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在南边。后门在北边,往西边去干什么?”6纲问道:“难道她翻墙逃走了?”
“她根本就没逃走。”朱九断然道:“这些天没有任何人能离开府中。”
“那是怎么回事儿?”6纲心说,又绕回来了。
但这次沈默没有卖关子,而是干脆道:“因为她去掉了自己的易容,恢复了本来的身份!重新混入你们之中!”
“什么?”众人难以置信道。
“是的。此人精通易容之术,声音可男可女,还会缩骨功,能随心所欲的假扮各种身份。”沈默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高挑的女子身上,定定道:“对吧,6姑娘,”
回答他的。是一道耀眼的寒芒。几乎同时,早有准备的三尺,闪身到了沈默面前。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盾牌,挡住了那寒芒的去路,只听“叮当。几声,一根银菩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我杀了你!”见偷袭无效,那6绣娇斥一声。抽出腰间的软剑,一个蛟龙出水。直扑沈默而来,卫士们哪能让她近身。一声呼哨,扬威东南的三才阵便拦在6绣面前,长短兵刃配合有度,任凭她武功再高也攻不近前。
双方正在兔起鹘落的激战,一团乌黑的东西从天而降,6绣猝不及防,一下便被罩在里面,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上一紧,整个被束缚住,然后直挺挺摔倒在地。
制住她的正是朱九的成名兵器“浑天网”当年朱九爷在六扇门当捕头时,不知用它网住了多少蟊贼,知道今天要抓人了,便又将其带在身上,有备无患,方才看到6绣与沈默的卫士缠斗,位置实在太好,便忍不住从后面抛了出去,果然一击奏效!
“绑了!”朱九喝一声,便有手下将6绣用铁链捆绑起来。就这样她还破口大骂道:“畜生,你不得好死!”
沈默看看三尺道:“你那只臭袜子呢?”要是个男得在那骂他,三尺早就上去了,可见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他竟愣在那里,任由大人受辱。
闻言才回过神来,犹豫道:“这玩意儿可老臭呢,”但见大人脸色很不好看。他只好闭着眼睛,往6绣口中塞去。谁知人家一侧头,让过那团东西,还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弈上,痛的三尺跺脚直跳。
“没出息的东西!”沈默大感丢人道:“给她戴上个头套,装上囚车,严加看管起来。”
还是朱九爷定性好,找了个布袋子,往6绣头上罩去,却听6纶出声道:“且慢!”
二公子如是说,朱九只好停下手,便听他质问沈默道:“你为什么说是我绣姐?”说着又看向6绣道:“姐,快告诉他,你是被冤枉的。”6绣没有理他,沈默却微笑道:“二公子还不知道,你表姐有一手易容绝活吧。”说着笑笑道:“当年在苏州,本官就吃过她的苦
“易容?那又怎样?”6纶仍然不服道:“能说明是我堂姐干的吗?”在他心里。最亲的就是这位堂姐,对她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情愫,所以既不愿意解释这种结果。
“二弟。6纲却已经站在家主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道:“什么时候了,还感情用卓!”
“无妨。咱们不妨听九爷推理一下。”沈默微微一笑,对朱九道:“九爷请吧。”
“是。”朱九沉声道:“大人与卑职认为,她先伙同同伙,截杀了来接十三姨太省亲的家人,然后假扮成那些人,把十三姨太主仆俩骗出去,在琉璃厂一代将其杀害,然后扮成金巧儿回府,又用十三姨太的身份,骗过了九姨太。待她离去后,便前往内书房。依然用十三姨太的身份,谎称给我师兄取一本书,进来书房之中,找到那药盒,将最上面一粒龙虎丹换成毒药,然后顺利的离去。”
说着看一眼6绣,去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道:“老天不长眼,我们大都督竟毫无所觉,第二天便将你那粒药吃了下去,转眼毒身亡他竟被你这个心如蛇蝎的侄女给害死了!”
“是真的吗?”6家人听得心惊胆寒,纷维看向被缚住的6绣道:“绣姐儿,真是你干的吗?”6绣只是死死盯着沈默,一言不。
“这几日,她便时而假扮十三姨太,时而用本相出现在灵堂中。”朱九道:“不信诸位可以回想一下,是否在灵堂中同时见过她们俩?”
众人纷纷摇头,他们回想一下,十三姨太和绣姐儿总是一个晚上、一个白天的出现。确实从没碰过面,这下终于有些信了便见脾气急躁的6纶“嗷。地一声,冲到6绣面前,揪住她的头,厉声质问道:“说,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要害死我爹?!”
6绣紧闭着双目,任凭他如何摇晃自己,
6纶暴怒。抡起胳膊左右开弓。便往6绣脸上扇去,一边打还一边污言秽语的破口大骂!
沉默皱皱眉。看一眼三尺。三尺便上前将6纶拉开,推到一边道:“这儿还轮不到你使厉害。”
6纶原本还要厮打,但一看是那让人生畏的“臭袜子。不由硬生生止住不敢再靠近一步。
“带走吧,”沈默轻挥一下手,阻止了闹剧继续上演,又对6纲道:“我会留下人,搜查一下她的房间,看看有没有证物。”
“知道了。”6纲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们怎么办?什么时候丧?”
“等等吧,相信很快会有圣谕下达。”沈默朝他笑笑道:“说不定会有好消息哦。”
6纲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只好轻轻点头道:“但愿”
当离开6府。沈默望一眼阴沉沉的天空。不禁轻叹一声,对候在边上的朱九道:“咱们回去吧。”
朱九一脸如释重负道:“终于把这个见鬼的案子给破了,可得好好歇歇了。”
沉默笑笑,却没有他那么乐观,而是淡淡道:“但愿吧”
朱九一愣道:“大人,案情已经查明,凶手也已落网,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我总觉着不太对劲。”沈默缓缓摇头道:“似乎咱们有些想当然了”说着双手交错在胸前。沉吟道:“虽可以自圆其说,那6绣也被抓住了,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如此虚实结合的缜密计刑,似乎不是她那颗脑袋能琢磨出来的。”要是她哥嘛。还倒有些可能。
“您不是说,她有同党吗?”朱九不以为意道:“也许是同党策刮的。”
“当然不是一个人干得。”沈默道:“可如果主谋者不是她的话,那我们这还叫抓住真凶了吗?”
朱九愣了一会儿。方道:“那就审吧,问出她的同党来。”
“看看搜查的结果吧。”沈默道:“九爷。你受累回去一趟,我还是对你的眼神放心。”
朱九点头道:“好吧,我这边一搜完了,就回去向大人禀报。”
“我等你的消息。”沈默便与他分道扬锗,先回北镇抚司衙门去
。卫士们守在外面,自己则进了院,敲敲卧房的门,便听那个山东口音懒洋洋道:“自家进来吧,门没关。”虽然中气不足。却透着豪气。
沉默推门进去,便见蓝道行歪在躺椅上,正在炉子边烤火,见他进来,蓝道行要起身,却被沈默抢前几步按住道:“歪着吧,别起来
“那就不客气了”蓝道行苦笑道:“身子骨不中了,出去这一趟,就累得跟死狗似的了。”
“我倒觉着你风采不减当年!”沈默伸出大拇哥道:“就那几下实在太觎了,相信谁见了都会惊为天人的。”
“呵呵,”蓝道行面上的自豪一闪即逝,旋即叹息一声道:“其实北京城很多卖艺的,比我玩的还好。”
沉默神色一凛,轻声道:“怎么这么说?”蓝道行可向来以自己的“法术,为荣,从不会自我贬低的。
“俺在想”蓝道行轻声道:“走到了金盆洗手的时候了。”
沉默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蓝道行主动请缨,要道术帮自己破案,是为了重树形象,争取回到西苑呢。考虑到嘉靖对其信任依旧。沉默觉着这不是个坏主然也存了私心,有这位天师在皇帝身边,许多看似困难无比的事情。却可以轻描淡写的解决,所以沈默也愿意他回去。
但他这人有个好处,那就是从不强*奸别人的意志,顿一顿便轻声道:“想好了?”
望着幽幽跳动的火苗,蓝道行道:“俺来京城本就是为了争口毛,现在都当上天师了,再努力也没法进步”又叹口气道:“再说了,这会儿出事也真把俺吓着了,你说俺一不会炼丹、二不会练功,还赖在这干啥?”
“辛苦得来的一切,就这么放弃了”沈默轻声问道,扪心自问,若是换位处之,他可不舍的抛下这些年的奋斗成果,说走就走。
“原先俺也是矛盾啊。”蓝道行悠悠道:“可今天去给6太保作法,俺一下想明白了。三公三孤如何?锦衣卫大都督如何?皇上最亲信的兄弟如何?两腿一蹬就是个死。这人一死,美酒佳肴、美人美景,就一样也享受不到了。”说着一脸感慨的笑道:“俺荣华富贵也享了,也不欠任何人的了,还是留着这条老命,回去享享清福吧。”
听他去意已决,沈默放弃了劝说,展颜笑道:“看来你已经深思熟虑了,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了。”说着问他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你这案子一结。”蓝道行道:“俺就上书请辞,京城这地儿,俺
匆
“真是个急脾气。”沈默笑着起身道:“好吧,那你先歇着,我快点去审案,争取早日了结。”
“嗯。”蓝道行点点头,撑着胳膊起身道:“我送送大人”
沈默忙上前扶住。当两人的头部凑近时,他突然轻声对蓝道行道:“谢谢你,对不起”短短六个字,却包含着他对蓝道行的无限感激和无比歉疚。不是他不想多说几句,而是那事情干系太大。一旦被人听到。就是死路一条的泼天大罪”
好在蓝道行知道他说的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憨厚一笑道:“俺木做什么,你甭放在心上。”说着压低声音道:“将来当了大官,可别跟严嵩学。老百姓供养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糟蹋老百姓”你得给老百姓办点真事儿。”
“蓝兄你放心吧,我不会忘猕的话沈默点点头道:“你珍重啊!”
“你更要珍重”蓝道行笑道。从蓝道行那里出来。朱九也回来了,沈默见他一脸的失望,便问道:“怎么,没什么现吗?”
“什么都没有。”朱九道:“没找到作案工具、也没找到联系:“不过这也正常,要不是咱们出现他们现在可能都到通州了。当然会在走之前,将所有的证据都销毁。”
“看来,只有找本卢、问问了。”沈默起身道:“去诏狱。”便与朱九一起下到锦衣卫诏狱之中。锦衣卫诏狱与东厂诏狱别无二致,一看就走出自同一副图纸,只是更大一些而已。
在最深处的要犯牢房中,沈默见到了被单独关押的6绣。牢中光线幽暗,她又披头散。浑没了白天的美感,反到状若女鬼一般。一见到沈默出现,她便扑到栅栏前,使劲往外伸手,就像要把他抓进去撕碎了一般。
“还没用刑?”沈默问左右道。
典狱赶紧回道:“这种要犯,没有大人的命令,咱们下面不敢乱来。”
“这让我怎么问?”沈默皱皱眉,朱九便替他问道:“大都督是不是你害死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6绣厉声道:“你问不出来的!我也不会告诉那个魔头的!”
沈默心说,我还成魔头了呢,便愠怒道:“哪次不是你们兄妹招惹在先,我不过是防守反击而已,难道只能引颈就戮,才算好人吗?”
“你杀了他!你就是魔头!”6绣根本不跟他讲理道:“我就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好吧,冤有头债有主”沈默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你叔叔?他又得罪你了?”
“我6绣一时语塞。良久才在沈默的注视下。恨恨道:“谁让他处处护着你。有他在谁也碰不着你一根汗毛,我不先杀了他,怎么杀你?!”
“荒谬!”沈默见诈她一下,也没把她的真心话诈出来,不由恼羞成怒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就凭你自己,根本做不了这么大的案子,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一个宿命!”
“什么宿命?”6绣怒视着他问拜
“站在前台当别人的牵线木偶,给幕后真凶当替罪羊!”沈默冷笑道。
“你胡说!”6绣卑受得了这般奚落,气得俏脸通红,但过一会儿又厉声笑道:“你就嚣张吧,我治不了你,但有人能治你,姑奶奶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哈哈哈哈!”那笑声却如鬼泣一般愿人。让沈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住口!”朱九终于看不下去,一鞭子穿过栅栏,直抽6绣的面颊。以6绣的身手完全可以避过这一下,但她躲都不躲,眼看着那鞭子印在脸上,被直挺挺抽到在地,仍然直勾勾的望着沈默,咯咯笑着道:“怕了,你怕了。你也就能欺负我,在真正厉害的人面前,你也就是个被欺负的料。”
“我打死你!”朱九的鞭子般落下,6绣却纹丝不动的硬挨着,她也不喊痛,只是连绵不绝的夫骂沈默,打得越重骂得越重,似乎通过骂他,就能消除痛感一般。
转眼间她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法默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他也知道,今天问不出什么来了,叹口气,转身离开大牢。
“大人,用刑吗?”后面传来典狱的声音道。
沈默的身子僵了僵。但最终还是点点头,然后才快逃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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