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从见到京生的第一面开始京生就一直念叨着这样一个名字。那是他从初中就开始暗恋的女孩。她很乖,很孝顺,成绩优异,会写文章。京生不停地念叨着。
曼侬很妒忌,也很生气。
我只想和她结婚。京生说。和别人只是玩玩,你也不例外。
曼侬很受伤,但也很无奈。
我老大不小了,你知道在我们农村像我这样的年龄都已经结婚生子,我父母也拼命催促我。幸好我不常回老家,他们的唠叨我听不到。
但是,你最终还是要结婚的。
可我不死心,我还在等她。每当她拒绝我一次,我就去交一个女朋友报复她。第一次我鼓起勇气对她说我爱她,我要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我陆京生的妻子,她说她给任何人机会也包括我。她居然只是把我当任何人。在她心中,我竟和任何人一样。
京生痛苦万分。曼侬安慰道:“那就放弃吧!”
我不死心,我不死心。京生呼喊着。
曼侬也不死心,她跟京生回家过夜,她让他看她光滑的雪白的胴体,让他看她在娱乐城里辛苦打拼积攒下的存款,为他勾画他们美好的明天,他在外办厂开店,她在内相夫教子,她用一切可以打动他的方法金钱还有肉体勾引着他诱惑着他。可是京生说,我还是要等她,她是我唯一爱着的女孩。婚姻是必须和自己爱的人一起经营的。
那我等。曼侬说。她想他等不到的一天就是她等到的一天。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可以。她胜券在握。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她很放心地回到娱乐城结算工资,她想从此以后她要做一个良家妇女,再不能抛头露面。但是娱乐城里的老板太过狡猾,他害怕他的小姐跑光,失了生意,他扣押曼侬的上万块工资不放,要想留人先得留钱。我要回家嫁人了,曼侬恳求说。
好吧。老板很开明地说。要么再替我干两个月,要么这些钱就留在我这儿了。
那毕竟是曼侬辛苦挣下的血汗钱,要坐很多的台喝很多的酒,甚至陪过很多的夜晚,才能积攒到那些钱,舍不得是人之常情。于是她答应了老板的要求。她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份舍不得,她和京生就这样失之交臂。如果她知道后果竟是要她?上自己中意的一段婚姻,打死她都不要那些钱。
在娱乐城的日子里,曼侬感到很不安,为什么京生再没和她联系?是不是他又结交了新的女朋友,没关系,他习惯了玩玩。曼侬安慰自己。但是她太不安了,于是她拨打了表姐的电话。表姐带给她的消息足以令她发疯,京生就要举办婚礼了,已经领了结婚证。她中意的男人就要迎娶他中意的女人了。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曼侬觉得自己被人从高空硬生生扔进了海里。她发疯地撕掉娱乐城老板给她的钱。她恨,她恨,她发疯地恨。她想把京生吃进肚子里,想把夺走京生的那个女人碎尸万段。日后每当紫想起曼侬当时的心境便觉得无限快意。这快意来自无数的骚扰之后自我安慰的阿Q的无奈和伤感。
京生,你和她离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曼侬一口气从外地赶回老家,来到京生的厂房向正在专心干活的京生天真地问。
京生惊诧。重新开始?我们开始过吗?
难道做爱不能代表我们的爱情吗?曼侬更惊诧。
京生几乎残忍地反问道:“你做过多少爱,又有多少可以代表爱情?”
曼侬倒抽一口气,原来她在京生的心中只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她不配有爱,不配被爱。仇恨的种子在曼侬心里滋生。她不甘心。她要报复,她一定要报复。
风和日丽的日子,京生和紫结婚了。
结着鲜花的礼车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布京生和紫结合了。当京生握着红雨伞从礼车上牵下他的新娘美丽的紫时,他觉得每一寸空气都在欢腾,都在为他庆祝。朋友们涌上来,向他和紫喷洒着祝福的礼花,京生是那么激动和飘飘然。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家伙一下窜到他们中间,扯了红雨伞一把,红雨伞断了,幸福的保护伞竟如此脆弱。京生当时没有想到实际上这是一个预兆。他们的婚姻注定要断下一根支柱,要想再撑起来比让它就此倒塌要困难得多。
此刻紫是幸福的,她老是产生错觉,她看到小寒站在她身边,握着红雨伞,牵着她的手,他们一直走向幸福的殿堂。这和这些日子以来她和京生约会产生的幻觉一样,她老是看见小寒。小寒拉着她的手,抚摸她的脸,轻轻地吻她,在她耳边不住地说着:“我爱你,紫――”
小寒,你也来参加我的婚礼,还是这根本就是我们俩的婚礼。
紫的脸上洋溢着甜蜜的亦真亦幻的神情。她不知道就在这时有一双嫉妒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她。曼侬躲在人群里,她亦幻想着身披白色婚纱的新娘是自己,可惜不是,是京生口口声声爱着的很乖很乖的成绩优异清秀美丽的女孩紫。紫,你会为你的掠夺付出代价的。曼侬在心里说道。这原本属于我的婚礼和新郎,我要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曼侬发誓。
很多个日子以后紫看到张艺歆演的《给我一支烟》,里面讲到一个被爱欲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的风尘女子小玉,那种堕落的心态和报复仇恨的生活方式都让紫想到曼侬。但和小玉相比,曼侬又显得渺小和微不足道了,她爱得没有小玉彻底和纯粹。曼侬只是因为失去一样自己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而恼羞成怒,她爱京生,但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爱和疯狂。
只是京生太傻了。男人总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他们永远达不到妓女边看杂志边和男人做爱的高度蔑视的姿态。
紫站在街上,抱着熟睡的小福,她感到疲乏。母亲去世时的绝望和孤独又涌上心头。
妈妈,爱真的那么不可牢靠吗?小姐姐,你是否一早就知道爱情的轻薄,所以选择放弃。我要很多很多爱,如果没有,那就给我很多很多钱。紫最喜欢的亦舒《喜宝》中的句子。那么绝望和寂寞的话语,触痛紫的柔软神经。此刻,紫感到莫名的渴。她想念婆婆端给小姑的人参汤。于是她抱着小福走进街边的杂货店买了一瓶王老吉。紫后来才知道这家杂货店的老板就是曼侬的表姐。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京生从不来这里买烟,也从不在这家店前面的水果摊上买水果。原来京生不是不心虚的。像逃票的孩子,看见那辆被逃票的公交车就远远地绕开了。抱着孩子,喝着王老吉,紫开始哭泣,先是双肩剧烈地抖动,接着便是抽泣,像个无助的孩子。
姑娘,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老人沧桑的问话声。
紫回头,但见一位捡破烂的老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拿着火钳。为了关心这个深夜在街头哭泣的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老妪停下了手中赖以生计的工作。
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没,没有。
那就快回家吧!要是不想回家,就去朋友家睡上一夜,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一股暖流流遍紫的全身。这无依无靠的老人尚且不愿放弃生活的希望,她,紫,曾经像孔雀一样骄傲不可一世的紫怎能轻言放弃?
她把手中的王老吉递到老妪跟前,那老妪像捡到什么宝贝似的兴冲冲地接过去。
还能喝。紫说。尽管叫一个自然人去喝别人喝剩下的东西是大大的不敬,但对这老妪却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高兴坏了,十分享受地喝了起来。这是助人为乐,还是施舍?紫问着自己。帮助别人,快乐自己。京生帮助了她,原本以为他能得到快乐,结果她错了,他很痛苦,他想从这痛苦中解脱出去。京生,我该成全你吗?抑或我该捍卫我的婚姻,同曼侬来一场战斗,为了小福有个完整的家,也为自己能有安定的日子可过。或者仅仅为了维护女人最最要紧的面子。
紫决定去找魏茗珊,她的小姐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