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阔别数日，你还好吗？我的宝贝。
紫在心里念叨。思念的疼痛像冰块深入骨髓。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每天都有手机铃声不停地响起，紫坐在墙角，充耳不闻，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紫不知自己在房间里静坐了几天，她仿佛停止了任何思考的能力。关于侨生，关于平安，关于林珑，还有英英，一切的一切都被她封锁在记忆最角落的抽屉里。她瑟缩着，让自己遗忘世界，也让世界遗忘自己。
直到雨川出现。
姐姐，你生病了。
雨川把紫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姐姐的身体烫得吓人，他沉重地叹一口气，然后出去给姐姐买药。如果他不是因为打不通姐姐的手机，不放心及时赶回来，姐姐一定会病死的。
姐姐，这么不让他放心的姐姐。
我该把你怎么着呢？
雨川很懊恼。
该找个人把姐姐照顾好来才是啊！
买了退烧药喂紫吃下，又煮了点心让紫吃，再等紫安静地睡着，雨川便独自去酒吧里喝酒。
在三里屯驻唱已久，他竟离不开酒吧黯淡阴郁的氛围。
年关将至，小镇外出打工的人们都陆续回来，这时的小镇热闹而饱满，像快要胀破的气球。年轻的男孩们总是三五成群相约在酒吧里喝个一醉方休。雨川在人群中感到孤独。从小到大，除了姐姐，这个小镇竟没有他的朋友。年幼时母亲总是暴躁不堪，每逢被打都有姐姐护航。而今母亲已逝，姐姐的处境又令人担忧。
雨川满怀愁闷，只能寄情于酒。
帅哥，我们喝一杯吧！
一个少女轻盈地踮起脚坐到他身旁的吧椅上。
我叫燕子，你呢？
少女拿起雨川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雨川一怔。
少女的笑很媚惑，充满早熟的香味。
我漂亮吗？不只漂亮，而且是很漂亮，对吧？
雨川不解，蹙紧眉头盯着她。
燕子朗声笑了起来。
我问你话呢！我叫燕子，你呢？
什么？
什么什么？名字。燕子娇嗔。
哦，我叫宣雨川。
姓宣啊！我的老师也姓宣。
是吗？小学的老师，还是中学的老师？雨川随口问问。
小学的。那可真是一个好老师呀！和她度过的时光是我人生当中很快乐的一段岁月。
是吗？雨川不以为然。
别光说话啊，帅哥，请我喝酒呀！
雨川有些勉强地向DJ要了两瓶啤酒。
一人一瓶，我们吹号吧！
吹号就吹号！谁怕谁！
燕子豪爽地拿起一瓶酒，仰头便喝。
雨川看得惊呆了，燕子雪白的脖子因为啤酒的进入上下波动。不一会儿，燕子就把一瓶酒喝个精光。她把空瓶子往吧台上一放，挑衅地看着雨川。
轮到你了。她说。
雨川无奈，只好拿起酒瓶，谁知酒瓶被燕子一把抢过。
瞧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燕子杏眼圆瞪。然后啤酒又随着那美好脖子的上下波动而急急进入她的体内。不一会儿，燕子将空瓶子往吧台上又是重重一放，豪迈地一扬头。
再来一瓶。
雨川有些生气，他往吧台上扔了一些钱，抛下燕子径直往酒吧外走去。
喂――
燕子立刻追了出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
燕子拽住雨川，跺着脚，杏眼又圆瞪起来。
你好小气哟，不就几瓶酒吗？
雨川挣脱她的手，正色道，我只是学生，伺候不起你这种大佛。
雨川径自往前走去。除夕前的街头，夜晚寂静中隐藏着暴力的暗涌。
喂――
燕子又追上前去。
雨川加快脚步，他不想被这样的小太妹黏住。
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呼救的声音。雨川回头，只见几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围住燕子，燕子焦急地直呼“救命”。
雨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燕子这边走去，他对那群混混喝道：“你们在干嘛？”
几个人先被雨川的阵势吓了一跳，都愣在原地。燕子立刻跑到雨川身后，生怕雨川扔下她似的紧紧抓住雨川的手臂。
见雨川只是一个人，混混们都回过神来。
你是谁？管什么闲事？一个混混喊。
把那女的叫过来。
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对你不客气。其他混混喊。
燕子紧张地捏紧雨川的手臂。
混混们见雨川没有反应，便一步步紧逼过来。
你们别乱来，他是我男朋友，他是学跆拳道的。
情急之下，燕子大喊大叫起来。雨川回头瞥了她一眼，她识相地闭了嘴。那边厢，混混们听到跆拳道三个字也停住了脚步。就在这时，一辆三轮车越过混混们向雨川和燕子的方向开来。说时迟那时快，雨川拉住燕子一脚跃上三轮车后座。
师傅，救救我们，快开。
师傅回头对他们笑了一下，便加快电瓶油门，三轮车顺着夜风呼啸而去。当混混们明白过来时，三轮车早把他们远远撂在了身后。
你真行。燕子挽住雨川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雨川推开她，有些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你家住哪儿？让师傅送你回家。
我不，我要跟你回家。燕子耍赖。
雨川无奈，只好让三轮车师傅把他们载到老人河畔停下。付了车钱并谢过三轮车师傅，雨川径自沿着河边走。燕子在后面边追边不停地嚷叫。
喂，喂，等等我，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把我一个人扔下，等下我又遇见那群坏人怎么办哪？
雨川停住脚步，回头没好气地看了燕子一眼，无奈地叹口气。
你还不早点回家，老跟着我干嘛？
那你干嘛要救我？干嘛要拉我上那辆三轮车？你把我扔给那群坏蛋就好了。
你真的很无赖，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雨川翻了个白眼，指指地上，说，那坐会儿吧！
好啊！
燕子兴高采烈，一屁股坐到河堤上。
雨川耸耸肩，也在堤上坐下。
坐近点。燕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子。
雨川不理睬她，她只好挪动身子坐到雨川身边，嘴里还叽叽喳喳抱怨个不停。
你这个人真是太扭了，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像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
雨川哧地笑出声。
听你说话又是成语又是歇后语的，你应该不是一个坏学生啊，应该读书蛮认真的，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呀？
我现在怎么了？燕子不高兴，一骨碌爬起身，沿着河边一直往前走，边走边无聊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雨川无奈，起身追了上去。
喂，你不像个会生气的女孩呀！
燕子转过身，表情认真了许多。
那你陪我坐会儿吧！坐会儿，我就回家。
雨川撇撇嘴，点头应允。
两人在河边坐下沉默了许久，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尴尬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雨川问。
你也没说话呀！
燕子笑了起来。
雨川打量了燕子一下。其实这女孩长得蛮好看的，很清秀，皮肤薄得能映出月亮的影子。
你很善变，一会儿很坏，一会儿又很乖的样子。
燕子咯咯咯笑着，笑声清脆得让河水都欢畅起来。
我现在看起来很乖，对不对？
是的。
平常我都是很乖的，有的时候心情不好，就会去鱼龙混杂的地方放纵一下自己。
今晚，你心情不好吗？
你是说起先，还是说现在？
说着，燕子又咯咯咯笑起来。
你说过我很善变，我就是这样一阵一阵的，不过我一向都是乖乖女，这辈子我很少撒谎的，但是有一次，我却撒了个大谎。
说到这，燕子的神情突然变得格外严肃。雨川从侧面看她，她的小巧的鼻子和嘴唇在空中变成一幅俏皮的剪影。本来雨川做好了倾听的准备，他以为燕子会跟他诉说她唯一的谎言，但是没有，燕子突然站起身，拍拍屁股，整理好自己的衣裤，说，我要回家了。
雨川也站起身，有些错愕地看着燕子，对于面前的女孩，他有些懵懂了。
宣大哥，第一次燕子用尊重的口气称呼雨川，你不觉得如果今夜是夏天的夜晚，那么在这老人河畔，凉风习习，流水潺潺，我和你并肩而坐，像不像一对恋人呢？
雨川觉得好笑，又无言以对。他只好说，怎么可能，你还这么小。
不小了，我是高中生了，而且我曾经怀孕过，你相信吗？说着，燕子便和雨川告别，径自离去。
雨川怔怔地望着燕子远去的背影，他咀嚼着女孩的话。我曾经怀孕过，你相信吗？有什么不能相信的？眼前的女孩仿佛有无数的谜底等人去揭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