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洞房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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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静静地坐在新娘的位子上。

    酒桌上杯盘狼藉,客人因为吃得太饱而举步维艰,酒水好比泛滥的亚诺河,很多人都喝到失态。打嗝与猜拳的声音充斥在紫的耳旁。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散不去的刺鼻的酒精气味。

    紫有些恶心泛呕的感觉。

    她把手轻抚在肚子上,因为刚刚怀孕,婚纱包裹住的依然是她姣好的身形。甚至,她身体瘦弱,简直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当京生解开她的纽扣看见她身体的第一眼,简直是触目惊心。

    她太瘦了。瘦得让人的心为之疼痛。

    母亲生病的这段时间,她疲于应付母亲的病和债务,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为了躲开扑面而来的散发出酒气的热浪,她别过脸,看着墙壁上摇曳出红烛橙色的舌状光芒。

    夜已深,伴娘们都有了睡意。可是那群年轻的酒鬼却越发精神。猜拳的方式越发多样精彩。

    “要不,你们先回吧!”紫对女伴们说。

    “那怎么行?”

    “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应该陪你的。”

    “没事,他们喝他们的,我们聊天就好了。”

    女孩子们强打精神,帮紫整理婚纱和发型。

    紫感到歉意,因为女伴们都是老师,斯文,且酒量不佳,不习惯这样近乎野蛮的喝酒方式,于是就被这群年轻的酒鬼给冷落了。她起身去寻找伴郎当中的朋友头,希望可以早点发放礼品,让女伴们先回家,不至于在此处做无聊地逗留。

    朋友头却神色急迫,对紫说道:“京生不见了。”

    紫一愣。

    “你刚刚看见京生了没有?”

    “他刚刚还坐在我身边的。”紫说。

    的确,就在前一刻钟,京生还搂着他千辛万苦才娶回来的新娘,坐在他的新郎位子上花痴地笑着。

    紫以为他喝多了,起身解手,就没有在意。但是这会儿一部分没有彻底喝醉意识较清醒的伴郎正到处寻找着新郎。

    紫觉得好笑。她的婚礼上,新郎不见了。而摄影师已经催促着要拍闹洞房的镜头。

    没有新郎,谁和她闹洞房?

    没有新郎,谁和她一起接受伴郎们的调戏与祝福?

    没有新郎,谁和她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

    设想过千种万种关于洞房花烛的画面,但却遗漏了这样奇怪的片段。恁什么天才小说家也想象不到,新郎娶到了梦寐以求的新娘,梦想成真,如愿以偿,却不是欢天喜地,而是凭空消失。

    京生,你在哪儿呢?紫看着伴郎们都停止喝酒划拳,加入寻找新郎的行动,不禁也着慌了。

    她抓着婚纱笨重的裙摆,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拐地爬上楼梯。

    四楼,新房。

    红红的喜字和对联,幸福地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却让所有的来人,男伴,女伴,长辈,宾朋都吃了闭门羹。

    怎生如此尴尬?

    除了可笑,紫想不出自己还可以有其他什么情绪。

    朋友们使劲地叫门,从前面的镇定自若,轻叩门弦,到后来的歇斯底里和崩溃,门都要被伴郎们的脚踢烂了,可是依然纹丝不动。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京生在房间里吗?”有人提出了异议。

    “如果不在,门怎么会被反锁呢?”

    “要不,我们派个人绑上绳索从五楼的窗户上放下去,踩在四楼的窗子上,就可以看见房间里到底有没有人了。”有人提议。

    这提议可够大胆,太具风险,马上就有人质疑了:“要是发生危险怎么办?”

    “是的是的,太危险了,五楼呀!什么叫五楼呀!摔下去,可是死翘翘,这玩笑开不得。”大多数人附和。

    紫也不想让这方法实施,她不希望她的婚礼变成一桩坠楼惨案。

    可是朋友头却坚持这个行动方案,他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现在门被反锁了打不开,不通过五楼到不了四楼,到不了四楼,就不知道京生到底在不在房间里,就没有办法打开房门,那洞房还要不要闹?录像还要不要拍?婚礼还要不要继续?总不能让这个婚礼夭折?”

    朋友头振振有词,没有人敢反驳。那么,派谁去执行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呢?当然是朋友头。

    紫不知道当朋友头被众人推到五楼的窗前并在腰间绑上绳索的时候,他是否后悔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

    时间不容他害怕和考虑,他探头看了看五楼以下的空间,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

    紫不知他把头探出窗子,察看的是四楼的窗子,还是距离地面的高度?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一点点空气的流通都会影响身绑绳索的男孩身边的气场,唯恐会造成蝴蝶般扇动翅膀能导致海啸的可怕效应。

    朋友头在大家满含担忧甚至诀别的目光中爬上了五楼的窗子,紫看见他的脚在不自觉地颤抖,而他身后那群抓住绳索的伴郎们的手更是齐齐抖着。

    这真是一个大胆的决定。爬窗户的人喝了酒,抓绳索的人亦喝了酒,且都醉醺醺步履有些踉跄。只是强颜清醒。

    “可以把我放下去了吗?”站在窗户上的朋友头问。

    “可以了。”手抓绳索的伴郎们齐声应和。

    然后紫听到一声剧烈的惨叫和重物砸地引起的楼房颤动的声音。

    紫望向窗外,五楼以下的空间显得阴森而空旷。那声惨叫久久地回荡着。身绑绳索的男孩趴在地上,脑袋歪在一边,脑浆和鲜血汩汩地向外流淌。

    所有人都把脑袋搁在了窗子上,惊恐的眼睛齐刷刷盯着五楼以下被灯火照亮的空间。空间里流淌着血腥的液体和蔡依林陶?《我要嫁给你》的音乐:

    “冬天的忧伤结束秋天的孤单,微风吹来苦辣的思念,鸟儿的高歌唱着不要别离,此刻我多么想要拥抱你――”

    紫感觉子宫里传出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一股热热的浓稠的液体从身子底下涌了出来。

    “血!”

    人们惊呼。

    紫低头看见白色的婚纱已被浸透,鲜红的血水肆意奔流。而她手里却抓住那条捆在坠楼男孩身上的绳索,绳索迅速地从窗子上滑落,像一条轻盈的蛇,慢慢地游离,坠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