色奥迪的车牌号。紫驾着车，漫无目的地在王府井附近溜达。她摇下车窗，让窗外冰冷的夜风灌进来，浇醒自己的意识。
为什么时至今日，经历了那么多悲欢离合，自己还是看不透？可以潇洒地带着博儿与京生离婚，却无法从小寒的情感纠葛中抽身。只是因为他是小寒，是她十年的梦与爱，追求与寄托，全身心地投入吗？
紫不知该对自己做何感想，鄙视自己，还是怜悯自己？
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了王府井大饭店。透过车前的玻璃紫看见高高的王府井大饭店像女神一样矗立在夜幕中。
正准备掉头离开，却看见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从饭店大堂走了出来。高大魁梧的男子。竟是老卅！他身边跟了一个高贵的女子，女子一身黑色的西装裤装，到了大堂门口，女子止了步，可能碍于门外的冷风和身上单薄的衣裳。她彬彬有礼地和老卅挥手道别，紫觉得那是一张冷傲的面孔，陌生，却又似曾熟悉。努力回忆，又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女子很快转身走入饭店大堂，消失在电梯门口。老卅走了出来，他在夜风中裹紧外套。
紫没有犹豫，将车开到他身边，从车窗里缓缓探出头去。
“老卅！”紫唤他，声音里突然夹满不满揶揄邪恶的情绪。见到老卅的这一刻，她想起了太多的前尘往事。平安的失踪，苹果的不得相见，英英的惨死。
老卅着实吓了一跳。他盯着紫的脸，只几秒钟就认出紫来，没有熟人相见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只有惊慌和错愕。
“怎么是你？”
紫听见老卅在寒风中发出颤抖的声音，也许只是因为冷。
“是我，”紫微笑，“你要去哪儿？我载你一程。”
“不用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我不忙。”
“我去的地方不知道你会不会顺路。”
“你到哪儿我都顺路。”
紫的声音是咄咄逼人不容抗拒的，老卅推脱不过，只好上车。
“我去――”
老卅还没说完就被紫打断了，“难得相见，不请我吃一顿？”
老卅一脸不情愿。
“要不我请你？”紫没等他回应，就径自将车子开去了东城区的旧鼓楼外大街。
“鼓楼有一家金潮园砂锅粥店，潮州口味，适合你这纯种的广东人吃吧？”紫不动声色地说。她感觉到老卅的拘束与紧张。
远远的，就看见“金潮园”的招牌，露天挂着许多小小的灯笼。
“到了。”紫说着，就停好车，和老卅一起走进“金潮园”。
此时的“金潮园”宾客满门，紫选了最角落的位子，点了一份羔蟹粥和一份龙虾粥，再在服务生的推荐下，点了椒盐鸡软骨和盐?猪肚。
“不用点那么多，我刚刚吃过。”老卅说。
“怎么？只看得上王府井的饭局，却看不上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请的家常便饭。”紫一直用犀利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老卅，再也不是多年以前在京生家里见到的那个趾高气扬的广东佬了，此时的老卅眼神闪烁，始终不敢正视紫的眼睛。
“哪里，我只是怕点多了菜，吃太久，店铺要打烊。”
“为你服务到凌晨四点呢！再说有我，你怕谁吃了你？”紫想起了英英形容老卅的“脚踏黑白两道”，看着这懦弱的模样可一点儿都不像啊。
粥煲很快端了上来，老卅始终埋头卖力地吃着，大口大口吃东西的声音十分刺耳。他似乎害怕紫的询问，但紫还是开了口。
“有平安的消息吗？”
“没有。”老卅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淹没在咀嚼声里。
紫正色道：“老卅，你该给我回复的。在广东的时候，侨生说他帮我约你，让我们好好谈谈，可是就在他回酒店接我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我们的谈话就不了了之。”
“那不是我能预料的。侨生死了，对我的生意影响很大，他是我好不容易才谈成的一个大客户。”
老卅终于抬起头来，紫看见他的脸色煞白如纸。
紫的声音变柔和了，她感觉生活充满了无奈。
“苹果还好吗？”紫问，“还是你的妻子在照顾他吗？”
“不，”老卅显得欲言又止，似乎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终于说道，“我妻子已经死了。”
“死了？”紫很惊讶。
“是的，你离开广东后不久，警察就逮捕了她。”
“为什么？”紫想不出那个气质不俗的女人能跟警察有什么联系。
“因为她杀了人。”
“平安吗？”紫理所当然联想到平安，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不。”
“那是谁？”
“你知道的。”老卅很平静。
紫蓦然想到是英英，还记得在太平间里见到的英英惨死的模样，简直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可是凶手怎么会是这个高贵的女人呢？
“你的妻子杀死了英英？”紫缓缓说出她不愿相信的事实，感到胸口沉闷。
老卅点头。
这真是叫人难以接受的真相。
“所有的错都是你造成的，老卅。”
面对紫的责难，老卅还是点头。现在的他再没有嚣张的气焰了。
“老卅，那平安呢？她会不会――”
老卅摇头，“不会，我妻子在执行死刑前都否认，我想平安应该还活着。”
“你是怎么确定的呢?”紫追问，她想起那个天真的英英生前可是一直怀疑老卅是杀死平安的凶手呢！没想到，自己反倒赔上性命。
“老卅,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是罪魁祸首，你不杀伯人，但伯仁却因你而死。就算平安没有死在你的手里，说不定也早就因你而死了也未可知。”
“她真的没有死，我确定。”老卅说的很笃定。
“你怎么知道的？”紫对老卅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去年春节的时候，她给我来过电话。当时是苹果接到的，苹果在电话里和她讲了许多话，讲到玩具，讲到游乐园，可是当我接过电话时对方沉默了许久就挂线了，我确信是她。”
紫注意到老卅谈到苹果时，脸上浮现出的一抹慈爱，这个男人都是为了想要有个亲生儿子，才惹出这么多的风流孽债。
“但愿你的直觉是对的，后来你没再联系过她吗？”
“我回了电话的，可是一直接不通。我想她不愿意见我。”
“你伤了她的心吧！如果现在她能回到你的身边，你会改变吗？老卅。”
“我已经改变了，嫂子。”
一声“嫂子”，紫的眼眶几乎要潮湿了。当人越来越苍老的时候，才会想起年轻时候的放纵是多么可耻。
“现在我希望平安能回到我和苹果的身边，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紫感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她希望听到这样的话。
“我会为你祝福。”谈话到此，应该是彼此安慰和可以结束的时候了。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紫起身。
“还是把我送回王府井饭店吧！”
“你不是刚从那儿出来吗？”
“我住在那儿，本来准备去北京城溜达溜达，谁知碰到了你，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好吧，我送你回去，那儿还有你的女伴呢！”紫笑。
“女伴？”
“那个穿黑色西装的女子，很高贵，很优雅。”
“你误会了，”老卅连忙解释，“她是侨生的女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